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的油条情结
时光荏苒,苍老了旧人,却从未苍老过时间,时间就像过午的太阳,走的很匆忙,忙的;都没来得及跟我们打一声招呼就跑了,给我们留下了半头得白发和无穷无尽的追忆。
吃就不一样了,它却从没有远离过我们,它始终伴随着世上的每一个人,直至终老,并且不离不弃,直至你真的不想吃了,也真的再吃不下了为止,所以让它逗的世上所有的人都极度的馋,且不分老少,更不分贫穷贵贱。
我就很馋,并且自己坚信;这也是我毕生最大的毛病,想改都难。当然了所谓馋人,每一个人都会有一个一生都珍爱的口欲,或零食、或酒肉,也或者是自己毕生都好一口的某一个美食,且总是“爱不释口”若即若离,又能喜欢到形成一个心结,亦会慢慢的成为每个人的专有情结,这种情结亦会伴随你一生一世。
我就有一个雷打不动的食欲情结;那么它不是什么海参鲍鱼,亦不是什么山珍海味。
说到我的个人专有口欲情结,我可以毫不掩饰的告诉你;那只有油条莫属。
可能有人会说;它不就是个油条吗,有啥稀罕的!可是我告诉你,油条这种美食,在今天可能已经不算什么很好的好美食了,但它在我整个童年时期,那可是每一个农村孩子梦寐以求的东西,比现在的肯德基、汉堡不知道要高出多少倍去!
我出生在六十年代末七十年代初,记事的时候也正是我们中国最穷的时候,三年自然灾害后,四人帮刚刚倒台的后期。
那时农民的日子可想而知,虽然能勉强填饱肚子,但是每个人肚子里面装的;基本是地瓜干子老咸菜,偶尔熬点菜汤,那可怜的油星子飘在碗里都能查过来,就一清汤寡水。
那时的孩子,由于生活清苦的因素,基本是个个瘦的皮包骨头,就是偶尔看到个虚胖的,也是脸胖,脱了衣服也是能硌破炕席的主。
生活在农村的人家也基本都一个穷样子,整个村里挑不出个好的家庭,就连在外面当干部的人家也是一样的穷,只不过偶尔能吃上顿比别人家好点儿的饭食,那也是平常在机关食堂里掐着肚子,从牙缝里省出一星半点的带回家,老婆孩子打打牙祭而已,那也足可以让家人吹乎的全村都知道,也让我们这些没有背景的农村孩子羡慕不一。
所以那时的农村孩子个个都出奇的馋,记得那时的孩子们,只要是见了能填进嘴里的东西,就可劲的往肚子里划拉。
摸瓜偷杏那是常有的事,并且乐此不疲,尤其是我,更是馋的出奇,不过当时我最馋的还是能结结实实得吃上一顿——“香油果子”!(“香油果子”是我们老家对油条的称呼,听听这名字就有致命的诱惑力)。
黄澄澄的香油果子拿在手里,油汪汪得透着香气,直接钻入你的鼻孔,在你五脏六腑里串腾,那酸爽的感觉想想都香。用指头捏着往嘴里轻轻一放,再用上下小牙那么一咬,润滑的油接着从齿间流到了舌头尖尖上,香香的感觉让你接着就陶醉了,就连沾在手指间的残油也要用舌头舔的一干二净,现在想想都香。
记得有一年冬天,我老是肚子疼,也找村里得赤脚医生看过,为啥叫赤脚医生?我无从知晓,大概是在农村赤着大脚板子给人看病的缘故吧!
他老婆给拿了好多包药片儿,什么白的黄的都有,在他们的医嘱下吃了很长时间,但也没见的病情好转,该痛的时候还是一个劲的痛,总是在大人面前哼哼唧唧的叫。
治了好多天,也吃了好多药,没有好的迹象,父母见没有效果,就商量着;决定带我到镇上的医院找正规大夫瞧瞧。
母亲还告诉我;到那天看完了病,就管我结结实实得,在镇上国营饭店里吃一顿香油果子。
所谓的国营饭店,只不过是镇里开的一个饭店而已,因为在里面干的人都是有头有脸的人,也就是;都是镇上干部们的亲戚朋友也或者是他们的子女,饭店里也卖馒头炒菜啥的,当然了也炸油条卖,并且全镇就此一家。
去的那天也正是李家营大集,天气很冷清,早早父母就装好了两麻袋地瓜干子,好弄到集上卖掉换点钱,其中一袋只有半袋。
父亲推出了家里唯一的一辆独轮车,两人把装好的两麻袋地瓜干子装到了独轮车上。
然后父亲让我坐在装了半袋的那一边,这待遇可把我好一个意外,要知道每次赖着大人们去赶集,都是用走的,从家到镇上要走六里多路,并且还是上沟下河的,感觉好远,总是觉得路很长很长,总有走的够够的感觉。
这次不然,不但不用走还有车子坐,这可是破天荒第一次,且还有香油果子吃,至于肚子痛不痛,那根本不重要。
母亲提了个半新不旧的塑料兜子,走在独轮车的前面,给父亲拉着车子。
拉车子的绳子松松垮垮的,其实父亲自己就能推动且不费力的样子,我当时觉得母亲所谓的拉车,也就是做做样子而已,但我没有说破,为的是好顺顺利利的吃上一顿香油果子,因为我自己知道;能不能顺利的吃上一顿香油果子,主动权在母亲这边,所以我就没敢多说话,深怕说错了话让她老人家烦我,影响我吃香油果子的愿望。
听着独轮车的胶皮轮子压在路面上,发出沙沙的声音,心情美极了,仿佛有种已经吃上香油果子的感觉。
来到集上,父亲找了个背风的地方把独轮车停好,让我下了车子,我赶紧讨好似的接过了母亲手里的塑料兜子,提在手上,四处打量着三三两两来赶集的人们,一边使劲跺着早已冻的僵硬的双脚,也可能是坐车的缘故,感觉冷冰冰麻木得很。
时间慢慢的过去,等到太阳升的快一竿子高的时候,问价钱的小贩们才逐渐多了起来,因为价格的原因父母始终没有找到合适的主顾。
最后,一个头戴破毡帽,贼目鼠眼的老头给了父母比较满意的价钱。
那老头见父亲点了头,径直接自己推了俺家车子,到了他的大车旁,卸下车子上的两袋地瓜干子直接过好了磅,然后把我家两袋子地瓜干子甩到了他自己的大车上,倒在了他原先收了的瓜干上面。
算账的时的候母亲凑了上去,一问斤两,当时就吆喝开了,原来老头过磅的斤数足足差了我家五斤称,所以母亲说什么也不答应。
贼目鼠眼的老头也不住的狡辩着,跟母亲唇枪舌战了好长时间,母亲就是不给面,她老人家的底气是;在家里时早已过好了称的,并且还斤两高高的。
我母亲当年也是得理不饶人得主,见赚不到便宜,老头最后以少给五毛钱的条件,结束了这场战斗。
给了钱,老头瞅了母亲一眼便头也不回的走开了,母亲没好气的嘟囔着;这样的人,啥德行啊?平白无故的就又糊弄了俺一斤半地瓜干子去,记得当时地瓜干子的价格好像是三毛多一点,到底是三毛几我记不清楚了。
父亲劝了母亲几句,推起车子向镇上的医院走去,母亲跟在后面,不住地嘟囔着,见母亲气呼呼的,我也没敢说什么话。
到了医院,给我诊疗的是一个瘦瘦高高的男医生,让我躺在一个铺了白布单子的木头床上,一股呛人的、医院里独有的药味呛的我直想吐。
强忍着躺下,这时候那个瘦瘦高高的医生掀开了我的上衣,并且把我的裤子从腰部使劲往下拽了拽,他这一番操作,差一点让我下面走了光,我害羞的瞅了他一眼,他倒没在意,然后在我瘦的、只剩了一层皮的肚子上四处按压敲打,期间还不住地问我,我也有一搭没一搭的应付着。
期间还不住的用一个带了圆头的听诊器在我肚子上到处听,那个听诊器的圆头冰凉冰凉的,每次放到我肚子上,我都会激灵灵的打一个战战,逗的那个大夫不住的偷笑。
检查完,那个瘦瘦高高的医生把听诊器挂在自己的脖子上,然后走到桌子前坐下,把母亲叫到了跟前,告诉母亲我得的是肠炎,让她不用担心,没啥大毛病,吃点药就好了。
大夫给我开了处方,母亲拿着医生给开的单子到药房取了药交了钱,然后拿了药交给那个医生,让他在每一个装药的纸袋上标注好怎样吃法,也就是每天吃几次,还有就是每次吃几片等等。
医生在纸袋上写着字同时还告诉母亲;近期最好不要吃带油性的东西,说什么吃油水大的东西对我的病不好。
母亲出了诊室,又返了回去,问大夫吃油条行不行?大夫明确的告诉母亲,不行!因为油条是高油性的食物。
母亲爱怜地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我当时清楚的知道吃香油果子的希望算是泡汤了,当时感觉如坠冰窖,眼里早已有了失望的泪水,懊恼的到了极点!
最后怎么出的医院门口我都忘记了,只记得当时没捞着吃一顿油条伤心死了!回家的路上不住的抹眼泪,母亲见我那样,几次偷偷的笑,父亲笑了没有我无从知晓,因为我坐在独轮车上,头是朝前的,看不到父亲的脸。
回家后,母亲在做饭的锅里煮了两个本来要卖了买盐的鸡蛋给我,算是补偿了我没吃到香油果子的遗憾。 没吃上油条被气得哭那件事,在我以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成了全家人嘲笑我的把柄,弄得我很丢范,以至于他们每次只要是一提这事,我总是跑的远远的,就是跑远了也能听到他们嘁嘁喳喳嘲笑我的声音,每每弄的我灰头土脸。 现在生活好了,吃的东西也应有尽有,但我还是对油条情有独钟,所以我就经常会在清早,买上点儿油条然后再配上豆汁、老咸菜,提回家跟家人们吃的津津有味。
还经常跟儿子提起我小时候到镇上看病,没吃上油条被气得哭那件事,说的绘声绘色,儿子总是不屑一顾,对没吃上油条哭天抹泪的事更是嗤之以鼻!
每每看到儿子这样,我总是感到莫名的伤感,心里感觉空落落的,茫然的很!
作者:张友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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