长篇小说《龙民》（九十七）

第九十七章   花园奠基　曾贞有喜

农国庆和钟白美回到平原市，与陈苗苗一起到市招标办参与审查了投标单位资质，商谈了招投标有关事宜后才回家。

７月２０日开标，结果天赐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中标，合同签字定于８月８日龙村花园奠基开工。

这一天，陈苗苗、农国庆和盛祖远等一行来到工地现场，走近龙王庙马路南面５间瓦房，那是９小队大集体时的仓库。因年久失修，门窗皆无，檩断瓦落，在残墙破壁中没想到还住有人。

这是一间比较而言略好的房间，靠山墙是几块木板拼铺的床，木板翘高凹低，雨过天晴的中午，床铺上的被子还是湿的。房子另一角落是冷灶破锅。一位７０多岁老妪的一双小脚在泥水里坚难地行走。

这个老妪姓冷，名字已没有人知晓，大家都称她冷婆婆。冷婆婆嫁入田家，刚生下儿子田中草，男人田有福被拉了壮丁，从此音信全无。冷婆婆丢下儿子，改嫁钟青山，又生有一女二男，女儿静，大儿马，小儿象。冷婆婆做媳妇时受尽了婆婆的虐待，钟家婆婆过世了，静出嫁了，马也结婚了，冷婆婆心想：终于３０年媳妇熬成婆，现在该我说了算。想到这里，冲口而出：“３０年来，我从未放过一次响屁。”话音刚落，“卟哧”放了一个响屁。

原本谨小慎微的冷婆婆有权了，确实敢放响屁了，想放就放，有时还故意使劲放。因此，人们背后称她屁婆婆。屁婆婆真的扬眉吐气了，马起床晚了，她骂儿媳妇夜里把男人整狠了，要把儿媳妇的“那个”用针线缝起来。马起床早了，她又骂儿媳妇不尽妇道，枉为人妻。菜不是咸了就是淡了，饭不是干了就是稀了。总之，儿媳妇怎么做都有错，儿子儿媳只好净身出户，另立门户。

正当冷婆婆玩弄权力，赶走大儿马，放纵小儿象时，前夫田有福带着妻儿从台湾回来省亲，给父母上坟时，要求前妻陪同。冷婆婆的后夫和孩子都不允许，经地方干部做工作，冷婆婆还是陪同前夫给田家公爹公婆扫墓了。不久，后夫钟青山病逝。而小儿象却已经被她娇贯得吃喝嫖赌，五毒俱全，不务正业。象输了钱就卖家具、卖粮食，后来房子也卖了，只好住仓库，最后丢下母亲，入赘邻村胡家。

静和马接冷婆婆到家里住，冷婆婆不敢去。田中草见生母孤独，再三接她去家里住，冷婆婆不能去。田中草病逝后，他的儿子田归农专心种地，后来出门打工，留下媳妇在家种田带孩子。

农国庆几人来到田归农家，农国庆对归农媳妇说：“你能经常端饭菜给冷奶奶吃，非常难得，你是一个孝顺的孙媳。盛祖远要在你的屋山头做一间房，让冷奶奶居住，幸福院建起后再搬进幸福院住，行吗？”归农媳妇点头同意。

走出田归农家门，陈苗苗紧走几步赶上农国庆，问“盛祖远为冷婆婆建房”是什么意思。农国庆答：“因为这仓库你我都不能买，只有盛祖远最合适。目的就是给龙村花园一期工程腾场地。”

陈苗苗和盛祖远心领神会，“好主意！”“成交！”

８月６日盛祖远带着龙村花园项目经理、总工程师和售房部经理来到龙村办公室商谈８月８日奠基事宜。龙村农国庆、陈苗苗、钟白美、郭由舒和金会计参加。当谈到“三通一平”时，农国庆说：“自来水主管道已经开口，供电变压器已经搭火，路通更不必说，一平嘛……”

“平整场地我们负责，村里只要将住户搬家，树木、青苗处理好就行。”项目经理插话。

“你们一期工程做娱乐广场和３排住宅楼已经没有问题。”农国庆胸有成竹地说，“至于花园住宅区内的２３家散户，我们的工作方向应该是配合天赐房地产公司售房部，促使这２３户买房，让他们第一批住进花园小区。”

“这个计划从时间上讲，符合我们的施工组织设计。”总工程师表示同意。

“嗯！”陈苗苗点头称赞，“这个思路很好。盛经理，这２３户中，你的部下就占了１２户。”

“这１２户的工作，我来做。”盛祖远愉悦地表态，“龙村花园项目是一个大工程，不管我们遇到多大的困难，８月８日奠基不变。”

“下余的１１户，”金会计眼看农国庆接着说，“最大问题是郑雪飞，他已失踪十几年，家里又没有其它的人。”

“听说他已经死了，干脆推掉算了。”郭由舒插言。

“那可不行，他可不是一个省油的灯。万一他还在人世，我们的麻烦可就大了。”金会计反对，嘴里还小声嘀咕，“这个大无赖。”接着“哎哟！”一声，“对不起，陈书记，我骂你的舅舅了，该打。”伸手轻轻地打着自己的嘴。

“在迁户腾田这个大事上，我们对任何农户都不能讲狠使硬，避免产生‘皮球效应’。”陈苗苗见郭由舒和金会计不解地看着自己，接着解释道，“大家知道，我们拍皮球时，如果用的力越大，皮球就会跳的越高。假若我们轻轻地按下去，再扎上一针，皮球就会泄气。也许这个比喻并不恰当，却行之有效。至于我舅舅家的房子是拆、是卖、还是怎么处理，就请国庆大伯来作决定好了。”

钟白美看着农国庆笑。

农国庆双臂抱胸，想起了郑雪飞的１２年计划和买房承诺，微微一笑，很有把握地说：“好吧！我来给郑雪飞打电话。”

“不必打电话，大无赖回来了。”郑雪飞随着话音出现在门口。

陈苗苗高兴地叫道：“舅舅，您回来啦！”

钟白美站起走上前同郑雪飞握手，问道：“你怎么提前回来了？”不等郑雪飞回答，嘴里连说，“欢迎破烂王衣锦还乡，欢迎郑老板回家下定金买住房，欢迎欢迎！”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盛祖远看到钟白美的言谈举止，心里一惊，估计到钟白美近日一定联系过郑雪飞，迎上前第二个与郑雪飞握手，“雪飞哥，你好。”

“今天这是怎么回事，龙村最富的资本主义和最贫穷的无产阶级都回来了。”郭由舒不像盛祖远那么敏感，按照自己的思路说笑，“姨夫，你回来了！”同郑雪飞握手。

金会计有点尴尬，索性将错就错：“大无赖，你还没死啊！”也伸出了手。

“不就是借你１０００元钱没还吗？今天还给你。”郑雪飞大嗓门地说着话，握住金会计的手使劲抖动。又吩咐老婆，“春杏，你把金会计的拿来。”

邢春杏正在给现场的人敬烟，她右手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左手跟上，双手敬给金会计：“金会计，真对不起，借你的钱今天才还，请老弟多包涵，来，请抽烟。”邢春杏敬烟结束，从行李袋里拿出一个存折和一把存单，选出一张双手呈上，“这是你的１１２０元，喔！这是９７年存的，按一分的利息计算，所以是１１２０元，我们今天就是专程回来还帐的。”她拿着存折环顾左右，“咦！国庆叔呢？”

金会计跟着说：“农国庆刚才还在这儿呀！”

农国庆看到邢春杏拿出存折，预计到将要发生的事情，溜出了办公室。

“金会计，你出去找一找农工。”钟白美又补充说，“你们要称‘农工’或是‘农村长’。禾场的石磙还有大小，不要‘农国庆’、‘农国庆’地叫。”钟白美接着讲了农国庆在郑雪飞走投无路时赞助１０００元，郑雪飞用这１０００元东山再起，不但还清了债务，供儿子读书最后考进军事院校，还把农国庆的１０００元作为股金，１２年分红１００万，农国庆不接收等细说一遍。听得在场的人一个个目瞪口呆。

盛祖远首先醒悟，伸出大拇指，高声赞颂：“郑老板能屈能伸，知恩图报，大丈夫，真英雄，好样的，你是龙村的典范，是我们的骄傲！”

“大丈夫”“真英雄”“好样的！”人们各选一词，异口同声，满堂喝彩。

陈苗苗和钟白美都要请郑雪飞到家里吃饭，郑雪飞却说：“我要去看望恩人的父亲，春杏也惦记着她的弟弟和姐姐，我们还要去还欠款。”

“啊！有件事，不得不告诉你们。”陈苗苗低沉地说，“邢春雷因低温雨雪抢修电线摔成高位截瘫。”

“什么！”邢春杏听了，大吃一惊，忙向众人道别，拉着郑雪飞跑出了办公室。

郑雪飞夫妇急匆匆赶到邢春雷家，见邢春雷确实瘫痪在床，邢春杏一只手抱着邢春雷的头，一只手抱着曾贞的头，三颗头拥在一起流泪。相拥多时，还是邢春雷克制住自己，抹着眼泪说：“别难过，我这不是还活着吗？曾贞你不要流泪啦，快去做饭，姐夫、姐姐已有１２年未来了。姐夫你请坐，你们还好吗？”

郑雪飞坐在床边同内弟讲经历，谈家常。

邢春杏帮助曾贞择菜烧饭。

郑雪飞夫妇吃住在曾贞家里，８月８日参加了龙村花园奠基仪式。晚上在电视机前收看了举世瞩目的北京第２９届奥林匹克运动会开幕式。

一天，郑雪飞夫妇同曾贞聊天时，聊着聊着，曾贞忽然手捂嘴巴跑开呕吐，邢春杏关心地问：“曾贞，你怎么啦？”

“不知道，这几天总想吐，可能是感冒了，凉了胃。”

吃饭时，曾贞又捂嘴跑出门，邢春杏看着曾贞的背影，自顾自地说：“曾贞像是有……”一个“喜”字还未说出口，顿觉失言，连忙悟住了自己的嘴。

但是已经晚了，郑雪飞瞪老婆一眼：“我看你该扒一口饭把嘴堵住。”

邢春雷苦笑着说：“姐夫，没关系！姐姐，不会的，曾贞不是那种人。”

“那就更应该看医生，到医院作检查。”邢春杏见曾贞进门，便说，“你应该去医院检查一下。”

“没事的，过几天就会好。”曾贞满不在乎地说。

郑雪飞第一批第一个签了购房合同，一次性付清购房款。这一天准备回广州，临走要带曾贞去医院检查，曾贞不同意，邢春杏认真地说：“弟妹呀，身体是本钱，春雷瘫在床上，还要靠你照顾，如果你再病倒，谁来照顾春雷，谁来照顾你？我知道你们手头紧，你看病的费用我出。只有你把病情搞清楚了，我们才能放心地走。”

曾贞跟着春杏来到市医院门诊楼内科一室，在一个女医生面前排队就诊，轮到曾贞看病了，曾贞还未说完病情，女医生已经开出“１３超”检查单。邢春杏带曾贞楼上楼下寻找不到“１３超”检查室，回到内科一室问女医生“１３超”检查室在哪里，女医生接过检查单，提笔将３字上下臂加长与１字相连，原来是“B超”，邢春杏没好气地瞪女医生一眼，拉上曾贞走向内科二室，看到就诊的病人只有两个，医生非常年轻，曾贞迈步进门，却被邢春杏拉到内科三室。内科三室的坐诊医师是一个老中医，曾贞想，中医也好，看他把脉后怎么说。

老中医的中指、食指、无名指在曾贞的腕脉上抡番移动轻按，双眼似睁却闭，微微点头，笑着说：“恭喜你了，你已经有了……”

“什么？”曾贞这一惊，非同小可，抽臂含怒地说，“医生，你有没有搞错？你这大一把年纪，不该信口开河。”

“医生，请过细诊断一下。”邢春杏陪笑解释了不可能怀孕的理由。

“啊？是这样啊？让我再看看。”老医生听了邢春杏的解释，心想：我行医３０多年，难道连喜脉都号不准？为了万无一失，还是决定再仔细看一看。

老医生认真地把脉多时，然后，十分平静、非常肯定地说：“姑娘，不管你怎么骂我，我都要实话直说，你已经怀孕无疑。”

曾贞也不答话，站起来，愤愤地走了出去。

邢春杏跟了出来，劝说道：“不要生气，要不再换一个医生检查？”

“不必啦，”曾贞气冲冲地说，“姐姐，我们到计划生育服务站。”

“好，到计生站！”

计生站的一位女医师认真地检查了曾贞的身体，又问长问短，还做了彩超、化验，然后郑重地说：“你确实怀孕了！”

“这怎么可能？老公高位截瘫已经七个月，我又没有接触过任何男人，怎么会怀孕？这怎么可能？”

邢春杏看到曾贞失魂落魄的样子，只好又陪曾贞坐车回家。途中，曾贞提出了要请龙潭湖医院妇产科年青的楚娟娟医生确诊。楚娟娟是医科大学毕业的妇科高才生，技术精湛，待人亲和，曾贞取环检查身体，咨询怀孕知识，都是找的楚娟娟，曾贞相信楚医生。

楚娟娟听了曾贞的讲解，看了B超化验单，又亲自检查一遍，关心地说：“贞姐，你怀孕了，这是真的，但你说的话我也完全相信，这就奇怪了！”楚娟娟凝眉沉思一会，接着说，“贞姐，现在有一个办法，刮宫。”楚娟娟又转身面对邢春雷的姐姐，“姐姐，你说呢？”

邢春杏听了，激动地说：“你真是一个通情达理、贴心的好医生，我同意，这样就免去了好多是非。要知道，社会上的唾沫可以淹死人的。”

“谢谢你，娟妹，我回去同邢春雷商量后再说。”曾贞不得不面对现实。

“也好。”楚娟娟本意是想帮曾贞，听曾贞说要回去同老公商量，心中更奇，看曾贞说话的表情，一副问心无愧的态度，心中暗思量：难道说曾贞的怀孕将要入选世界“九大奇迹”吗？如果是这样，我还真是希望不刮胎，思虑及此，楚娟娟热情地说，“贞姐，不管你作出什么选择，我都支持你，随时为你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