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人：海关楼的夜晚（散文）

海关楼的夜

　　海关楼的夜，对一家人的生活来说，记忆犹新。

　　八十年代初，姐姐带着我们全家来到这个称为滨海城市生活。单位没有住房，全家大小只能租住海关楼二十多平方米的破旧瓦房。这里号称海关楼，除这间座落在庭院中间的破旧瓦房外，其实一间房屋都没有，庭院方圆四周数千米没有树木，处处都是破碎砖块瓦片，显得十分冷落。

　　海关楼在人们的眼里，应该是雄伟壮观的象征。可是，这里为何如此没落呢？据说清末时期，法国殖民统治者侵占了这座滨海城市海关，并在这里建起几幢楼房。法国殖民者撤退后，民国当局拆除了这些楼房，剩下这一片荒凉土地。对此，人们故称为海关楼。

　　海关楼的夜，四周漆黑一团，犹如西伯利亚一样寂默无声。此时，唯有我们的房子露出一点微弱的灯光，但是，这也掩盖不住海关楼的阴暗凄凉。虽然是昏暗的灯光，可是，还是勉强的从砖瓦眼孔中奋力往外照射去。此刻，如果是从高楼上往海关楼瞭望，我们的房子犹如一条失去方向的小船，十分艰难地在大海中挣扎着。海关楼的夜，一觉醒来，仅听到从海边吹来风声，与偶然听到一二声狗的狂叫声。一刹那间，四周又陷入平静。

　　春天的夜晚，我们坐在门口，听着外面传来的汽车啦叭声；

　　夏天的夜晚，我们坐在门口，渴望着海边吹来的风；

　　秋天的夜晚，我们坐在门口，看着天上闪闪发亮的星星；

　　冬天的夜晚，我们就躲在房子里，听着那刮得呼呼响的北风；

　　父亲去世后，姐姐就成为全家人的希望。她靠着自己微薄的工资维持着全家人生活。她早出晚归，理内又理外。她坚强沉着，闪亮的眼眸不时流露出智慧的光芒。在这一条小船上，她是撑舵人。在迷茫中，她带着我们寻找登陆。她那明朗的声音，我们纵然仰卧在简陋的床上，也能从房子中那口开向北边的小木窗去聆听另一个黎明的呢喃；她的无言，与从无言中流露出来的殷切，在我们心里，明白了自己在跨出社会后，所能跃进的姿态与红尘之中，所选择人生的前进方向。

　　姐姐的智慧，使我们顿悟到将自己如何充实、如何饱满自己的诀窍，使贫穷变成逃亡的恶客。虽然目前处于艰辛的日子，可是，艰辛日子也使我们从无知渐渐转对事理的分明，以及对生活秉承的态度。

　　海关楼的夜是恐怖的。但是，恐怖不等于退缩。这种艰辛环境更加磨练人的生活意志，使我们有勇气克服各种困难，支撑起坚持下去的信念。

　　苦不代表生活已死。

　　沉默不代表没生机。

　　伤痛不代表没动力。

　　寂寞艰辛，伴随我们度过了三百六十五个日日夜夜。在姐姐的努力下，终于分到一套六十平方单位旧宿舍。尽管是二手宿舍，我们也感到格外的高兴，结束了那孤独寂寞的日子。从此，开始了新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