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场冬雨

                              一

整个夏天在人们的焦急和期盼中度过，无论人们怎样的祈祷，雨神都没有光顾这里。

干旱，霸占着这广大的土地，蛮狠地看着在干渴的土里挣扎的庄稼和野草，看着那些被饥饿折磨的牛羊有气无力地在旷野里蹒跚而行，它为自己的魔力而沾沾自喜，露出得意洋洋幸灾乐祸的奸笑。牛羊们低着头用鼻子在地面上搜索着，嘴在地面上边走边噌着。但是，草太少了也太小了，它们不明白与以往不同的是天这么热，为什么食物却这么少，无论怎么费劲也填不饱自己的肚子？它们不时望着主人发出疑惑和求助的叫声，主人无奈地在空中挥舞着牧鞭，发出“啪”“啪”的响声，神情黯然，无可奈何地自言自语道：“原谅我吧，太旱了，草都快死光了。我也没法子呀”。这个夏天，对于那些想通过养羊、养牛挣钱养家的农民来说，是一个永久的噩梦。

大自然变化是很奇妙的，它有时温和得像一只兔子，有时烦躁得像一头老虎，有时候很暴怒得像一只狮子。此时，它忘记了的北方已经进入冬天，本该是雪花漫天的时节，却想起来下雨。这个亘古未有的举动，让北方的冬天破天荒地下了一场千载难逢的奇雨。

刚开始时，这场雨不急不躁地下着，没有惊雷，没有闪电，零零星星地滴着；接着以较慢的加速度很有节奏地降落；后来慢慢地“沙”“沙”地响着；一会儿又“唰”“唰”地落着；再后来“哗”“哗”地下着。就像几个久违了的故友，猛然在异国他乡相遇，凑在一块一边叙旧一边饮酒，越说越高兴，越饮越兴奋，酣畅淋漓毫无顾忌地宣泄着自己或悲或喜的情愫。此时的雨下的专注而忘我，又仿佛一位老人在全神贯注地回忆着自己长长的过往，忘记了时间的存在与流逝。雨，一直在痛通快快地下着，仿佛要把夏天欠下的雨都补回来，又仿佛要把天上集聚的无法存放的雨水快快地泼出去，就像一对老夫妇急切地想把大龄的女儿嫁出去一样，也像一位饱受磨难欺凌的老妇人，在不停地哭泣。更像一场巨大的洗浴场，要把这里的浊物和陈杂洗个干干净净，哪怕是一丝纤尘。雨，此时的不速之客，就这样以人们不理解不明白不预料的方式无拘无束地下着。

与这别出心裁的雨结伴而来的还有浓浓的大雾。这雾也不俗，白里掺杂着少许的灰，填满了天地之间的所有空间，执着地挡住了每一个远望的贪念。不知这浓浓的雾气是否存有记忆，当年草船借箭的雾气与之是否相知相像？这漫天的雾呀，真让人思绪连篇……

世间有多少令人猝不及防又不可思议地违背常理的事情发生着，如北方的这场千载难逢的“奇雨”一样令人惊叹。“乱花渐欲迷人眼，浅草才能没马蹄”，有些世事纷繁朦胧，时时让人如同雾里看花又束手无策。在每个人的成长过程中，都或多或少地经历着突如其来的变故和始料不及的事情，让早已习惯于过闲适的日子的人，坠入迷茫无可适从的境地。所以，随时做好应对生活可能变化的心理准备似乎是每个人明智的选择。人生的路不一定繁花似锦全程坦途，但一个人一定要有应对生活突变的吃苦受难的耐力，一定要有接受风雨侵袭的勇气，面对厄运仍能向阳而生的魄力……

傍晚，疲惫的雨神终于收工了。天地间温润而潮湿。空气中的水分子在做着自由运动。点点灯光下，它们有的顽皮地从人们的嘴巴和鼻孔里进进出出，有的在林间、枯草边翩翩起舞，有的附着在墙边瓦砾上聚结成小水珠，展示着晶莹剔透的美……

雾气并不急于离开，它在这里留宿一夜之后，仍缠绵于这不冷不热的地方，渐进中午的时候才开始整装慢慢退去。

冬雨，北方的冬雨！千年不遇的雨——在北方的冬天淅淅沥沥地下过！这特殊的雨呀，希望能把人间的恶行和污秽冲刷干净，还人间一片圣洁。

好一场不期而遇的冬雨！

                 2022。11.11

                    二

 昨天，立冬的第四天，下了一场不大不小的雨，这是北方的人们有生以来遇到的第一次冬雨。让人们为此颇感惊奇。

今天大早上起来，发现天又下着小雨，不知这雨何时开始的，快到中午的时候停了下来。天还是阴沉沉的，丝毫没有放晴的迹象。雾气统治了天地之间的整个空间。白茫茫的，不肯离去。

疫情如这大雾一样笼罩在人们的心头，忧心忡忡，似乎看不到何时是个头。禁足已经近半月，管控比较严格。但是还是听到有染病的，人类总也避免不了病毒的侵害，时时受到病毒的威胁。人们的生活受到了很大的影响，快递进不来，生产不能进行，订单不能发出去，服务行业无法开业，很多人呆在家里心急火燎地想着要干的事，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转来转去却又束手无策。耐心等待成了唯一的安慰。所能做的只有等待，等待。

将近中午，雨停了。雾淡了，天似乎要放晴了。地面湿漉漉的，低处聚集着浅浅的雨水。

到傍晚，雨神又返回来了。一会大一会小地又忙乎了一夜。早晨稍作休息后又马不停蹄地下起雨来。雾，配合着雨，铺天盖地，遮挡着人们的视线。丝毫没有褪去的意思。下午，雨变成了雪，驾着微风飘落下来，就像电视换了频道，完成了秋天与冬天的转换。虽然雪刚落地就花了，到傍晚时，地上像罩上了茫茫无际的白纱巾。

冬雨给人阴柔之感，纤弱妩媚，像个慢声细语满身娇气的男子，总觉得缺少了刚强之气。冬雪，恰恰相反，它让人觉得阳刚有力，像一个长着强健胳膊和腿脚的壮实青年，生龙活虎、磅礴大气。

冬雪终于坚定地走上冬天的舞台。第二天起床，窗外一片冬天的气象。雾气已经悄悄散去，很好的太阳。空气浄洁凉爽，树上挂满了晶莹剔透的冰霜，薄薄的雪像给大地铺上了一层白色的地毯，有的地方结了亮晶晶的冰。地面很滑，小心翼翼地提腿，慢慢地落脚，稍不留神，就会摔倒。嘴里呼出的气流立马变成白雾，有点冻手，棉衣加身已不觉着热了。这才是冬天该有的模样啊！

真正的冬天终于来了。虽然冰天雪地 ，天寒地冻，但大自然却在休养生息，集聚酝酿新的力量，等待春回大地，迎接生机盎然的明天。 

雨，是秋天作别自然舞台送给冬的礼物，她让冬天变得更像冬天。             

 2022.11.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