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 岳： 妙用矿泉水

　　老陈头，年过七旬，身体还健旺。年轻时养成的好作派坏习惯一如既往，不弃不改。

　　比如洗澡，六十年了，每天清早六点多起来洗，一步步挪移到七点多钟洗、八点多钟洗。常人下午、晚间洗澡，老陈头很以为“不科学”。老陈头某天“科学的”洗澡时间却被一意外事故破解了，还搞得鸡飞狗跳的，让人气短。

　　那天八点四十，老陈头携干净衣裤入浴室，把水温调好，脱衣剐裤，打湿头发，洗头，冲水。往周身涂抹洗浴液，周周全全。这是老陈头多年的“浴室游艺”活动之一，一身的泡沫，此伏彼起，那块泡泡变得稀薄了，赶紧搓搓，白泡又继续起起落落。游艺活动之二，带着一身泡泡唱花鼓戏，咿呀呀子咿，咿呀呀子哟，差不多每天都来一盘，爽。全身不着一纱，身披空灵泡泡，唱起那《补锅》、《打铜锣》，敢讲跟吃红烧肉味道一样，一唱一坨，一坨一唱。

　　这天，老陈头把泡泡全身布熨贴了，《打铜锣》的前奏也哼完了，正要架场起唱正本，咦，莲蓬头断水了。摇，拍，转，吼，无效，仍旧没有水流出来。

　　一身泡泡呀！天王老子！老陈头没得法了，只好狂呼乱叫，把老婆子喊来了。“喊什么喊，杀猪样的！”“没得水哒！快去看看，么回事！”

　　老婆子听见“没得水了”，也急了，跑到厨房试水笼头，只只闭喉。打电话给物业，被告知：十七栋炸了管子。老陈头听了老婆的报告，气不打一处来：“老子是十八栋嘞！”“十八栋和十七栋主水管是一根。”完了完了！

　　老陈头虽身无一纱，仍能临乱不危，指示：“去买矿泉水。”

　　十多分钟后，老陈头身上的泡泡消退了，结成了痂痂。老婆子背了十瓶矿泉水，嘿哧嘿哧进了屋。听见客厅响动，老陈头大声招呼：“赶快拿到浴室来！”

　　十瓶矿泉水，瓶瓶奋勇上前。老陈头手忙神不乱，一瓶冲头，二瓶冲颈根，三瓶四瓶左右胳肢窝，五瓶前胸，六瓶后背，七瓶中部特别部位省略不说，八瓶左腿，九瓶右腿，十瓶先左脚后右脚，十一瓶……没得十一瓶。

　　“总要有一瓶从头冲到尾的嘛！” 听完老陈头的叫喊 ，老婆子冲到客厅，茶几上、电视柜旁，找到四瓶开了口的矿泉水瓶，一齐倒进一个小盆子里，递给老陈头。

　　老陈头接过盆子，一家伙从头淋到脚。水比常温冷点，周身的肥膘颤了那么一抖，老陈头硬起舌头喊：“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