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趣事十五
放羊
春夏之交,草青了,南大河里的茅草同样也是青了的。南大河在村的南边约二里路,直通微山湖。春暮夏初,河水不多,也不太流动,深不过膝,可以见底,水底的乌拉牛(螺丝或田螺的都叫成乌拉牛)象个小土蛋子,在水底一动不动,有的身上还长了绿毛。天又不太热,正是放羊的好时节。那时是要割资本主义尾巴的,但似乎并不割羊的尾巴,家里是可以养几只绵羊的。村里就有好几家养的,少的一头,多的三四头。
瞎三爷家养了四头羊,儿子在城里工作,自己独住,因一只眼有疾,平时并不太多参加队里劳动,就是放羊。早见太阳高起来了,草上的露水也下去了,瞎三爷就吆喝着他的羊出门了,走在村中的路上,吆唤几声:“放羊唠,都走唠”。有去要放羊的孩子就忙忙地解了羊绳,赶了羊汇成群,一起去南大河。孩子们都是喜欢跟瞎三爷放羊的,有糖吃,方方的一小块冰糖,放到嘴里,让其慢慢地化,压在舌头底下,放在舌头上面,放在舌头侧面,都是甜的,一直甜到心里。糖是瞎三爷的儿子孝敬他的,他自己总不吃,每次去放羊就带一点分给一起去的孩子。
羊也是识途的,不用管,大公羊带路,高昂着头,走在最前边,两只大羊角向后叉开了,绾在头顶,威风的很,象村里的队长。其它的羊就跟在后边,团成了一群,急急地向前走,路上的尘土也趟的浮了起来,羊群象驾了云。路上是不用吆喝的,羊群会直奔南大河,它们知道那里有青茅草,它们的食物。在这个物质匮乏的年代,羊总是比人的日子好过,它们不用发愁吃的,人总是要到处找能吃的填肚子。孩子们就跟了瞎三爷笑着闹着的走,瞎三爷是孩子们的头。
南大河的茅草很多,羊只吃草叶。孩子们就开挖茅草根,草根挖出了,到水中只一洗就可以吃,雪白的草根,一节节地连在一起,嚼在嘴里有甜甜的水出来,这是孩子唯一不用花钱或物而能吃到的甜点。也有的挖了带回家去,晒干了,磨成粉,参一些面做成窝窝头吃。
有时孩子中也会有人呆呆的发一会神,沿了河的方向向东北望。听大人讲,沿这河一直走是可以走到湖里的,湖里的鱼很多,都不用网,直接用个大叉子一天就能叉很多的鱼上来。烧成鱼糊涂吃,或晒成鱼干收起,反正天天都能吃的饱饱的。但鱼并不沿了河游过来,河里一条鱼也没有,小鱼也没有,只有小泥丸子样的乌拉牛。孩子们都想天天吃饱了肚子,吃一碗鱼糊涂,或是吃一大块鱼干。但终久谁也没有去湖里,也只能是想想。有时也会有孩子跑到河堤上向东北看,一条宽宽的,白茫茫的盐碱地,一直向东北延伸,看不到边,太阳照着,晃眼。地里长着一种叫灰灰菜的草,星星点点的。这是唯一的盐碱地里的绿色。这眼前的盐碱地,象银河一样,是哪来的?又怎么不长庄稼的?盐碱地的那头也会伸到湖里吗?孩子们都不知道。他们也只是发一会呆,就又挖自己的茅草根去了。
羊吃饱了,也喝了水,有的就找个地方卧下了,嘴一歪一歪的嚼着东西。
是该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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