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希金长诗诗选（七）

铜  骑  士

1833

序    曲

他站在涅瓦河边向对岸张望

心中怀着些不着边际的思想

他想就在这里修建一座城堡

并为自己立一座高大的铜像

目的是要以此震慑瑞典国王

让他永远也不要再丧心病狂

由此再把信息传给整个世界

俄罗斯有着不可战胜的力量

这城堡果然便被修建起来了

我们应该感谢这个沙皇彼得

这个城堡是以他的名字命名

他的名字也因此总被人记着

现在的彼得堡是俄罗斯新城

它与其他的地方有很多不同

尤其是那个高大的彼得铜像

彰显出俄国沙皇特有的威风

但我今天要给大家讲的故事

却并不是会让人高兴的故事

它与这个雕像有着一些关系

所以我将其命名为了铜骑士

第 一 章

这是在一个非常寒冷的秋天

凛冽的风夹带着密密的雨点

涅瓦河的波涛在不停地翻腾

冲击着岸边上的那几根护栏

故事的主人公名叫叶甫盖尼

他就住在彼得堡这座城市里

至于他为什么要叫叶甫盖尼

我倒是也可以再来解释几句

虽然这名字叫起来有点拗口

听起来却也还算不上太别扭

              我是看中它在历史上的盛誉

              想让它带给我们一点新感受

他是从单位回到自己的住处

他的住处正是他每天的归宿

他不喜欢社交也不喜欢喝酒

既不喜欢打牌也不喜爱读书

他吃完了饭就躺到床上睡觉

              睡觉或许是就他最大的爱好

但头脑中忽然涌进去些想法

让他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他在想自己为什么如此贫寒

为什么这么辛苦还这么缺钱

他想有些人并不比自己高明

为什么却能过的比自己欣欢

还有这该死的天气如此寒冷

所有的事都与他的心思逆行

他和巴拉莎已经几天没见面

今天的雨又让约会成了泡影

他很想快一点和巴拉莎结婚

可是这间房子还差了些尺寸

也许过一两年他会挣得多些

可巴拉莎或许就属于了别人

他终于排除了那些想法睡去

只想着明天生活会有点新意

不仅那天空会变得非常晴朗

那些同事也不会再把他排挤

可第二天凌晨当他打开电灯

却发现水已漫进了他的客厅

他赶紧推开门跑到屋子外面

才知道彼得堡已变成了水城

眼看着水位还在不住地上涨

许多人都在这样那样地叫嚷

有的已经跑到房顶上面去了

虽然那房子也已在摇摇晃晃

是风将海水倒灌进了涅瓦河

整个城市或许都会被其吞没

这或许又是上帝的一次震怒

他不知是不是应该感到快乐

沙皇不得不命令其手下救人

最得心应手的该是那些水军

他也终于被救上了一条小船

不知巴拉莎能否也如此幸运

小船恰好经过巴拉莎家门口

他看见那里已经什么都没有

只剩下一段墙壁和一颗柳树

他的胸中立刻堵上一块石头

他被护送到了城市中心广场

那里屹立着彼得大帝的铜像

他的眼睛在人群里不住搜寻

希望能在这里与巴拉莎碰上

但他始终没找到他的巴拉莎

他后悔昨晚取消了见面计划

他想到了她家的那间小土房

也许在前半夜就已被水冲塌

他终于抑制不住心中的悲伤

坐在那里开始了大声地哭嚷

他这一哭别人也跟着哭起来

因为很多人都和他遭遇一样

第 二 章

但是任何的灾难都会有尽头

像任何暴行都有收手的时候

水终于流到波罗的海里去了

涅瓦河也不再像是一头疯牛

叶甫盖尼急匆匆地走在街上

街上面到处都是杂物和泥浆

但这些都不能减慢他的脚步

他要去找巴拉莎，那个姑娘

他终于来到了涅瓦河的河边

来到巴拉莎居住的那个地段

可眼前除了那棵歪斜的柳树

的确只剩下了一些断壁残垣

他沿着河岸一边走一边寻觅

希望能发现一些线索和踪迹

他甚至还乘船去到了河对岸

白让那个船夫挣去了十戈比

他终于走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幸运的是这还仍是那间小屋

他没有去清除客厅里的积水

便把身子交给了潮湿的被褥

从这个晚上睡到又一个晚上

醒来时发现那小屋正在摇晃

他立刻从那小屋里逃了出来

那小屋险些变成了他的坟场

他到了自己工作的那个单位

室主任倒是并没有把他怪罪

但他知道这一切都不是梦魇

同事们正在淘地下室的积水

但他还是向室主任请了长假

说是自己要再去寻找巴拉莎

系主任似乎很同情他的遭遇

却还是在他名字上画了个叉

从此叶甫盖尼就成了流浪汉

整日在彼得堡这座城市里转

谁能想到他会变成这个样子

衣衫褴褛不说还要蓬头垢面

他白天时常出现在大街小巷

夜晚睡在河边的一条破船上

他已不再是先前的叶甫盖尼

虽然先前穿的也是这件衣裳

这又是一个非常寒冷的秋季

              凛冽的风夹带着密密的雨滴

让他想起了去年的这个时候

不得不赶紧把那条破船舍弃

他又来到了市中心那个广场

独自站在那座雕像的平台上

他倚靠在一个石狮子的肩头

把那座青铜雕像静静地凝望

你，骑在战马上的大帝彼得

这荒唐且倒霉城市的设计者

把这座城市建造在涅瓦河边

难道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后果

他又围绕着那雕像走了几圈

把仇恨的目光投向彼得的脸

他朝着那张脸挥了几下拳头

并用脚狠力地踢了踢那栏杆

没想到两个石狮子竟然活了

还从两侧向着他猛扑过来了

他一转身从那平台上跳下来

立刻跑回到那条破船上去了

尾    声

那一夜水虽然没有漫过河堤

但那条破船却从此没了踪迹

那个流浪汉也随之蒸发掉了

谁也不知道他名叫叶甫盖尼

最终在芬兰湾的一个荒岛上

叶甫盖尼盖起了一间茅草房

在那里独自生活着一直到死

他也早已经把这个世界遗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