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龙民》（八十八）

第八十八章    皇帝来了

曾贞偎在邢春雷的身边，自顾自地跟邢春雷谈心，根本未听邢春桃说什么，也没有理睬邢春桃抓向自己头发的手。

当谷尧仔说“绳子是我给的”时，曾贞发觉邢春雷动了一下，曾贞惊喜地喊到：“春雷，你醒……‘啦’字还未喊出口，邢春雷的手轻轻地捏了一下曾贞的手，示意她不要声张。曾贞会意，把脸贴在邢春雷脸上，人也偎得更紧。

也许是人们的注意力被牵引，所以曾贞的惊喊声才没有被引起注意，只有医生一人例外，医生对曾贞说：“让他静躺一会儿吧！”

“邢春雷醒了！”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人们应声注目。

“唉！”邢春雷轻叹一口气对医生说，“你不该救我，”邢春雷用心窥探了现场的一幕，心里更有数。他睁眼扫描人群，看到农国庆，苦笑一下，“国庆叔，你终于来了！”

“来了，”农国庆上前，“陈苗苗也来了。”

“苗苗，你坐。”邢春雷想坐起来。

“别动，别动！”陈苗苗走前几步，“我来有两件事要告诉你，一是我同国庆大伯到电力局找过领导，局领导要你写一份抢修供电线路摔伤的经过；二是请你帮忙起草一份碑文和告全村人民书。你看，我们村里的水泥路已经做好了，国庆大伯也将龙村花园规划图画好，我们准备在割麦前举行路通剪彩仪式，立碑记念，把为村村通公路作过贡献的人都刻上去。趁此机会将龙村花园规划图也公布出去，让大家来讨论，争取让龙村花园工程最晚在８月８日奠基。我还有事，先走了。”又回过身说，“你有什么不懂的多请教国庆大伯。”

陈苗苗一番话让邢春雷热泪盈眶。

人们陆续离去，曾贞去做饭忙家务。农国庆坐到床边，掏出藏宝地图递给邢春雷，真诚地说：“这份藏宝地图不能轻易示人，你要收好，告诉你，陈苗苗刚才也问了此图。”

“国庆叔，你听我说，”邢春雷抢着自述。

自从邢春雷被确诊为高位截瘫之后，知道自己已经成为一个废人，而曾贞还不满三十岁，他不想拖累她，决定离婚，可是曾贞死活不同意，他发脾气想气走她，她不睬，他才绝食轻生。是姐姐一句话提醒了他，他还有祖传宝藏的大事未处理，还不能死。他马上查看藏宝地图，图不见了，他心急火燎，想办法查看真迹。谢天谢地，真图还在，他的心才平静下来。可是，那张复印图谁拿去了呢？他找来姐姐追问，邢春桃开始不承认，后来承认是在邢春雷住院的那一天，她回来帮助喂猪时，找到拿走的。邢春雷要邢春桃交出地图，邢春桃不给，吵了一架。邢春雷没有深究，只是气邢春桃说“那图是假的”。

听了曾贞讲的故事，邢春雷意识到曾贞做人艰难的严重性。人生旅途如同在道路上开车，不是你遵章守纪就不出车祸的。做人也是这样，不是你安分守己，就能平安无事的。邢春雷想迅速处理祖传宝藏之事，本想给曾贞，可曾贞又没生一男半女，早知如此，他们应该提前一个月取环怀孕就好了。

邢春雷想了个折中的办法，曾贞、邢春桃各得一半，可是把图给任何一个人都不合适，特别是邢春桃两口子的为人使他很不放心。因此，想请农国庆来主持公道，农国庆却不来。没办法，邢春雷只好将图请谷尧仔转送给农国庆，他自信，正直无私的农国庆一定会像忠心耿耿足智多谋的诸葛亮对待刘备托孤那样处理好这件事，自己死而无憾，也就了无牵挂了。

农国庆听了邢春雷的讲述，双臂抱胸在邢春雷的床前来回踱步，低头沉思，过了好一会儿，推心置腹地说：“按理说，这是你家庭的私事，我不能介入。再说，这宝藏是真是假还不知道。”

“应该不会是假的。”邢春雷插话，“看当时父亲给图时的神情，连妈都瞒着，我刚收起图，姐姐邢春桃走进门，问，什么藏宝图呀？父亲解释说，‘没什么，你去把药熬来我喝，我跟你弟弟还有话说。’而后姐姐问过我多次，我都没有实话告诉她。”

“就算这宝藏是真的，”农国庆站住，眼睛盯住邢春雷，认真地说，“这宝藏究竟是什么？是银元？是珠宝？还是文物？”

“找到宝藏，不就知道了？这也是我请您的重要原因。”

“谢谢你的信任，图你拿着，你自己好好想一想，我也帮你分析考虑。你听我说，这藏宝地图其实很简单，就是一副唐僧师徒西天取经的画面。若真碰到什么不明白的地方，我自然会来看。”

农国庆又坐到床边，态度严肃地说，“如果你想把宝藏给曾贞，想让曾贞幸福，你就不能再提离婚，更不能做蠢事、寻短见。你是男子汉，你要挺住，要振作起来，人残志不能残，身残心不能残。张海迪从小胸以下全部瘫痪，在残酷的命运挑战面前，她没有沮丧和沉沦，发奋学完了小学，中学全部课程，又自学了大学英语，日语，德语，并攻读了大学和硕士研究生课程。编著了《向天空敞开的窗口》，《生命的追问》，《轮椅上的梦》等书籍。获得‘八十年代新雷锋’和‘当代保尔’的美誉。病魔致残的张海迪能做到的，我相信，生性刚强为民致残的你也一定能够做到。”

农国庆看了看邢春雷的表情，接着说：“你应该想一想为社会做点什么。陈苗苗要你写碑文，写告全村农友书，就你现在的状态，你能写出振奋人心的好文章吗？关于‘龙村花园’，我规划了几个方案，还等着你的意见呢！至于资金问题，莫说你还有祖传宝藏，就是没有，日子还是一样能过！只要电力局对你的属性一落实，你的养老保险金，医疗保险金，每月的工资一切都会落实到位，你就放心大胆的用心去干吧！”

５月２０日，龙村召开扩大村委会，会议由陈苗苗主持。会议开始，全体起立，为四川汶川大地震遇难同胞默哀三分钟。接下来，人们争先恐后地排队为汶川地震灾区捐款。然后开会。议题是进一步落实确定５月２２日村道通车立碑剪彩仪式的具体仪程和时间，明确各人的职责。

然后由农国庆介绍“龙村花园”规划方案。

农国庆走上讲台，将五张图横排挂在墙壁上，从左至右顺序指着挂图讲述：“大家看，这是转弯的汉江，这是龙行河，这是高速公路，这三面环水一面傍路，构成了龙村框架图，同时也构成了风水宝地环境模式中水形中的大吉格局。这种基地为水流三面环绕，这种形势称为金城环抱。按五行，金像圆，且金生水。水亦为险阻，所以，环抱之水也有金城、水城之称。风水学中又称为冠带水、眼弓水。如故宫中的金水河，颐和园成寿山前的冠带泊岸就是如此。”

农国庆首先引经据典证实了龙村是风水宝地的地理环境，以引起人们的注意力。这办法的确不错，会场上所有的眼睛都盯着农国庆的手指移动，静听农国庆讲解。

第一方案，“平行式”。农户沿镇道、村道两边做楼房，住对面街，房后带菜地，菜地边栽树，路两边栽树。形成一条路，两排楼，四排树，直线平行，所以叫平行式。龙王庙马路北边是政治中心和文化中心，南边是经济中心。

第二方案，“电波式”。这个方案有两种做法。

Ａ种做法，“圆形”。内城即五百米直径的内环里面由三个小圈组成三足鼎立，分别为文化中心、政治中心和经济中心，中间是中心广场。三条公路从三个圈之间的内环路上放射型外伸。农民住房呈圆形排列，一圈比一圈大，二环、三环、四环……好像太极图，亦似电波扩散。

Ｂ种做法，“方形”。由八幢小高层组成五百米直径的八卦城，城内是三万平方米的中心广场，城外一环、二环、三环做六层高的住宅楼，六环以外做别墅，八条公路通向四面八方。

第三方案，“花园式”。就是在龙王庙马路南建花园住宅区，每栋６层，带电梯，每层６家，每排３栋，排距２７米，栋距１０米，每户一个车库，住宅区内植树种花养草，住宅区前也就是龙王庙马路南至住宅区第一排楼房之间，修建一个二万平米的大型休闲龙吟广场。把龙王庙再建起来，将龙行河西岸与龙村花园住宅区之间地带改造成河畔公园。还要配套修建幼儿园、幸福院、娱乐园、文化宫、菜市场、医疗室、购物中心等。诠释出不同凡响的贵族生活，让农民以主人翁的姿态享受繁华城市的生活，让农村生活从此优雅、惬意。

陈苗苗最后告诉大家，这不是传奇，也不是梦！我国社会正处在转型期，今后的农业是产业化、专业化、机械化的现代农业，规模种植，集约经营的资本农业。今后的农村是企业化，农民是职工化，农民的居住也要城镇化。现在，农民打工经商挣了钱，不都要在城市买商品房或在家乡水泥路边划宅基盖小洋楼吗？我们只是顺应潮流，顺应民意，率先行动而已。当然，我们要建就建一流的花园住宅区。城市有的，我们要有，城市没有的，我们也要有！市民能享受的，我们农民要享受；市民享受不到的，我们农民也要享受！

对于做屋要择地而居，朝向要偏东２５度，我原认为那是迷信。可经过同样不迷信的农村长一解释，我才恍然大悟，风水不是迷信。房屋朝向是通风采光的重要条件，只有通风采光效果好了，室内的有害气体才可以排出，人住在里面就健康长寿。至于用哪一个方案好，明天，我们将这三个方案上墙公布，让全村人来讨论，麦收结束，６月５号投票选定。我们想在最短时间内把上级批文、规划许可、施工许可等手续办好，龙村花园项目争取在8月8日奠基开工。农村长已经分别同我们村拥有几千万的几个大老板和几个开发商谈过，他们都愿意来投资建龙村花园。

“哗哗哗！” 掌声响起。

５月２２日，太阳啄破黑夜的蛋壳，开始探出半个头来，很害羞地向大地张望，见大地敞开胸怀，静静地等候着自己，便大着胆子继续将头外伸。这个头越来越大，越来越红，最后猛地一跳，从蛋壳里面跳了出来，顿时天地间金光四射。

龙村的村民们身披娇艳的朝霞，早早地来到立碑、剪彩现场，等待着揭碑剪彩通车吉时良辰的到来。临时搭设的简易主席台门柱上写着一副对联。

上联是：任它雨雪穿皮鞋有道

下联是：不管晴阴坐宝马无忧

横幅是：热烈庆祝龙村公路通车剪彩

在主席台旁边也就是龙王庙马路与二道直路相交转角处，一块二米多高的纪念碑，头顶红绫像新娘子顶着红盖头，静静地站在那里，等待着吉时良辰露脸亮像。男女老少村民们围着纪念碑，议论纷纷。几个性急的或好奇心重的村民挤到纪念碑前，伸手轻轻的揭起红绫，歪头瞪眼，先睹为快。

9时18分，主持人钟白美宣布：“龙村公路剪彩、揭碑、通车仪式现在开始！第一项，鸣炮奏乐！”话音刚落，鞭炮齐鸣，啰鼓喧天，欢声雷动，照像机镁光闪闪，录象机慢慢移动。主席台上四个剪彩人，拿起礼仪小姐托盘里的剪刀开始剪彩。左边是在家种地的妇女代表曾贞，顺序是陈苗苗、罗镇长、农国庆，他们剪彩之后又去揭碑，然后回到主席台观看从台前经过的仪仗队。

首先通过主席台前的是“芝麻开花节节高”长龙队。插着彩旗的三辆摩托车呈三角形在前面开道。

幼儿园的４０个小朋友，穿着艳丽的童装，男女各２０个分成两列纵队，每人手拿鲜艳的花朵，在幼师的指挥下左顾右盼地走过主席台。

跟着是４０个小学生，他们穿着统一的校服，排成两列，载歌载舞走过主席台。

接着走来的是４０个中学生和大学生，男女各半，迈着整齐的步伐，挥舞着手中的红旗，整齐地走过主席台。

学生队伍后面是中、青年农民队伍。男女农民都穿着上白下蓝的衣服，男的腰挂汗巾，女的头包纱巾，精神抖擞，兴高采烈地走过主席台。

农民队伍后面是老年腰鼓队，也是４０个人，她们身着红装，腰鼓面前挂，两手握着系有彩色飘带的棒槌随鼓点挥舞着，敲打着，彩带翻飞着舞过主席台。

这个由幼、青、中、老１００多人组成的“芝麻开花节节高”长龙队排有一华里长，走过主席台的时间是２０分钟。

第二个阵容“农业机械化”长龙队已经走来。前面是８辆手扶拖拉机，跟着是８辆播种机，８辆收割机，８辆运输车。后面是１６辆小轿车，所有的车上都挂着大红花，４８辆车排成的长龙又是一华里。

这时，高音喇叭里传出了《走进新时代》的歌曲，原来是第三个阵容“民间文化耀中华”长龙队来了。其实每一个长龙队走来，高音喇叭的歌曲都不一样，像第二个长龙队通过时，歌曲是《在希望的田野上》。第一个长龙队通过时，高音喇叭播放的是《芝麻开花节节高》。

走在“民间文化耀中华”长龙队前面的是玩龙灯，紧接着的是舞狮子，再往后是彩莲船、拉犟驴、蛤蜊精、踩高跷……令人目不暇接。

“大家快看，空中有飞机！”不知谁高喊一声。人们抬头，见空中十几只大鸟排着人字从头顶飞过。一人兴奋地说：“神鸟有灵，飞来助兴。”又一人伸臂高呼：“皇帝来啰！”

高音喇叭忽然改成《常回家看看》，惹得台上的、台下的、路左的、路右的，所有在场的男女老少捧腹大笑。

那开道的对子锣“哐，哐”声响，紧随其后的是“回避”，“肃静”二牌，接着便是３６人手举古代式样的彩旗，彩旗队后面是一辆手扶拖拉机，车厢里黄色大氅盖下，端坐着一个由１２岁儿童装扮的，头带高冠，身穿明黄“龙袍”的“皇帝”，左文臣，右武将。

跟在后面的还有一辆手扶拖拉机，车厢里银色大氅盖下，众“宫女”族拥着一位由10岁小女孩扮演的头带凤冠，身穿淡紫色袖服的“皇后”。虽然没有倾国之姿，但也是凤眉丹目，端庄秀丽，更难得的是她小小年纪，气质娴雅，给人一种可亲而不可近的雍容华贵之感。“太监”手拿拂尘，肃立在侧，整个阵式显得古朴典雅，滑稽幽默，趣意盎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