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节日

　　春渐行渐远，学校围墙的那片蔷薇瀑布挤满了密密麻麻的小花苞，小小的绿色圆粒鼓鼓的，隐于翠绿的蔷薇叶片间，在安静地等待着，等待着天气再暖一些，等待着时光再走近一些，以盛大的花海、幽幽的花香迎接母亲的节日。

孩子三岁时，我担任了班主任，忙上加忙中还要抽空帮母亲看店，像个砣螺似的，很难在哪个地方闲上三分钟，给予孩子的除了短短的半个小时睡前时光，不能再多。那一年的母亲节，我印象很深，因为满大街在一周前就开始蓄势，进行大张旗鼓的宣传，我在家里和母亲聊天。“妈，过几天就是母亲节了，你想要什么礼物，我给你买。”“我啥也不要。”“妈，你再想想吧，你还缺什么？”“什么也不缺，只要你好好的。”母亲说着一直忙着手中的活。“我前几天逛街的时候，看到一件衣服，你穿着肯定好看。”我停下手中的菜，对母亲说。“哪一家的店，我去过吗，什么颜色的？”母亲的询问很急切，我笑了，“回头带你去看看，不然我直接买了不合适又得去换。”

　　周日中午，在婆婆家和她一起做饭，一个洗一个切。“妈，母亲节，你想要什么礼物？”“啥都不要，你们挣钱不容易。”“不差这一点钱。你再想想吧，我怕买了你不喜欢。”“不要了。”“要吧，妈，再想想。”“前几天，我在华联超市，看到了一件红花的衣服，我试了一下，号正好，服务员也说我穿着好看，就是太贵了，要120元。”“不贵，妈，你辛苦了半辈子了。什么号，具体是什么颜色的？”

每个女人在年轻时都对美丽的衣服都着无限的憧憬，渴望穿着那件梦幻的羽衣能飞向远方，可是当女人成了母亲，因为爱，都学会了口是心非，也成了习惯。

母亲节的晚上，我很晚才回家，女儿还躺在床上等着我。“今天是母亲节，我给奶奶姥姥都买了一件好看的衣服，你想送给妈妈什么礼物呢？”我故意逗她。女儿侧过稚嫩的小脸，“妈妈，我想许一个愿望，我想做你的妈妈，你做我的女儿，我不用上班，这样我每天都可以留在家里陪你了。”她天真地许了一个美丽的遥不可及的梦，我的泪却一下子出来了，无声地抱紧她。我想做好67名学生的母亲，我想做一个称职的儿媳和女儿，可我……

孩子，请接受我迟来的道歉。

有关母亲节的记忆定格在去年，女儿9岁，那天是周六，小雨，微冷。

那一段时间我正忙着学车，不上班的空隙里，便去驾校，很多个周六都是孩子一个人在家。中午姥姥回来给她做饭，吃好后，姥姥离开，她继续一个人在家里，做作业，画画，玩布娃娃，看时间，站在门后面等我。那天，当我从驾校匆匆赶回家里时，她的一个小朋友来访。她们在一块小小的黑板上玩老师和学生的游戏，小朋友的母亲和我坐在沙发上聊天。窗外，小雨慢慢的飘，淡到看不见雨珠的大小，天色很暗，不辨时间，我很累。当小朋友的妈妈向我炫耀她头上的头花、身上的衣服和脚上的鞋子时，我才恍然一惊，今天是母亲节。她向我讲述她们母女一起上街，女儿用压岁钱为她为奶奶买礼物的情形，她不停地夸着孩子的懂事，表达着做母亲的幸福。我看着没心没肺做着游戏的女儿，淡淡地笑，我觉得女儿情商不高，也不懂。

一周后，我在闲暇时，不经意打开了手机的便签，“妈妈，母亲节快乐！”一句话写在非常醒目的位置，时间正是那个阴沉飘雨的周六，我的心微微痛过之后，又瞬间暖了起来。

一个月后，放了假，我收拾屋子，女儿去了楼下和小朋友玩。在床头的一堆书上面，有一张折叠起来的Ａ3纸，上面落了一层灰。我很好奇地打开，是一份给我的母亲节问卷调查：

妈妈，你多久收拾一次家？（　　）妈妈，你多久洗一次衣服？（　　）

妈妈，你多久剪一次头发？（　　）妈妈，你多久化一次妆？　（　　）

妈妈，你多久看一次电影？（　　）妈妈，你经常照看女儿吗？（　　）

“快乐一天多活10年”、“爱妈妈”两行字很大，两个相伴的小人相偎亲密，有一个可爱的小姑娘，一只大大的眼睛上，三颗晶莹的泪珠凝结在那儿。我的泪水，就这样突然直直地下来了。我无法想象她一个人在家一边等着我一边画这份问卷调查的情景。我以为她忘了，其实她都记得；我以为她没心没肺，其实她都懂；我以为她情商低，其实她……可是她真的懂我，用一种我们两个都懂的方式表达爱。

我因为爱她，想去学车，不想她再受晕车之苦，想带她去享受别的母女都能享爱的自驾旅行；她因为爱我，体谅我的辛苦，愿意一个人在家呆着，不抱怨，却在我不经意之中给了我最好的祝福和提醒。我把这份问卷调查藏到了柜子的最底层，却不敢轻易去看。

我依然很忙，忙着上班，忙着该尽的责任；她也依然很忙，忙着上学，忙着作业，忙着沉浸在书中的世界。闲暇时，我们多了自驾旅行，看到了从未看过的风景，我们一同读书散步聊天一同品尝美食，把每一天都过成了母亲节。

每一对母女的情缘都是前生修来的，不然怎么解释这第三个人都无法懂的幸福；每一对母女的相遇，都是今生的幸事，是怎样的奇迹才能让我们在茫茫人海中相遇。

蔷薇花盛开的五月转眼就到，母亲节也会在我不经意间撞上来，今年，我想在那份问卷调查上认真写下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