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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后的破《茧》成蝶|走近名家

编辑:admin 阅读:934 次更新:2021-08-03 举报

  2020,后浪刷屏。这个时代似乎给予了后浪最多的赞赏与鼓励。但实际上,每一个前浪都是曾经的后浪。“80后”可以说是最早作为专属名词登场的一代人,如今,这个具有年代符号的一代人已全面进入而立之年,并正在甚至已经成为社会的中坚力量。谁也无法预料,在新的年代,每个人将面对怎样的命运起伏。唯一确定的是,只有跟得上时代步伐的人,才能立足于新年代的天地之间。探索过、坚持过,也颓废过、迷失过,走在创业路上的“80后”顶住了这一切。红星新闻推出一组“80后”人物,让我们跟随他们的故事重新认识这个的时代。

  2020年,距张悦然获得新概念作文大赛一等奖,已过去了19年。

  2001年,她还在山东省实验中学就读。彼时,横空出世的“新概念”已经举办到第三届,在莘莘学子中风头正劲,这里走出来的提倡新思维、新表达和真体验的作品,让很多人耳目一新。

  某种程度上说,“80后”这个名词,最早正是来源于文坛对这批年轻作家的称谓。这场作文大赛,曾一度把80后推上了风口浪尖,成为韩寒、郭敬明等一众知名作家的故事开端。张悦然也不例外。

  2003年,张悦然第一部短篇小说集《葵花走失在1980》出版。此后,出书、任教,直到创办杂志……张悦然始终不认为自己是一个创业者,她还是将自己定位为作家,她的一切仍和文学有关。“因为作家需要一定的文学生活。文学生活在某种程度上是对作家天性的一种保护。”

  “如果没有‘新概念’,也许我要花费更长的时间明确这件事,也将在尝试去做一些其他工作的时候遭受更多的挫败。但无论有没有新概念作文大赛,我想我都会写作。”她对红星新闻记者说。

  不能按那个速度写下去

  我必须停下来

  2020年夏天,对张悦然来说最重要的事物之一,是她最近完成的作品《顿悟的时刻》。“这是一本谈小说的书,大概下个月会面世。”张悦然告诉红星新闻,新作探讨了小说技巧,也分析了一些当代西方重要作家的作品,“是这些年阅读、写作和教书的一些心得。”

  这些年,张悦然的写作速度和曾经的她似乎相去甚远。

  2003年,第一部短篇小说集《葵花走失在1980》出版,随后的两年,她更是接连出版了长篇小说《樱桃之远》和《誓鸟》、短篇小说集《十爱》等五部作品。而近作《茧》,却历时七年。

  “我不可能按照那个速度写下去。我当时已经形成的写作观念、文学审美,都不支持我继续以那个速度写作。相反,它们要求我停下来。此前的五本书,虽然也使用了一些童年经验,但更多的是以炽烈的情感为燃料。情感是会耗尽的,如果它只是情感,没有与理性的思考交融。”

  七年,足够一本书从无到有,也足够一个人脱胎换骨。

  张悦然告诉红星新闻,《茧》写到一半时,她感觉时间好像消失了,不再有那种外部时间给人带来的压迫感。有时候工作进展得很慢,但她一点也不缺少成就感。她说,“那是真正属于自己的时间,可以从容不迫面对自己、倾听自己、审视自己的时间,它非常宝贵,是写作带给我的最好的礼物。”

  她坦言,也曾担心有读者等不了7年,“但是担心也没什么用。我首先必须遵循自己的节奏,它很顽固,没办法随着外界的节奏做出调整。表面上看,遵循这种节奏是一种束缚,比如,有些想法悬而未决的时候,我只能暂时停笔,工作也就无法取得进展。但事实上,它也带给了我极大的自由。”

  回顾早期的作品,张悦然表示,“我想那几本书之所以拥有不少读者,也因为它们的情感浓度非常高。是那种情感浓度化作了人物的元气,让他们有了神采。不过,那些人物终究是简单的。写完《誓鸟》之后,我对那种像是服用了过量药剂似的偏执人物,产生了深深的厌倦。”

  她说,“所以,那个时候我必须停下来。我把自己重新变成一个单纯的读者,享受阅读的愉悦,直到我被一些新的主题吸引,并且感到强烈的表达欲。”

  在张悦然看来,自己早期的小说,可能源自一个念头、一个意象,但后来的小说,可能更多的来自对某个人物存在方式所产生的思考。读过张悦然早期作品的读者,往往都对其用词嚣艳印象深刻。而在写完《我循着火光而来》初稿后,张悦然去掉了过于文艺腔的表达,“因为那种表达不好,它显得软弱、甜腻和自怜。”

  无论有没有新概念作文大赛

  我想我都会写作

  高中毕业后,张悦然留学新加坡。

  留学的日子里,她“既无法融入学校,也不可能融入社会”,“我只是居住在那里,一个三居室组屋中的一间,日复一日生活着。”张悦然回忆道。

  彼时,厨房被喜欢烹饪的四川室友“霸占”,她就去超市买很多罐头蘑菇汤。所幸的是,还可以读书和写作,“那是唯一的慰藉。”每个周末坐地铁去市中心的纪衣国屋书店,是她最开心的事。在那里,不依赖任何人的推荐,她从书架上挑出了安杰拉·卡特和艾丽丝·门罗,一一买下,“当我怀揣它们坐上返程地铁的时候,觉得那一天像个节日。”

  “那几年,学校对我的影响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回忆留学生涯,张悦然说,“它是一段自我教育的时光。这种自我教育是散漫的,不成体系,但它为我确立的文学审美,却是牢固和坚定的。”

  从新加坡回到北京定居下来后,张悦然开始了职业作家的生涯。和很多人对作家的想象不同,“职业作家张悦然”做的第一件事,不是写作,而是不写作。

  “因为我需要休息和等待。这听起来似乎也不是太职业。当时虽然并没有写作,但我很确定,写作是我的事业。无论有没有新概念作为大赛,我想我都会写作。当然如果没有,也许我要花费更长的时间明确这件事,也将在尝试去做一些别的工作的时候遭受更多的挫败。”

  2013年,张悦然再次去往新加坡参加文学节。“好像跟我读书时的记忆完全不同了。当我可以重新欣赏它的美的时候,我想我已经在这座城市的外部了,变回一个普通的观光客。而那些痛苦的经历,已经被折叠起来,封存在记忆的某个褶皱里。”

  作家、主编、大学老师

  “杂”一点的三重生活

  2008年,被称作青春文学“三驾马车”的韩寒、郭敬明和张悦然,在出席新概念作文大赛十周年纪念活动时,重新坐在了一起。也是这一年,张悦然创办了杂志《鲤》,并担任主编。

  但她看来,做杂志并不是一次创业。“做《鲤》这个杂志,完全是希望有一个平台,去呈现年轻写作者在文学上的探索和实现。这个杂志经历了主题书、杂志走向衰亡的过程,现在几乎是存活最久的民间文学杂志之一了。”

  一切并不容易。“2018年的时候,我们做了一个叫‘匿名作家计划’的文学比赛,让成名作家与文学新人‘同台竞技’,旨在让读者关注文本本身,使年轻写作者获得平等的机会。那次比赛获得了不错的反响。即便如此,《鲤》依然生存得很艰难。”

  张悦然感慨道,“文学的读者在变少,任何文学内部的话题,不管它多么犀利和有价值,都无法引起广泛关注了。我目前没有什么宏伟的愿景,只希望《鲤》可以多存在一些时间,它的存在就是一种胜利。”

  教师是张悦然与世交接的另一重身份。

  在中国人民大学初任教时,张悦然有些不习惯。上课对时间有极为精确的要求,准备工作也要做得很充分,写作也会随之受到影响。“不过现在已经完全适应了,也不觉得那些影响是多大的问题。这份教职使我获益很多,在备课和上课的过程里,我学到了很多东西。比如,在重读一些经典的时候会有很多新的发现。”她说。

  在她看来,自己必须过一种和文学打通的生活。“教书、编杂志,都和文学密切相关。正因为如此,我才能对它们投入热情。我想我之所以会说‘作家需要一种文学生活’,或许因为在中国的语境里,人们总是觉得作家应该扎根于生活,而文学生活显然是一种经过过滤加工的生活,这就像粗粮和细粮的区别。一些人认为作家的营养可能要‘杂’一点。我同意作家不能脱离真实的生活,但同时,我也觉得作家需要一定的文学生活。文学生活在某种程度上是对作家天性的一种保护。”

  年轻一代变化很大

  但要警惕以代际去概括这种改变

  回首过往,每一代文学青年都有不同的文学表达方式。父辈们的寻根文学、先锋派文学,新世纪的青春文学浪潮……而如今,“文学时光”似乎已杳然远去。信息碎片化时代,碎片化的阅读,碎片化的表达。安安静静、心无旁骛地读完一本书、写就一篇小说,仿佛成了一件不易的事。

  在张悦然看来,和父辈作家相比,年轻一代作家的文学表达方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因为外部世界在改变,阅读的书籍也在发生改变。但我们还是要警惕以代际去概括总结这种改变的做法。人们总是急于找出共性以便贴标签、建流派。但事实上,它们已经失效。文学在今天变得更边缘,也更个人。”

  多年前,作为当时“后浪”的张悦然就曾在博客中撰文,将包括自己在内的年轻作家称为文化标本、商业手段和娱乐道具。“我们之中,是否有人真的察觉,这是一条与文学、与我们最初的梦想南辕北辙的道路?”

  她认为,非要把一群作家、一代人拧在一起,变成一个文学主张,那个声量也仍旧是不够大、不足以被听见的。年轻读者可能会阅读父辈作家的作品,并且喜欢,但是他们不会因此关心他所属的流派,以及流派里的其他作家。

  在过去十几年里,张悦然目睹一些有才华的人离开了文学,她为他们感到惋惜,“这种惋惜是我单方面的感受,也许他们在做让他们更有成就感的事情。一个人停止写作的原因有很多,有个人原因,也有环境的原因。个人原因很复杂,没办法说清楚。仅从环境来说,我觉得我们的文学环境比较沉闷,标准也比较单一。”

  在张悦然看来,现在的新人比自己刚出书的时候更难。“当时有更多文学读者,也有相对集中的平台。当然,现在发声渠道很多,想要获得广泛关注的机会似乎更多,但发声和发布一个严肃小说,是不一样的。”

  现在,读者群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她发现,在很多社交平台上,大家不可能有耐心去读完一篇小说。

  “2018年,做‘匿名作家计划’文学比赛时,我们曾在一个读者很多的微信平台发布小说作品,读者评论里最多的一句话是,‘啊,好长’;还有人会说,‘还没读,先存了’。‘先存了’是一句特别能反应这个时代读者与小说关系的话,它表示读者认为内容应该是有价值的,但丝毫没有阅读的迫切性,也没有对文学的饥饿感。每个人都被大量的碎片信息填喂到想吐的地步,再也没有空间留给一个字节繁多、身形硕大的小说。”

  曾经的她,一度恐惧才华消失,今时今日,她已不再惧怕,“作家的认识水平和思考能力在支撑着他/她的才华。很多时候才华并不是消失了,而是无法被使用出来。所以我现在主要担心的是认识水平和思考能力。”张悦然说,“不过我也并不觉得它全然来自勤勉的学习,更多的是一种悟性,悟性也需要机缘,所以说来说去,它和才华一样,也是不可捉摸的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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