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有良知的猫

一只有良知的猫

晚饭后，老聂习惯到小区健身场溜一圈。一来散散步，二来找那些老邻居聊聊天儿。在健身场，老聂看见了老公安老王。两个人在排椅坐下，聊起疫情。60多岁了，从来没见过范围这么广，时间这么长的疫情。人这辈子真是什么事儿都能遇到。聊着聊着，老聂一侧身，不经意间发现左脚边蹲着一只猫。一只漂亮的猫，黑白相间的皮毛。这是谁家的猫？老聂转过身继续和老公安聊天儿、聊天气、聊反腐败、聊养老金上调。转过身儿，那猫还蹲在那里。

天渐渐暗下来，小区楼上的灯陆续亮起来，已到了万家灯火的时刻。该回家看电视了，王公安站起身告别了老聂。

老聂也惦记着七点半北京台的电视剧，起身往家走。刚迈开步，惊奇的发现，那只猫居然也起身跟着他。老聂笑了，“跟着我干嘛？回你自己家去。你家人找不到你，会着急的。”那猫看着他，也停下来。老聂走了，猫却跟在身后。

到了家，老聂开门，猫还跟在身后，真有意思。善良的老聂只好把这个不速之客请进家里。老伴儿惊问：“哪来的猫？”老聂说了原委。老伴说：“我们家可不能养猫。”老伴平生不喜欢养宠物，这一点老聂知道。“明天兴许她自己就走了。”说归说，怕猫饿了，老伴忙去找吃食。

想不到这只猫连住几天，丝毫没有走的意思。像在自己家一样坦然。老聂心想，一定是她原来的主人家发生了什么变故，使得她无法待下去，才出来寻找新的主人

老伴把猫抱出门放下：“走吧，回你自己家吧。”那猫就在门外呆着，一开门又进来了。如此三番五次，老聂和老伴心软下来，决定暂时收留她。老聂是一个教了一辈子书的中学教师，退休已经六年了。老伴儿退休前是医生，职业的关系特别干净。所以老聂家从没有养过宠物，他也不知道这猫是否珍贵品种，只知道这是一条生命，生命就要珍惜，所以不忍心撵她。

这是一只黑白相间的猫。嘴巴、鼻子形成的三角区域是白色的，四条腿和脚是白色的，肚子也是白色的，唯有头部和背部是黑色的。老聂觉得这只猫是踏着雪来到这个世界上的，应该叫她雪来，好像有一位外国诗人叫这名儿，还是叫她红铃吧。她脖子上有一根红绳系着一个铜铃。

红铃在地上翻滚着，用舌头不断清理自己的身体，怯生生的眼神中，透着几分可怜和无奈。红铃偶尔撒娇般地叫了两声。这猫最大的特征是哪儿哪儿都圆，整个头部好似一个大圆，两边的腮向外突出两个小圆，两只圆圆的水汪汪的古铜色的大眼睛写满了小心思，有些许无辜，有些许傲慢，有些充满矛盾的神情。圆滚滚胖嘟嘟的脚丫，走起路来不疾不徐，一副悠然自若，慢条斯理的样子。厚厚短短的毛发让它整个身体看起来格外的丰满圆润。

人选宠物时是要看貌相的，挑选自己喜欢的。看来动物也会选择。猫是有灵性的，猫的眼睛肯定能看到人看不到的东西。老聂心想，红铃会不会事先前做过功课，知道老聂家住一楼，知道老聂和老伴儿是一对慈善的老人。因为老聂眼角眉梢清风朗月，言谈举止透露着涵养和善良，他的相貌是温暖的。

接下来的日子，红铃在老聂家安稳地生活着，老聂和老伴做事时，她就跟在一旁。两位老人看电视的时候，她跳上沙发依偎着老聂一起看电视，很粘人的样子。老聂他们休息时，她选择一个安静的地方闭上眼睛打盹。一旦发现老聂他们有什么动静，凭着行动敏捷、警觉好奇的天性，立刻爬起来跟上。有时也会跳到窗台上。聚精会神的望着窗外小院，好像牵挂和思念什么，眼睛里带着几分幽怨。

老聂家住一楼，外面有个小院，院里种有一棵无花果树。红铃来的时候正值无花果成熟，招来一些麻雀。老伴那天下午，推开门走进小院儿，无花果上的麻雀“轰”的一声飞走了。老伴儿说了一句：“麻雀真讨厌，结几个无花果儿都给叨了，总是来抢食。”这番有意无意的话，跟在脚边的红铃仿佛听懂了奶奶的意思。从此，红铃时常蹲在无花果树下，见麻雀来吃无花果，便窜上树驱赶。几天后，没有麻雀再敢赶来。红铃好像在报达收留之恩。老聂对老伴儿说，红铃通人性。

半年后，老聂发现红铃胖了，对老伴儿说：“这红铃怎么又胖了？”老伴儿看了看说：“那是有身孕的。”老聂仔细瞧了瞧，老伴儿说的对，她是医生。老聂和老伴儿心疼红铃要当妈妈了，便给她买专门的猫粮和猫罐头，还有鱼片、牛奶、猪肝、鸡蛋黄。这老太婆虽说不怎么喜欢小动物，可一旦养上了，便母性泛滥，像对待自己的儿女一样。那天老伴一边看着红玲吃食，一边有些伤感地说：“要是只公猫就好了。”

没多久，红铃产下四只小猫，可想而知那些刚出生小猫有多可爱，老两口忙着给小猫做窝，找来一床外孙的旧被子铺在大纸箱里，把小猫们安置好。老两口看着可爱四只小猫又是喜欢又是忧。老伴儿叹了口气说：“这可咋办，咱可不能养五只猫。”红铃仿佛听懂了奶奶的话，羞愧地埋下了头。她知道到自己让奶奶为难了。

小猫们慢慢长大了。有一天，老聂早晨起床，猛地发现四只小猫一只也不见了，只剩下了红铃。老伴猜可能是红铃怕他们为难把小猫给送走了，送到别的人家去了。红铃是有这个能力的。老伴有些生气地对红铃说：“你好歹也给我留一个呀。”红铃眼巴巴地瞅着奶奶看了半天，似乎有些不解的样子。奶奶不是说养不了那么多吗？

第二天，老聂家里多了一只小猫儿，老伴儿说是先前四只里的一只，她能认出来，这是一只公猫。老伴儿高兴地把小猫抱在怀里喂食，可小猫不知为啥，一脸的不情愿。结果只隔了一夜，小猫儿不见了。红铃好像也在四处寻找，家里没有，红铃一个鱼跃跳出了小院。

傍晚，红铃找回了儿子。可是第二天，她儿子又不见了，看来人家喜欢原来的地方。红铃执拗地又把他找回来。这会儿看得紧紧的，始终不离开。小猫心想，这会儿回不去了，慢慢的安下心来。

可是，没过多久，红玲不见了。

老伴默默地对老聂说：“红铃是因为我说了一句，要是只公猫就好了，所以就把他儿子换回来了。”猫真是有灵性啊！这鲜活的小生命不仅有血有肉，也有情有意、有良知、懂感恩。老聂感叹道。那夜，老聂和老伴辗转反侧难以入睡，他们希望红铃能回来。

良知是天理的灵觉，看起来动物也是有良知的，有的动物比人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