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谈我对李商隐的《日射》和韩偓的《深院》的理解与感悟
周振甫,是研究古典文学的大家,其中《诗词例话》几乎是学诗的人必读的书。他的《古代诗词三十讲》也是关于诗词方面的重要著作。
其中有一章节,讲述了如何欣赏诗歌,并且将两首相同的诗作对比,来说明同一题材,看上去很相似的作品,如何区分高下呢?。
这两首诗分别是李商隐的《日射》和韩偓的《深院》,周先生认为,李商隐这首诗要好于韩偓的诗,为什么这样说呢?
一、回廊四合掩寂寞,碧鹦鹉对红蔷薇
李商隐(约813年~约858年),字义山,是晚唐的著名诗人。我们先看一下李商隐的《日射》:日射纱窗风撼扉,香罗拭手春事违。回廊四合掩寂寞,碧鹦鹉对红蔷薇。
这首诗截取前2字为题,其实是一首无题诗。从题材上来说,是一首闺情诗。反映太阳照射着纱窗,风儿吹拂着门扉。闺中女子手拭香罗帕,春天已经渐渐过去。春事违与香罗拭手并不是因果关系,更像前2句这些动作发生的时间。回廊围绕的院里清静孤寂,只有鹦鹉和红红的蔷薇花,伴随着孤单的女子。
周振甫认为,这首诗表现了诗人对于女子的同情,虽然诗人没有明确的点出,但是通过“回廊四合掩寂寞”,含蓄地透露出女子的孤单。
《玉溪生诗集笺注》评价说:陈鸣皋曰:此闺词也。花鸟相对间,有伤情人在内。花鸟相对,似乎有伴,而女子无伴,乃伤情之人。
二、下帘人昼寝,红蔷薇映碧芭蕉。
韩偓(844年-923年),字致光,号致尧,小字冬郎。他的《深院》诗和李商隐的诗极其相似:鹅儿唼啑栀黄觜,凤子轻盈腻粉腰。深院下帘人昼寝,红蔷薇映碧芭蕉。唼喋”对仗“轻盈”,都是迭韵字,很巧妙。前两句对仗起,深院中,有吃东西的鹅和轻盈翻飞的凤蝶。
此时的人物,在拉下了帘子睡午觉去了,院中的红色蔷薇与绿色芭蕉相互掩映。
前两句写动物,后一句写植物,第三句写人物。前两句写动,后两句写静。和李商隐的《日射》相比,同样是写景,但是景中的人物不同。 韩偓诗中的人物,我们不清楚她的情感,似乎对于院中一切莫不关心,整首诗反映的是一种“无人”的清寂场景。
三、有我与无我
两首诗,其实都有人,但是一个清醒,一个昼寝,一个是闺中多情的女子,一个是不清楚性别的无情之人。周振甫先生认为,李商隐用景物描写衬托院中人,反映了自己对于人物的同情,因此更加有感染力。
韩偓的诗模仿李商隐的作品,更偏重于写景,人物似乎是为了陪衬景物,相对来说,感染力就差得多。
为什么周振甫先生说韩偓模仿李商隐呢?除了内容相似以外,韩偓还是李商隐的外甥,当然很熟悉李商隐的作品。韩偓10岁的时候,作诗令李商隐刮目相看,李商隐赋诗《韩冬郎即席为诗相送》云:
十岁裁诗走马成,冷灰残烛动离情。
桐花万里丹山路,雏凤清于老凤声。
这两首诗中:“有我之境”与“无我之境”的说法——其中,韩诗似乎是无我之境,看不出诗人的情感;李诗是有我之境,有着明显的情感于其中。读诗和品尝食物是一样的,各有所好。从情感的抒发来说,李诗强于韩诗,从景物反映出的意境来说,或许很多人喜欢韩诗的清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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