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小民：鲸鱼沟游记

　　庚子初，有感于朋友对鲸鱼沟的描述，故到三月二十八日，约许老师一同游玩，作此文以记之。

　　车子经过一马平川，风光旖旎的浐河，候村的油菜花开得灿烂热烈，招来蜂舞蝶飞追着车子，穿越砲里原的碧波麦浪、泡桐花的紫红吐白，终于停了下来，我们一行三人渐次从砲里原畔望去，鲸鱼沟层峦叠嶂，深谷幽远，千姿百态，翠竹杂树，奇花异草，小路弯弯通向原畔错落有致的窑洞，那先民的遗风依然萦绕，南面地势险峻，北面平缓柔和，一道碧水似一条绿色的绸缎系在山间，盈润树木杂草抽出嫩叶生机勃勃，氤氲鸟语花香，灵秀两原人家。

　　微风徐来，一阵悦耳的铃声如同渺茫的弦音从空中传来，使人顿觉神清气爽，加快脚步，越过密林，眼前突现一座寺庙，雕梁画栋，飞檐翘角，梵音袅袅，香客络绎，叩头拜佛，默默许愿。叮叮当当的响铃和袅袅梵音给这空灵的仙境更披上了神秘的面纱，让游人一探究竟。

　　离开报恩寺，璀璨的海棠花，招惹得我们徘徊不前，与花相映，渡留欣赏。在鸟雀的欢叫中，沿小道扑入碧波荡漾，水光潋滟的湖泊里。我们坐上汽艇，乘风破浪，与湖光山色融为一体，分不清楚那是山，那是水，汽艇滑过，恰似鲸鱼的尾巴，在湖泊里劈开洁白的浪花，翻卷跳跃，人仿佛值身于远古的传说，心情久久不能平静，想象天河泄漏，鲸鱼姑娘，鲸鱼小伙在一片汪洋大海中，分别驮着七十七个男女，游了九九八十一天，历尽千难万险，来到长安东郊白鹿原上。正好，女娃炼石把天上的裂缝补严了，洪水很快退去，鲸鱼姑娘、小伙分别驮的七十七个男女，互相结合，就在白鹿原上安家落户了，可好心的鲸鱼姑娘、小伙陷在淤泥中，再也回不了东海了。又不知过了几世几代，到了秦朝，秦始皇下令在白鹿原修一座城，就征来原上原下的百姓，修了七七四十九天，压得鲸鱼喘不过气来，惊恐万分，突然，空中传来一声巨大的声音：“鲸鱼鲸鱼莫发愁，刹时叫你东海游。”话音刚落，天崩地裂，狂风大作，一声炸响，修建的城墙塌了，再次炸响，鲸鱼身上的泥土分开了，第三次炸响，空中传来急切的喊叫：“鲸鱼姑娘小伙，还不快逃，等待何时。”于是，鲸鱼姑娘小伙一急，顾不得商量，一个向东，一个向西逃走了，鲸鱼姑娘冲开一条沟，从蓝天游到浐河，鲸鱼小伙重开一条沟，也游进浐河。从此人们把姑娘开的沟叫“母鱼沟”，小伙开的沟叫“公鱼沟”，后来人们为了方便，就慢慢的叫成了现在的鲸鱼沟。

　　想着美丽的传说，沉浸在白鹭飞翔，鸳鸯戏水，水天一色的诗情画意里。登上坝面，几匹养得膘肥体壮，毛色红润发亮的骡子，背上披着绣有美丽花纹的红色坐垫，安静的立在几棵银杏树下，和主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游客的青睐。远处隐隐约约的传来哗哗哗哗的水声，同行的党老师突然声高八度的叫“许老师，何师傅，”前面有瀑布，我蹭了一下，许老师赶紧掀了我一把说：“快走！”我们三个人急急的操小路，踩着荒草，扶着细小的竹子，小心翼翼的由上而下，转了几个弯，费力的走出曲折的竹林，眼前豁然一亮，一道白色的银练皱褶着，从崖边直泻下来，还没等我站住脚，我的脖子上、耳朵上、脸上感觉凉凉的、渗渗的、簌簌的，用手一摸，什么也没有，我懵了，但马上醒悟，呀——，原来是瀑布溅着的水花，飞到了柳梢头，化做看不见的水珠，抛到我的身上。我曾见过高冠瀑布，它似乎就像一头雄狮，太猛了，让人只能远观不能近前，咆哮着，一路汹涌澎湃。我又见过万花山的则天瀑布，它恰似楚腰纤细掌中轻，让人可以用入怀里，尽情品味它的柔软，便飞花碎玉般的咯咯咯的笑着，从我身上淌过，而你呢？亲爱的，你就像体态丰腴，温柔体贴的女子，微微露齿，轻盈的嵌在黄黄的土崖里，哗哗哗哗的洒下白练，轻轻注入汪汪的潭中，荡起无数雪花，倏地消失，幻化粼粼波光，缓缓地向前流去，滋润涧底的竹林奇石。

　　穿过桃花谷，进入茂密挺拔高耸的竹林，遮天蔽日，其间 掩映怪石嶙峋的小山，被刚刚冒出的青草覆盖，好像鹅黄嫩绿的缎面，镶在青青的竹子上，使我禁不住惊诧大自然的妙笔生花，巧夺天工了。我连连点头陶醉，倏地，一只洁白无瑕的小鹿闪入我的跟前，我打了个激凌，心突突突的跳，与鹿对视，愣了几分钟，缓过神，才想起打开手机拍照，可我的眼睛早已缭乱，再也寻它不着。正想着，一波又一波烂漫的童音，在微风里从竹林的枝叶上不断的传来，吸引我的脚步走过去，走过去。哇！迷宫一样的竹阵，密密麻麻排列，测试孩子的机灵，大人的智商，我迫不及待的钻进竹阵，享受不尽的乐趣……

　　忽然想起了卢纶《秋夜同畅当宿潭西亭》的五言：

　　圆月出山头，七贤林下游。

　　梢梢寒叶落，滟滟月波流。

　　只可惜，我来是春天，也是中午，天上飘着微微的云，风软软的夹杂丝丝暖意。太阳时而躲进云里，时而又探出，又不知从哪里传来一两声鸟鸣，给这片竹林更增添了神秘的气氛。

　　我兴致更浓，脑子又蹦出李商隐《垂柳》中的诗句：“七贤宁占竹，三品且饶松。”正要给许老师说，他推了我一下，催促我恋恋不舍得继续向前，欣赏竹林盛景。

　　踏着木板铺垫的涧道，偶尔碰到一两个游人，微微一笑，擦肩而过，但目光总是投向一个地方，半坡的泉眼细细，汨汨汨汨，淙淙淙淙，如同二泉映月的曲子，让人缠绵悱恻，心旷神怡，浮想联翩，久久彳亍在“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神思恍惚，迷失方向。只能边走边想，见人就问：“前面能到砲里原吗？”游人一脸懵懂，但马上反应过来说：“我们是从灞桥来的。”我们三人只好继续向前，在这竹林的深处，斑斑点点的阳光射下无数虚幻，使人意乱情迷，含辞未吐，气若幽兰。

　　终于，一个人和一个小木屋映入我们的眼帘，我们快步走到跟前，才看清是个精神矍铄的老者，把自然与生活融为一体，你看：竹子在他手里就像一个气度不凡，柔软轻盈的女子，舞姿翩翩，魔术般的幻化成莆篮，馍篮，竹筛，竹笼，笔筒，鸟笼，这些和他相得益彰，互相慰藉。源源不断的把自然送到高原人家，甚至更远的地方，把日子打理得有滋有味……

　　谈话中，许老师给老者拍了个抖音，分享网络，老者更是情绪高涨，激动中，送给我们一人一个礼物，许老师借老者不留神，用微信付了钱，老者连连摆手说：“再往前走就到了灞桥，往北上了狄寨，你们还是走这条路。”于是我们在老者的指点下，穿越竹林，趟过桃花谷，跨过瀑布，走上便道，听着欢乐的水声，又来到鲸鱼湖边，望着一眼看不到头的粼粼波光，我思绪万千，我们这个民族在每一次危难之中，都有像鲸鱼姑娘小伙这样的人仁志士，不顾个人安危，救民于水火，被编成一个又一个美丽动人的故事，流传民间，撑起我们民族的脊梁，用信念的力量在一次又一次的灾难中崛起。这样想着，不觉上了塬，开上车，沿来时的路慢慢前行 ，融入春和景明，万物更新的气象。

　　何小民，60后，陕西省铜川新区人，爱好文学，《中国诗歌网》认证诗人。有作品在《陕西农民报》《齐鲁文学》《当代诗歌地理》等杂志和网络平台发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