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蝉
听 蝉
文/张朝金(陕西)
退休日趋临近,我的心里如打翻了五味瓶,不是滋味---有留恋、有不舍,有哀叹、有愤懑,还有失落在心里。
思绪像一条小鱼儿,来来回回游走在40多年圈就的鱼缸里;又像一只飞蛾,留恋哪耀眼的灯火;更像夜幕下翻飞的蝙蝠,莽莽撞撞寻觅,或为未竟的事业,或为未达的名利。焦虑、不安、郁闷,一起来袭,精神几近崩溃。
倏忽间,两鬓染上了白霜,额头增添了皱纹,笑容悄悄从脸颊退去。生活失去了往日的节律:睡不眠,食无味,懒于起脚抬腿。火热的心骤然降温:沉默寡言,郁郁寡欢,厌烦了热闹和人前晃悠。日子沉沉闷闷的,倍感压抑。
忽一日晌午,一声声清脆的蝉鸣入耳,如庙堂的佛乐,又如一股清风,舒爽直钻心缝儿。不觉心若止水,酣然入睡,一时解了满心的焦虑。
一觉醒来,神清气爽,多日的愁云散尽。急急打开电脑,虔诚百度问蝉,眼前一亮,似被点化了一般,豁然开朗——蝉穴居地下几年,甚至十几年,破茧飞上枝头鸣唱仅有三周甚或仨月。它却不消极,不悲观,分秒必争,欲与鸟儿争鸣呢!
不由使我想起虞世南所作《蝉》中的绝句:“居高声自远,流响出疏桐。”蝉拼命嘶鸣,只想给生命一诠释;蝉欢快吟唱,只想给世间留妙音。即便秋已临近,哪有什么?它还是要歌唱的。这就是一只蝉生命的全部意义。
面对蝉,我汗颜了。恍然悟到:生命的真谛是快乐,而不是哀叹。
一日清晨,东方泛白,曙光微熹,天空瓦蓝瓦蓝的,像一汪无垠的湖面。一道道金光从湖底射出,云层被镶了金边似的,蓝汪汪的底、金灿灿的光,宛如九寨沟的五彩池,透出一股清澈透亮的华丽,不由使人身心愉悦。
为不辜负上天的美意,爱人建议:“进山听蝉去!”
于是,我们约了三两好友进山了。乍一进山,满眼的绿扑面而来,似层层的绿浪翻滚着,像滚滚的潮水涌动着,侧耳还能听到树叶“啪啪啪”的掌声哩!
车轮滚滚,疾疾驰向绿的怀抱。拐个弯儿,我们一下子被绿拥抱着,馨馨的、柔柔的、沁人心扉的清凉,渗人骨髓的爽快。置身其中,一下子忘却了喧嚣,忘却了烦恼,忘却了忧伤,连自己的小名儿也忘得没有一丝儿印象。
一股清风拂过,树枝喜得摇头摆尾,树叶儿欢实得鼓掌。三三两两金黄透亮的叶儿,手牵着手,成群结队地舞起来,像漫天飞舞的蝴蝶,婆婆娑娑散落一身的色彩,染了车子和衣裳,油然生出滋滋的美和一肚子的欢喜。车子里响起了舒缓的音乐,有了开心的笑声,笑声传染开来,个个情不自禁地“嘎嘎嘎”大笑起来,惹得一路的目光投向我们。车子过处,蝉儿也被笑声吸引,个个噤声了呢!
忽然,弯弯转转进入一个幽静的道观,世外仙境一般。果如:“曲径通幽处,禅院花木深。”庙廓绿树环抱,花草簇拥,还有那栩栩如生的根雕和笔笔生威的钟馗,有一种云游天外之感。远看山峦起伏,云蒸霞蔚,像一只只孔雀开屏,满眼的祥瑞。
拾级而上,后院更是安详。竹耙墙,木栏门,别有一番意境;一色的石桌石凳,木墩木条木摇椅,原始、生态、自然、舒适,去了奢华之气。如同滚开的锅里添了一瓢凉水,沸了的心立刻静了下来,似乎听得到心跳的声音。
此时,万籁俱寂,唯有婵儿不紧不慢诵经似的低吟。慈眉善目,菩萨似的师傅和善如家人,围坐小院儿似在自己家里团聚。拉家常、聊人生、说苦闷,大家畅所欲言;师傅谈感悟、说体会,句句扣人心扉。末了,他指指天,建议我们听听蝉鸣。并开悟似地劝我们,说:“听听蝉鸣吧,兴许有收获呢!”于是,我们聚精会神,平心静气地品听“喂-呜,喂-呜,喂-呜”,一声接一声,此起彼伏地蝉鸣。
一炷香的功夫,师傅轻声细语地询问我们听蝉的感受。大家异口同声地说:“好静哟!心静下来了,血都凝固了似的。”接着,七嘴八舌地谈起自己听蝉的体会:有的说:“蝉在唱'知-了、知-了、知-了’”;有的说:“蝉在唱'好-了、好-了、好-了’”;还有的说:“蝉在唱'算-了、算-了、算-了’”。我却说:“蝉唱的是'应-验、应-验、应-验’”。说着啄嘴模仿蝉鸣声,大家开怀大笑,鼓掌认同。
最后,师傅总结说:“你们都是有慧根、有悟性、有善念的人,你们参透了蝉意。”并进一步解释说:“知了,意为知足了,教人知足常乐;好了,意为当下好,教人珍惜眼前;算了,意为过去了,教人学会放下;应验,意为善念得报,教人消除心业,与人为善呐!”
听了师傅点石成金的破解,大家都释然了,如释重负。我们一身的轻松,伴着悦耳的蝉鸣声,向师傅依依惜别,满心欢喜地回家了。
【作者简介】张朝金,笔名今朝,商洛人。中华作家网签约作家,中国作家库一级会员作家,中国乡村人才库作家,中国作家网会员,华夏精短文学学会会员,西部散文学会会员,天津散文研究会会员,西安作协会员,未央作协理事。从事文字工作和文学创作三十余年,在军地省(军)以上刊物、知名微刊发表作品300多篇,30多篇获奖。并有优秀作品入围《中国好文章》,入编《中国当代文艺家代表作年鉴》,荣获全国原创文学大赛一等奖,全国诗词散文大赛一等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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