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轼词赏析之三十六《减字木兰花》（双龙对起）

减字木兰花

    钱塘西湖，有诗僧清顺，所居藏春坞，门前有二古松，各有凌霄花络其上。顺常昼卧其下。时余为郡，一日，屏骑从过之，松风骚然。顺指落花求韵，余为赋此。 

   双龙对起，白甲苍髯烟雨里。疏影微香，下有幽人昼梦长。

        湖风清软，双鹊飞来争噪晚。翠飐红轻，时下凌霄百尺英。

这篇词写于元祐五年（1090）五月，此时的东坡任杭州知府。“诗僧清顺”， 据惠洪《冷斋夜话》卷六：”西湖僧清顺，字怡然，清苦多佳句。南宋文学家周紫芝在《竹坡诗话》中记载，“东坡游西湖僧舍，壁间见小诗云：‘竹暗不通日，泉声落如雨，春风自有期，桃李乱深坞。’问谁所作，或告以钱塘僧清顺者，即日求得之，一见甚喜。”这篇词当作于此时。藏春坞（wù），清顺居处的小庭院。中间洼，四边高的地方叫坞。“屏骑从过之”，不用骑马跟随的人。“松风骚然”，“骚”，风吹古松而生出的飒飒之声。风过枝动，凌霄花飘然下落，清顺指花向东坡索句，于是有了这篇《减字木兰花》。

“双龙对起”开篇非同凡响，一对古松似直立欲腾空而起的龙，其势拔地千寻，突兀凌云。以“龙”来形容古松，读者可以想象出古松的虬枝曲干，“虬”本就有“小龙”的含义，可见这想象的合理。“甲”在龙为鳞，在树指皮，“白甲”白色的松皮。古松的枝叶是深绿色，若直写“青髯”或“绿髯”与“古”相悖，唯“苍”字更体现古松的伟岸挺拔、历经风霜。开篇两句写的是静态的古松，却有飞腾舞动之意，天生一副雄奇景象，读来令人心潮澎湃。以“疏影微香”写 “凌霄花”，东坡真是写景的高手，刚刚让读者看到古松的阳刚之美，“凌霄花”的柔弱、安静、淡香又来到作者笔下，这阳刚与阴柔的和谐，衬托着一位僧人树下小憩，一片安详。下篇，笔锋一转，由静而动，轻柔的湖风，争噪雀跃的雏鹊似让人听到从松枝间传出的清脆鸟鸣，活泼、生动而优美。“翠飐[zhǎn ]红轻”用的最妙，“飐”，风吹物动，风加之喜鹊的跳动，引起松枝和凌霄花的颤动，金红色的凌霄花，静静地从高高的松树巅飘然落下宛如花雨。一切都自由自在，自然天成，满含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