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趣事十七

跳井的牛

队里种了一大片菜，不只有拌倒驴的大萝卜，还有茄子、大椒、笋瓜什么的，青青绿绿一大片。这是队里的菜园，过几天就会挑大的摘一些，各家凭工分来领。看菜的负责下种、除草，还要浇水。天热了，太阳晒的烤人，菜叶子蔫蔫的，就要准备浇水。

菜园东南角有个土井，青砖井壁，壁上和井口边生满青苔，又绿又滑，近井口处有草长出来，青嫩嫩的。井周边有三棵楝树，三角形长着，把井遮挡了荫，树开些兰紫的碎花，还会结很多玻璃珠大小的青果子，象葡萄一样，秋天到了就变黄色，冬天也不落，一束束地挂在树梢上，有很多鸟在上面吃。没有人知道这井是那一年挖的，水清清地，夏天依然是透心凉，井口向下看能映出井边的树，还有蓝蓝的天。井里有两只癞蛤蟆，不时的把镜面样的水扒出点纹理，树便在井里一漾一漾地拉长了。井口装有一台水车，一根大铁链子从井中的一个铁管子中出来，每过三尺长就连了一个圆铁板，板上有黑橡皮，也是圆圆地蒙在铁板上，链子绕过了水车上的一个大圆轮又落回了井里，浇水时就把黑驴牵来，布蒙了眼睛，用绳连上水车，“驾--驾--”地吆喝两声，黑驴就绕着井转圈，水就从与铁管子联着的盘子里流进了水沟，看菜的只扒开个垄沟，清凉的水就向菜地里流，顶起了落叶，吹着小泡，漫过草尖，有时会有蝼蛄突然地从水里爬出来，拼命地扒了枯叶向高处爬，或者是只小蚂蚁站在枯叶上，随了水向前，象个航海的老船长。一个垄沟的水满了，用锹铲了土堵了再开下一个。

黑驴才配了驴，队长不让它拉水车，要休息几天，看菜的就牵了头老黄牛去拉水车。依然是用绳子连了水车，牛是不能用布蒙眼睛的，蒙了眼睛就不走，打也不走，这是与驴不同的。“驾---驾---”地吆喝几声，老黄牛就慢吞吞地走起来，一会水从铁盘子里流了出来，看菜的就拿了锹，去开垄沟。

老黄牛看了井边的青草，走一圈就头扭过去吃一口，伸了长长的舌头，只一卷，井口边的草就给拔走一把，吃了还美美地用个大舌头把两个鼻孔擦一下，怕人知道偷吃似的。井口边的吃完了，就再够更下边的，脚踩到了井口边的青苔，一下滑倒，头下腚上的掉到了井里。看菜的发现，忙忙地过来，绕井转了几圈也没有办法，急急地跑去村里叫了队长，喊了年青力壮的人来，下到井里用绳子栓了牛腿，拉上来，牛已死了，肚子大大地，眼睛也还是睁的大大的，并没有闭上，死了不是应该闭上眼睛的吗？人死了都是闭上眼睛的。

只能吃肉了。这是除过年外，队里唯一分的一次肉，没有按工分，是按了人口分的，一人半斤。

真香。

当然，看菜的是分不到的，这是处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