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大一夜雪

散文：好大一夜雪

方成龙

立冬后，天气渐变寒，每添加衣裳时，脑海里就隐隐的期许哪天早起，开门便看到漫天盖地的一夜雪，记忆深处里也由升出一张张白皑皑的大雪画卷。

记得儿时在皖西北农村，那时雪似乎比现在来得勤也大的多，一立冬雪也就紧跟飘来，那六瓣的雪花洋洋洒洒特别的大，飘在人的头上、衣上、鼻子上，白盏盏的，也飘在人的心上，气温也冷了许多，这在那个物资短缺的年代，人们衣衫单薄也不怎么御寒，但对冬的到来对雪的不期而至，似乎有更多的话语更多的钟情更多的畅然迎接。

我脑海印象最深的，是头天爸爸从外面回来，抖抖衣衫，说：“今天变阴变冷了，晚上可能要下雪了。”妈妈就翻箱倒柜，把一些被子以及稍微厚一点的衣服都摊到床上，以铺盖抵御寒冷。一觉夜逝去，当我睡得迷迷瞪瞪中，猛然间刷白的亮光飘入半开眼角后，就一骨碌爬起来，推动身旁的哥哥，连连说“下雪了、下雪了。”这时，外屋的门被轻轻的推开，妈妈裹着风从外面的厨房进来，听她一边跺着脚上的雪，一边吆喝说：“好大的雪，都该起床啦！”我寻着妈妈的声音，看见妈妈头发上的雪花，看见妈妈脚下门槛处潲进成堆的积雪，也从妈妈背后的门侧斜缝中看到外面的大地苍茫。这一天，似乎普天下的人都快乐，都在踏着这一夜雪的节奏，踩着吱吱曲，弹奏着雪的赞歌。一夜的大雪让人们安逸了。父辈们有的在家维修农具，有的串门打牌酌酒叙旧，有的相约背着猎枪打野兔野鸟。那时家家户户几乎都有猎枪和一些捕猎工具，还没有一些制度禁捕约束，野兔、野鸟也特别的多。大雪盖地，白茫茫一片，色彩斑斓的野兔、野鸟们点缀在铺展的白雪里特别抢眼，老远就被瞧见，人们再追寻着雪中动物的足迹，不一会就有所捕获，捕获猎物也是那个年代人们熬渡艰难困苦生活的一念寄托。

雪是冬天的精灵，而我们小孩子便是这大雪的精灵。我们先是迎着雪花在雪地里狂奔，直至满身大汗，然后打雪仗，堆雪人，把雪攥为一团踢出天女散花，到晒场上趴在雪地里练冲锋，从草堆上下滚滑雪，乐趣盈盈，也忘却了衣衫的雪水，忘却了冻得红肿馒头般的双脚，忘却了季节岁月的流淌。

冬去又冬来。八十年代初，命运使然，我随一群工友来到了淮河北岸，修建著名的淮南平圩电厂铁路专用线。为了电厂快投产早发电，铁路施工工期异常紧张。也许是巧合，那年冬来的特别早，立冬后没几天，气温骤然低了许多。那天，队长说：“为了保工期，明天就是下凌锥下刀子，我们也要去工地干。”那一夜，北方怒吼，大雪弥漫，早晨我们工班宿舍的门被雪封堵住，积雪足足有三尺多厚。项目队食堂门口三棵碗口粗的柏树干枝全部被积雪压断。这应是我记忆里最大的雪了。清早老队长披着雪花站在雪地里一声吼，吹起了三百多人集合号，人们冒着雪花，用锹铲铲，用斗车推，先把驻地打扫，而后走向了漫天雪飞的工地，伴着雪花开机送电，铺路架桥，就着雪水咽下馒头，干劲冲天，一天干了三天的活，提前实现了工期目标。记得收工返回时，不知谁拉开的喉咙，大家齐唱“年轻的朋友来相会”，这首春天的歌严冬里唱，在这白雪皑皑的旷野里，显得更加高亢嘹亮，婉转悠长，歌声久久回荡在大地的上空，与纷纷扬扬的大雪构成了天籁合音。从此，我对大雪又添加了一层认知、一腔感触与一段挥之不去的记忆。

沧桑巨变，社会的进步与发展，也改变着人们的习性、追求与期许，对雪的认知也在升华，也从天然而来、感官的契合到大雪对作物的品质影响、大雪中的安全控制应对，雪不仅是一种节气气象，一个环境状态的场景在现，自然和谐的一种表现与馈赠，而且是一种资源，一项需探知的科学物体，一段挥之不去的情愫牵绕，一隅中也存有安全隐患的风险，但不管怎么迁徙变迁，怎么对雪的探就认知，物资条件发展的怎么丰富，人们对雪依然是美好的，希冀的，雪的律动所呈现的是自然的一种状态，特别是大雪所给人们带来的快感带来的梦幻与骚动永远是缠绵的别样的。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冬天似乎比以往暖和了，雪天似乎也没有以往拉的长了，雪花似乎也没有以往的大了，我生活的这个城市处于江淮之间，记忆中也多年未重现堪比以往的漫天大雪了，偶遇的几场雪也是雨夹雪，不大不小的，雪花落地即化为水了，没有形成铺天盖地的弥漫。但近年来随着处处青山绿水的纷飞涤荡，大自然的复盘趋好，今年立冬一过，我的思绪里已有了雪的身影，更期待再现好大一夜雪，如《水浒传》中所描绘的景致，“正是严冬天气，彤云密布，朔风渐起，却早纷纷扬扬卷下一天大雪来。”虽然大雪会带来寒冷，有时也会给城市交通和人们生活带来短暂的不便，也会一定程度上影响我们施工建设工程的安全质量和进度，但做好应对，可以化雪维美，围绕好大一夜雪的一切也将更加美丽，添加在记忆里。

游思到此，我口语情不自禁，默默嚼念起唐朝诗人白居易的绝句：“已讶衾枕冷，复见窗户明。夜深知雪重，时闻折竹声。”而眼帘里，却已飞满飘飘洒洒的冬精灵了……

作者：方成龙（供职：中铁四局集团，系安徽省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中国报告文学学会会员）

地址：合肥市包河区宿松路1188号中铁四局研究院

邮编：230023；电话：13965130636

邮箱：fangchlong@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