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希瑞：阿Q新传

　　阿Q久在未庄的土谷祠，闲得无聊，一日三餐，靠的是土谷祠里的接济，清汤寡水，凄凄惨惨，怎一个愁字了得？就打算寻个来钱的门路。

　　那天，苗苗条条伶伶俐俐香喷喷的小尼姑又从阿Q眼前经过，阿Q一时手痒，禁不住伸手捏了一把小尼姑搽雪花膏的白脸蛋，被小尼姑一把拨拉开，甩出一句：“你就是手贱！”停一下，又说，“男子汉大丈夫，有本事去挣大钱，成天好吃懒做游手好闲算什么本事！”

　　阿Q一拍脑瓜，恍然大悟似的明白过来。“有门儿！哥哥我只要有了钱，就可以跟小尼姑长相厮守了，是不是！”想到这里，阿Q自作多情地差点蹦起来。可是，俺阿Q两眼一抹黑，要本事没本事，要能耐没能耐，钱从哪里来呀？阿Q又犯愁了！

　　人说，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莫将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可阿Q想钱想女人，想的太久太深沉，想着想着，就走进了梦乡。

　　阿Q先是梦见自己进了钱太爷的钱庄上班了，当了一名保安。钱庄，钱庄不就是银行吗？不就是数钱的地方吗？都说沾手三分肥，叫谁捞着也够受的，那好，那就把银行搬来家吧。阿Q胆子真大，一夜之间，阿Q就把钱庄里的钱，全都搬进土谷祠里来了，堆满了土谷祠。奇怪的是，钱太爷并没有怪罪他，只不过朝他指指划划了几下。有可能钱太爷不差钱，不在乎损失一个钱庄，阿Q倒也心安理得，仿佛打了大胜仗凯旋归来的大将军似的。

　　阿Q不知道什么叫欲壑难填，但他尝到了甜头，已经收不住手了。这不，阿Q又做了第二个梦，梦见自己用从钱庄里抱回来的钱，承包了土谷祠，专门经营香火，只此一家，别无分店，别人统统不准经营。

　　为防备王胡、赵白眼、假洋鬼子、赵司晨、吴妈、小D、邹七嫂等人在土谷祠门前摆摊经营香火“撒网捞鱼”，阿Q还专门雇了游手好闲的王癞胡充当打手，给他从旧货市场买了一套警服穿着，一脸胡子拉碴，怪吓人的，把那些不听说的小商小贩，统统撵走，不走？不走就掀摊子砸场子。

　　小D偏就不听，硬要摆了摊子卖香卖纸，还喷着唾沫星子大放厥词，说什么土谷祠原本就是公共场合，自由市场，凭什么不叫我卖香卖纸？你阿Q是土匪王八蛋敢一手遮天吗？难道就没有王法了吗？结果叫王癞胡生生给他掀了摊子不说，还揪住衣领子，重重地“赏”了他一个耳光，打得小D差点满地找牙！

　　好在小D还懂得用王法来保护自己，一手捂着火辣辣的脸颊，一手打了“110”报警。警察出警迅速，不一会儿，警车闪着警灯来了。阿Q不得不出面了，还跟一个刚从车上下来的胖警察称兄道弟，握手吸烟。小D一看这阵势，坏了，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了。胖警察倒是跟小D和和气气地说，兄弟，马路上摆摊经营，是违法的，请你理解并主动配合，好吗？

　　小D不情愿地点点头。

　　胖警察又说了，要经营是可以的，可以到土谷祠后面，那里清净，不要占道，以免影响交通。

　　小D一听就火了，摊子摆在土谷祠后边，那边不走人，东西卖给鬼呀？不过，这把火只能窝在心里，并不敢发作出来，只好不情愿地把摊子挪走。

　　见此情景，阿Q扯一把王癞胡，得意地对他说，看见了吧？咱跟警察是什么关系？兄弟，跟着我好好干吧！自古道，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虾吃沙。

　　阿Q喷着唾沫星子，继续说道，如今这世道，好家伙有本事有门路不要脸的强人，才挣大钱，要能耐没能耐要本事没本事讲良心的小民百姓，只能是属小鸡的，刨抄着吃。都说勤劳能致富，普天之下，老百姓哪个不勤劳？哪个不汗珠子摔八瓣累死累活地去挣生？要真是这样，老百姓个个不都成了腰缠万贯的百万富翁了？再说啦，世上只有独份子买卖好做，只有垄断价格霸占市场自己说了算，肥了我自己，哪管别人死活？哪管什么道义、良心，统统见他妈的鬼去吧！

　　奇怪的是，阿Q如此蛮横霸道不讲理，并没有人管他。连赵白眼见了，也只不过翻弄一下白眼而已。

　　于是，阿Q拍拍土谷祠里的神像说，万能的神明啊，您老人家都看见了吧，只有我阿Q一个人对您老人家最崇拜最虔诚，您可得保佑我阿Q福如东海财源滚滚啊！

　　于是乎，一场人山人海的土谷祠庙会下来，阿Q赚了个盆满钵满，美得飘飘欲仙，几乎忘了姓什么，直认为天老爷老大，他是老二莫属。如今的阿Q，腰缠万贯，今非昔比，鸟枪换炮，出门坐“奥迪”，身边唯独缺少一个如花似玉花枝招展的小蜜。

　　那好，有了这么大本钱，就可以去找吴妈了，不不，吴妈老黄瓜了，还招人喜？呸！还是找那个搽雪花膏的小尼姑吧，小尼姑年轻，正值芳龄，说不定她会还俗跟我阿Q成亲呢。对，就这样，等哪天开着“奥迪”，在小尼姑眼前一停，随手招呼一声“哈喽！”，看你小娘们儿眼红不眼红，就怕你赖在俺阿Q大腿上不走呢！

　　这不，阿Q又做梦了，梦见自己变成一条满地爬行的长虫，还梦见自己张开大口，一口吞掉了一头大象，眼见的快要撑破肚皮，快要撑死了。好在小D不忍心，赶紧打了“120”，把他拉到医院抢救。

　　当医院得知，如今的阿Q，成了大款爷，立刻被送进了重症监护室。一时间，阿Q嘴里、鼻孔里，立刻插满了管子，进行急救。

　　阿Q如坠五里云雾，昏昏沉沉，嘴里嚷嚷乱叫，医生，快救救我，救我呀！

　　医生说，你放心好了，救死扶伤是我们的天职，我们会尽力的！

　　实不相瞒，我家里的钱，堆成了山，花都花不完呢，万一我死了，能带走吗？

　　医生说，一个人，光溜溜来，光溜溜去，一根草都带不走啊！

　　阿Q说，我心里还装着一个女人，就是土谷祠里那个香喷喷的小尼姑呢！

　　医生摇摇头，遗憾地说，什么大尼姑小尼姑，什么都晚了！

　　阿Q闻听此言，顿时哽哽咽咽，泪流满面。

　　医生说，实不相瞒，你即使开膛破肚，将大象取出来，你的身家性命也难保，因为你已经病入膏肓了！

　　呜呜……永别了，亲爱的小尼姑！我还打算，向她求婚，娶她为妻呢！阿Q痛苦地叫一声，昏死过去。这一叫，阿Q一下子从梦中惊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