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

　　中篇小说

　　炼

　　宇宙分三界：地狱、人间、天堂。

　　人间又称为炼狱。人处世间，炼好了，就上天堂；炼不好，就下地狱。

　　----题外小引

　　一

　　他是一个志向远大，抱负不凡，并且有点奇怪的年轻人----今天要讲他的故事---他的名字就叫马龙。

　　这是40年前的事。

　　马龙十八岁中师毕业，被分到穷乡僻壤的弯道小学当教师。校在浍水之阳，家在沱水之阴，家校之间跨区跨乡有五十里的坎坷土路。

　　弯道小学在四个自然村中间，四周一片旷野，只有北边离弯道村较近。学校土墙草屋，墙根墙头主要是大砂礓垒的，破旧低矮，这学校还是原来老大队老生产队时盖的，象大禹治水时留下的远古建筑群。砂礓垒的院墙，墙面高低不平，奇形怪状，象远古艺术，拙中见巧，古色古香。西墙根居然长了一棵小桃树，马龙想，可能是因为迷信桃树能避邪，人们才让它在那自由自在的生长。这学校敲的铃也很有特点，是一个烂了小半个的犁铧铁。还有黑屋子，土台子，里面坐些泥孩子，也别有远古风味，很有些乡野情调及历史情趣。

　　暑假刚过，开学不久，还没来得及大扫除，院内院外，一片荒草，蓬蒿没人。马龙暗想：这个弯道小学真象一座荒庙，而我自己，就将是这个荒庙里的和尚。忽然想起了一些骚和尚勾引良家妇女搞得昏天黑地的故事，他心里觉得很不是滋味。自己怎么能和那些骚和尚相比呢？要真当和尚，那也得当真正得道的大法师，成佛成祖才行。

　　马龙住的是靠东边门朝西的两小间偏屋，外间烧锅做饭，里间睡觉。那是原来的大队医院，听说还死过人。下雨天还漏雨，外边不下了，屋里还下，墙上地下都能看出屋漏的痕迹。马龙刚进去时，霉气、湿气、灰尘气一齐扑面而来，还碰了一脸蜘蛛网。马龙看到里屋墙拐有一个又脏又破的罐子，好奇地说：“咦，还配备一个尿罐子！”校长在后边连忙说：“那不是尿罐子，是留盛柴油的，你可不要往里面尿尿好！”

　　二

　　晚上只有马龙一个住校，校象一个孤庙，人象一个孤僧，象一个独行侠。月夜，在校园散步，真是缥缈孤鸿影，来去只一人。

　　校外旷野，几片荒坟垒垒。

　　马龙觉得这太象《聊斋志异》里面鬼狐花妖的生活环境，旷野的夜，神秘幽深，路边树影，坟上灌木蓬蒿，都黑魆魆的，随风晃动，发出幽幽的响声，好象那些黑影随时都会变成花妖狐仙，变成山精鬼怪向他走来，他不敢多想，趁早结束散步，回到屋里，关上门，上了门闩，还用大棒把门顶上，大棒粗笨臃肿，身上有许多大疖子似的疙瘩----前边顶住门，后边抵住后墙。

　　马龙回到屋里，心里还想，要真有花妖狐仙该多好，人鬼狐仙恋爱故事是多么浪漫，多么美妙，超越凡俗，超越生死……

　　白天，那个四十多岁的女民师刘凤说：“马老师，我听人讲你那屋拐子常闹避墙鬼，披头散发，吡嘴獠牙，血盆大口，眼放绿光，舌头伸多长，直到肚脐眼子，马老师你不好好的注意好！”

　　马龙：“哈哈！我连人都不怕，还怕啥鬼？”

　　刘凤“你晚上还是多注意一点好！”

　　马龙：“怕我再演绎出一个聊斋故事吗？”

　　后来，听到了一个关于刘凤的笑话，她生第一胎孩子时，在医院里疼的受不了了，就大声嚎叫，象杀猪宰羊一般，不停地大声叫骂自己的丈夫，“哎吆！疼死我了！都怪你！……你个炮轰的！罪不叫你受！——你过得劲！”

　　三

　　刚出来工作，领导就特别重用，每周给二十节课，教五年级语文、自然、历史，、音乐、美术、体育，且任一班主任，还兼校少先队辅导员，还兼校刊主编，承包墙报、黑板报。有时数学老师（民师，自称土坏子）干责任田缺课，马龙就把五年级课全包了。他愿意多干，也乐意多干，每当看见课程表上就数他课多时，他就感到特自豪：看，就数我来劲！能者多劳吗？我多劳了，当然是能者。

　　原来的自学进修的计划被迫放慢了，又放慢，特别是英语自学，几乎要中断了。白天连听小收音机的时间都没有，又不能正给学生上课就回来自学英语。等到夜晚10点，听英语时又困又乏，听着听着就睡着了，等醒来时，小收音机里只能听到嗡嗡的电流声，或隐隐约约的遥远的外台的杂音。夜里，还能听到老鼠追逐嬉戏的吱吱叽叽的声音，马龙想：这些小东西，在什么的干活？在性交吧？

　　想买录音机学英语，又买不起；就是买起了，又怕用不起；没通电，用电池太狠。攒了几个月，才买了一块上海的钻石手表，要买录音机，大概还得攒几年吧？出来工作拿钱了，再也不好意思向父母伸手要了，何况家庭经济情况本来就不太好，人口多，负担重。好在谈对象花钱的事还很遥远。真的很遥远吗？那夜里偶然一场春梦，就射得裤头大片凉湿。前夜的梦，现在还记得请清楚楚，—个嘴 唇鲜红的小女子，性感十足，被压在他身下，她还娇笑着，他问她：“你是谁？”她说：“我叫红粉……”醒来后，马龙感到裤头上冰凉粘湿一大片，忙脱掉换了，心里还在回味梦中的情景，心想：怎么就做这样奇怪的梦呢？梦里娶亲，想得美，还搂着红粉佳人，美死你个卖尿罐子的了……

　　四

　　初秋的一个星期六，马龙想，回家也没有什么事，就在校备课、批作业、洗衣服、自学汉语言文学专科课程。那衣服再不洗就没有换洗的了，也不能再放了，再放就怕又要有酸臭味。晚上在明月清风中，照书上练练少林达摩杖，打个旋风脚，来个二踢腿，练一下气功站桩，初秋气温渐渐变凉，正好开始坚持冷水浴，这大量的业余时间，这独立生活的新奇空间，习文练武多浪漫。如果再能真的遇到红粉佳人，那就更有风流高雅浪漫情趣了。

　　刚开始独立生活，独立工作，独占一汪清水，处处都感到新鲜、有趣、自由、美妙、新奇而有意义。

　　五

　　星期天接近中午时，马龙备完课批好作业，就用毛笔写了“发愤图强”四个大字，用订书机订在被炊烟、油灯烟熏黑的床里边的墙上，自勉且补壁，看了较满意后，就拎水洗衣裳。

　　一个黄鼠狼恍惚又有点象狐狸，忽然从西院墙洞里钻出来，马龙心里猛一激灵，那狐狸幽幽地看看马龙就蹦跳着从院门跑出去了，马龙又想，要真有狐仙该多好----就怕它猛一下变成红粉丽人，能把人吓死----原来的那个梦，可能真是一个好兆头……

　　这时，从外边来了个混世的小青年，头发乱蓬蓬，髭毛撅腚的，手里夹个烟，像人熊似的，对着马龙龇黄牙咧大嘴地笑，虽然缺乏美感，总算是见面有礼了，听他吹牛，特混世，在家骂过老爸的，在学校骂过校长老师的，抽烟喝酒打架追女孩，样样擅长。初中没上完，就考上了家里蹲大学，地球修理系……原来他是个小混混，小名叫妖怪，大号学名他讲了几遍，马龙就是记不住，只记得妖怪，小光棍。满嘴脏话，夹带骂人的塞子，马龙很反感，不用正眼看他，不买他臭账，他虽然不太聪明，也能感到无味无趣，慢慢地，就蹩蹩地走了……

　　真奇怪，想遇见花神狐仙，却来了一个丑陋的妖怪。人们说梦和现实相反，还真不假。

　　后来听校长说，妖怪那个东西不是孩，是正宗标准的劣质人种，从小就坏，在生产队的时候，爬到牛棚上朝他自己老爸头上撒尿……马龙后来见到妖怪，就装没看见似的，不买帐，不搭茬。

　　六

　　快中午了。

　　马龙正在屋里洗衣服，嘴里还背着英语单词短语，偶尔还背几句莎士比亚的爱情诗。有一个女青年，长得很漂亮，十七八岁的样子，穿着粉红色的裙子，黄花短褂，飘然走到门前，向马龙打招呼：“洗衣裳的吗？”马龙抬起头来，忽然如梦如幻，愣在那里，好半天才找准感觉，反应过来。他觉得在哪见过她。其实在地头、路边不止一次地见过，只是匆匆地远看罢了。

　　“对，洗衣裳！”马龙再仔细一看似曾相识却又不认识，眼溜溜地转着问号，其实她就是弯道村的，村里郦书记（原来兼任过副乡长，因为一天早晨去向乡书记请示工作，发现了乡书记和一个骚女人在一起睡觉，于是就被撵回家专干村支书。）的侄女，高中刚毕业回家，因为前天她和家人闹气，到王庄镇女同学家过了两天，今天刚回来，路过这里，感到有点口渴（谁知道是真渴还是假渴？）就想来找水喝。

　　虽然她对马龙心仪已久，心里很想接近马龙，马龙那玉树临风般的丰姿，早已拨动了她青春觉醒的心弦，但，根本就没打算今天能够如此亲近地接触他，因为她想，这星期天，他肯定回家了，不在学校。假如今天能看一下他的床上用品，也就心满意足了。当她看到马龙在屋里洗衣裳时，心里有一种出乎意料的惊喜，这真是天意，亏没叫女同学再送到家。女同学本来坚持要送的，正巧，县城她姨娘来了，好像要给她提亲的。

　　郦云的心忽然跳得厉害，似乎预感到这将是一次神奇的邂逅，激情的遭遇。好晌午了，湖里一个人也没有，正是试探心目中白马王子的最好时机，真是天赐良机。上天把他安排在这，就是为了我吧……

　　马龙看到她，心里不由的产生一种莫名其妙的惊喜，他心里好象早就盼望她来了，好象自己梦寐以求的红粉丽人就是她……

　　“喝点水！”那女孩说着话，向四周看看，就潇洒地飘进了马龙的小屋，拿碗舀了桶里的水就喝。马龙说：“那有茶！”她说：“不喝茶！”她喝完水，向里间屋一看，“啊！马老师这么多书？不能借两本给我看吗？”说着就自然而然地走进了卧室兼书房兼私人办公室的里间，坐到床上，床边就是书桌，“那当然可以了，只要不耽误我看！”马龙心里好奇怪：她喝过水还不走，本来又不认识，还想借书干什么？好象是老关系了，朋友吗？笑得跟愿意的样。看着她那如花似玉风情万种的样子，特别是那红嫩娇艳的唇，马龙忽然又有一种如梦如幻的感觉。

　　天地早就开始朝这运转，阴阳早就朝这互动，日月星辰早就朝这显示了迹象……

　　那女孩似乎有点羞惭地向马龙发问：“你成天自己住在这，可孤得慌？”

　　“有事做，有书看，怎能孤得慌呢？”马龙边洗衣服边向她看了一眼，有点强装硬汉，故作潇洒。其实荒村孤校，旷野初秋，孤独寂寞总是难免的，他好象早就渴望激情的艳遇了。

　　她的脸白里透红，鲜艳夺目，她的大眼睛双眼皮水灵灵的，灵气逼人，深幽莫测，真是难以言说的迷人，如怨如慕，摄人心魄。她坐在马龙的床上，好象有种难言的痛苦愁闷和隐情，轻轻地叹了口气，有点不太自然地看着马龙笑，笑容里面有无奈，有渴望，有羞涩，有惭愧，有燃烧的欲火，有灿烂的春情……“唉！”她看了一下桌上的高等教育文科教材，不太自然地翻看着《外国文学》，又轻微地叹息一声，似幽怨，似哀愁，似柔情……欲言以止，欲语还休，世间只有情难诉，话到嘴边难启齿……他俩一时都有点尬尴……

　　“你叫什么名字？”马龙对自己有点莫名其妙，怎么问起人家小女子的名字来，心跳还突突地加快了。他想起了那夜里那粉红色的梦，难道梦中的红粉丽人真的就是她，她就是和我梦里相会神交已久的异性的知音，盼她来，她就真的来了……“ 我叫郦云“。她嫩脸桃红，羞涩忸怩， 还含情脉脉地笑，荡漾着春情，柔情……

　　“太浪漫了。天上美丽的云，当然有那悠悠的白云，有那流光溢彩的霞，有那巫山神女行雨时挥舞的祥云，这名字意境很美、太美了！”马龙有点晕了，好象沉醉在优美的意境里，不知怎么搞的，竟对一个陌生的女孩说起这些扯淡的话。其实这不是有意讨好人家吗？这不是调情吗？这不是有意暴露自己内心的潜意识吗？ “你真会说话。”郦云的心在美妙的颤动，脸上泛起 火烧云似的红霞，眼睛里闪动着一种兴奋的灼人的火光。郦云听到马龙的赞美，心里甜滋滋的，多年来的郁郁寡欢，多少天的紧张焦虑，多少天的高考失败的苦闷和沮丧，多少个日日夜夜的落寞惆怅、忧愁烦恼、幽怨闲愁，满天乌云，在马龙的赞美声中，一下子都烟消云散了。失落的自我，失落的自信，失落的少女情怀，她的一切的一切，都在马龙的赞美声里苏醒了，复活了。她原来对他的热烈爱慕及单相思的痛苦，在这一刹那都得到了报偿，她日思夜想的事---要和马龙交朋友，这回看样子凭感觉，大有希望，真的要如愿以偿了。而原来却只能站在庄稼地里暗暗地欣赏他那玉树临风般的丰姿，孤鸿望月般的飘逸，偷偷地暗恋，不知什么时候就毫无道理地执着地暗恋……她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友情、恋情、温情来抚慰她那因高考失败而受伤的心灵，来解除她那青春觉醒后的苦闷。——奇怪，初次见面，他竟然不露痕迹地化用了浪漫神话“巫山云雨”的典故。

　　马龙的魂好象被她勾摄去了，急忙把衣服晾上，也不知可洗净没洗净，也不管它了，看看四周无人，迅速关上学校大门，急忙进屋，顺手把门关上了，上好闩，还把水桶放在门后面靠一下，他走到郦云面前，心嘣嘣地跳，脸涨得红红的，热热的，一种难以启齿的欲望冲动了起来，心旌摇荡，怎么也控制不住，不知说什么好了。郦云听到了他的重重的呼吸，闻到了他身上的男子汉的气味，感觉到了他身上的一股热气在蒸发，一股热血在沸腾，在咆哮，在膨胀，甚至听到了他那咚咚的心跳，郦云的心跳也咚咚地加快了，跳得那么厉害，还失去了正常的节律。他有点恍惚地说：“能吻你一下吗？”马龙浑头了，憋半天竟憋出这样一句不知羞耻毫无文彩毫无道理的话，刚见面，你凭什么要吻人家？人家为什么要让你吻？他好象大脑失去了控制，进入了非正常状态，迷迷糊糊陷入了那个荒诞不经的梦境，梦会巫山神女，竟忘记了那古时候读书人的榜样---坐怀不乱的柳下惠了。一个白面书生猛然变得如此轻薄，如此放荡，不顾一点影响，不考虑一点后果，人家要拒绝呢？

　　“那怎么不能？”郦云仍然羞涩地富有魅力地笑，稍微忸怩一下，暗想早就想得到你的吻了，没想到你的胆子真大，脸皮还真够用的，第一次正面接触就想动手动脚还动嘴。她的脸红得更很，像抹了一层红艳的胭脂。她的心心跳得更厉害，强烈地透露出一种醉人的青春气息，她也进入了非正常状态，显得更温柔多情美丽性感迷人。

　　马龙立即拥抱了她，吻她，“你真好！你真漂亮！你真美！……”一对痴男怨女都醉了。

　　搂着吻着，马龙的手就不安分起来，开始在她身上到处抚摸。他俩都有点慌乱，慌乱之间，小墨汁瓶也激动了起来，“当”地一声掉到了地上，幸亏是土垃地面，滚了一下，没有摔烂，否则，一片乌黑墨迹，不知要怎样崩溅，分布，令人扫兴。毛笔也兴奋激情地蹦跳下来，在床腿上划了一道驴鞭似的斜杠。马龙忽然想起了一道谜语：“一个女子细条条，脱掉裤子一撮毛。---毛笔。”

　　七

　　不知怎么搞的，郦云粉红的裙子全掀上去了，小红裤头也掉了下来，露出了圆圆的雪白粉嫩的光滑的肉都都的性感十足惹人心疼的臀部，泄漏 了一派迷人的春光。马龙的头脑忽然象水洗的一样清醒，太美了，他惊呆了，他的眼都看直了，这样的美真是太出乎意料……

　　郦云稍微清醒一些后，就马上用手提裤头压裙子，想重建马其诺防线，马龙怎么也不让她再提上去。他抓住她的手，她的手都被攥疼了。她真的很害羞，弓着身子竭力保护她那最神圣的部位。她越害羞，他就越冲动，他要尽情地欣赏那如花似玉的青春少女的裸体……

　　欣赏美，很快勾起了占有那美的欲望，他想把自己溶入那旖旎的春光之中。他更冲动起来，开始了雄性的进攻。她羞涩地微笑着，口是心非地拒绝着，顺势躺在床上，并且把脚上的凉鞋脱掉，自动平躺好，“门没顶！”

　　马龙喜出望外，急忙去顶门关窗户。真没想到，现在忽然从天上掉下个林妹妹。

　　郦云也出乎意料的惊喜：这关系发展得这么快，象闪电似的，多少天的幽思闲情的梦想忽然就变成了现实，真让人难以自控……这真的刹不住闸了吗？这就是令人神往的恋爱吗？怎么全不似原来想象中的那种情调、那种滋味？那种优雅欢娱的感觉？反而象做贼似的紧张害怕慌乱与刺激……

　　马龙回来就急不可耐地压到她雪白粉嫩的身上，吻她的脸和唇，摸她的刚刚发育成熟的乳房，努力把她的小红裤头脱掉放到一边去，使劲去掰她的肉都都的大腿，抠摸着寻找她的那块醉人的芳草地，努力探寻那神秘的迷人的令人向往的春草池塘。

　　谁知她却把两条白嫩的大腿夹得很紧很紧，只让他在外线进攻，不让他再进一步地发展下去。她时而拧动一下身子逃避，“唉哟，你给我弄的生疼，再这样，我就走了！”她要竭力保持少女的纯净和圣洁。还没到巫山，就忽然要行云雨，她还真不好意思。

　　后来，他们的衣服都脱到一边去了。灰暗的小屋中，呈现出一幅精美的鲜艳夺目的画面，大自然的最优美的杰作---人体---一男一女的裸体构成画面的中心内容；生命的美，生命的力，生命的英姿，富有灵性的互动构成主要情节。象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表现天使（人体美）的油画，人体美是自然美的极致，是精神美的载体，是艺术美的极品，让人美不胜收；象构图精美的电影画面，富有动感美感，充满艺术灵性。

　　虽然郦云仍坚持最后一道防线，只让马龙在外线展开攻势，但马龙仍然欣喜若狂，急不可耐地压在郦云如花似玉的身体上，象《红楼梦》里写的，硬硬的就硬要抵入……马龙象战神一样英姿勃发……

　　原来她心目中的白马王子，怎么变成现在这样的心急火燎，骠悍野蛮，野蛮得让人心惊肉跳，不知所措，不知道该怎么应付，野蛮得让人欢喜让人害怕，让人原来想好的许多话都没法说，也来不及说。原来文质彬彬的甚至有点羞羞答答的白面书生，怎么一下子变得象野人一样，象无拘无束的野马一样？这就是他吗？他就这样壮美吗？壮美 得让人心乱神迷……

　　郦云还想坚持夹紧那白嫩的腿，但再也没有那么大的力气了。时而扭动一下白花花的令人目眩的身体，时而蜷起腿用膝部肘部抵挡马龙的进攻。他气喘嘘嘘微微地淌汗了，她也娇喘嘘嘘，香汗淋漓。她把乳罩也解开了，好象热了要凉快一下，两个圆鼓鼓的乳房象刚出水的莲花，娇嫩鲜艳。真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她有点害羞，有点害怕，有点担心，有点紧张、慌乱，这个白马王子怎么这样雄壮而且暴烈……

　　她好象不太情愿，不愿很展开她那迷人的身体，洁白如玉的身体微微颤抖，仍然要竭力夹紧她那两条白嫩的腿……后来被马龙压得瘫软下去，时而性感的“唉哟”一声，时而敛缩一下身子，轻柔娇喘地：“唉哟！有点疼，别这样！压的难受！”两手推马龙。她越唉哟叫疼，马龙就越冲动，原始的野性的欲望本能地全部地暴发了出来……

　　两条玉腿终于分开了，不知道是因为她实在太累了，还是因为他用劲太大了。到底是她自动放开的，还是他努力掰开的，至今也没有人能搞清楚。反正亚当夏娃都有罪过。都明知有罪而且都知道害羞，还偷吃禁果。

　　她也激动了起来，如痴 如醉的娇憨，真惹人怜爱。她不再被动，她忘情地和马龙拥抱亲吻，互相抚摸，她兴奋异常，快活得象个天真活泼的小孩。她想：能和他痛痛快快地交欢一场，以后死也无憾了……春草池塘早就水满外溢了……

　　奇怪，马龙这时的头脑却异常的清醒，象刚用清水洗过似的，明知欠妥，但仍然刹不住闸，也不想刹闸，事情好象身不由己，顺流而下，势不可挡。他心里充满了一种神秘的圣洁的情感，一种从没体验过的快感，一种征服成功的喜悦。他从来没有这么高兴、快活。

　　他们俩都充满了激情，充满了柔情蜜意，一个怜香惜玉，一个千娇百媚，他们都醉了，都置身于梦幻之中，一切都顺心如意，灵与肉都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抚慰，快活，欢乐，浑身舒畅……身心相交，阴阳互感，情和意洽，灵肉俱欢……

　　郦云痛快地轻声地呻吟：“唉哟！唉哟……”象享受生活享受生命的优美的抒情歌曲，动人心弦，荡人魂魄，令人神魂颠倒，生机勃发。

　　他的脸和嘴在她的脸上乳房上嘴上蹭来蹭去。他们都获得了一种从没体验过的极其强烈的快感。

　　正在痛快淋漓之时，她推开他，用粉红色的卫生纸擦了擦自己的春草池塘，又捏了捏马龙的那个气宇轩昂英姿勃发战神似的肉龙，然后递给马龙看，马龙很奇怪地惊叹一声：“啊！还有血呢？你那挨我弄烂吗？---这就是处女红吗？真是……”心里有说不出的得意。

　　郦云：“看到了吧！我本来是不坏的，只是今天见到你后，才被你弄得---硬弄得心乱情迷，神魂颠倒，不知所措，不知到底该怎样才好……我今天把什么都给你了，你以后可要对我好哟……”

　　“你怎么见到我才这样呢？”

　　“就你这样坏！憨大胆，也不怕我骂你搞你无味，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我是哪样的人？你说。”

　　“色胆包天，脸皮比城墙拐弯还厚！”

　　“你不喜欢我这样吗？”

　　“我也不知怎么了，老是好梦见你，和你在一起，那梦真是富有诗意，并且色彩优美，我们都互相真诚的坦露……就象现在这样……醒来后还禁不住脸红心跳……”郦云害羞地忸怩一下，“好象我俩是有缘分的吧？”

　　“大概我俩就该这样吧！”马龙想：我也做过了类似的梦，没想到现在就……

　　他要扒开那花瓣想朝花心深处看个究意……她拧着身子不让他看……

　　他重新满怀激情地搂住郦云，快活得不知说什么好，“你真好！你真美！你长得确实漂亮！嗯，可得劲？可快活？……”

　　“你还能不快活吗？”

　　“快活！得劲！快活！……”

　　正在进行时，郦云要起来小解，又不敢出去，出去怕有人看到，就蹲在那墙拐的破罐子上小便起来，其实那罐子装的是校长偷大队的柴油，校长还说过“你可不能朝里尿尿好！”马龙心里感到好笑、滑稽。

　　郦云刚站起来，马龙又搂了上去……平时见生人就有点害羞的他，今天真反常。

　　郦云又被拥到床上，摆平躺好，马龙又雄风大振，蜂舞蝶狂……象蜂采蜜，象蝶恋花，象蜜蜂采蜜辛勤飞舞，象蝴蝶恋花，欣喜欲狂……郦云脸色潮红，眼角湿润，红唇微张，几滴清泪，顺脸而下，流到了耳根，沾湿了一些鬓发，真是面如桃花含雨，眼似秋水映月。

　　郦云心情很复杂，是因为高兴快活而流泪，也是为自己轻率地失去了那宝贵的处女贞操而流泪，还有点为自己暗恋的情人无保留地奉献的情愫……是夙愿已偿的自豪，也有悔恨和担心，今天怎么鬼使神差，干了这样的事，象鬼领的一样，不由自主，不能自控，这样能建立起来高尚纯真的爱情吗？能建立起稳定的正常的恋爱关系吗？就怕到最后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就怕最后是轻薄桃花逐水流，一场春梦一场空。唉，自轻自贱，怎么能有好下场？我一个高中毕业生，今天怎么表现得这么没有水平，一点自控能力都没有了吗？不行！不能再让他这样进行下去！得赶快悬崖勒马，否则，后果不堪设想。这最后一道防线，就象少女的生命一样重要，得保住，其实，早就该控制了……不能让其全面崩溃……

　　但，一切都无可挽救了，马龙的动作越来越猛，越来越快，嘴里发出一种痛快野蛮的声音，快感向高潮推进，他不断地向她的深处挺进，她自己的身心也越陷越深，越来越不能自拔……他们都进入了仙境幻境 ，进入了极乐世界，一切都是美妙极了……他淌汗了，她也淌汗了，他们的汗水一起润滑了他们的身体，使他们的裸体都象鲇鱼一样滑一样滑……“哎呀”、“哎呀”，肉一胀一胀热流如注妙不可言……他们都快活得要死，感觉真是太美妙，太美妙，妙处难与君说……

　　八

　　马龙心里乐，没想到今天有好事送上门来，亏这昨天没回家。完事后，他仍然充满爱意地温柔地抚摸着郦云的玉体，为她擦去脸上的泪痕，为她整理散乱的头发，帮她辫起来，那时候正时兴辫子还没时兴马尾巴。扎起来，真是两情融融，爱意无限。

　　他们都感到饿了，于是郦云烧锅，马龙拌面疙瘩，他们象新婚夫妻似的，共同做饭，共同吃饭，互敬互爱。马龙破例打了三个鸡蛋，倒了很多香油，今天他胃口特别好，一带劲，吃了四碗半，破历史记录。他也确实是累很了，饿很了。饭后又恩爱一番，又安慰爱抚共商瞒人耳目之大计。

　　太阳落下去了，西边满天彩霞，绚丽多姿。郦云毅然拿开顶门杠，坚决地要走了，马龙还恋恋不舍地挽留，相约以后再常来，一定要来，最好是晚上来---还可以借口渴了找水喝。“我这屋的门，随时为你开着；我这心的门，也随时为你开着……”

　　“我会来的，你放心，当然是晚上来最好！---就怕你以后变心，硬把我朝外撵……”

　　“不会的，你放心好了！可要赌咒发誓？”

　　“谁要你发誓？”

　　看看外边没人，郦云若无其事地飘然地飞走了，袅袅秋风，吹得她衣裙飘飘，她的衣裙是马龙精心给她整理好的。

　　马龙望着郦云的倩影想：这头一回因为紧张没有经验，缺少精神准备，玩得还不算十分痛快，但下次以后效果一定会更好的，他对以后充满了希望，充满了信心。

　　他忽然觉得自己真的长大了，成熟了，象个真正的男子汉了，男子汉的价值已经实现，活得更有意义了，生命更有价值了，成了一个完整的人……

　　九

　　郦云走后，马龙不由得又陷入了深思：这几乎素不相识，见面就那个，连一点过渡都没有，岂不太轻薄了，太放荡了，太贱了，听说香港处女雏妓初夜费三万元呢？当然，她绝对不是卖淫女---难道她是花心疯不成？不象，难道她缺心眼子吗？更不象……---还是我们本来就前生有约，本来就该有这么一段风流孽缘，本来就心有灵犀一点通，所以才这样一见钟情，一往情深，以身相许，共赴巫山云雨，共同体验生命的美妙，如痴如醉，如疯似狂？---真是让人难以解释。谁能说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谁也说不清。世上永远有些人做着出人意料，甚至也出乎自己意料的事。

　　马龙又想：我这经过国家正规训练的师范生，国家正式的二十三级干部，怎么就这样一点理智也没有，一点原则性都没有，一点组织纪律性都没有，竟堕落到这种地步，随随便便的就干出了这样花里胡哨的丑事！你以后能娶她为妻吗？肯定不会，这岂不是精神堕落，道德败坏？以后前途咋办？---真恨自己太没有出息了，万一她以后叮住不放，你的什么学专科，拿本科，攻学位，当作家，远走高飞的鸿鹄之志，还怎么实现？当然，这样事只要女方不告，就不碍事。看样子她也不会告，她太单纯太幼稚太善良太纯情太痴情了，要告也顶多只能算是通奸，好象只是一个道德问题，要有罪，两人都同样有罪。似乎这样的罪又每个人都有，即圣经上说的因为人类始祖亚当和夏娃在伊甸园偷吃禁果而犯的罪---人类的原罪。人处炼狱，受苦受难，就是为了赎回那原罪。奇怪，炼狱中哪个人不在连续犯罪，饮食男女，人之性也，假如什么罪都不犯，那生活还有什么意思，生命还有什么意义，世界还有什么情趣？……其实那果子越被禁，人越想偷吃……要不禁，还能用着偷吗？……

　　她似乎也没有硬要跟我过一辈子的意思，倒好象有点“春风一度，各奔东西”的样子，只是出于好奇心，雌性荷尔蒙偶然增多，一时冲动，不能自控，也不想自控，才顺其自然，随缘而化，放任自流……象那路边的小母羊，发情了，就无所顾忌的咩咩的狂呼公羊，用身体去蹭公羊……真是浑头了，她要是母羊，你不就成了那个公羊，那还有一点人味吗？---也许我们都属于迷途的羔羊---只是人家白白地为我牺牲了这许多，以后若不要她，有点太对不起人；要娶她吧，又似乎太委屈自己了。其实你自己又到底有啥可烧的呢？---瞎烧 ---你本来不就是一个朴实的农家孩子吗？……原始人吗？野蛮人吗？见面就随便那个……没有脑子吗？差心眼子吗？没脸没皮吗？不要人家，还那个硬那个……

　　本来素不相识，一点感情基础都没有，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刚见面，连一点谈情说爱的过渡都没有，就直截了当地偷吃了禁果，大白天就肆无忌惮地上演了让正人君子不堪入目的床上戏，这岂不是太自轻自贱了，太不自重了，太放荡了，太开放搞活了，以后就是娶老婆，也不能要她。随便偷吃禁果---到底谁偷谁的？怎么偷的？……

　　人的生命本来就该自由吗？无拘无束才是最高的理想吗？她说因为梦中常这样，所以本来就该这样，这岂不可笑？我这还是帮她实现了梦想，还是大慈大悲做好事来。糟蹋了人，还说为人家做了好事，不可耻吗？---春梦谁不做？能随便告诉人吗？---人而无耻，不知其可？---到底谁无耻？

　　情胜理，欲胜理，得意多于自责，自豪多于悔恨。

　　真好象是一场美妙的梦，一场迷人的春梦。

　　十

　　在晚霞即将消失的时候，郦云走到自家的地头，为了平静一下心绪，她站住了，装着看自家地里的庄稼---绿油油的花生，她想：我今天是怎么了？疯了吗？怎么能干出这样的事来？太不自重了，还高中毕业生来！水平呢？品位呢？这第一次只要初步建立起恋爱关系就可以了，为什么不能把牢最后一道防线？这是一个无法补救的过失，一个不可饶恕的错误，他会怎么看我呢？他会因此而轻视我吧？这是悲剧的序幕，还是喜剧的开端？---失误属于失误，不管怎么说，我今天的目的还是达到了，他或许会以后就离不开我了，也许这就是热恋的开头，也许就只有这样才能拴住他，老早占有他，总比那“煮熟的鸭子还飞了”好---唉！这么还没煮熟就吃了，这不太急躁了吗？这以后能好吗？

　　郦云心里一时百感交集，不知是什么滋味，酸甜苦辣咸惊喜悲愁怕一时都涌上心来……生命的感觉竟如此美妙而奇特，青春之花竟能忽然之间开得如此绚丽多彩销魂荡魄……以后坚决守住这最后一道防线！这道防线象生命一样重要---还能守住吗？若再轻率地以身相许，自轻自贱，他会打心眼里看不起我的，一定要自尊自重，你自重了，别人才会尊重你。怕就怕以后……唉！……纵被无情弃，不能羞……青春无价，情义无价，春宵一刻值千金……

　　情胜理，喜多于悲；欲胜理，乐多于忧。

　　十一

　　哪个男子不钟情，哪个少女不怀春？干柴遇到烈火，怎么能不让他们燃烧。压抑多时的人性的欲望，一旦能有机会得到满足得到发泄，那还顾什么轻薄之嫌，放荡之虞？

　　初恋就这样开始了，少量的幼稚愚蠢混合着大量的好奇。

　　从那以后，每隔几天，郦云就带着浓浓的花露水香味，带着一个美丽的梦，在夜幕的掩护下，花枝招展地飘然而来，象神女，象狐仙，象花妖、象女鬼、象洛浦仙姝，象巫山神女，象湘江云霞……

　　马龙这个小书呆子，平时见到生人都有点害羞，现在怎么一点也不知道羞耻了呢？老早就远远地迎上去，搂、抱、亲吻、抚摸……是生命的本能，是青春的活力，是美色的诱惑，是不可遏制的人性的欲望，是内心燃烧的激情，使他改变了原来的文质彬彬的白面书生的形象。而他原来只是一个朴实的农家少年。

　　礼义廉耻，国之四维。人而无耻，不知其可？但，谁又能无欲？

　　十二

　　郦云，一个高考落榜的青春少女，失望痛苦挣扎徘徊之后，急于找到人生的出路，寻求新的生活的希望，可是在刚刚分田到户的农村，田野上还笼罩着贫穷落后的沉重的阴影，想复读再考，已经变得不切合实际、不现实、不可能……更何况，许多男生疯递纸条，连49岁的语文老师也经常有点情深深意绵绵地过分地献殷勤，干扰太大，念书也不能安心静气……要跳出农门谈何容易---落寞惆怅之余，就渴望感情的慰藉，就想寻找精神的寄托，寻觅心灵的归宿，寻找灵魂的乐园或避难所。然而高山流水，无边神韵，叹的是千古难觅知音，因此，她一接触到马龙---就觉得他就是她心目中向往已久的白马王子，就春情荡漾，意乱神迷不能自持，希望能够通过较理想的恋爱婚姻，来补救原理想受挫的痛苦及青春觉醒后的苦闷，现在主要是解除精神的压抑和困惑。

　　马龙和郦云之间，似乎是互有所需，各取所需，各得其所。他们在幽会中都欣喜若狂，都如贫得宝，如暗得灯，如饥得食，如旱得雨，如鱼得水，如胶似漆，卿卿我我，恩恩爱爱，其乐无穷。他们之间其实很难讲有什么真挚的正常的健康的爱情，只是一种心理需要、生理需要罢了。却也纯洁、天真、野趣，富有生命的慰藉，是两个孤独灵魂的互娱，也可以说是另一种超脱凡俗的情爱……他们谁也没有认真提过男婚女嫁，爱情象其它任何审美对象一样，如果带有世俗功利目的去看，那它就失去了审美的价值。他们太浪漫了，简直象超脱凡尘的神仙，逍遥快活，还没有任何世俗的责任，庸俗的约束。

　　马龙自问：我就只有这样大的出息吗？我要成为游戏人间的二流子吗？我就这样在这混一辈子吗？……是振翅腾飞？还是在这与草木同朽？……

　　怎么能荒废学业？怎么能无视前途？怎么能叫未来的文坛少一颗耀眼的新星？……

　　十三

　　马龙感觉到郦云的缺点在增多，不足之处一天天地暴露了出来，如性格有点偏执、怪癖，知识有点贫乏，思想有点浮浅，精神有点空虚，生活有点无聊，还有点象城里的娇小姐一样不能吃苦耐劳，当然，对马龙还没耍过小姐的脾气。其实，最大的缺点，就是没有户口，没有工作。

　　郦云说：她原来念初中时，最讨厌那个乡聘的英语教师，才高中文化，嫌他教得不好，在英语课上看小说，英语老师吵她，她不服，英语老师撵她出去，她就不出去，他就去拽她出去了，但，在出教室的过程中，她用钢笔从后面甩了他一褂子（新做的）墨水……后来一直到高中，就数英语最差。英语瘸腿，导致高考失败。全民学英语，是不是有些劳民伤财，埋没人才？

　　新鲜感新奇感很快减少了许多，郦云虽然很漂亮，青春美丽，却缺乏持久的魅力。她象山间的小溪，清澈见底，缺乏吸引人的神秘，而一个男子汉天生就是一个探险家，在这清澈见底的溪水边，他肯定不会逗留太久。

　　马龙决心降伏自己内心的邪魔，直奔正道，想趁早结束与郦云的不正当关系，想来想去，还是自己的前途要紧，命运要紧。这辈子不能就蹲在这里，与草木同朽，一定得干一番大事才行。假如不干出点名堂，这辈子活得岂不太窝囊。自学的路还如此漫长，如此艰难……

　　要断，谈何容易？一个人要犯错误，那是很容易的，要认识错误也是较容易的，但，要他从错误中自拔出来，却是比登天还难。

　　十四

　　马龙本想要疏远郦云，不沾她，可是一看到她那迷人的身姿，听到她那性感的声音，闻到她那诱人的香味，他心里就晃荡晃荡冲动起来，一冲动，什么前途、命运、道德、理智、情感、情操、思想、意志，通通都抛到脑后去了，忘了自己是什么的干活，一看到她，就不由自主地去搂去抱去亲，有了可怕的第一次，就很容易地有了激动人心的第二次、第三次……

　　人真奇怪，少男少女有时更奇怪。

　　断是多么的艰难。要断始终未断，转眼到了第二年春天。那西墙根的小桃树，居然开出了许多艳丽的花，有的花蕾含苞，欲放未放，红红的娇艳欲滴，绿枝红花衬着高低不平的砂礓墙面，远处还有蓝天白云，黄花绿麦，真是让人美不胜收。马龙甚至想：要象这小桃树这样无拘无束自由自在的生长，也不坏，虽然不能成大材……要是把郦云娶来在这学校成家过日子，不也很惬意吗？就在这平淡无奇的过一辈子……

　　这天夜里，月明星稀，清风徐徐，白杨树的嫩叶被吹的沙沙地响，郦云花枝招展地来了，他在外面迎她老远，她说：“今晚月亮真好！”他也说：“今晚月色真好！”那时春意正浓，野外麦苗青青，油菜花黄灿灿的，轻风拂面，送来阵阵花香。月光如水，蛙鸣如潮，正是撩人春情的季节。他们搂肩搭背地走着，马龙左手不停地抚摸着郦云的乳房，郦云的手一下触到了马龙的裆部，“唉呀！这是什么？”马龙“手电筒子！”他们都一起笑了起来。刚进院门，刚走到办公室门口，他就迫不及待地扒开她的裤子，扒掉她的裤头，急不可耐地要干坏事。她嘴里说：“到屋里再那个，到屋里再……”可是她仍原地不动地让他胡来……花前月下的做爱，比屋里床上那种感觉更美妙，更浪漫……粉红的桃花水灵灵的，火红的花蕊也水灵灵的，圆圆的明月也水灵灵的……

　　马龙完事后就懊悔、悔恨，见面还就冲动，过后就恨自己没出息。昨晚，还下了半夜决心，要一心一意复习迎考，高教自学考试时间又快到了，坚决断绝这不正当的关系，可是一见面，就不由自主地干起了坏事、丑事、见不得人的事……那半夜的决心又白下了。

　　十五

　　收麦子了，学校放麦假两周，马龙回家帮着父母收割小麦，顺便再重温一下长辈们“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的劝诫，这又是一个断绝与郦云往来的好机会。本来又没有什么刻骨铭心的真正的爱，隔离十几天后，大概就能断了吧，马龙想。谁知十几天麦收的劳累，丝毫也没能淡化彼此的欲望。麦假刚结束，马龙就骑着那个破自行车赶到了学校。当天，在路上他们就对上了暗号，郦云那天刚巧正在那拐弯口地里用筢子搂复收小麦，路边有几棵小树，马龙看到郦云，下了自行车，郦云：“今天才回来吗？”

　　“对！还没收完吗？”

　　“收完了，就剩一点复收了。”

　　“想我了吧！黑了去玩去！”

　　郦云娇羞忸怩一下：“好，看！”

　　晚上，郦云就拿了几节藕，几头洋葱，一包白糖来了。她一个麦季也累很了，瘦了，黑了，更结实了，她进到屋里，马上就躺在床上，四肢展开，享受休息的惬意。“前几天，我想去你家，帮割麦，又怕你假装不认识……”“认识那是肯定的，就是关系不太好说！晚上睡觉不太好安排。”

　　马龙刚吃完晚饭，得洗个澡，洗澡时全脱光了，也不避郦云。郦云好象有点燥热，也想图个凉快利索，不知啥时，衣服也全脱到一边去了，全身赤裸着躺在床上，四肢自由地舒展开，屋里的气氛在柴油灯光的晃动下，如诗如画，如梦如幻……远处麦场上的号子声悠扬悦耳，石磙子叽哽叽哽地奏乐应和……

　　马龙迫不及待地扑了上去，刚才还感觉浑身疲乏，不想动弹，现在还忽然来劲了……

　　一个人犯错误是很容易的，认识错误也是较容易的，而改正错误却是最难的。也只有改正错误，才是最重要的锻炼、磨炼。

　　郦云听到别人的风言风语，却从心里生出一种奇怪的自豪感，一种莫名其妙的得意，她想：这样的美事好事你们想还想不上呢！马龙是一个好学上进的青年，胸怀大志，将来前途无量，一定来劲有出息，一定会大有作为，一定会成名成家的，由于自己的浅薄轻率，很难奢望他来明媒正娶，但，能和自己的意中人春风一度，也不枉活这一生，好多人想能想上吗？……他当作家以后，如能把我写进他的书，象崔莺莺，象张倩女，象杜丽娘，我的生命也就获得了永恒……

　　马龙和郦云幽会偷欢时，好象一点也不感到羞耻，反而觉得是春风得意，风流潇洒，逍遥快活，没有丝毫的犯罪感。

　　不少人在背后谈论他们，有的大胆地放纵自己淫荡的想象，放肆自己所有的下流的言词，津津乐道，艳羡不已，象乞丐们在谈论什么美味佳肴，虽不能亲口品尝，但心向往之，胃口大开，甚至口水直滴，以获得心理的满足，唤起精神的快感。什么“妻不如妾，妾不如妓，妓不如偷”，偷情偷欢最有刺激……什么“驴日心，马日肺，人日四指淌眼泪”……简直让正人君子不堪入耳……还有什么“人在人上，肉在肉中，上下抽动，其乐无穷”……

　　马龙陷入了深深的矛盾之中：灵要远走高飞，肉却要在这及时行乐。

　　十六

　　初夏，中午。弯道村郦书记扛着锄头回家，顺便走进了弯道小学。已经放过学，只有马龙自己高卷褂袖 上一把底一把地烧锅做饭，烟雾缭绕，眼泪鼻涕都被烟熏出来了，他不断地用胳膊擦抹。

　　郦书记走进马龙门旁，“马龙做饭了吗？”

　　“对！做饭，郦书记有事吗？”

　　“ 没有事，锄地口渴了，来喝口水！”

　　“这有茶，郦书记！”

　　“不喝茶，还是凉水下得快！”郦书记拿碗舀起桶里的水咕噜咕噜地喝了起来，喝完就要走，忽然象想起了什么，忙回过头，“对了！想起一件事，得给你说说。”

　　“什么事？郦书记。”马龙心里忽然有点害怕起来。

　　“村支部正在研究你的入党问题呢，你现在可要表现得好一点呀！”

　　“那当然，那当然！”

　　“马龙，你说实话，你和郦云可谈吗？”

　　马龙迟疑了一下：“我和她只是见面说说话，没谈什么。”

　　“要谈，也不是坏事，可是，最近外边风言风语有点不太好听，我们郦家也都是有头有脸的人，要谈就好好谈，要没有意见，就趁早托媒人定下来。要不想谈，就趁早来个决断！可不能闹出什么丑闻，都不好看！”

　　“真的没有什么！郦书记。”马龙有点怯怯的。

　　“你看郦云怎样？马龙，你要有意，我来给你们做媒，天上无云不下雨，地上无媒事不成。……”

　　“郦云确实可以，不过，我现在还想继续学习，临时不想谈这些事。”

　　“我不是夸的，郦云可是这一片百里挑一的好孩子，要长相有长相，要人品有人品，有身有个的，还特别能干活，你不知道他她多能干，家里家外什么活都行。……”

　　“郦书记，这事让我以后再考虑，好吗？”

　　“好！不过你得注意点，我们村可是个文明村，鸡鸣狗盗的事从来没有过，你作为教师，也得注意点自己的形象……”说着扛起锄头就走了。

　　“那当然，那当然，郦书记搁这吃！”

　　“不了！”颇有长者威严的郦书记扬长而去。

　　马龙似乎有点拿人东西没给人钱似的理亏，心里忐忑不安，千万要注意了，当心不要挨揍，腿不要挨人打断了，来时两条腿还都好好的，还能骑破自行车……郦云要是有户口有工作该多好！……

　　为人做了亏心事，白天也怕鬼敲门。

　　十七

　　麦假后两个星期，学校工作就结束了。暑假到了，马龙再也没有理由不回家，回家帮着父母干点农活，吃现成的饭，热的时候坐在瓜庵里看书吃瓜，傍晚到家后的沱河去游泳、洗澡，晚上在场上听几个老头子谈古论今，把自己融入优美的大自然中去，融入古朴淳厚的乡情中去，实在是一段令人惬意的生活。暑假回家，还能节省两个月的工资，这何乐而不为呢？住在这破旧的学校里，假期又没有什么工作可做，象游魂孤鬼，令人生厌，令人生疑。

　　最主要的是借此机会，与郦云彻底隔开，为断绝往来做好充分的准备。欲海难填，邪念易生，而人生下来，并不是都要让欲望打倒的。一个真正有志气的人，是能够战胜邪念的，是能够直奔崇高目标的。论迹不论心，论心世上无完人。人心皆有魔，谁降伏了自身的邪魔，谁就立地成佛。

　　十八

　　愉快的暑假终于结束了，难耐的酷热终于想消退了。没想到新学期刚开始，郦云和马龙就对上了暗号。晚上他们俩竟象久别重逢的夫妻似的，相互怜爱、安慰，互道相思之苦，情更浓，火更盛。她说她有好几次想去他家找他，他们拧在一起，不可开交，肉对肉，疼不够。阴阳互感，灵肉俱欢。他们象久旱逢甘雨，玩得痛快淋漓，累得浑身汗水。他们都气喘吁吁，发出快活的呻吟，呻吟声互相感染，他们因为极度快活而呻吟，甚至是野蛮的嚎叫……这时，村里的广播还没结束，正唱着：“……燃烧的火焰，燃烧的火焰，谁也不能把它扑灭……”

　　事后，马龙的头脑又恢复了清醒，他想，这不是我渴望的爱情，这也不是正常的恋爱，这只是男女之间苟且的偷情，偷欢，是不合法的、不正当的。她心中有情，眼里有梦，但我不会真的成为她的梦中情人，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得做，还有更远的路程得走……我要把自己生命的能量集中到一个正确的方向……

　　看样子，她是只要我和她玩，但又不要我负任何责任。不负任何责任的情爱，在现实生活中能存在吗？我要对她负责，我要对自己负责，我要对教师的社会形象负责。

　　十九

　　秋天又快考试了，马龙又开始痛下决心，要一心复习迎考，坚决断绝与郦云的不正常的恋爱关系。

　　隔墙花影动，疑是玉人来。

　　月近中秋的一个晚上，吃罢饭，马龙在如水的月光中，在柔情的清风中散步。秋虫唧唧，吟唱着悠扬悦耳的曲调，似闲愁，似哀怨，似幽思，似欢情。他又暗下决心，即使不当作家，只教书育人，为人师表，也绝对不能胡搞，一定要断绝这种不正当的关系，要防微杜渐，千里之堤溃于蝼蚁之穴，现在敢这样胡搞小的，将来干大了，就敢作奸犯科胡搞大的……郦云又有两三天没来了，今晚很可能要来。如果今晚她再来，就顶多只玩这最后一次，狠狠地大玩一番，把瘾过完了，以后再也不能有这个罪恶的念头，否则，后果不堪设想，身败名裂，砸饭碗都有可能……色字头上一把刀，伤身败德不得了。万恶淫为首，不能做淫棍、恶棍，要存天理，灭（限）人欲，自古淫贼都没有好下场。

　　其实，性欲是伴人生命始终的，除非老死了，才没有性欲。他把性的问题想得太简单了。

　　远处有母猫发情叫春的声音，象淫痒难耐的荡妇在呼号，象孤独的风流鬼在哭叫，象追求爱情自由的开放女郎在公开发布宣言，广泛招引情郎。象纯情少女在睡梦中忘情地呼唤梦中情人。小动物都在为自己性的问题而苦恼，为解决自己性的问题而奔走忙碌，呻吟呼号……

　　在如水的月光中，在晃动的树影里，郦云远远地来了，带着浓浓的花露水香味，带着一个美妙的梦，花枝招展的，象女鬼、象狐仙、象花妖、象洛浦仙姝、象巫山神女、象湘江云霞，轻柔优雅，飘然而来。

　　马龙又不由自主地远远地欣欣然迎上去，把她搂在怀里，在校园的树荫里，就急不可耐地扒她的裤子，迫不及待地要行云雨之欢，郦云拧着身子要拒绝，“非得这样吗？就不能好好谈吗？看你急得可很？这到底叫什么名堂？”

　　“这样加用体态语交谈不更好吗？……”

　　郦云没很拒绝，半推半就地……云破月来花弄影，正是良辰美景，春宵一刻值千金，温柔缱绻更无价……后来他们就转移到屋里的床上，真是神和意洽，兴酣情浓。

　　马龙：“感觉怎样？可得劲？可快活？嗯！”

　　“你还能不得劲吗？不快活吗？”

　　“嗯！得劲！快活！得劲！快活！……”

　　在情爱的刺激下，人的生命力是最旺盛的，同时，在性爱的诱惑下，人的理智是最脆弱的。

　　月亮西斜好半夜了，马龙认真地说：“下回不要来了！”

　　郦云的眼里有点迷惘，困惑不解：“我不来这，你到我那去！我就自己住一屋。”郦云想这样省了我成天担惊受怕的朝这来。

　　马龙：“不！我们就这样结束吧，这样下去长了不好！”态度坚决，语气坚定，不容置疑。

　　郦云不理解似的：“怎么不好？”忸怩一下。

　　马龙：“对你不好，对我也不好！”

　　秋天的深夜里，风很凉。

　　郦云瑟缩着走了。

　　二十

　　郦云真的七八天没来，而马龙却急于要见到她。其实，这个初恋的自始至终，都是少量的愚蠢和大量的好奇在起作用，根本就没有什么真正的纯洁崇高的爱情，也毫无理智和道德成分。既然什么都没有，还想人家，真有点无赖。只是出于一种野蛮的需要，一种兽性的本能，只是色欲而已。

　　马龙想：她这好几天不来那个，要不是经期，大概也够难熬的吧！大概早就想我了吧！想我想得难受，又该辗转反侧睡不着觉了！那个难受滋味怎么受得了？咳！断什么断？人的本质就是向往光明，追求自由，寻求快乐，人的本质就是创造，创造就是为了光明，为了自由，为了快乐。上帝造万物就是为了让人快乐，这里根本谈不上什么罪恶。生命本来就该这样无拘无束，自由自在，什么爱情，爱情被许多文人吹得太崇高，太玄乎，太虚幻，爱情真的属于形而上玄而虚吗？什么道德名誉、前途命运，通通都滚一边去吧！看郦云那目光里的饥渴，那情态的可怜楚楚，她实在是需要那样，渴望那样，如果不满足她的渴望实现她的梦想，那才是真正的罪过，那才是痛苦，那才是不道德。我那样做，实际上是在解救她，使她摆脱受世俗压抑的性的痛苦，满足她生命欲望的饥渴，使她恢复鲜活的人性，使她快活，实际上还是在做好事来。什么偷？是她来偷我的，同时我也偷了她的，双方都高兴偷，并且甘心被偷，这与别人有什么相干呢？她在为我做好事，我也在为她做好事，我们还都是助人为乐来，都是大慈大悲，救苦救难来---都是大好人---想到这，马龙忽然咧嘴笑了一下。

　　---这到底是什么逻辑，马龙自己也无法彻底搞清。他越来越后悔不该断绝来往。

　　人性要解放，生命要自由，人性的解放---解放到最后难道就只剩下赤裸裸的兽性的自由吗？

　　马龙的身心越来越感到饥渴难耐。

　　早晨，马龙借散步之机，到郦云家地头看，没见到郦云在那干活或装着干活。中午放学后，马龙又去看，并注目弯道村，还没看到郦云那窈窕的身影。下午傍晚，马龙又去搜寻，还是看不见郦云的倩影，西天，晚霞即将消失的时候，还是没看到郦云的影子，只见豆黄叶枯，满眼秋色。回想起原来看朝花带露，听鸟语含春，帮洛妃解佩，共神女行云，两情依依，身心俱泰，意气交欢。现在听秋风萧瑟，看草木凋零，一时百无聊赖，怅然若失，迷失了自我找不到了感觉。

　　半夜，马龙正在做美梦，就要入港，忽然几大滴冰凉的水，打到头脸上……他一激灵，醒了，急忙找不漏雨的地方，想擦亮火柴，火柴有点潮湿，好容易才擦着，点亮柴油灯，裹着薄被，朝屋拐子躲，也漏，朝边子躲，还漏，回到中间，漏的还照常……外边大雨滂沱，连绵不断……原来下雨也漏，可没漏这么狠……被子差不多全潮了，马龙急得想哭，大骂地方官不关心学校，不关心教育，不关心教师。同时，下定了决心，一定要调走……

　　天亮，马龙就给校长反映情况。

　　校长很快找到郦书记，说，马龙住的房子已经是危房，不但漏，山墙还歪斜开裂想倒……

　　几天后，天晴地干，大队就派几个人来修房子，上边重新缮了些麦穰子，山墙后墙都先顶了破电线杆子，顶的时候，几个老头还议论，调侃，真危险，雨再略微大一些，这屋就可能要倒塌了。马龙命真大，看样子，以后真有大出息……

　　星期六回家，星期天下午回校，马龙发现自己住房北边一扇门被摘掉，离开门崴窝，斜靠在门框上，锁还好好的。打开锁，上好门，进屋一看，也没少什么东西，就少几本书，还有一双刚买不久的皮鞋。马龙怀疑，很可能是妖怪干的。要求村治保主任搜查，村治保主任说，这事不好办，查也不好查，要查，还得到公安部门办搜查证……最后只好不了了之。

　　二十一

　　八九天后，月亮还没出来，秋风已很有些凉意，天上寒星点点。忽然，郦云奇迹般地闪进了屋，手里拿几节藕，几头洋葱，一小包炒熟的花生，这些东西肯定都是她从家里偷偷地拿出来的。郦云把这些东西放到桌子上，望着呆傻的马龙说：“看！你这些天都瘦成啥样了！”充满了千种柔情、万般怜爱。

　　“都是想你想的！”马龙急忙上前搂住她，亲热一番，“我真不该撵你走！这些天好急死了！你也想我了吧？”嘴和手都一起忙了起来，亲吻摸乳摸臀探摸那最神秘最美妙的地方，如痴如醉，欣喜若狂。

　　“别这样了，你还是拉出那正人君子的样子才可爱！”郦云推马龙，躲避他的进攻，“你这样跟小流氓有什么两样？有话好好说吗！就不能好好谈一下吗？”

　　“就我流氓，你不流氓！”说着，他就扒她的裤子，把她拥到床上……

　　正在进行时，郦云推开马龙，坐了起来，用商量的口吻说：“走，上俺家玩去，我就自己一屋！你也该去我那认认门子了吧！”情真意切，让人感到盛情难却。

　　“不干！到你家腿还不被打断？”马龙又想要被你家人逮到，就不好办了。在这玩，就是被逮到，我也不怕。

　　郦云再拗也拗不过马龙，最后，只好在此尽欢而去。

　　马龙星期天都很少回家了，为的是能和郦云幽会偷欢。风流韵事，男欢女爱，最让人痴迷。马龙还时常奇怪：这么长时间了，怎么没怀孕呢？假如能长远保持这样的关系，也过好！招之即来，来之能战，战之能胜；挥之即去，去之能隐，隐则无影无踪。神不知，鬼不觉，又逍遥，又快活。

　　马龙又想：我就是这样的苟且之人吗？我这辈子就这么大一点出息吗？我的精神境界就这么低下吗？原来的那个朴实的农家少年哪去了？我的崇高的理想哪去了？我的生命的光彩哪去了？我的灵魂的栖所我的精神家园我的抱负我的追求都哪去了？我的灵感我的激情我的魂魄我的梦想都将在此消磨殆尽吗？……不堪设想，不敢想象……

　　二十二

　　乡医院里，马龙对头发花白的老医生说：“这些天，我就觉得浑身乏力，精神不振，头脑晕晕忽忽的，记忆力大不如前，学习效果差，干事常丢三落四的……”

　　老医生：“可好做梦？”

　　“好做梦！”

　　“开瓶脑力静先喝试试！”

　　“好吧！”马龙想，还是脑子暗漏多了。

　　二八佳人体如酥，腰间仗剑斩愚夫。虽然不见人头落，暗里教君骨髓枯。

　　二十三

　　秋高气爽，阳光灿烂，暑气好象还没退尽。郦云一家都在学校北边的地里拔花生，父母哥嫂弟妹，一家七口一齐忙乎。先用手一株一株拔起来，摆成溜，郦云很快就腰酸背痛起来。后来，又用柴爪子耧拾，半天下来，腿疼膝盖麻。从清晨干到中午，又热又累，饿了就剥花生吃，所以觉不到很饿。中午，母亲送饭到地里吃，吃罢饭，就接着干，又一直干到夕阳西下，云变彩霞。

　　郦云听到学校的铃声（破犁铧铁敲出来的），知道放学了，马龙该轻松了，本来就累不着，多得劲！——唉！高中毕业和中师毕业是同等学历，区别就在户口和工作上，原来我要再多下一点苦功，我也能考上师范。唉！我和他的差别，本来就几厘米——会木匠的大哥说“一分就是一厘米”——这一点点的差别，就把我害得这么苦！真是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假如能再复读一年该多好呀，那样，我拼死也得考上，……我要大学毕业，在城市工作，就怕马龙见到我还有点自惭形秽呢……到那时说不定他还怕我变心呢……我会变心吗？……唉！现在想一床锦被遮千羞都难……前个月托表婶子刘凤做媒，到现在也没有任何进展，看样子是话不好说……

　　二十四

　　区教育工作大会上，区教委领导点名表扬了马龙：“……不嫌学校条件差，不怕工作任务重，不怕生活艰苦，爱校如家，义务看校，星期天都不回家，在校备课，批作业，自学大学专科课程。马龙这样的青年教师，热情高，干劲大，有事业心，有上进心，是值得我们的一些老教师学习的……在上学期升学考试中，他教的弯道小学五年级语文总评分是全区第一，优秀率也是全区第一……”

　　马龙在下边暗自好笑，工作和学习不错，还有一样大事您不知道，要知道大概能气个半死，气得想不起一句表扬的话。

　　学习又怎么样呢？春天《外国文学》没考及格（56分），好恼死了。唉！活该不过关，否则，出成绩，被表扬，还走桃花运，学业还顺利，世上好事都挨我占上了，难道上帝还真的太偏爱我了吗？不可能！

　　钻穴隙相窥、逾墙相从，则父母国人皆贱之。这是封建社会的伦理道德，现在好象仍然存在于人们的内心深处。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更何况人们对风流韵事、桃色新闻又都特别敏感，特别具有这方面的想象力。近来校长（老民师刚转正的）老是唠叨，旁敲侧击，警钟长鸣……人生一世，草生一秋，风流一下，也不枉活一生。可是，马龙，你可听说，就是那个六○年用半块馍搞人一个黄花大闺女的，乡里的那个张书记，因为贪污受贿搞女人，倒霉了，塌台了。那个跑运输的个体户，大胖猪，在南方开放地区和一些女人搞鬼，染上性病，从小头开始烂，后来乱治一气，治死了，搞得身败名裂，家破人亡，老婆跟人走了，孩子也变成人家的了，老婆孩子都是别人的了……那个是不能搞的，要能搞，谁不搞？俺不知道那好吗？要能搞，俺不搞吗？花痴花心疯谁弄不到？你看，原来搞下放学生的，判七年判十年的，有多少人不是小头快活几分钟，大头受罪好几冬呀！早知大头受罪多，不如小头不快活……你一个小伙子在这旷湖野庙里住，要注意点，有女鬼来，有狐狸精来，别让她们给缠住了，要缠出事，你这才真是昙花一现……不管什么，不能迷，迷上去不好……

　　马龙：“那当然，那当然，我胆子小，要遇到女鬼或狐仙，我早就吓跑了，你放心……”

　　……你的前途是大大的，乡教育支部打算发展你为建党对象来，这村已经规划为这学校建教学楼了，明再也不用担心下雨屋漏无法睡觉了，好好干，这摊子明不都是你的？……当婊子，就不能怕那个疼；当老师，就不能怕磨嘴皮子，你说是不是？……

　　二十五

　　夕阳西下，秋风阵阵，落叶飘飘。

　　马龙想：断，趁早断了吧！想到底有什么意思呢？一点意思也没有，只是虚空而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千红一哭（窟），万艳同悲（杯），还迷、迷、迷什么迷？色不迷人人自迷！断，势在必行，是正道，是好事！成人不自在，自在不成人，小不忍则乱大谋，难受一时，受益一世。理想与现实的矛盾，灵与肉的矛盾，本来就是不可调和的，只有断了，以后才好直奔理想远走高飞……万一出事，砸了饭碗，岂不糟糕……

　　深秋，临近自学考试的日子，马龙更加勤苦的看书学习，恐怕外国文学再闯不过关，常伴着柴油灯昏黄的灯光及袅袅的黑烟，大开夜车，一擤鼻涕，鼻涕都是黑色的，几天来一连流了四次鼻血，火气太盛。一想起郦云，注意力就分散，不该抬头的东西就硬抬头，学习效果就差。他想：怪不得明朝的柯维骐为了搞学问，写《宋史新编》，箸书立说，把自己的生殖器割掉了，不割掉也确实烦人、误事，说不定它哪天就得招惹出是非来……割掉是不是太残酷了？太不人道了？以后要遇到红颜知己将如何面对？

　　前途要紧，命运要紧，正事要紧，事业要紧 ，学业要紧。人家柯维骐一刀劈开生死路双手摘下是非根都行，我这断一时有什么值得可惜？等到学业成功，事业有成，再续也不迟。要续也得续一个更好的……要深沉蕴藉，不能浅薄轻狂……要典雅高贵、贞静贤淑，要动真情……最好再有户口有工作……

　　深秋，霜降季节已过好些天，快要真下霜了，几天就要立冬了。晚上，天转阴，半轮明月时而从云层中探出头来，时而悄悄地躲进云层。凉风阵阵，落叶惊心。

　　马龙吃罢饭，在校园散步。孤独的身影，寂寞的情怀，时时消融在秋夜的怀抱。

　　一阵大雁，排成人字，向南飞去。雁叫声声，好象在给人提醒点什么。

　　八月初一雁门开，大雁头上带霜来，现在都九月将尽了，还没下霜。

　　马龙想，郦云好像十几天没来了，奇怪，从来没隔这么长时间。今晚她很可能要来，好象凭心灵感应来判断，她一定要来。得趁早把门闩上，用大杠子顶上，大杠这头顶门上，那头抵后墙（杠身粗笨而且臃肿有许多大疙瘩，上回村长看到后还喝彩一番，“有气魄！”）坚决不开门让她进屋，撵她走，请求她离开，叫她注意自己的名声，因为一个女孩子的命运是由她的名声决定的。叫她死心，叫她自重自爱，以后不要再来。我不是你的理想，我不是一个好人。以前或多或少对你造成了伤害，恳请你原谅。我不想再伤害你，不愿再糟蹋你，我真的不配你爱，你以后会找到比我更好的人，我在这预祝你幸福美满。我对不起你，我衷心地恳请你能原谅我，宽恕我，请你现在就走吧！---一定不能拿杠子，杠子一拿，马其诺防线就会全线崩溃。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流水并非无情，只因他有奔腾沧海之志。这个小桃树，也曾开过娇艳的花，真是花开花落，流年似水。

　　二十六

　　马龙散步回屋，刚要关门，忽然，一个女子闪到门前，马龙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原来是一个风韵犹存的半老徐娘，和蔼可亲，又面色凝重，四五十岁的样子。马龙心里又奇怪又害怕，不知所措……

　　“有事吗？”马龙想，是不是代写书信之类的事……

　　“有点事！”老妇人看看马龙，好像有点不好意思，迅速挤到门里边。

　　“什么事？”

　　“我想问问你，你和郦云到底可谈吗？”

　　“你是谁？”

　　“我是郦云的妈。”

　　马龙心里猛一激灵，这下坏了，她妈都找上门来了。

　　“没谈，我们只是见面说说话……你坐板凳，喝茶……”

　　“不，我就站在这……”她看看马龙说，“她在医院住了半个多月，躺在病床上，还时常念叨你，下雨了，她说，马龙可有干柴火烧锅，不知道可有什么菜吃，自己可能做好饭？……”郦云的妈眼圈红红的，声音低沉……

　　“啊！我，我什么也不知道……”

　　“我也不停地劝她，你看人家成天这考那考的，早晚要飞，你要和人谈，合适吗？明弄的不前不后的，可难看？……我想给你讲一下，要谈，你们就好好谈……”

　　“我们没谈过，现在想学习，还不想谈个人问题……”马龙有点心慌意乱……

　　二十七

　　几天后的一个晚上，马龙散完步，回到屋里，闩上门又抱大杠子把门顶得住住的后，就坐在床边，伏在桌上，就着如豆的柴油灯光，读了几页《红楼梦》，正好是“老学究讲义警顽心”，马龙感慨万千，忽然灵感迸发，文思如泉涌，就提笔写了一篇杂感文章---《“好德”与“好色”》：

　　孔夫子：“吾未见好德如好色者也！”

　　贾宝玉：“这是圣人看见人不肯好德，见了色，便好的了不得，殊不想德是性中本有的东西，人偏都不肯好他。至于那个色呢，虽也是从先天中带来，无人不好的，但是德乃天理，色是人欲，人那肯把天理好的象人欲似的？孔子虽是叹息的话，又是望人回转来的意思。并且见得人就有好德的，好的终是浮浅，直要象色一样的好起来，那才是真好呢”。

　　德是天理，顺天理而行善，就是积德。天理对人，是顺之者昌，逆之者亡。积德才能修福，有德才能有寿。

　　色是人欲，人欲就要有节制，不能任其横流，泛滥成灾。而世上俗人大多是好色而不好德，特别是贪官污吏，什么小酒都敢醉，什么女人都敢睡，身败名裂了，还乐此不疲，还说什么“宁在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殊不知善不积不足以扬名，恶不积不足以亡身。

　　色欲是修德路上的孽障。欲成大德，必须节欲。色字头上一把刀，削骨损德不得了。万恶淫为首，戒恶行善积德，首先得限制色欲，消除一个“淫”字。

　　好色的劲头，如果都转到好德上来，那么，德还何愁修炼不高？道高龙虎伏，德重鬼神钦。大德必得大福，德高必得寿延，世人何乐而不为呢？如果好德比好色还狠，好德者比好色者还多，那才是真好呢。

　　“存天理，灭人欲”当然不对，而“限人欲，顺天理”则应该提倡，也必须提倡。

　　莫做色欲的奴隶，莫为物欲的奴才，做一个高尚的人吧！顺天理而行善，限人欲而修德。

　　文章写完后，马龙觉得自己忽然高尚了许多，心情轻松愉快了起来，他感到今天好象有神灵点化，下笔如有神助，又顺手写了几句话附在文后：

　　---代文圣孔夫子立言，替情圣贾宝玉传道，为自己忏悔，警世人醒悟。

　　马龙又想：古代圣贤，慎独，不欺心于暗室。暗室欺心，神目如电。最好还是光明正大的分手，光明磊落的做人。

　　这个小书呆子，一下定决心，就好写文章；一写好文章，就要开始行动。他要降伏自己内心的邪魔，直奔正道。

　　始乱之，终弃之，固然是不道德，但，没有真正的爱情，勉强结合，勉强维持没有爱情的婚姻，更是不道德。无真爱的苟合（野合）同样是不道德。

　　一江春水向东流，空负落红一片心。

　　马龙心里好奇怪：这么长时间了，怎么还没怀孕呢？她下回不会跟虎妞学，揣个枕头来吓唬我吧？

　　二十八

　　半轮残月已爬上了那东边的树梢，冷冷的月光从窗子斜照进来。月光映衬着孤馆寒灯，寂静，凄清，幽幽渺渺，真有点象荒野古庙。

　　马龙点的是墨水瓶做成的小油灯，用的是校长偷来的大队部的柴油（那柴油本来是村统一浇稻田及稻田藕用的，那稻田荷花，原来开得真是让人心疼，红的艳，白的娇，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清新雅艳，美丽逼人。），灯光如豆，黑烟袅袅。马龙一擤鼻涕，常常能看到鼻涕是黑色的，就是因为这柴油灯的黑烟，加上烧柴禾锅的黑烟熏的。校长、老师、学生经常帮着扫树叶砍树枝留马龙烧。

　　马龙早就有了这样一个雄心壮志：一定要学专科拿本科，一定要到条件好一点的中学去。最低理想：要调到湖镇中学；最高理想：要当作家。

　　二十九

　　大病初愈的郦云和妈妈一起在地里耧拾花生。晚霞飘飞，放学了。刘凤向这里走来，“表嫂子，今年花生可以吧？”“可以！你吃！”刘凤剥了几个花生米放到嘴里，“哦，不错！表嫂子，我给你讲，马龙他说……现在要学习，要考试，不想考虑个人问题……凭感觉，看样子，可能是难成……可能是有缘无分……”“唉！这事谁也不好勉强，他婶子，麻烦你了……缘分都是命中注定的，上天月神没提前栓红线，谁也没有办法改变……唉！”

　　三十

　　追求本身并没有错。

　　古代才子佳人，一见钟情，起先密约偷期，后来多成秦晋之好。追求爱情，本来就是美事。

　　不成也得说一下，不管成不成，今天一定得和他商量一下结婚的事，郦云在心里反复叮嘱自己，不能忘了，叫他托媒定亲，公开恋爱关系。过红或下礼连红裹，随便他心意，花多花少都行，只要意思到就可以了……事到如今，也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了，还有什么羞于启齿呢？……假如结婚，我一定把他服侍好，一定争气过好，为他生个儿子……

　　她今天特别用心地打扮了一番，第一次穿上她最满意的新衣裳--红茄克。她今天显得更加柔婉艳丽。

　　郦云象地下工作者似的，一会儿躲到墙角处，一会儿躲到厕所里，一会儿躲到柴垛边，为了避人眼目，她机警地东躲西藏。当走到旷野后，她还提心吊胆地避在一块玉米地里细听动静，看有没有人跟踪，玉米棒子早已收过了，只剩下枯叶干秸，冷月秋风下，枯叶飘摇，树影晃动，都使她疑神疑鬼，胆颤心惊---好象冥冥之中有种不祥的预兆---她好象有点不祥的预感，内心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慌乱，有一种抑制不住的恐惧。

　　其实---一个十九岁的小光棍，因为他爷是老光棍（人家都说他娘得妇科病时，不能那个，老光棍硬那个，结果那个死了），所以人们都叫他“小光棍”---妖怪---早就暗暗地盯着她了，小混混妖怪远远地跟在郦云身后，象特务似的跟踪着，想牢牢地盯住她，以此为突破口，来刺探出更有新闻价值的，更富有刺激性的，更能满足他那变态的心理需要的信息，来丰富他那无可奈何的手淫时的想象，以增加他自娱自慰的快感。妖怪刚想发育成熟时，就常和小伙伴在一起摆弄生殖器，夏天洗澡，在河边塘边，有时他还肆无忌惮地挺起那个家伙，硬朝小伙伴的屁股里戳，有时几个小伙伴之间也互相戳戳，有的还学着公马交配时的样子，咴咴嘶鸣一番，再戳上去。妖怪嘴里还常哼哼叽叽地说：“嗯呀 ！跟郦云那个一样！”---妖怪早就暗恋着郦云了。只是自惭形秽，从没有鼓起勇气，向郦云表白……他根据各种情况综合分析考虑，觉得还是不表白更好。

　　郦云终于走进了校园，看到了马龙的灯光，看到了心中要追求的那片光明，她心里开始踏实了，温暖了，安全了，郦云的心情是多么兴奋和激动啊！她甚至是匆匆地跑了起来。一推门，推不动，走到窗下一看，马龙正坐在屋里看书，手里拿着钢笔，忽然有点象“坐看《春秋》文夫子，走马提刀武圣人”关羽关云长似的，形貌端庄，神情专注，正气浩然。

　　郦云敲窗小声地喊：“开门，开门！”她又小心地向四周望了一望，“我有话给你说！”

　　“有话就这样说，我能听到！”马龙一本正经地拉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架势。

　　“我这有炒熟的花生给你吃！”郦云趴在窗台上，不愿意在外面说话。

　　“我不吃，你走吧，下回别来了！”

　　“怪我来晚了吗？你可知道避人耳目多麻烦！快开门吧！越这样不越急人吗？”好象有一点哀求或撒娇的味道。

　　“今天绝对不开门，绝对不能让你进来，以前都是我的错，现在请你原谅，你走吧，我不愿再继续伤害你了，不愿糟蹋你了，请你也自重些吧！从今以后，我是坚决和你断开了，以前都是我不对，对不起你，因为幼稚和一时冲动，或多或少的欺骗了你，伤害了你，玷污了你的芳心，我恳请你原谅，你走吧，下回不要再来了！我不是你的理想，我配不上你，你把我忘掉吧！你大概也能看出来，我不是一个好人，不值得你爱，你以后会找到比我更好的人！预祝你以后幸福走运！请你走吧！谢谢你对我的关心和照顾，我将永远记住你给我的好处！你的形象将永远是我的美好的回忆！”

　　“怪我耽误你学习了吗？你这时候又不看书，看也看不下去了，求求你，开门吧！让我进去，真的，我有很重要的话要给你讲！马老师，你心真就这么狠吗？”郦云真的掉下了晶莹的泪珠，可怜兮兮地盯着马龙继续哀求。眼泪是女人征服男人的非常重要的武器，可是马龙这个小书呆子，今天真是癞猴子吃秤砣铁了心了，一点怜香惜玉之情也没有。成天也不知想的什么，追求的是什么？岂不知少女的真情最宝贵？

　　“不开！绝对不能开！”马龙想：放你进来，我回又控制不住自己了，那还怎么断？

　　人都说：男想女，隔层山；女想男，隔层板。现在怎么就倒过来了呢？妖怪疑惑不解而且有点急躁，心中暗骂：这个孬熊马龙，假正经，拿样作怪干啥？还不快开门让进屋，干！憨熊！好事送上门，还不赶快那个！

　　“我一个女孩子家，半夜三更的来求你，这是多么不容易的事呀，你的心怎么这么狠？你知道，你这样使我的心多难受吗？我还能连一点自尊心、羞耻心也没有吗？自从我和你那个后，整天提心吊胆，恐怕怀孕，恐怕别人知道。这个月忽然身子不来了，我好吓死了，愁得吃不好饭，睡不好觉，你倒好，跟无事人似的……玩过了，什么事都没有了……”郦云想吓唬他一下，眼神却凄婉深情，楚楚动人。

　　“那能有什么事？”马龙心里吃了一惊。

　　“幸好，没几天身子又来了，我这才放心地来找你……”她看到他吃惊的样子，又不忍心再狠吓他一吓。马龙却觉得她一点含蓄美也没有，甚至有点象淫荡的村妇。

　　“不行！那样不好，你还得注意名声！”

　　“什么名声？为了你，我还要什么名声？……我确实是真心喜欢你的，你也能看出来，要不然，那第一次见面我会让你轻而易举地那个吗？……唉！人生易老，青春难再，人世难逢开口笑，年轻人在一起玩玩……对你也不坏！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献给你，还顾什么名声？……听说美国的男女中学生，随时都准备着，都随身带着避孕套什么的……我们俩原来那样玩不好吗？我不要你娶我，不要求和你结婚，只想在你需要我的时候，或我需要你的时候，在一起亲热一下，互相安慰一下，只作朋友，或只作情人，这样不好吗？又不要你负任何责任！……”看样子郦云真的急了，竟说出这一大番诲盗诲淫的傻话，没有一点高雅的品位，没有一点含蓄的艺术美。真是爱到深处就变傻吗？

　　“不负任何责任的苟且之事，不是一个老师应该干的！”

　　“什么苟且之事？马克思还说，通奸和卖淫 是文明时代一夫一妻制的必要补充，就是你以后成家了，我们也还可以作朋友或情人吗？这样的事什么时候都难免……”

　　（注：群婚制是与蒙昧时代相适应的……对偶婚制是与野蛮时代相适应的……以通奸和卖淫为补充的一夫一妻制是与文明时代相适应的。

　　---恩格斯《家庭私有制和国家起源》）

　　爱情象荣誉一样使人变得愚蠢，那个允许通奸和卖淫的文明社会指的是奴隶社会、封建社会等有剥削有压迫的社会，社会主义、共产主义社会怎能容忍那些丑恶现象存在。郦云在县城学的就是这些吗？怪不得高考落榜了呢……听说有的男女高中生在小沟底就互相按裤裆里掏，那掏长了还能好吗？还能学什么？当然郦云不是那样的学生，她第一次与我那个，确实是小处女。

　　后来的社会发展，证明了郦云说的话是对的。那样的事，什么时候都难免……

　　马龙有点失落和怅惘，唉，原来的林妹妹哪去了，林黛玉那清高品位，高贵气质，高雅韵味，蕴藉灵慧，无边神韵，真是令人神往，让人痴迷。这个郦云今天简直有点淫荡女似的寡廉鲜耻俗不可耐，---她本来可不是这样……难道是今天情急之下……猛然变得只有肉而没有灵？……

　　怪不得师范的一位男老师，不要他的那个相处不久就老早脱光了在他床上躺好等他的女朋友，那样还有什么意思呢？不经过艰难曲折的追求就能得到的，那能是至珍至美的东西吗？“不经艰难就征服，胜利也不光荣”（拿破仑），英雄的真正价值不会在这样轻而易举的胜利中体现出来，虽然胜利了，但享受不到英雄的豪情，享受不到壮志终酬的快感，也享受不到真正的战斗的欢乐及矢志追求的乐趣。

　　郦云在外面不断地诉说哀求，声音里充满了性感的诱惑，反复强调人生短暂痛苦又多，还是及时行乐好，不遇知音者，谁怜长叹人？韶华转眼即逝，回首空叹虚度……又不要你负什么责任，尽什么义务，只要你作个情人玩得快活，在你需要我的时间，或我需要你的时候，就会一会相互安慰一下……

　　马龙严肃得象在上政治课：“没有爱情的婚姻是不道德的，同样，没有爱情的苟合，更是不道德的！社会不能离开道德来规范！”

　　“你开门吧，我在这外边回别人看到多不好，你原来是多么爽快、热情，这夜里越来越凉了，我冷了，你再行行好吧，让我进去暖和暖和，不然我会冻有病的！”她相信只要能开门进去，只要能坚持在一起玩，以后就有的是希望。

　　“你嫌冷就回去吧！实在对不起，我今天是坚决不开门的，这也是为了你好！你回去吧！以后别再来了！以前都是我的错，我实在对不起你，再次恳求你原谅！明天还有事，我得睡觉了！十一点多了。”说着，就吹灯睡下了，真象无事人似的。

　　三十一

　　妖怪躲在院墙的角落，暗暗地骂马龙：“乖！真混蛋透顶，憨熊！送上门的好事硬不干！不要她做老婆，做情人也行呀！脑子硬不转圈！要是我，早就那个了……”他的手探进裤裆想拉马抬枪了。

　　郦云：“你不开门，我就在这喊你，一夜都不回去了！开门！开门！开门！开门！……”既有点象撒娇哀求，又有点象耍无赖，她不相信馋猫能忽然就戒了荤腥。

　　半轮残月已经全落下去了，天上点点寒星，冷漠地眨着眼睛，闪动着永恒的冷漠。四周旷野光线暗弱，显得阴森森的，神秘可怖。

　　“我这哪回来找你，不跟做贼的一样，你一点也不理解，不体谅……倩女离魂，月夜追梦中情人，是千古传诵的艳情佳话，幸亏追的不是你，要追的是你马龙马老师，就怕会变成令人遗憾的千古恨事……”哀哀怨怨地诉说，娇娇嗔嗔地恳求……爱情，是能靠哀求来获得的吗？

　　马龙心里也很矛盾，郦云那样子那声音确实让你可怜，让你心疼，常言说：“一日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似海深”，相处相交这么长时间，要猛一下断开，也实在不容易。马龙心里又时常冲动起来一种罪恶的欲望，再玩一下又何妨？狠狠地玩最后一回，把冤债偿清划句号，看她那样子，我好象还欠她许多风流债似的，冤债偿清才好散场吗？她今天穿上这件新艳的红茄克，再配上那哀怨的神情，真是更楚楚动人……可是不断又怎么行？下过决心了，发过誓言了，再老是藕断丝连的，何时才能了局？

　　于是，马龙狠着心打起呼噜，装听不到，装看不见，任郦云怎么喊，任她怎么如怨如泣的诉说，哀求，马龙就是不买账。

　　马龙辗转反侧，就是睡不着，脑子昏昏然有点发胀，有点疼，难受，痛苦，烦恼，唉，人都是从娘肚子里来，朝死路上去，为什么偏偏要有这么多的麻烦，这么多的苦恼，这么多的欲望……怎么能摆脱……多情……痴情……

　　夜已经很深了，远处村庄上传来了一声鸡叫，马龙也确实太困倦了，他迷迷糊糊地想起外边不远处，几片累累的荒坟，坟里面都睡着男男女女的死人，其中靠路边就有一座未婚女子的坟，她为了争取自由恋爱，反对父母包办为弟换亲，服毒殉情，人们都说她死了也是一个风流鬼。马龙不由得怀疑起窗外的郦云是不是真的，夜里这么冷了，她穿得又那么少，霜降的节气都已经过去好些天了，都快立冬了---她还在不停地喊叫……莫是那个风流鬼吧！人、鬼、神都一样有性欲……

　　她的声音也有点反常，说话也不象原来那样燕语莺声，性感十足，优美动人，而现在说的话显得怪怪的……她的嗓子嘶哑了，腔调不象原来的她，甚至不象人的声音……

　　难道这个郦云还能是风流鬼假装的吗？马龙迷迷糊糊地想，这个郦云还能是狐狸精冒充的吗？要真是人，她早该觉得无味，感到尬尴，知难而退了，如果真是郦云，她早该羞惭而逃了，尽管她也确实太痴情……难道她是神女幻化来度我成仙的吗？我还能是纯阳真人吕洞宾转世吗？她今天就硬要把我领到极乐世界去吗？极乐世界到底在哪？是什么样的？……

　　我的凡胎肉身真的是疲惫不堪了，马龙实在太困倦了，郦云还在外面不厌其烦的喊马龙开门开门。马龙心里忽然烦躁起来，真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猛一拍床，大喝一声：“妈的！可让人睡觉了，天都快亮了，还不快滚！滚！”马龙的声音又狠又毒，惊天动地，令人胆颤心寒。

　　郦云一下子惊呆了，过了好大一会儿才缓过神来，最后，只好无可奈何地走了，带着失望，带着忧伤，带着满是屈辱的心情，带着受伤的滴血的心，带着一个极度痛苦的灵魂，留下了一个令人伤感的残破的梦，步履蹒跚地跌跌撞撞地走了……她没有象城里一些女郎那样，一点也没想起来要一笔青春损失费，名誉赔偿费。她甚至连一句骂人的话也没说，她根本就没想起来或根本就没打算骂，她太善良、太纯洁、太痴情……

　　高山流水，无边神韵，叹的是，千古难觅知音。在旷野的黑夜中，谁能看清郦云那柔情似水象梦一样的美，痴心如梦象情一样的迷。

　　我是谁？为什么在这？来这干什么？鬼领的吗？我家在哪？我该朝哪去？我这跌跌撞撞头昏脑胀的要朝哪里去？难道真该死了吗？下贱到什么地步了？疯了吗？天这么冷？头晕得这么厉害？我的眼怎么什么也看不清了……我的人格呢？我的尊严呢？我还有脸吗？……她狠劲地击打自己的胸部头部，撕扯自己的头发……

　　三十二

　　妖怪看到郦云跌跌撞撞地走了，觉得出乎意料的扫兴，失望，没有能够看到他渴望发生的刺激感官的好戏---床吱哽，人哼哼，裸体肉搏直动动。这真是古今中外少见的大奇事，大怪事，送上门的好事硬不干！这么俊的少女找上门来硬不买人帐！马龙这个东西是世界第一大呆子，大憨熊，大糊涂蛋，可能神经有点毛病，脑髓里有点贵恙……不娶她做老婆，当情人不也行吗？他妈的头脑硬不转弯！憨透气了，还成天这考那考的！……后来他又想，不对！这样，郦云回不要恼死了，这人命要紧，我得再跟着她，看她回莫要恼得跳沟跳井，那路边就有眼机井，死了就太可惜了，我得盯着她，防止她一时想不开，寻短见……

　　妖怪本来就有怜香惜玉之情，现在又好象多了一个神圣的使命，一定不能让郦云香消玉殒，还一定不能让他看到，她要看到我妖怪在后面保护她，会羞得更狠，恼得更狠，死得更快……

　　马龙这个东西，不就是一个小师范生吗？不就是一个鸟小学教师吗？不就是有个小户口有个小工作吗？瞎烧什么？郦云哪点配不上你？你要不是吃“伤食”（商品粮）的，你要求郦云，郦云还不一定愿意来！

　　乖！玩过人又不要人了，不缺德吗？没人性的东西！唉，郦云真可怜，我能帮她什么忙呢？……今天看到的事得绝对保密！我自己也得赌个咒，发个誓：哪个驴熊要朝外人讲，要讲就永远说不到好老婆！要说出去就一辈子打光棍！

　　郦云走到那个风流鬼的坟旁，坟就在路边，因夭折之女，又没有婆家，所以，谁家老林也不能进，只好埋在路边，坟上有棵大蒿子随风晃动，象鬼影似的。不远处，就有一口机井。她想：人家死了，是有情可殉，我这要死，到底殉的是什么情？现在就是羞死了，又有什么用？都怪原来自己没有脑子……原来是怎么想的？---纵被无情弃，不能羞……现在她又回头望了一下，希望能看到马龙追来……

　　郦云走到机井边的时候，忽然听到后边有种怪怪的声音，像老头咳嗽，又有点像母猪哼叫，像野兽打喷嚏，后边干枯的玉米秸秆残叶，时时像鬼风乱吹，呼啦呼啦，像鬼带怪风，向这旋转飘飞，真是鬼气怪异，瘆人得很，她不由得加快脚步，向家跑去……

　　妖怪暗自得意，他认为，他的似鬼非鬼的咳嗽哼叫，似风非风地乱摇乱晃，具有非常重要的救命价值，还必将具有重大深远的历史意义……

　　马龙心里很愧疚：这样太对不起郦云了，她就象一朵娇嫩的花，怎么能承受得了这样的风刀霜剑，万一她回家恼死了，怎么办？真没想到最后搞成这样的结局。唉，还不如老早开门让她进来，再痛痛快快大玩一场，最后玩一个欲死欲活的痛快再……冤债偿清好散场吗？看她那样子，我好象还欠她许多风流债……现在怎么办？她回万一恼死了怎么办？干脆去把她追回来，搂在怀里安慰一番吧！

　　……不断又怎么行？……我把她撵走，到底是顺天理，还是伤天害理？我到底是天才？还是混蛋？……

　　啊！心里怎么这么空虚？这么无聊？浑身上下一点也不想动……

　　情无限，欲难填。情天欲海，风月债难尝。

　　厚地高天， 堪叹古今情不尽； 痴男怨女， 可怜风月债难偿。

　　三十三

　　早晨，小学生都来上学了，叽叽喳喳的。阳光透过玻璃窗射到了床上，马龙才睡眼朦胧的起床，感觉象大病初愈，象大梦初醒，身体轻飘飘的，心里空荡荡的……马龙一看表，啊！得打大预备了，于是又拎起那个烂了小半个的犁铧铁，挂在门旁，象往常一样地敲了起来：“当---当当---当---当当……”

　　铃声传到旷野，使人想起深山古寺的晨钟暮鼓，想起和尚击鼓撞钟。晨钟警世人，暮鼓震俗心。马龙敲了好长时间，好象想借着铃声震一震，来好好地醒醒困。

　　几个男生女生，看到马老师哈欠连天，伸腰斜胯拧脖子，眼硬睁还睁不开的样子，就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然后都开心的笑了，童心无邪，都笑得象鲜花一样天真烂熳。

　　“笑什么的？！”马龙大喝一声。

　　他（她）们都吓得像鸟雀一样赶忙向教室里扑棱。

　　三十四

　　后来郦云真的不来了，人家鬼还来？马龙那么绝情绝义，人家就是鬼也不会再来了。不过半路上遇到马龙，她还主动地和马龙打招呼，对着马龙微笑，似有深意的微笑，毫无怨恨之意，甚至好象没有那回事似的，举止自然，落落大方；从容面对，不卑不亢。

　　马龙心里的一块沉重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这大概也就是郦云微笑的目的，但是，马龙心里的羞愧之意却油然而生。你对不起她，她却不计较你；你严重地伤害了她，她却丝毫也不仇恨你。这是一个怎样的心胸啊！这样的胸怀是多么的美丽而宽广！

　　她真象一片美丽的云！她真的不再想我了吗？

　　她看上去还是那样美丽动人，芳心清纯。也许她也觉得我那样是为她好，为了她的名声，为了她的前途命运；也许她的感情危机已经过去，她的精神已升华到了一个很高的境界；她的灵魂经过了一番血与火的洗炼，已升华到了一个至善至美的境界。

　　她的芳心本来就是清纯而圣洁的。

　　经过了炼狱之火的洗炼，马龙觉得郦云变得成熟了，她现在有一种经过洗礼的圣洁之美，她变得象圣母玛丽雅一样圣洁，典雅，安祥，美丽，深沉，凝重，蕴藉。

　　经过了一番炼狱之火的洗炼，马龙象凤凰在香木的烈火中涅般一样，重新获得了新的生命，新的活力，新的自由，新的灵性、龙性、神性。

　　马龙拼命地学习，拼命地工作，想在书本里寻到真理，想在工作中寻到慰藉，但又时常陷入困惑，陷入饥渴，不管怎么说，他心灵深处还是有点渴望郦云再来，还想再见到郦云那神女般的倩影，那温情脉脉的神韵……你那样的薄情寡义，人家憨透气了还朝你这来。

　　马龙每当回想起那夜自己的大义凛然、正气凌云地拒绝郦云，就觉得自己真了不起，真高尚，真伟大，真有点惊天地，泣鬼神，真有点象英雄，象圣人。

　　而英雄气短，儿女情长，英雄还难过美人关来（历史上的政治斗争、军事斗争中，美人计屡能得逞即是证明），所以，马龙觉得自己更象是修炼得道成佛成仙不食人间烟火的世外高人。

　　因为拒绝，就能使自己变得高贵了吗？只有心灵才能使人高贵，你的心灵真的比郦云更高贵吗？你的灵魂真的纯洁美丽吗？

　　拒绝了艳遇，拒绝了激情，拒绝了寻欢的幽会，真的是聪明之举吗？

　　超越凡俗了吗？超凡入圣了吗？

　　三十五

　　八月初一雁门开，大雁头上带霜来，现在真的下霜了。

　　清晨，马龙踏上了赶考的路。初升的红日映着白霜，映衬着嫩绿的麦苗，天空蓝蓝的洁净，朝霞艳艳的飘柔，马龙想，早就该下霜了……

　　他呼吸着新鲜清凉洁净的空气，觉得神清气爽，身心清明，表里俱澄澈。他想起了那凤凰在烈火中涅般后的感觉……他对这次考试充满了信心，充满了希望……

　　三十六

　　郦书记和马龙偶然碰面，脸上总是冷冷的，对马龙的寒暄，也显得有点勉强敷衍，再也不提什么研究入党的事。

　　马龙想：入党不不入党无所谓，关键是道德不能沦丧，理想不能失落，人生之路需要理想之光照耀。人类思维的最高成果就应该是崇高的理想和高尚的道德，只有这两样才能使自然的人成长为文明的人、社会的人。

　　不少人钻到钱眼里去，钻到乌纱帽里去，心里只有钱权名利色，太世俗，太功利，太低级，太形而下，没有真正的理想，也没有起码的道德底线，只剩下很多的动物属性，退化成人形动物……只能让真正的人，从心眼里蔑视他们。

　　妖怪在路上，在学校门口，偶尔遇见马龙，也还是有点阴阳怪气的笑，笑的似乎很有深意，好像他已经掌握了世界上最大的秘密，但是，他对马龙，明显多了许多敬畏之意。有一回，妖怪还拔了几埯花生送给马龙吃，马龙怀疑他是偷别人家的，不要，他硬给，还赌咒发誓说绝对是自家地里的，要有半句假话，天打五雷轰。

　　沙特恩节---纵情欢乐的盛宴和狂欢，已经结束，一切形而下的低级趣味，一切灵的迷乱，一切性的庸俗，一切肉的妄动和淫乐，全部彻底的结束了，现在该干正事了，该象田珉那样自学成才勤奋写作当大作家了。

　　三十七

　　一场中雪下了一天一夜，早晨起来，看到原野白茫茫一片，大大小小的树都变成了玉树琼枝，星期天不能回家了，马龙就在校备课、批改作业、自学汉语言文学课程。他想：这冰天雪地，没有谁在这个时候来这玩了，他用毛笔在纸上写了一副对联：“白雪隔断庸俗路，黑屋燃起涅盘心。”他把对联订在“奋发图强”的两边。

　　雪过天晴，马龙心情特别好，他登上校后的小沟坝上，欣赏雪景，他想只剩下白茫茫一片真干净，还真有点太寂静单调和苍凉，他不由自主地向北边弯道村凝望，他真的很希望一个穿着鲜艳的红茄克的女孩能忽然进入他的视野，来完美他的画面……

　　村里广播响起了凄婉缠绵柔媚忧伤的歌声，那是邓丽君的动人心弦的歌唱——

　　不 着 痕 迹

　　在感情结束的时候

　　再见不是唯一的借口

　　望着你 还能说什么

　　只有让你走

　　只相信从今以后

　　见面反而增加难受

　　不要想有任何理由

　　让你再回头

　　装作不在意

　　假装从不认识你

　　就这样悄然别离

　　让时间去冲淡记忆

　　这一段恋情不再有痕迹

　　三十八

　　后来，马龙调到一所乡镇中学，真的一步步走近了自己的梦想。

　　40多年过去了，马龙的心灵深处却始终不能忘记——那段奇异的恋情——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炼狱之火中一次心灵的历练，冶炼，锻炼。

　　啊！那一言难尽的初恋！——炼！……

　　那荒村孤校，那惊世骇俗的奇恋。

　　附马龙读书笔记若干则：

　　两性关系，更集中更深刻地揭示一定社会和时代人与人关系的本质。----马克思

　　沙特恩节是古罗马每年在冬至时期由于农事结束而举行的纪念沙特恩神的节日。在节日期间举行群众性的盛宴和狂欢；奴隶也可以参加沙特恩节，允许他们与自由民同席。在沙特恩节盛行性关系的自由。纵情欢乐的盛宴和狂欢，在一个短时期内重新恢复旧时的自由的性交关系。--- 群婚的残余。---动物所共有的交尾期的残余。

　　在有些民族中---在古代有色雷斯人、克尔特人等，在现代有印度的许多土著居民、马来亚各民族、太平洋地区的岛民，和许多美洲印第安人---姑娘在出嫁以前，都享有极大的性自由----恩 格 斯

　　龙，据学者考证，这四不象的怪物，神圣灵异之物，能大能小，可短可长，随意屈伸变化，其实本来并不存在，它起源于原始社会的图腾崇拜，而这图腾形象最初是男性生殖器。君子之躯可大可小，丈夫之志能屈能伸。

　　女娲，这个神，也是来源于人类原始的图腾崇拜，其实她没有也不可能抟黄土以造人，她也没炼过五色石补天，更不曾把顽石炼得象贾宝玉那样有灵性。它的最初图腾形象即是象蚌类的生物，其实就是女性生殖器的象征，是原始社会人对女性生殖崇拜的结果。

　　吾未见好德如好色者也！---孔子

　　爱情，需要美丽，更需要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