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越自卫反击战

作者杨富来

世事莫测。有些事情多年如一日，有些事情瞬间就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我参加第四军医大学考试后回部队不久，指导员满维明调到营部担任副教导员，后来，连长黄海跃调到团部担任炮兵股股长。副指导员谢楚全晋升为指导员，一排张排长晋升为连长。

不知为什么，张连长看我总是不顺眼，不管干什么事他都不满意。甚至把我已填写的入党申请书压上不研究。后来，我把沉重的心情，向营部满副教导员进行了倾诉。满副教导员听后感到很震惊，立即找张连长谈话，才使我的入党申请书被批准。但张连长对我的态度和看法没有改变，而且在心里更加忌恨。

形势越来越紧张。报纸广播等新闻媒体，不断传来过去是同志加兄弟的越南，在国内掀起排华反华的浪潮，在边境进行军事挑衅，破坏我边疆人民的正常生活。我国北部，苏联在边境陈兵百万，坦克万辆，虎视眈眈，随时有侵犯我神圣领土的可能。

我们部队主要任务是防守祖国北部（后来，开赴越南前线参战锻炼）,在南部战争打响后，严防苏联对我北部边境的侵袭。

部队要在接到命令后，以最快的速度赶到陈庄火车站，迅速上火车，开赴新疆塔县。

当时的火炮是用骡马驮运的，训练的重点和难点是怎样让骡马驮上火炮后，能迅速上火车。

陈庄车站是一个小站，没有站台，路基又高，只能给车箱门口搭几块木板，让牲口沿着木板上车。由于木板很窄，坡度又陡，很难让牲口顺利上车。牲口有时会乱蹦乱跳，把木板踩翻，还会伤人。这时，有的同志就开玩笑说：“快叫指导员来，给牲口做思想政治工作。”

1978年底，机炮连分成机枪连和炮兵连。团直成立炮二连。张连长以团直炮二连没有骨干为名，把我和甘肃籍的戴尚元（五班副班长）推到了团直炮二连。

 到了团直炮二连，并没有给我安排什么职务，而是让我做文化教员，兼职副班长。

战争的阴云在我们头顶笼罩着，部队已经进入战备状态。请假的必须归队，在家的所有人员一律不能外出。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在国家和人民需要我们的时候，我们怎能不挺身而出呢？

其实，对越自卫反击战，有其深刻的国际国内原因。

在毛泽东、胡志明时代，越南是中国的东南友好邻邦，两国、两党的关系定位为：“同志加兄弟”。

越南原来是法国殖民地。在越南抗法斗争中，刚刚建立的新中国，派出了高级军事顾问团，指导越军对法作战，使其取得了很大的胜利。后来，中国又支持越南抗击美国的战争。在越南抗法抗美战争三十年间，中国人民勒紧裤带，给越南援助物资折计约200亿美元。

中苏关系恶化后，为了争取外援，越南在中苏之间不偏不倚，脚踩两只船。越南南北统一后，越南决定与苏联发展更密切的关系，讨好苏联，抛弃中国。

在苏联的支持下，越南想搞地方霸权主义，狂傲宣称是世界第三军事强国，提出建立印度支那联邦，妄图把越南、老挝、柬埔寨三国统一起来。1978年初，越南以闪电战的手段，向柬埔寨发动了入侵，占领了柬埔寨全境，推翻了亲中国的红色高棉政权。同时，把金兰湾租借给苏联使用。这对中国国家安全形成了很大的威胁，也是另一个超级大国美国所不愿看到的。

1978年，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确定了中国改革开放的路线正策，大力引进外资，同美国等西方国家发展外交经贸关系，这在越南看来是一种背叛。越南在国内大肆驱赶华侨，在边境疯狂进行军事挑衅活动。

由于以上这些综合因素，促成了对越自卫反击战的暴发。也因此促成邓小平二十世纪末的美国之行。

邓小平访美，从军事上讲，一是寻求美国的军用卫星提供情报信息支持，在我国对越南采取军事行动时，侦察苏联的军事动向；二是为中国广州军区和昆明军区军事行动提供战役协同支持。邓小平的这次出行，取得了圆满的成功，为对越作战创造了有利条件。

1978年12月8日上午，中共中央军委正式下达作战命令，称“无论战果如何，我军攻克高平和谅山后不得恋战，即行撤回”。同时,与苏联、蒙古接壤的沈阳军区、北京军区、兰州军区、新疆军区均进入临战状态，这四大军区的乙种步兵师补充人员装备，扩编为战时甲种师，各野战军离开营区进入野战地域。因为当时中国认为主要的威胁在北方，因此在越南战场上投入的仅是次要兵力。

东线广西边防部队总指挥为广州军区司令员许世友上将。广州军区于1979年1月8日上午完成战术准备：4个野战军、3个地面炮兵师和高射炮兵师、铁道兵3个团、1个通信团、1个防化团、航空兵13个团另6个大队全部进入待命地点。空军高炮和地空导弹部队也同时完成战术部署；海军南海舰队在川岛以西各港口集结各型舰艇一百二十余艘,作战飞机一百七十余架。

西线调武汉军区司令员杨得志为昆明军区司令员，担任西线边防部队总指挥。杨得志上将曾在越南抗法战争中，作为中国军事顾问团成员，赴越指导抗法作战。1979年1月7日，杨得志抵昆明上任，8至10日军区扩大会议研究作战部署预案。12日总参、军区、军、师各级领导赴边境调研。同时参战的第11军、第13军、第14军和云南省军区边防部队，以公路、铁路输送紧急开进，1月10日凌晨完成战役展开，2月9日深夜完成了作战准备。

1979年2月17日《人民日报》发表《是可忍，孰不可忍》的评论文章，正式宣告将与越南在有限的时间、空间、规模“进行自卫反击、保卫边疆的战斗”。

当日凌晨，集结在中越边境的56万解放军，对越南发动突袭。在绵延500多公里的边境线上，万炮齐发，与广西、云南相对的越南6个省、11个县燃起了熊熊战火。在一轮地毯式的轰炸后，中国军队20万人，从26个缺口越过边境，杀进越南。

海军南海舰队，以刚收复的南沙群岛为依托，在北部湾展开了全面护航巡逻。空军在中越边境地区空中巡逻。

师长郝忠云来到我们团，作战前动员报告。师长是全国战斗英雄，十三岁参加革命，大小战斗参加过一百多次。文革中，有人以他的名义在报上发表文章，批判中央某领导同志，所以，后来就一直没有得到升迁。

团直炮二连住的是砖混结构的平房，比机炮连住的窑洞光线好,离团部很近。听说要上前线打仗，团部家属院一片狼藉。有妇女的嚎叫声，有小孩的哭喊声。晚上站岗时，听到这些声音叫人很伤感。部队参战前，要把所有家属疏散遣返。

我们基本不训练了，整装待发。子弹、手榴弹、反坦克手雷，炮弹、压缩饼干、米袋都发到每个人手里。早上一起床就打好背包，等候命令。每天吃早饭时，连首长都要念前线回来的战场通报。

这个时候，我的心里很平静，什么都不想了。人迟早都是一死，战场牺牲了，家里还有个烈属的名号。不管怎样，为国捐躯都是光荣的。几年来紧张的部队生活，追求上进，追求进步，追求完美，几乎没有睡一个好觉。现在反而睡得踏实安稳了。

3月5日，我军东线部队已深入越南境内50到100多公里，西线部队深入越南境内30到80公里，攻克越南北部一系列重镇，越南首都河内直接处于我军攻击之下，战略目的已达到。新华社发表声明，宣布自卫还击战目的已经达到，中国边防部队开始撤军。

在撤军时，我军进行了周密部署。对越军进行了清剿，对越南北部城镇基础设施、公路、铁路、桥梁等进行了破坏，使其北部工矿业基本瘫痪，带走大批物资和武器，其中很多是当初中国援助越南的。在后撤道路上遍埋地雷，用远程火炮掩护，于3月15日夜，最后一支部队撤回国内。随着对越南北部的破坏殆尽，我军胜利回国。

越南在我军撤出后，宣布取得了伟大胜利。进入80年代，越南继续在边境进行军事挑衅活动，我边防部队坚决予以还击。我军同越军曾在在罗家坪大山、发卡山、扣林山、老山、者阴山相继爆发冲突，时间持续10年。

我军把边防前线当成练兵场。从1984年到1989年，先后有兰州军区47集团军，沈阳军区16集团军、23集团军，北京军区27集团军、38集团军，南京军区12集团军、第1集团军，广州军区42集团军、41集团军，济南军区67集团军、26集团军、20集团军，成都军区13集团军等部队，到前线参战锻炼。

根据昆明军区后勤部编写的《对越自卫反击作战工作总结》，1979年2月17日至3月16日，广西、云南参战的部队、支前民兵共牺牲6954人，伤14800多人；2月17日至2月27日击毙越军15000人，2月28日至3月16日击毙越军37000人。

据有关资料显示，1979年至1989年10年对越自卫反击战，我军牺牲人数12212人以上，越军伤亡人数在10万人以上。 

对越自卫反击作战，沉重地打击了越南当局的侵略扩张气焰，使越南的军力一蹶不振，很快从柬埔寨撤军，大越南的梦想化成了泡影。中国军队打出了士气，打出了军威。战争开始之后十年，越南慑于北方的强大军事压力，不得以实行全民皆兵的战时经济，越南的国力日见空虚，根本无法集中精力搞经济建设，最大限度的消耗了越南有限的资源。这对越南是最大的噩梦，这种打击是毁灭性的。

对越自卫反击战，对亚太地区地缘政治产生了深刻影响。苏联被拖入越南这个无底洞，其亚洲扩张野心受到遏制。每年对越南数十亿美元的援助和苏军侵略阿富汗的战争极大地削弱了苏联，这也是苏联解体的一个重要原因。柬埔寨也从此摆脱越南，其扶持的傀儡政权洪森转而向中国示好。老挝也开始更多转向北京。

对越自卫反击战，人民解放军广大指战员，用鲜血和生命捍卫了的祖国的尊严，保卫了中越边境地区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战争极大地锻炼了中国军队。人民解放军在作战中经受了复杂恶劣环境的考验，取得了边境地区长期坚守防御作战的宝贵经验。对我军建设影响深远，大批部队得到实战锻炼。

今天，我们在祖国温暖的怀抱里，沐浴着灿烂的阳光，呼吸着和平的空气，是多么的幸福啊。但这幸福的生活，是烈士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每一个有良知的中国人，都要珍惜啊。只有祖国强大了，我们才能不被欺凌；只有祖国强大了，我们才能活得有尊严。

祖国万岁！

2015/11/28

《西散南国文学》2021年12月2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