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冬天即将来临时
有谁站在秋天的荒蛮里无所适从过?当我站在庭院里望向一群流浪猫在被凄冷的秋雨打湿的地面上,吃着我从学校带回来的剩饭剩菜时,这种感觉不由掠过心头。
秋寒来临之前,它们要先把自己的肚腹填饱,才会有足够的能量抵御寒流的侵袭。可我能给与它们的只有长情没有久伴。因为寒冬来临时我就要搬离这里,我那些未雨绸缪的想法若不能落到实处,给它们带来生存的保障的话,那又有什么益处呢?
现在离冬天还有一段距离,无论如何我要为它们的冷暖饥渴做一番筹划。考虑到它们浮家泛宅定无居所,我就把被家人关紧的下屋门窗打开一条缝隙,只要猫咪们用爪子轻轻一拨弄这些缝隙就会悄然洞开,届时它们可以坦然走进去找一处避寒的角落,勉强过一冬。至于吃食,我可以不定期过来投喂它们,即便不过来,我的左邻右舍也会施舍一些食物给它们的。以为这就是万全之策吗?有多少生活的突变在等着它们,也如同等着我们呢?
又一波疫情来袭时,做完核酸的我带上久没出门的猫咪来到楼前的花园的廊坊里,找了一张干净的长椅坐下。受远近楼区飘渺又明澈的人语车笛声惊扰,天性胆怯又拘谨的猫咪便一头扎进我的大衣里,毛茸茸的身体贴近我的大腿处,以寻保护。尽管我的手没有停歇对它的安抚,但我仍能感觉到它身体在微微的抖动。
刚经历一场秋雨的霸凌,小花园的草坪上经春走秋留存下来的植株大都残红瑟瑟,枯叶凄凄。秋风乍起,股股寒凉趁机撕扯着我和猫咪互融的体温。像无数条虫子分批分量钻进猫咪熨帖着肌体的柔毛里,让它无所适从。若不是深居楼房足不出屋,虫丝鸟迹,沐风淋雨,日升月落的自然现象哪一样能入猫咪的眼与心呢?而它此刻像个外星球的来访者,陌生的环境在它眼里就是危机四伏的潜在。几只叽喳鸣叫的喜鹊还有路过的孩子反而对它的畏头畏脑充满了好奇,纷纷围观过来。猫咪一时搞不明白是自然界奚落并违和了它还是它畏惧逃避了自然界?
这时一只蚂蚁也来凑热闹,爬上我的手臂,我那正在用手机打字的手本能地捏住它。待我反应过来时,它已经成了我指尖间的一堆碎物。我在那个早晨就这么轻而易举捏死了一只好奇的蚂蚁。“残忍”这个词在我脑里一闪而过时,我发现猫咪已经完成了脱敏反应,安然地靠着我的身体闭目养神,似乎已物我两忘了。
小区的老人趁着秋阳还烈时,都涌入楼前的台阶边,或坐或站,搭讪的,沉默的,不知何时又到了人心向阳的时候了。或许这个冬天来临之前每个日子他们都要这样重复着把自己晾晒一番后再将各自收回到各自的住处。对他们来说这是生活的常态,无需担心一觉醒来,房屋被战机炸毁,人像从窗户抛掷出去的垃圾横尸遍野;也不用担心正谈笑风声间就被地震的废墟掩埋在地下,这些事好像离自己遥不可及,有什么可居安思危的呢?就这样漫不经心地将秋天仅存的温度消耗殆尽,一个月,两个月……直到秋色形容枯槁,完全瑟缩在冬的猥亵下,寒冬以真正的风饕雪虐的霸主身份登场休止。
那时有人走进廊坊里,她坐在我近处的另一条长椅上,目光默默地望向前方。即便身在咫尺,我们的心仍离得那么遥远,谁都没有兴趣主动跟对方寒暄的意思,就像这意兴阑珊的秋天。任时光怠倦地从我们身边流逝。当风起时她默默地离开了,正奔向一处楼区,那也是我要去往的方向。
我们都有自己的去处,我的猫咪也不例外。可是这世间有多少流浪猫一样的生命在冬天来临时不知要去往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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