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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养的童年

作者:黄大树 阅读:526 次更新:2022-05-25 举报

        21世纪,很多人都喜欢上了放养的“猪”,却依然还“圈养”着他的孩子。看着身边有些朋友的孩子,有的大学毕业几年了,结婚了,有了孩子,却依然还在父母的庇佑下生活。家庭的富裕,让他们无需为生计担忧什么,而对我们这一代奔五、奔六的人来说,放养的童年已经成为了我们人生中最大的财富。

        放养的童年,总是刻骨铭心的。在上世纪60年代末至70年代中期,我们农村还是要讲“成分”的。我家在解放前住在县城的铁匠街,据爷爷讲,那整整的一条街都是我家的祖产,解放后成为了“地主”回到了公平,我爷爷作为当时的北大毕业生和第一届县人大代表却因为“成分”问题下放到青政乡的余家坪小学任校长,我的父亲因为“地主成分”虽然考上了“云师”却被取而代之,精神上备受打击;母亲也常常因为“地主成分”,同样的劳动,“工分”总要比别人少一半而躲在被子里哭泣!我与姐姐在与同伴们玩耍的时候,总会因为地主成分不欢而散,身后还有最痛心的恶毒动作“斗地主”。

       放养的童年,是无奈的,是无心的。那时候,父母每天都要上坡集体劳动,靠“工分”分粮食,孩子们饱一顿饥一顿,出工时,随便丢在院坝里就不再管了,直到放工时回到家中才会给“早已没有鼻子眼睛”娃儿洗上一帕脸。记得隔壁吴家的一个孩子还是因为无人照管,在天井乱爬,滚出地坝坎而夭折。父母每天都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家,看着孩子们受苦,他们很无奈,他们也是无心的。那些“挖锄、刨锄、钉耙、大粪桶”才是他们亲密的伙伴。记得父亲的手每年到了冬季,手上的老茧总会裂口,红红的,有的甚至放得下我小手指。没有雪花膏也没有药,一个冬季就这么“硬挺”,痛的钻心,所以他也懒得用手打我,就这么放养着我。

       放养的童年,是没有玩具的。当时农村还没有幼儿园,我们也不可能购买玩具,所有的游戏或玩具都是“因地制宜或就地取材”自制的。哥哥姐姐废旧的书纸可以折成手枪、八路军的腰带,也可在乡公所的院坝里去捡烟纸,做成“打帕儿或砍帕儿”;田地中的观音泥巴是我们原材料,他可以用来做成“驳壳枪或王八盒子”,可以做成“大王的印章”,也可以做成“唐僧的白马”“观音的玉露瓶”。院坝后面的竹林,掰下枝条就可以制成“猪八戒的钉耙”,砍一根小金竹就可以是“金箍棒”,三打白骨精是我们玩得最多的游戏,每次都是自编自演哟。现在回想起来,自己的这点点“表演天赋”是不是在放养的童年中培养的呢?

       放养的童年,是快乐的,没有羁绊的。那时候,无需向父母报备,便可畅玩一天,只要没有人找上家门理论,只要晚饭时间能看到安然无恙的你,父母是不会关心你白天去了哪、做了哪些好事与坏事的。对于学习,父母只要能看到你学期末捧回一张卷子,便不会具体询问哪门功课考了多少分,甚至连成绩的真实性都不会追究。被“放养”的日子里,没有补习班,没有艺术班,在绝对自由的空间里,放养的童年是没有羁绊的。

        每天放学回家,男孩子“躲猫猫、杀国、打帕儿,撞骓锥”,女孩子“跳坝、打猪草、丢手绢”,生产队的大地坝就成了我们的乐园,大人正在大地坝中“扬谷子”“过风车”,那些被过滤出来的杂物飞尘落在我们的颈项,毛撸撸的,痒痒的却不管不顾,疯狂的玩耍。

        躲猫猫,也是一种技术活,小伙伴分成两班,就像打游击战一样,一方寻找对方,找到的时候用手表示“手枪”对准对方“噗”一声就表示对方被“枪杀”了,当然也要防范对方先发现自己而“被枪毙”。那个时候我就学会了一些“游击战”的思想,躲藏的时候往往躲在对方最意想不到的地方,当被对方发现的时候,他已经被我“噗”的一声消灭了。

       夏   季,大大小小的灌水堰塘便成了孩子们的王国,老家“明水田”的堰塘是最有名的,有100来米长,40多米宽,堤岸上还有5/6颗巨大的杨柳树,柳枝条垂在水中,很美,最主要是在游泳时可以爬上柳树,从最高的那个枝丫,普通一声跳到水中,感觉好极了,本生产队及邻队的孩子都喜欢过来游泳。记得有一年,公平中学的学生还在这里举行了游泳比赛。

       那个时候,我们所谓的“游泳”,按照当时的说法叫作“洗澡”,并不讲求游泳姿势,清一色的“狗刨”,嘴里是说不出“蛙泳”、“仰泳”、“潜泳”等洋气词的。6岁那年,我连“狗刨”也不会,看着其他伙伴都会了,就想单独去学习“狗刨”,到了塘边,正在洗衣的张奶奶问我会不会,我说会“狗刨”,结果一下去就被波浪带到了中央,还是张奶奶用一个长长的“包谷杆”把我救了起来。张奶奶去世的时候我已经是高中生了,我很伤心,亲自扎灵堂,就连挽联也是我“原创”。

         童年的洗澡,没有“游泳”的味道。伙伴们喜欢比试,更喜欢炫耀自己的本事,看谁潜水憋气时间长,看谁跳水的高度大、花样多,看谁游的时间长。

        当然夏天的堰塘也是躲避女孩子的最佳地方,如果女孩子追打过来,我们就跳进堰塘,不时往上蹦,让自己的“小鸡鸡”露出水面,小女孩就被羞得“蒙着眼睛”狂跑。

        到了秋天,特别是八月十六“摸秋”,小伙伴几个结成队,不是去摸别人家的东西,而是因为离学校近,要防避那些“大学生”到自家的自留地里来“摸秋”,我们像“民兵”一样巡逻,有暗号也有口令,好玩惨了。

        放养的童年,踏着率真的步伐,怀揣简单的快乐,一天天迎接着朝阳与日落。直到后来,清澈的池塘没了,田地里的野兔少了,老院子里的老人多了,年轻人都出门打工了,小朋友们的作业多了,没有时间一起野了,我们这一代人也逐渐离开农村了,于是,我们开始了怀念,怀念那些简单的游戏,怀念那些现在看来不可取的不顾安危的娱乐方式,怀念那“放养童年”的一个个往事。

         有人说,放养童年,是一篇散文,形散而神不散,是一种更高级的教育理念。而对那时我们的父母,都是在为下一顿饭食担忧的情况下,抚养了我们,是谈不上教育理念的。因此,我们这一代并不是“形散而神不散”的杰作,而是那一个时代铸就了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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