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的野梅子

童年的野梅子

梦将我的夜拗断，露出江南茭白
一样的青白，挑落黎明未明的深沉
梦里我多么富有，一大片山
和山上的植被苍翠欲滴，诱人
一步步走近。抚摸山体
抚摸岩壁上凿开的活泼的羊群
还有一株堆出亮光的野梅子——
儿时我青瓷碗里的一位常客
与其说酸梅子红霞了一座山
不如说时隔三十年的复见
让我眼光直勾勾地发亮
幽光浮出我大把的年轮，准确无误
一棵古树啮合的齿痕拓印在
我陈旧却执着的梦靥里
 
山上有径似乎也无路
草丛里窜入的影子压出一条路
一个含混的声音说：这是野兽走的路
我只是稍稍迟疑一下，抬脚
走过许是狼许是豺许是最后
一只逃逸的金钱豹的亡命之路
我不敢闭嘴也不敢睁眼
就这么在梦境里歪歪斜斜地
次第走出断崖、乱涧和风萧萧的大山

终于走出没有后果的野径。一夜无眠
我依然有惊无险地活着。于是
翌日清晨按照梦里现场的模样，到处寻找
曾经点亮过酸涩过童年的野梅子
我敦朴的想法变得愈加踏实，真的
虽仍然微不足道，和庸俗瓜葛
却颇有放不下的光闪出，照亮
记忆深处崎岖的路。深红的酸梅子
许是我生命里一串光鲜的密码
它接应并且愉悦着
一个老者的未来和过去

 

写于2021年5月1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