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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吃鱼的日子

作者:王维宝 阅读:93 次更新:2024-06-26 举报

天天吃鱼的日子

王维宝


  天天吃鱼?做梦了吧?


  朋友别惊讶!没错,天天吃鱼是我年少时经历的一段日子。


  ㈠


  1968年我读小学三年级,秋假期间第一次去了父亲的工作单位——宁阳县淡水养殖试验场,在那里一口气住了两个星期。


  当年的宁阳县淡水养殖试验场坐落在大汶河与津浦线交叉处的西南方向,当地老百姓习惯叫“鱼场”。顺着津浦线,鱼场以北的火车站是大汶口,属于泰安县;南边的火车站叫磁窑,属于宁阳县。


  鱼场就在大汶河南岸,从鱼场向北走过大汶河石桥就是大汶口南门。鱼场里叔叔大爷们经常带上我下步去大汶口,秤油打盐,赶集买菜。因为大汶口近吗,爸爸每次过年过节,都是从这里乘坐火车。


  鱼场肯定养了鱼。那些横成行、竖成排的池塘百十来方,池塘与池塘之间的供水沟和道路,四周种植树木,一眼望不到边。


  呵呵,用“养鱼”来表示这个场的业务有点狭窄,甚至会产生歧义。何止养鱼,还养了扇贝(养珍珠)、甲鱼呢!更需要以正视听的是,这里的主业不是养成品鱼,而是培育幼苗。鱼苗的大小以分计量,如:三五分、六八分,以寸称谓的算是大的了,如:寸片(九一)。


  刚来了两天,场部接到了泰安水利局的通知,要求去指导某水库(因年代久远忘记水库名了)捕鱼,在派去的三人中就有我父亲,还有孙叔和王叔,我尾随而去。


  ㈡


  有生以来第一次见到如此宽广的水面,站在水库岸边,向对岸的山体望去,虽然山不高,却也起起伏伏,连绵不断,环绕着水库。阳光下的水面在微风吹拂下湖光峰影,波光粼粼,金波闪烁,涟漪潋滟,初来乍到的我有些目眩头晕。


  怎么捕鱼呢,方法取决于渔具,比如有刺网、撒网、拉网、挂网等。我这是第一次看到挂网捕鱼,很好奇。只见父亲他们和几个当地人,坐上小木船,把一具挂网的纲,一头拴在船上,然后一人负责手摇撸把,一人掌握网纲驶向对岸。留在这边岸上的几个人,负责把事先摊好的挂网,配合着小船的前进而向水里送。


  经过一段时间,小船到达对岸了。船上人下船后,把网纲拴在一颗大树上。这边的人再把漂浮在水面上弯弯曲曲的网纲往回拉,拽直后再固定在岸这边大树上。


  挂网由三层网片组成,中间一层是小网眼,两面是大网眼。大网目比中间的小网目大3——4倍,而小网目网片比大网目网片高得多。挂网捕鱼原理是:当鱼冲撞网衣时,使内网从外网网眼突出,形成兜状,鱼陷入网兜而被捕获。三层挂网捕鱼操作简便,不受水域底质、水深浅的限制,一年四季都可捕捞。


  挂网放完后,父亲他们撑两艘小船,在网的两侧水面上来回划动,人在船上或用竹竿击水,或用木棒敲击船帮、铁桶,赶鱼上网。


  父亲和孙叔一条船,他们遛了一圈向我驶来,还没靠岸呢,孙叔大声喊我:“爷们,快上来坐船!”


  船刚靠岸还没稳呢,我急不可耐,左脚踏上船帮,右脚刚要离地,小船歪斜,晃荡起来,身不由己,“扑通”一下掉在水里,下身衣服湿了。孙叔迅速把我抓住,他那本来就不大的眼睛简直笑没了:“爷们,没坐过船吧?”还真是,坐船也是第一次,自尊心让我说不出口,又咽回肚里。


  小船上,爸和我一头一尾,手里各持一条竹竿不时地敲打水面,或深入水中搅和。孙叔站在船的中间双手摇桨,在水面上游来划去。


  蓝天下,水面上,优哉游哉。更喜人的是,在小船的不断驱赶中,好多的大鱼迷失了方向,一路前逃。你看那条半米长的黑脊梁,自以为比船跑得快呢,索然不知被什么弹了回来,又被弹去,身体弯曲如弓,猛然伸直再弯曲,“扑通——扑通”,水面立刻激起几蔟丘浪,尾巴“啪啪啪”,激怒了身边的几条“哥们”,“哥们”回击,又是“啪啪啪”。哈哈,十几条鱼打起架来,开锅喽,折腾了半天,几条“哥们”越挣扎,被缠绕的越牢固,终于精疲力尽,谁也跑不了了。


  兴致正高,忽然岸上一位五十多岁的男人朝我们喊话:“来几条鱼!”


  “好唻!”孙叔先是从网上摘下三条大鱼,每条至少也四五斤,然后调转船头,朝岸边划去。


  到了岸边,只见孙叔双手掐住一条鱼,身体稍微后撤,然后猛然把鱼甩在岸上。鱼在岸上“啪叽”几下后已是气息奄奄。厨师把三条大鱼放进竹筐里,朝我们打个招呼,满意的离开了。


  半个小时后,厨师前来招呼吃饭。


  ㈢


  这是伙房大厅旁的一个单间,桌上摆了“四个一”:一口桶锅,满满的都是鱼;一个小碟,盛着咸菜;一个小碗,清汤寡水的鸡蛋汤;一个玉米秸编制的垫子,装着好多锅饼。


  我最眼馋的当然是那锅满满当当的鱼,长到这么大甭说吃了,见都没见过。不由得心里暗暗盘算:今中午啥也不吃了,只吃鱼!


  刚坐定,孙叔忙上了。他拿起锅里的那只勺子,给我们每人剩了一大碗鱼,顺手把锅饼移出桌外,随手拿起那光溜溜的酒瓶。还要给我满酒呢,爸爸阻止了:“小孩把子,不能喝酒!”


  “王哥,没事,就我们几个人,让小爷们尝几口吧!”“喝酒不行,鱼可以尽管吃!”爸爸的态度如此坚决。


  这也叫碗,如此之大,又是第一次见,心在喃喃“比我家的碗盆还大呢!”再看盛进的鱼都上尖了,竟然没有汤,满满的都是鱼肉啊!


  “爷们,没吃过这么多的鱼吧?”孙叔的话又快又多。


  “小孙,这杯酒堵能不能堵住你的臭嘴巴!”坐在对桌不爱说话的王叔终于替我解套了。


  我用筷子夹起,把雪白雪白的鱼肉送在嘴里,呀,又迅速吐了出来。


  “爷们怎么了?”孙叔急切的问。


  “咋一点滋味也没有呢?”我冲口而出,忽然想起在家吃鱼的时候,虽然一年到两头也吃不了几次,奶奶每次做得都是有滋味,那咸咸的味道绝对压倒一切,还有那层裹得厚厚的面糊特别香。“哎!”没好意思叹出声来。


  孙叔的话又来了:“爷们,酒能除腥,我给你倒上点。”他那杯酒还没倒进我的碗里,爸爸一把抓住了:“小孙,别管他了,爱吃不吃!”


  我在家里最害怕的是爸爸,百依百顺。爸爸的一句话,我急忙吃了起来,第一次吃这么做的鱼吗,用筷子夹起鱼肉,用舌头抿了抿,吐出几条刺骨,咽下肚:除了多少有点盐外,什么味都没有,不由得又想起了奶奶煮的鱼都是加些葱、姜、蒜,花椒、八角啥的。


  毕竟是第一次吃吗,况且还有咸菜呢,掺和着吃。不一会儿大碗鱼捣空了,旁边的锅饼只是象征性的尝了尝。


  到了晚上,食谱不变,还是大盆鱼。


  第二天早点虽然有了玉米粥和小馒头,依然有鱼,我猜是昨晚的剩鱼加了点汤和盐。到了中午,食谱依旧。又到了晚上,还是没有新花样。


  第三天照旧。


  几天下来,我的妈呀!别说吃了,你看这碗里,除了雪白就是白雪,再看到这些斜插着刺骨的鱼肉就想恶心,幸亏还有一小碗咸菜。于是,我把这碗鱼推开,拉近咸菜,就着锅饼啃了起来。


  孙叔的嘴呀就是堵不住,一边大口大口的往嘴里扒拉鱼,一边嚷嚷:“爷们,我们泰安的水煮鱼多好吃,你咋不吃呢?真的,加点酒就不腥了,你没看见我都是往碗里加酒吗?”顺手把一盅酒倒进了我的碗里,又用筷子搅了搅。


  我用鼻子凑近碗,“哇——哇——哇”没憋住气,连同刚才吃的锅饼一起吐了出来。


  父亲还想揍我呢,被王叔一把拉住了:“王哥,怎么能怨孩子呢!他享受不了这一口吗,不吃不就行了!”然后冲着孙叔大嚷:“小孙,你喜欢加酒的鱼肉孩子不一定喜欢,别找事了!”最后对我说:“爷们不吃鱼就算了,有的是锅饼和咸菜,只是难为爷们了!”


  瞬时间,我对两位叔叔的印象大掉转了,反倒觉得不多说话的王叔才是好叔叔。


  这种吃鱼的日子持续了十多天。


  捕鱼结束后爸爸直接从泰安送我乘火车送回老家,到家的第二天新的学期正好开始。


  从那以后直到今天,我竟然从一个那么馋鱼的孩子变成一个经常想不起吃鱼的人了。当然喽,海鱼还行。


  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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