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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说再见

作者:郄补泉 阅读:256 次更新:2023-09-09 举报

  曾记有人说,一草一木皆有灵性。幼时不懂深藏其间的奥秘,随着时间的推移,年龄的增大。尤其已到鬓发斑白,抚今追昔,落叶归根的花甲之年,仿佛才读懂每一段记忆中的残片,无不是一草一木的灵性使然。确切而言,真有纵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的遗憾。

  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由不住思念自己的家乡。我这里所说的家乡就是我的故乡,当然并不是父亲的家乡,父亲的家乡或故乡在山西省原平市。想当年凭年轻人的勇气和结实的身板,据老人们讲,属于走西口大军中的一员,来到内蒙古包头市的一个矿山驻足,娶妻生子,也就有了我的生命,也就有了我的家乡。

  儿时的记忆应该存储的是最真实模板,我的家乡位于阴山山脉中段的腹地。接触阴山山脉这个新鲜的名字,是初中上地理课时,老师明确告诉的。其实我们还有两个俗气的不能再俗的名字“大山的儿子”“矿山之子”,相比一些高大尚的“农民的儿子”等等。我们虽然有不雅的俗称,但没觉得抬不起头。相反倒是挺沾沾自喜、津津有味地生活在彼此没有陌生感的山谷盆地里,相融相识相知。有一首歌写的娓娓动听,池塘边的榕树上,知了在声声地叫着夏天......我们山里没有池塘更没有榕树,歌词中的知了也许就是我们留驻脑海里的蝉。这种长着一双薄如羽翼的小生灵,靠那双羽翼发出的叫声很响。至于是不是知了已经不必考究,也没必要追索南北方差异的叫法。

  我童年时的暑假假期基本上都是在山沟、山坡、山脊、山顶上度过的。为什么这样说?因为山沟里生存的环境封闭,父辈们开采出的煤炭,一开始由矿部养的一辆马车往沟外运输,走到路都是沿山沟沟底自然冲刷形成的原始山路,没有修正儿八经的公路,加上大人们工作累,有时想出山走走亲戚,全靠自己的“11”路车,也就放弃了出山的想法。大人们不出山,所以孩子们根本没有出山寻找另一个世界的意识。最高兴的欢呼,是登临南山山顶,眺望那条黄龙般远去的水流,大人们说:那就是黄河,就是母亲河。儿时的概念和远眺的结果印入脑海的是,黄河水那么黄,怎么也不能喝啊!上初中时,矿部有了自己的车队,当然车辆配比仍不成比例。况且走的还是沿山沟冲刷出的山路。但平时也有了修路的人,这样不仅方便了外来车辆进山拉煤,更方便了山外有亲戚人家孩子大人们的渴望山外之行。

  记得是1980年,为了祭奠长眠于斯的父亲。我和好伙伴“愣小”坐上矿区往公积板拉运煤炭的解放车,第一次去离公积板村南的大城西村。两人谁也没去过这个陌生的地方,一路向南行进,由于穿插路段走偏,先到了一个地方叫小巴拉盖村。后经询问和村民们指路,从该村继续东南方向取道,终于到了我俩该去的大城西村。问到我的大舅家进屋后,第一眼就看到我的姥爷还在为我的父亲糊纸货,才算安稳了此行的目的。记得从小巴拉盖村从到大城西村,途经一条河,直以为是留存在脑海的黄河,最终姥爷和大舅告诉我,那是二道渠,是从黄河引来的水,用于浇灌农田之用,真正的黄河离大城西还很远。可看到他们水缸里的黄水,喝一口咸的厉害。大舅告诉我,他们喝的就是黄河水,挑回水放入水缸澄清就行了,确实咸的有点不尽人意,但打破了我觉得黄河水不能喝的疑虑。

  老人们说天下黄河富宁夏以及内蒙古西部的河套平原。那时根本没有亲临的想法,只是从不远处算是邻居的“树林”家,听到他们家有巴盟的亲戚。每到放暑假期间,他就会炫耀着告诉我们这群伙伴,要和他妈去巴盟走亲戚,而我们这帮人还疯玩在属于我们的山里的天地。等“树林”跟他妈走亲戚回来后,他会带着我们去他们家,他妈会给我们这群孩子赏赐从巴盟带回的特产花兰柿和河套蜜瓜。我们一起玩的故事大王也不少,聚在一起疯玩的休息时,听飞飞大哥给我们讲一段飞毛腿肖飞的精彩抗战故事。可以确定我们那时能读到的课外书少之又少,甚至根本没有。供销社偶然间进几本读物,也是先轮到有钱的大人(指双职工家庭)给家人一抢而光。贫穷虽然伴随着我们这帮疯玩的孩子,但穷并快乐着也让我们在岁月的磨打中慢慢长大,最终在改革开放的十几年后,纷纷离开了矿山,离开了家乡,变成城市中边缘化生活的一群头脑简单,不惜蛮力的矿山之子。

  时间就是一把无情剑。现如今有偶遇的,都已经过了半百年龄的好友。看岁月的风镶嵌在脸上,眼角的皱纹堆积成的故事,真的有说不出的感叹。相比一直在城里生活打拼的同龄人或者说同时代人,确实懂得了相差不少。这不仅仅表现在见识一个方面,最主要反映着矿山人的憨实,没心眼,不计较蝇头小利。我不敢说我们从山里走出城市的人属不属人类,或许城里人是蓝精灵,我们就是格格巫。可我们也活着有自己的尊严,只不过相较于城里人的市侩,我们从骨子里就没生出来,只能拜托后辈儿孙也变成蓝精灵。

  荏苒的光阴不会因谁的感叹而停下行走的脚步。多年后重返家乡,突然感到我们原来有梦的地方,已经荒凉破落的没有了我们栖息容身的住房,更没有了原来我们天堂般美好童年少年历历在目的欢乐场地。篮球场被整块水泥地板压迫的找不回烟火气,南山公园有零星的房屋被瞪大眼睛看着我们,闪烁着外星人目光的羊群据为己有。只有斑驳的褪了色的凉亭,还能依稀辨别出我们的名姓,那座奉献碑上留下的矿工形象,由高大变得矮小丑陋,失去了灵动的光泽。

  山永远存在于我们的脑海。因为山哺育了我们,给了我们一切。包括秉性、包容、生存,甚至包括我们骨子里的蛮力。遥思岁月里的点点滴滴,追忆的酸楚,不经意间变成了几行眼泪,悄悄流落我们的脸颊。不知谁提议了一下,为了能给后辈留下点记忆,能够让后辈记住我们曾经骄傲的土地,拍张照留个影吧。照片的背景依旧是离不开的山,只是拍完照的下山路,一行人走的是那么的不舍不甘。这其中也有我,不知几时落下了痛心的,说不出滋味的相思泪。相思是苦的,他不仅仅是初恋和婚姻的背离,相思又是甜的,当你想起曾经的美好,曾经的热土,曾经孕育了我们生命的高山平川,刹那间感觉心和身体轻松了许多。我一直不敢说城市属于我,可看到热恋的故土也不属于我时。我才明白,游子的梦和落叶归根永远是解不开的心结,永远是横亘于心一道难于逾越的鸿沟。草草告别家乡的夕阳,乘友人车一路西行,行驶在城市的点面里。依旧唏嘘感慨着生活的无情和流水的易逝,一场久久没有喝醉的酒,让离别的愁苦留存了对家乡真情的眷恋和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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