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灿烂如花》第六章

 　　“老婆，你那么喜欢花，自己留着就好嘛。为什么要卖掉呢？你不想要，送给店员或者顾客也可以呀。再说了，就算摆地摊也用不着你亲自去啊，叫咱家店员就行。还有就是，我最最理解不了的，你这地摊就摆咱自家店门口，这，这与西餐也太不搭调了。”李安实在忍不住了，准备趁今天休息，好好跟徐嘉清理论理论。

　　徐嘉清一边喂二宝吃米粥，一边慢条斯理的说:“我是喜欢花，它们每天都来装点咖啡厅，给咱们招揽来那么多的客人。到了晚上，我怎么忍心让它们孤苦伶仃地在店里枯萎啊。送人可以，但是，你怎么知道人家喜欢不喜欢？强人所难和不理不问一样没素质。再说了，店员是咖啡厅招聘的人，与咖啡厅无关的活儿，人家有权拒绝不说，咱又何苦自讨无趣，你说是吧？”李安张嘴刚想反驳点什么时，又被他老婆打断。

　　“还有什么来？哦，你说不能在门口摆摊，不搭调是吧？这你就不懂了吧？我去西班牙看嘉茗的时候，那真是，到处都是摆地摊的，而且是卖啥的都有，我这卖花儿你就受不了了，在国外，你信不信给你摆满袜子卖？”

　　李安双手举过头，苦笑着投降道：“我信，我信，服了你了，反正店是你的，我上我的班，大不了我不去咖啡厅，眼不见为净。”

　　嘉清对着二宝笑着说：“这就对了嘛，是吧宝贝，爸爸就是瞎操心。”二宝见妈妈逗自己，张大嘴向妈妈回笑，刚进嘴的一口米粥没来得及咽下去，就都哩哩啦啦地被妈妈接回了碗里。

　　“老公，你上楼看嘉茗醒了没有，喊他下来吃饭。今天安排了个相亲，10点，让他好好准备准备。”嘉清头也没回，对着二宝说道。弄得二宝一脸莫名，不知道应当配合什么表情，呆呆地盯着妈妈瞧。

　　“又？我的天，可怜的孩儿他舅呦，好，我去，我这就去。”李安一边上楼，一边幸灾乐祸地喊，“嘉茗啊，起床啦，今天有好事，快起来吧。”那故意劲儿，搞得二宝都欢快地踢蹬腿。

　　徐嘉茗，徐嘉清唯一的弟弟，30岁，毕业于巴塞罗那大学哲学系。半年前回国，至今尚未找到正式工作，暂时在他姐的咖啡厅帮忙。别说，自从他来后，咖啡厅的生意异常红火，嘉清更是清闲了很多。所以，晚上摆摊卖花，空闲时广泛撒网，搜集好姑娘，给他安排相亲，忙得不亦乐乎。

　　徐嘉茗回来这半年，到底相了多少回亲，他是数不清了，估计连他姐姐也数不过来。好在嘉茗毕竟是学哲学的，认识问题，处理问题，那，就是与众不同。

　　只要是姐姐给安排的相亲，他一定会去。但是，有一点嘉茗相当肯定：无论相亲对象是谁，一定不会成功。他之所以同意相亲，一来是不想让姐姐操心，二来又不耽误工作，因为嘉清为了给弟弟长眼睛，把相亲地点都安排在自家咖啡厅。

　　目前为止的所有相亲对象中，绝大多数都是嘉清没相中。她站在吧台那里，只要她觉得不妥，就摇摇头。嘉茗便会意，及时终止会面。她要觉得不错，会点点头，嘉茗就想办法让对方做出让他姐姐大跌眼镜的事情，最终还是会摇摇头。

　　总之，徐嘉茗的人生哲学就是：人完全可以固守自己的原则，但一定要配以灵活的策略，让别人满意的同时，还可以安全稳固地守住自己的原则。

　　李安吹着口哨嘚嘚地下楼来，不一会儿，嘉茗穿着一身黑色西装轻快地来到餐桌前，用手指逗弄了两下二宝肉嘟嘟的小下巴，二宝“啊啊”的叫唤着冲他笑。徐嘉茗抵挡不住二宝甜美可爱的诱惑，捧着他的小脸蛋，狠狠地亲了一口。弄得二宝一脸的嫌恶，他很不喜欢被人强吻，尤其是他舅舅。

　　嘉清转过头，上下打量了一下弟弟，说道：“孩儿啊，咱换个颜色的行头好么？我怎么感觉，每次相亲你都穿这身衣服呢？”

　　嘉茗着实佩服他老姐的观察力，略显为难地说：“没办法，我的衣服几乎都是黑色的，主要是，我穿黑色衣服更帅，还有一种男人独特的神秘魅力，这样就会给人留下好印象，不是么。”

　　“嗯，这倒是，也不看是穿在谁身上！其实，叫我说啊，你穿什么都好看，我估计啊，”嘉清一脸坏笑地看着她弟，补充道：“什么不穿，也一定很好看。”哈哈哈哈，两人突然的狂笑，把二宝吓了一跳。激灵地抖了一下后，也跟着咧嘴笑，露出两颗洁白的小门牙，口水顺着嘴角滴拉拉地流。

　　李安这会儿，正拉开椅子，准备坐下去吃饭。听他们这一出，惊讶地看看老婆，再看看小舅子，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自顾自地闷头吃饭。

　　“哎，老公，一会儿你在家看二宝，我跟嘉茗一块儿过去。”

　　“明白！”李安拨浪鼓般点着头说，“那中午，你去书屋，给宝妮送饭。”

　　没等嘉清回答，嘉茗抢先说道：“我去吧，正好我也要去找几本书。”

　　“你相你的亲，万一相中了，带着人家姑娘去好玩儿的地方逛逛去。”嘉清叮嘱道。

　　嘉茗抿了一口咖啡，笑嘻嘻地冲他姐说道：“借您吉言，我也希望赶快结束这相亲马拉松！”

　　嘉清一边给面包抹果酱，一边闲聊起来：“有个事儿吧，我一直搞不明白，你俩帮我分析分析。”

　　嘉茗抬头看了她一眼，示意继续。李安那里头也不抬，也不做声。

　　“老公，你听见没有？”嘉清伸出腿，想踢李安一脚，没够着。嘟囔着说，“餐桌太大还不行呢！”接着又冲李安方向敲敲桌子，铿锵有力地说道：“小李子，你听到了没有？”

　　李安冲她白了白眼，不耐烦地说：“说呀，这不听着呢么？”

　　“就是吧，我摆地摊的时候，看起来像乞丐么？”嘉清看看弟弟，又看看李安，等他们发表意见。

　　李安听她这么说，低头强忍着笑，暂时发不出声。

　　“怎么这么说呢？”嘉茗认真地打量着他姐，问道，“是你自己这么认为，还是谁侮辱伤害你了？”

　　嘉清撇撇嘴，解释道：“倒都不是，人家没伤害我，我自己也没觉得是。你还不了解我么，内心强大着呢。关键是，我猜不出那人的动机，觉得这事儿有点儿违反常规。”

　　“要我说，你去摆地摊，本身就违反常规！”李安终于能出声了，赶紧接茬道。

　　“你信不信我揍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那儿偷笑，你等着，有空儿再跟你算账！”嘉清用抹刀指着李安愤愤地说。

　　一旁餐椅里的二宝，全程眼睛闪闪亮，随着大人说话声，好奇地看舅舅，看爸爸，看妈妈，咧嘴笑笑，又小脸儿绷起，尤其是听到妈妈刚才那席话，使劲儿地贴紧椅背，眉头皱起。他搞不明白这种情况下，到底该如何应对，自己又应当配以什么样的表情？无奈心想:“唉，大人好麻烦，真让人操心！”

　　嘉茗对姐姐两口子的日常相处模式，早已见怪不怪了，接着他姐的话茬问：“什么事儿，说说看。”

　　“就是，我一束花要价15，她给了我20。”嘉清说完，一直盯着嘉茗，等他给个答案。

　　嘉茗喝了口水，用餐巾纸擦了擦嘴，抬头问道：“男他，还是女她？”

　　“对啊，对啊，我也想问这个。”一旁的李安也认真起来。

　　嘉清狠狠地瞪了李安一眼，转头对弟弟说：“是个小姑娘，年龄不大。”

　　嘉茗听到这里，轻松地起身，边上楼边说：“这事很正常，只不过做的人少，才觉得违反了常规。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她应该和你一样，很喜欢花儿，懂它的价值，或者说，更懂你！”

　　嘉清听他这么一解释，顿时开心无比。“是哈，哇！还别说，那姑娘确实挺特别的。”她转身冲着嘉茗后背喊，“你要是能找个那样的女朋友也不错哈，我能跟她相处的很好。”

　　“放心吧，一定让你满意！”远远地传来嘉茗的回答声。

　　李安赶紧擦嘴，急匆匆地往洗漱间去。后面传来嘉清严肃的警告声：“行，让你躲。躲得了今天，躲不了明天；躲得了厕所，躲不了被窝！”

　　李安一听，赶紧折转回来，拉起嘉清的手，嬉皮笑脸地说道：“不躲不躲，听老婆发落！”说完，想了想，放下嘉清的手，认真地说，“我好像也没犯什么大错儿吧？咱就大事儿化小，小事儿化了。行吧？好来，就这么着吧。”

　　嘉清噗呲一声笑，二宝也赶紧跟着咯咯地笑，她站起身，用食指点着李安的脑袋，又爱又恨地说道：“你说你，哪有个经理的样子？真是有损书店形象，没点儿内涵。”

　　李安摸着脑袋，反驳道:“在家里又不是经理，再说了，老夫老妻的要什么内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