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人：人生的愧疚（散文）

在番薯地劳动

　　人生走过了几十年，经历了无数风风雨雨，走过了无少弯弯曲曲的路程。但是，在我的人生路上，总有一件事情，始终使我难忘，也是最使我十分愧疚。

　　父亲是一位勤劳朴实的农民。六十年代经济困难时期，他患了十二指肠胃溃疡病。每天下田劳动，为了不误工，病情发作时，他就用双手掩着肚子，痛苦的呻吟，汗流满脸。当病情疼痛得厉害时，他就拿出随身捎带的苏打粉，张开嘴巴呑下去。面对父亲的病痛，正在在校读书的我，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是在心里祝福父亲早日康复，暗暗下决心，努力读书，争取早日工作，带父亲到医院治好胃溃疡病，病治愈后，将其留在城里生活。

　　然而，胃溃疡病一直折磨父亲二十年之久。七十年代，我在县委工作，每月工资几十元。当我人生第一次领工资时，马上就想到父亲十二指肠胃溃疡问题。这样，我带父亲到琼山县人民医院治疗，经医生检查诊断：为了保生命，建议马上动手术。于是，我与单位借了三千多元，为父亲动了切胃手术。

　　父亲出院后，我将他留在县委宿舍疗养。一个月后，父亲知道到动手术治疗费三千多元是我向单位借的，这样，三千多元借款犹如一条绳子紧紧束缚在他的脖子上，心里烦躁不安。三千多元，在七十年代对一位农民来说，简直是天大的数字。他认为，尽管儿子在县委工作，但是，生活并不富裕，不能继续留在这里累赘儿子。于是，他提出离开县委返回农村的请求。作为父亲唯一男孩，父亲这一请求，我当然不会同意的。我耐心安慰说：“爸爸，请您安心休养。那三千元借款，我有能力归还单位，您放心。请您留下把身体疗养好。”但是，父亲是一位十分执着的人，尽管我如何劝说，他都不安下心来，坚持要返回乡下。我考虑到，父亲一天到晚叫叫嚷嚷返乡，也不利于身体疗养。不如把他送回乡下，过一段时间，我把三千元借款归还后，再把他接到城里生活。于是，我顺从了父亲意愿，将其送回乡下。

　　一九八0年五月二日，当我正高兴准备从县城调到湛江市工作时，由于乡下生活条件差，父亲的病情再次复发，我送往定安人民医院急救时，不幸去世，享年六十九岁（虚岁七十岁）。父亲辛辛苦苦一辈子，没有享过一天清福，连酒店都没有跨入过。他的离去，使我心里十分痛苦难过。面对父亲不辞而别，我后悔无及。当时，不该顺从他，只顾考虑归还借钱，将其送回乡下，使其过早地离去。

　　父亲不辞而别，至今已有三十九年了。没有机会把父亲接到省城，让其放开眼界，看看外面美丽的世界，与子孙一起享受改革开放给人们带来的丰富多彩美好生活。这是我人生的最大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