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怒战

作者:王进 阅读:723 次更新:2022-05-05 举报

怒战

 

天刚放亮,夜色依然很浓,依山而建的小镇,是附近村民买卖的圩市,三面环山,纵深数百里都是原始次森林,只有一条公路通向外界。气候的变化却比外面来得迟,虽然已进入冬天,但这里仍保留冬天的温度,夜里仍有来自大山深处袭人的寒气。狗叫声、鸡鸣声都比外界来得迟。

村民们象往常一样享受入夜带来的恬静和安宁,却不如一场灾难,正悄悄地逼近。

宁远县的和平解放,一群不甘心失败的反动派,妄想从人民手中夺回自己失去的权力,重建他们所谓的能让自己作威作福的人间天堂,他们退隐深山,揽集了盘踞附近数百里内的匪徒,一些习惯了烧杀抢掠无所不为的悍匪。

二股反动势力的汇合,虽然没有共同的目的,却由于狼狈为奸,相互利用走在了一起。

天色还如雾里一般朦朦胧胧,二股反动势力,一股是穿着国民党军装的残余势力,一股是穿着杂乱服装的土匪,他们在原任反动政府县长、现是华南铲共军团长郑元瓒的带领下,扑向地方党政机关所在地——水市区公所。

他们从环山的三面同时向小镇发起进攻,有组织、有领导的反动军队,直扑向事先筹划好的政府机关,而习惯了烧杀抢掠的悍匪,则冲进居民家庭,实施他们惯用的伎俩,烧杀抢掠,无恶不作,首先打破了这里宁静的黎明,打破了仍在沉睡中的居民。为求活命的居民,纷纷地从家里撤离出来,却如无头的苍蝇,不知该往何处,纷纷成为土匪的靶子。

是枪声划破了这里的天空,划破了沉睡的山林。

枪声传到他的耳里,而在别人来说,可能是鞭炮声,即使是在梦里,相隔一公里左右,却也是那样的清晰。虽然渐离枪炮声年代,迎来新生的人民民主专政的共和国,但也让他神经极地从床上跳起来,脑子里的第一反映就是有土匪进犯,急忙地敲响了区公所的紧急钟声,他叫郭金生,是这个区的区长。

这期间,上级多次下发通知,湘西匪患猖獗,各临山的边界小镇要时刻警惕,注意防范,县委派驻的领导正坐阵观察。全体武装人员时刻处于警备状态,荷枪而睡,听到紧急钟声,仅五秒钟时间,全体武装人员荷枪实弹,整装待命。

“区小队一班负责卫生队的安全转移,二班、三班负责镇里居民的转移。”郭区长见全部武装人员到位,立刻布置任务,“你们迅速赶往目标,务必保护村民的人生安全。”

卫生队多是女护士,郭区长面对土匪的来犯,首先想到了他们。他尚不知道,这次的袭击,是已经带有反动性质的反动武装——中国国民党华南铲共军。

“警卫班的同志,你们负责将区公所内的文职人员和县委领导撤离到安全地带,迅速回返。”郭区长心里似乎早就拟订好应急计划和武装人员的分配,毫不懈怠地说:“我及剩下的武装人员负责保卫区公所。”

战斗任务已经下达到人,分工已经明确。夜色依然没有散尽,郭区长发觉到县委派驻指导防匪工作的王副书记,连同警卫人员并没有跟随警卫班的转移,不由得紧张地上去招呼。

没有等到郭区长开口,王书记似乎明白了他想要说的,抢先说:“你不要担心我,我有警卫在身边。既然上级要我在这里督导你们防匪、清匪,我就得完成任务在走。”

郭区长没有坚持,在他认为这枪声,是一场过路的土匪来骚扰,只要警卫班的战士护送非战斗人员撤离区公所,就减轻了战斗人员的压力,可以腾出人手来保护王书记。

“你们几人留在区公所,负责保护王书记。”郭区指着龙进星、欧燕几位说,“我出去观察一下敌情。”

不管他们同意与否,郭区长落下话,带领五名警卫战士冲出了区公所大门。大门外是一条逢圩赶集的街道,而在大门延伸的方向是一条河流,一条天水冲击而成的河流。遇上大雨天气,河水会变得湍急。只要遇上数月不下雨,河也就不成了河,依靠上游源头的湖水变成一条小沟。但这里地下水丰富,只要往地下挖一二米,地下水就会迅速填满,在干旱的季节都不会缺水。也许,这个小镇的名称就是这样来的。

正逢春季,河里的水慢悠悠地流着,上游的村民可以借助竹排,顺势流下。

河道是弯着过来的,郭区长站在区公所大门正对的护堤上,镇头的方向已经有被土匪燃烧的房屋。枪声就是这里传来的,土匪已经开始烧杀抢掠,更让他惊奇的是从镇头到镇的河岸线上,布满了土匪的竹排,正有黑压压的土匪象饿狼一样呼叫着往岸上爬。他不敢相信,这深山里竟然聚集了五六百土匪。内心的担忧和紧张立刻让郭区长不安,焦虑起来。

“区长,你看。”警卫班刘班长用手指着一处头带钢盔,身穿军装,正在往上冲的反动派,“他们不象土匪,倒象国民党军。”

“他娘的,竟然有落网的国民党军。”郭区长狠狠地、焦急地说,“刘班长,你带领五名警卫班战士,先抵挡一阵,不要造成伤亡,也不要浪费子弹,我回区公所”。

一想到区公所里的同志和上级派来的领导,他心里焦灼万分,一秒钟的时间都不能耽搁,这一秒钟的时间会挽救数十人的生命,他风风火火地跑回区公所,把自己所看到的匪情告诉了他们,作好打大战的装备。

“王书记,你赶快撤离。”郭区长人未到已经紧张地叫开了,“正有五六百人的土匪和国民党反动军队从河里围攻上来。”

“情况这么严重,赶快向上级汇报,请求支援。”王书记片刻也是一脸紧张,最令人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然而电话已被截断,无法与外界联系,形势万分危急。

“赶快修筑工事。”郭区长向着一脸茫然的同志们说。

“奶奶的,这群王八蛋还想翻天。”王书记一脸愤怒,习惯了枪林弹雨的生活,没有想到新中国诞生后,还能遭遇一场这样的大战,他哪里还想走。“小五,你赶快回县城去搬救兵,我留在这里协助区公所的同志。”

小五是县政府警卫排战士,因领导们习惯于把警卫排的战士按年龄排次,小五位列第五,故这样叫着。警卫排的战士都了解领导们的性格,尤其是王书记,一名在枪林弹雨中成长起来的干部,一生参战无数,战功赫赫。也许习惯了那种生活,只要听到有战事发生,他就会流露出跃跃欲试的态度,手心发痒的感觉。这不,知道水市是面临匪患的前沿边线,就请缨来了。

小五知道王书记的战瘾患了,多说也是无益,急忙向王书记行了军礼,形影匆忙地驾驶吉普车离去。

不曾想,吉普车没走多远就被一颗飞来的手雷炸中,发生爆炸,小五生死未卜。

“妈的,我们被包围了。”王书记察觉出问题的严重性,愤怒地说。

大家心里已经清楚,任务的艰巨。这是一场有组织、有准备和有预谋的反革命暴动。与外界联系的中断,武器装备仍然是解放战争时期的汉阳造,现场的战斗人员只有二十余人,面对的是数十倍的悍匪和顽特。

“小郭,你在这里指挥,我去拔掉那颗钉子。”王书记命令说。

郭区长知道安插在大门对面的钉子,掌握着大门外的一举一动,直接威胁区政府的安危。他也知道王书记是全县单兵作战能力最强的人,从北打到南,都是他的老上级。

“团长,你多保重。”郭区长一脸无奈地说,手头上实在无法派出一个兵来保护他。

天已经大亮,大山里的寒气仍然袭人。王书记以S路的奔跑方式靠近那辆被袭击的吉普车,车正燃烧着,发出浓烈的胶味,所幸的是车门打开,一条带血的痕迹沿县城方向走去。他知道这定是警卫小五仍然活着,带着伤去县城求援。他的双目象鹰眼一样扫过正面,敌特的枪管正在10点钟方向伸出,象是正开着小差,没有注意到死神降临得这样早。王书记并没有迎面的朝他靠近,而是在公路这边的山,通过敌特盲区穿越公路,进入敌特潜伏的山,迅速地绕到敌特的后面。

敌特分子正伏在地上专注前方,搜索目标。王书记悄悄地,屏住呼吸,一步步地靠近他,不曾料到敌特将罐头盒用绳子连在一起,布置了暗哨。王书记的脚不心碰到,发出几声响,就在这几声响发出的瞬间,王书记紧跟几步,象猛虎扑食似的,一百五十多斤的身体重量集中在衬光节,狠狠地压在敌特的肋骨上,敌特发出一声惨叫,昏厥过去,王书记乘势扭断了他的脖子。

敌特的惨叫声,并没有带来连锁反应。王书记仍保持警惕地在敌特狙击的位置向四周扫了一眼,确认好不在有其他敌特潜伏。他站起来向区政府大门外,正埋伏在掩体内的同志挥手示意。先是用右手大拇指指着自己的鼻梁,后用食指指着脚下的大地,而后左手手掌一起一伏演示。

王书记的离去,一直是郭区长所担心的,见他报了平安,一颗悬着的心,也就平静下来,见他跟自己打着哑语手势。郭区长曾跟随王书记南征北战,彼此间心里已经有了默契,心有灵犀。他知道团长的意思,他在那里设伏。

他向书记行了军礼,以表示尊重他的选择,目光中充满感激。

河岸边的枪声很快进入焦灼状态,土匪们嚎叫着争先恐后地往岸上冲。战士们按照刘班的吩咐,先散开了打,每人负责一处竹排的敌人,先用石头砸打,刚涌上岸的土匪是成团的,密集的,石头扔去都会伤及几人,但土匪们很快反应过来,散开往岸上冲。在刘班长带领下,战士们改用点射打击冲在最前面的土匪,一枪一个毙命。这突然而来的神枪,让土匪们害怕起来,刚来的高兴劲儿,被打消了,一个个龟缩地爬在地上。

但这里,刘班长面对的国民党军却经过训练,在刘班长的点射打击下,改成S路向上逼近,让刘班长有些应付不过来。其他战友,趁着偷闲的时间,向刘班长方向给予火力支援,嚣张的国民党军也被打熄了火,停下来观望。

然而村头先入村的土匪,边疯抢,边叫嚣向镇政府这里聚集,沿护河路向阻击的警卫班逼近。被打爬下的土匪,有些试着冒出头,被警卫班战士一个点射,打得脑浆迸裂,为这次出头付出了代价,吓得一时半会没有反应。

不在警卫班射程范围内的河道,土匪们嚎叫着已经冲上岸,与先入村洗劫的土匪汇合,巷子里的土匪也冲出来了,三股土匪聚集一起,气焰更加嚣张,象争夺投名状似的,舍命向警卫班进攻。

战士们没有料到,这次袭击区公所的土匪势力如此庞大,有些不知所措。

刘班长看见战士们投来的目光,会心地回答说:“战友们不要怕,你们盯住河堤下的土匪,谁冒头就打谁,一枪致命,一枪爆头。”他说着,身体迅速地挪到最前沿,迎着河道上扑面而来的土匪一顿扫射,但巷子里的土匪、河堤下涌上来的土匪,已经没有办法让正面的土匪停止脚步,一批批地倒下,又有一批批的土匪从三个方向涌来,距离越来越逼近。

刘班长不得不把阻挡敌人进攻的警卫班,按照早已在心里拟订的计划收缩。

“李炳林、王帮文,你俩人把手上的弹药留下,回镇政府迅速补充弹药。弹药补足后,回来接应我们。”刘班长见形势变得越来越糟糕,指挥战士说。

“不好,敌人开始用炮了!”正盯着国民党军的战士大声说。

“快散开,隐蔽。”刘班长急切地叫着。

就在大家散开的瞬间,一声巨响,四处横飞的泥土溅满一地,那里已经是一个弹坑。

“妈的,还有这种装备。”刘班长拍打着溅在身上的泥土骂道。

接连而来的炮弹在他们附近炸响。经过训练的国民党军,称着发射炮弹的时间,迅速向我方阵地推进。土匪们也在炮火的掩护下,开始全面进攻。

刘班长是最先冒头的,作为在场的指挥员,他必须清醒,待阵前炮火向纵深转移时,他迅速地返回阵前,先巡视一番前沿阵地的敌人,见国民党军在迅速地移动,他立刻匍匐移动到他们的正前方,朝着敌人就是一番连射,敌军在应声倒下几人后,也清楚了我方战士都是有一定战斗经验的老兵,而放慢节奏,让土匪们去给自己挡子弹。

阵地上只有三人,他们首要应对的是河道上打红了眼的土匪,不怕死地迎着射来的子弹,嚎叫着冲杀过来。刘班长见正面敌人节奏放慢,迅速地曲着身子移到迎面河道上的战友身边,向着敌人一顿扫射。密集的子弹,随着敌人日益的迫近而变得更有威力,更有杀伤力,象收割机一样收割稻穗,血液和死尸铺满一地,让后面的土匪怯怯地挤进巷子里,或往河堤下隐身。

刘班长见这一方向的战事消停,立刻折回自己主攻的方向。“不好,小龙,赶快挪个位置。”刘班长在折回途中,发现右方阵地,战士小龙正往弹夹里充子弹,疏忽了观注前方阵地敌人的动向。然而,时间仍是晚了,敌人的手雷接连地从空中飞来,他丝毫没有怠慢地用自己的身体压在小龙身上,几声巨响,他感到左腿一阵巨痛,头渗出豆大的汗珠,迷糊中听到战友焦急地呼叫,被压在身下战士推动他的身体。

刘班长警觉地命令自己从痛苦中清醒,见他俩一脸紧张地看着自己。“没事,你们集中精力盯住前方的敌人。”刘班长一脸若无其事地说。他试图站起来,但左腿已经完全不听使唤,稍移动就会引来一阵巨痛。

他强忍着巨痛,用手摸了摸已经血肉模糊的腿,膝盖部位的腿骨已经被炸散,露出了骨头。虽然疼痛,但心里仍认为自己活着而欣慰。他强忍着痛苦,解开小腿上的绑带,用咬着一根木棒,硬生生地,把绑带裹住那条散了架的膝盖骨。

土匪们的嚎叫声越来越清晰,“冲上去偿黄金一根。”“冲上去就有女人。”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刘班长心里一怔,是老对头敌军营长欧隆和军统特务欧平成的声音。

他顾不上伤腿的巨痛,迅速地反转身来,朝着声音的方向望去,见俩名对手正挥舞手中的枪,身附近的土匪喊话。正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他顾不上腿伤,站起来就朝着敌人的方向一个点射。敌人被打哑了,他却因为用力过度带来的巨痛倒下了。

“班长,我没子弹了。”主攻河道的战士说。

“小龙,你俩人换个位置,争取等到战友们到来。”刘班长语气坚定地说,“捡些砖头、石块,砸也要拖住敌人。”

正在同时,村庄里多处响起密集的枪声。前方阵地的敌人象受到刺激一样,加大了进攻力度和进攻速度,见我方阵地开始使用砖头、石块,欧隆、欧平成更加疯狂地督促各路人马加紧进攻,片刻时间敌人就挺进到我方阵地三十米距离。

“班长,我们来了。”副班长赵有祥的声音。

正在战友们焦急等待的关键时刻,回去填充弹药的战友返回阵地,随同的还有副班长赵有祥,另二名警卫班战士。

“快快快。”刘班长焦急得心如芒刺地吩咐,看见副班长携带的机枪才放下心情,语气缓和地说:“你们来得很及时,你手上的家伙更及时。”

战友们也知道情形的危急,迫不及待地投入战斗,朝着推进的敌人一顿猛扫。这突如其来的强大火力,又把逼进的敌人消灭了。

“班长,区长叫我们撤退去护送区直属机关的同志转移。”副班长赵产祥一边向着来犯的土匪射击,一边向班长传待上级的指示。

“听从上级的指挥。”刘班长毫不含糊地回答,“小龙,来扶我一把。”

“班长,你受伤了。”副班长赵有祥惊奇地看着班长血肉模糊的大腿说,“小龙,你们捡上那块门板,抬着班长先撤。”

先前陪刘班长留下来的二位战士,已抬着班长先撤离阵地,补足了弹药的战士们在副班长赵有祥的带领下,而是原地隐蔽。

遭受激烈枪弹打击的土匪和国军,因为一时的错误判断,死伤十余人。一时间不敢再往前冲,兼持十余分钟没有采取行动,等待其它战线的土匪帮忙。

“起来,共军已经撤离了。”按捺不住要邀功的敌营长欧隆探出头来观望,见我军阵地已不见人影,督促仍爬在原地不动的手下和土匪们说。

领队的小头目仍有些害怕地试探着站起来,见我方阵地并没有动作,立刻催促手下冲锋。土匪们冲锋的嚎叫声,再次乱哄哄的响起来。

副班长赵有祥用手示意着战士们原地不动,而在他心里已经在计算土匪们的距离。

土匪们的声音越来越清晰,尚能听到敌营长欧隆的说话声。

“打!”赵有祥一跃而起,身旁的战友们也早已按捺不住,几乎是同时朝敌人开火,愤怒的子弹一同朝前方扫射。

土匪们又被打蒙了,他们真以为阵地上的解放军已经撤走。一时没有反应,冲在最前的立刻成为糊涂鬼。反应过来的土匪,急忙转身往后撤,或爬下来,用死去的土匪尸体作掩护。

土匪们的冲锋瞬间又被打压下去,阵地再次恢复平静。

“撤!”副班长赵有祥见机脸上掠过一丝诡秘的笑容说。

他们匍匐着撤离阵地,完全消失在敌人视线时,才立起身,快速地去追赶班长。

多次受到愚弄的敌人更加胆小怕死,龟缩在原地再也不敢向前移动,恼羞成怒的敌营长,急忙命令他的炮火向我方阵地实施覆盖,但他们并没有想到这炮声却成为战士们平安撤离的礼炮。

即使有炮火的轰炸,敌人仍然不敢冒失前进,而是派出几名土匪畏缩的进攻。等到他们摸到我方阵地,副班长带领战士们早已撤退到一里之外,护送直属机关的同志转移。

受骗上当的敌人,再一次遭受羞辱,他们变得更加的疯狂,蜂涌着、咆哮着往区公所逼近。一阵怒吼的枪声,和着倒下的一批批悍匪,才让他们失去理智的心受到震颤,胆怯地隐藏不动,等待指挥官的到来。

敌营长欧隆以及他领导的国民党军总是姗姗来迟,因为他们更怕死,用土匪去挡枪眼。他象知道土匪们等待的原因,命令手下架起迫击炮,再一次实施炮火轰炸,再一次利用炮火开路的战术。然而,正在迫击炮手用手校对座标时,一颗流弹飞来,正中炮手脑门。

这一枪,更加让敌人清醒,我方已埋伏着阻击手,他们中随时会有暴头的危险,纷纷地,争先恐后地撤回河道下。

土匪们面面相觑地张望着,不知道这一枪从哪个方向打来,欧隆能当上营长也自有他的本领,懂得些狙击方面的知识,他扫视了周边环境,右面是村民的房屋,对面是我方的区公所,已经筑起防御工事,左面是树竹林更适合狙击手藏身。他命令一个土匪拉回那校炮手的尸体,还原成校炮前的站立姿势,正中大脑的左太阳穴。证实了他的推测是对的,狙击手就在那片树林里。

他立刻从的小分队里抽出10余人,并带上二十余名土匪,用来挡子弹用,去拔掉这颗“钉子”。

王书记见敌人的炮被打哑,已经现身的敌人也缩回到河道下视线外,寻思着敌人发觉到自己的狙击位置,他也想到到一场即将到来的大战就要开始。

这片树林,以竹树、丛树为主,杂草密布很适合隐蔽,也更适合打丛林战。王书记利用这里的地理环境优势,早已设了局。他利用竹树的柔韧和竹尖的锋利,将树拉弯,相互间系在一起,在隐蔽性地绑上些削好的竹尖。如果要硬撞,或者不小心碰上那些拉弯的竹树,就会收获一些意想不到的战果。敌人并不知道这是什么战术,只顾着往林里子冲,随着被绑在一起的竹树反弹,土匪们有的被弹上空中,有的被弹起的树枝刮伤了脸,有的被弹起的树枝砸伤了“鸟蛋”(睾丸),紧接着如雨点般嗖嗖而的竹尖,让敌人更加恐惧,有的被刺中眼睛,有的被刺伤大腿,鬼哭狼嚎地叫着。有些军事常识的反动军队,只管跟在土匪们后面,长了见识地避开那些被弄得凌乱的竹树,催促土匪们继续前行。

林子里的骚动身,已经引起王书记的警觉,他知道敌人来了。

他头上带着用杂草编织的草帽,身上穿着用竹枝织成的衣服,象猿猴一样穿梭在凌乱的,被敌人害怕凌乱的树丛中,不时地朝着敌人射出一箭,但又迅速地隐蔽起来,让敌人找不着影子。

敌人在担惊害怕中摸索前进,遇上风吹草动,丛树下掉落一颗树球都会吓得瑟瑟发抖。每遭受一箭刺伤,敌人都会疯狂地,报复性地朝着箭射出的方向糊乱地用枪扫射。

密集的子弹从头上飞过,更让他小心应付来犯的敌人。王书记见土匪们吓得似乎对国军不满,一味地躲在他们身后,给他们挡枪眼,集体抗议地停止前进。

敌营长明白土匪们的意思,经过这一番较量,他已经弄清楚王书记的套路,带着自己的手下,一边糊乱地朝着凌乱、茂密的树丛里开枪扫射,一边往山岭上移动。

王书记并没有跟国民党军较量,而照样把战斗的重心放在土匪们身上。土匪们已为走到后面就安全,警惕性也松懈下来。王书记借着身上伪装的覆盖物,不时对冲出来,消灭一个落伍的敌人,吓得土匪们这也不是,那也不是,紧紧地跟在反动军队身边,几十人聚成一团。王书记见时机已到,鸭子被赶成堆儿,朝着他们一番狂扫、一番轰炸,敌人被这猝不及防的打击和和轰炸,弄得死伤过半。

趁着敌人被炸得晕头转向的时间,王书记迅速地穿插到敌人的前方。然而,就在他穿插的行进途中,一股后续隐蔽而来的国民党军发觉了他,同时向他开火。王书记感觉身上有多处部位一阵麻木,鲜血很快湿透衣裳。他没有顾及身上的伤痛,迅速地滚到一个坑里,丝毫没有懈怠地撕破袖子,勒紧冒血的伤口。

敌人没有容他半点喘息,见他倒地的那一刻,立刻向他奔袭。

前方遭受袭击的敌人,听到不明方向的枪声,也慢慢清醒。见是有人支援,跟着向王书记合围而来。

王书记没有怠慢,他清楚地知道,敌人已经将他包围了。他现在需要做的是寻找有利的地势,根据身体多处受伤的现状,要想抢占早先的设伏点,五十米开外的山坡已是不可能。他只能原地待命,把自己藏好,寻找战机向敌人出击。

先前的敌人早已领教过他设下的圈套所带来的恐怖,倒是那后面派来援助的土匪和敌军,没有领受到雨点般飞来的象刀剑一样锋利的竹梢的打击,毫无顾及地向他冒进。王书记心里清楚,这里设下的迷魂阵,只不过是一副假相,用来迷惑那些曾经被打怕了的敌人。

敌人逼得更近,听得见他们碰到树枝、杂草的声音,虽然看不见敌人的身影,但凭着二十多年的战斗经验,他能够分辨出敌人所在的位置,跟着就是连发几颗子弹,也立刻听见了敌人呼天抢地的哀叫。

王书记没有去享受自己听声识位的战绩,而是拖着伤残的下肢迅速挪动转移。敌人尚没有识别子弹来源的方向,但也给予了回应,糊乱地一阵扫射。

敌人似乎被打怕了,不敢大模大样地向王书记逼进,仍然只有那被打伤的敌人在鬼哭狼嚎地叫痛和滚动,四周的枪声和土匪们冲锋的嚎叫声,也平静下来,似乎正等着这边战事的完结。

整个战场的重心已经转移到王书记这边,他也感觉到这异常的平静,将是面对敌人数倍于己的前奏,一场恶战即将开始。经历无数个生死考验,畏惧对他来说只是一个麻木的名词。内心感觉到有股股激情碰撞,很久没有孤身与众多敌人较量,是敌人瞧得起他,把希望全押他身上,他可以为同志们缓解部分压力,为整个战局的胜利赢得一些时间。

他沉着地检验枪支弹药,数量不多,作为一个身经百战的革命战士,他已经想到了应付的办法。那就是游击战的精典,从敌人手中去抢。

敌人的搜索,草木摩擦的声响,让他清楚自己所处的环境,满山的敌人正向他步步逼近。他朝着敌人靠得最近的方向一阵扫射,听见敌人应声倒地的声响和受伤的哀嚎。其它方向的敌人因为没有受到伤害,继续向他靠近。他机警地拉动其它三个方向的绳子,绳子绑着的草木,同时在三个方向响起,敌人误认为是我方战士撤退时碰出来的响声,四个方向的敌人同时朝三个点扫射和手雷覆盖,夹在中间两个点的敌人面对腹背攻击,死伤惨重。他没有欣赏这得意之作,聆听这春节般欢快的音乐,而是迅速朝着没有枪声的另一方向葡匐前进。

就在敌人自相残杀的时间,他又在另一方向给敌人设计了圈套。他现在的位置是九点钟,他把枪放在杂木的枝丫上,枪口朝着正面敌人靠近的方向,用绳子牵引枪的扳机,自己则拖着伤残的身体回到核心。

被打伤敌人鬼哭狼嚎声和那滚动触到杂草的响声,在林子里火热的进行。他平静地欣赏这动听的交响乐,得到些许休息时间。是敌营长听到交战对方土匪杀猪般的哀嚎,才发觉出被使了计,造成自相残杀的乱局,制止了这场混乱。

当那十二点钟方向的敌人进入十点钟范围,他拉动了绳子牵引的扳机,随着枪声的响起,走进十点钟范围的敌人被打死、打伤几人,又造成九点钟的敌人与十点钟的敌人接上了火,再一次自相残杀。

王书记借着空档的时间,爬到刚结束混乱的二个点之间。接连造成敌人自相残杀的棋局,已经让敌营长清楚,山里的狙击手只有一人,不仅是单兵作战能力很强的人,而且还是一位足智多谋的高人,他命令土匪们不准使用枪支和手雷,快速地向中心合围,自己及手下则躲在土匪们后面。

林子里恢复了平静,敌人合围造成的声响,象风吹过一样,细细的,不易分辨。王书记知道,生死存亡的最一战就要到来。他找了一棵大树依托,朝着一个个现身的敌人扣动扳动机。他顽强抵抗,他英勇战斗,原本敌人是想捉他的,他倔强不屈的性格,让敌人失去了耐性,手雷和子弹象雨点般在他周围爆炸,一块块的弹片有的擦身而过,有的直接镶进他的肉里,他失去了直觉。

醒来的时候,他感觉身上一阵阵的巨痛,睁开虚弱双眼的同时,面对的正是战友站在防御工事里无计可施的举措,他本能地想伸出手与战友们打个招呼。他明白了自己身处的境况,敌人正把自己困住在一个囚车里,四肢绑住,推着向前移动。他明白了敌人是想把他作为盾牌,挡住战友们的子弹,大股的敌人却尾随其后。

眼看着敌人把自己一步步地向战友们逼进,一股股的焦虑涌上心头,他忍着巨痛,使出尚存的气力,挣扎、晃动,企图让囚车倾覆。

囚车连同他那被捆绑的身体重重地从推车上倾倒,就在同时,枪声有如决堤的洪水倾泻、爆响,他重重地被砸在地上,疼痛在一次让他失去知觉。

敌人本以为借作他为盾牌攻进区公所,不曾想,被王书记拼死不给予成全的气质,死伤十余土匪,又有很多土匪折回原地。督战的敌营长气极败坏地命令手下,对前方阵地实施炮火轰炸。敌人的迫击炮,毕竟是经历过多次战役的炮手,颗颗炸弹都落在阵地上,用来挡子弹的沙带被炸得沙土纷飞。

阵地上来不及躲闪的干部战士均遭受重创。土匪被驱逐着,借着炮火的掩护很快地占领区大门这块阵地。昏死在地上,被土匪们践踏苏醒的王昆书记,来不及拼尽最后一口气力,就被发现的土匪杀害。

区公所门口阵地上,郭区长用身体保护未得及转移的民兵,被炮弹炸得气息奄奄,仍然拿起手中的枪,嘴里啷啷自语地朝身下被保护的民兵唏嘘:“为了共和国,我们必须流尽最后一滴血。”

他凭着顽强的毅力和坚强的意志,在身体极度虚弱的意境里,爬起来,将枪口朝着日益逼近的敌人射出愤怒的子弹。数百名土匪武装,来势汹涌,郭区长带领阵地上的民兵倾泻完枪管里最后一粒子弹。他如释重负地,命令阵前的民兵撤到区公所内,淡然地等待死亡的来临。

“妈的,把他架起来。”敌营长气极败坏地说,“我倒要看看这些共产党怎么这样经死。”

二名土匪把已经只剩下一口气的郭区长,每人架着一只胳膊托起。郭区长的双腿无力地颤抖,双眼里、骨子里却冒着火一般的能量,毫不畏惧正视面前的敌人,让敌人望而生畏。

“我就让你能。”敌营长欧隆凶狠地挥着刀,朝郭区长右胛骨砍下去,鲜血溅红了两名土匪的面孔,拔出刀又迅速地朝左肩胛骨砍下去。

身体被砍成V字缺口,头颅连着身子垂钓,惨不忍视。敌营长指着郭区长牺牲的惨状洋洋得意地说:“共产党也并不是铁打的。”拍着胸接着说,“还不是跟我们一样,是血肉之躯。”

就在他得意说笑的同时,隐蔽在区公所里的同志们,对敌人残暴的行径愤怒极致,一个个冲出隐蔽点,朝着敌人实施猛烈的还击,一股股愤怒的情绪,化作仇恨的子弹发泄在敌人身上。

阵地内的敌人正沉迷在敌营长得意笑话里,仇恨的子弹有如收割机一样,收割敌人的生命,连同敌营长的几个机警的国民党军迅速地跳到阵地外围,也就是凭着这身逃生的敏感才活到现在。他们借着先前炸开的沙袋作掩护,借着沙袋的缝隙窥探区公所里端着冲出来的四名解放军,那双贼眼一下逮住了,令他双眼产生绿光的异性。她就是欧艳,此时她着着军装,帽檐下留着齐耳的短发,脸蛋更显圆润,正双手平端着冒烟的冲锋枪,枪座贴着丰满胸部的下方,迈着骄健的步子,一眼就能分辨出是位能干的女干部。

“你们谁先把前面的目标抓住,谁就第一个先上。”敌营长朝着闪躲在身旁的手下一脸奸笑地说。

顺着敌营长指的方向,躲在沙袋下的敌人也偷偷地往前面观望。这一望,他们有如被打了一针兴奋剂,立时堆满狡诈的笑脸。

敌营长见状,立刻吩咐就近的士兵,命令他把刚才说的话传达给后面的匪首。那士兵心领神会地马上猫着身体往后去寻找匪首,传达敌营长的诡计。

暂时平息的战斗,给坚守区公所里的干部战士带来的是更为艰难的战斗,就连她,本来是非战斗人员,看着敌人的残酷暴行,被迫拿起武器,与民兵营长龙进星带领的警卫班并肩战斗。他们把满腔的愤怒,全部凝聚在手上的枪弹里,那一批批倒下的敌人,就是他们告慰英烈的渲泻,每人都将手上的子弹打尽,换弹匣的时候,龙进星不无忧虑地告诉战士们,下面的战斗,将会越来越困难,节约子弹,拖延时间,等待县里的支援。

敌人也在担心,时间的拖延会给他们带来什么。敌营长的诡计无异于给匪性泯灭的敌人增添了诱惑,一个个如狼似虎的往区公所里冲锋,却一个个被区公所里射出的子弹击毙在路上。

匪徒们的尸体已经堆积成一道屏障,敌人要想冲进这道大门,除非踩着同伴的尸体。但也徒劳无益,白白丢了性命,坚守阵地的战士在民兵营长龙进星的领导下,绕大门呈弧形埋伏,各人守住自己的点,不放进一个敌人。

敌匪首郑元瓒看到眼前的阵势,改变了策略,把数百名敌人分多路进攻,从正面、后面进攻,从两侧的围墙和民房偷袭。

敌人进攻的减弱,进攻人群的疏散,已经引起龙进星的注意,一种知觉告诉他敌人正在转移进攻方向,这里的战事不会吃紧,他悄悄的挪到妇女主任隐蔽位置,让她与石朝生带着其他的民兵坚守阵地,只身一人前往易遭受偷袭的两侧巡逻,整个区公所战斗人员不足十位,他实在找不出一名随行,明知道危险随处发生,但也容不得他去后怕。围墙一侧,已有数名敌人翻墙越进接应后续越墙的敌人。他称敌人没有戒备的机会,首先发起进攻,复仇的子弹一颗颗穿透敌人的心脏,又一梭子弹扫落攀越墙上的敌人。

龙进星没有丝毫怠慢,立刻弯腰去拣拾匪徒尸体旁的武器。这些武器在他来说已经是救命的稻草,能够多坚持一分钟的希望。就在他弯腰的同时,双眼注意到有些训练有素的国民党军潜入区公所里,正举枪向他袭击。他没有起身,在拣上枪支的瞬间就地打滚避开了子弹。同时卧姿出枪向偷袭的敌人射击,子弹打在了两名急于抢功的士匪身上。另外几处的敌人同时向他开火,他来不及站起,而是就势打滚到一根木柱后面。依托木柱的掩护,观察周围的情况。

敌人已经从民房炸开一个入口,正有陆续的土匪从入口处进入。此时枪声大作,正面和后面的敌人都发起进攻。他不能在观望,隔壁民房里轰涌而入的敌人,将会带来更大的危险他现在考虑的不再是自身的安危,而是更多同志的生命,他冲出隐藏点,朝着入口处的敌人边猛烈射击,边快速靠近。敌人被他舍生忘死猛打猛冲的劲儿,有几分钟缓不过神。正在此时,也有一阵猛烈的枪声在后面响起,那是保护机要室的蒋化坤同志脱离岗位来助战的枪声,攀上墙壁的敌人在他一阵扫射,又掉落几具尸体回到零点。两位战友并肩作战,龙进星虽然对他的脱岗有些不愿,敌人已经打进区公所里,区公所里的每一位同志都已经没有安全感,多一份力量就是多一份胜利的希望。正在两人交换眼色互相鼓励的时间,响起一声动地的爆炸,土屑和碎片飞扬成烟,十米之内的建筑被碎片炸得千疮百孔,扎进两人的肉里,敌人的肉里。几分钟后,墙外的敌人蜂涌而进,糊乱的向里面射击。

龙进星、蒋化坤忍住伤痛,葡葡地上向着入口还击,前面的视线依然模糊,蜂涌而入的敌人不停地往枪口上撞,就象一张巨嘴,不停地吞噬送进嘴里的食物,带给他俩人快慰。

大部分的敌人都已经聚集到这两个入口,他们很快发现了龙进星和蒋化坤的身影,子弹和手雷象暴雨夹着冰雹在他们的头上呼啸,在他们身旁炸响,俩人用手抱住头,整个身体紧贴在地上,任凭敌人的攻击,强忍住一次次撕心的疼痛。

轰狂的一番进攻,敌人从四周合围过来。虽然是遍体鳞伤,俩人还是警觉地观察了周围的情况,敌人就在几步之远,俩人顾不上巨烈的疼痛,一骨碌跳将起来,端着没有刺刀的长枪,摆开欲与敌人拼刺刀的姿势。凶狠的土匪全然不顾四周都是自己的人,依然向着龙进星连射,腿上连中几枪,身子晃悠了二下,仍是巍然不动,双手紧抓住枪管,使出浑身的力量横扫千军,逼进的敌人被打得瘫倒在地,他也因用力过猛,立足不稳扑倒地上。

四周的敌人见机轰狂的围集,用枪托砸、用脚蹬倒在地上的龙进星。蒋化坤见战友正被敌人围殴,舍了命拖着伤残的腿,一瘸一拐地用手中的冲锋枪朝着人堆进攻,而全然不顾身后的敌人正在猛扑。他的头部遭受了重重的一击,他倒下了,身体同样遭受到敌人的肆虐。

区公所前门、后门的阵地战仍在继续,中间偷袭的敌人开始向前后方向围攻。进攻前大门的敌人,已经很久没有发动进攻,他们在等待敌人偷袭的成功。听到来自区公所内的枪声,前门敌人也开始发起进攻。面对来自前后夹击的敌人,构筑的防御墙只是针对前面来犯的敌人,而身后则是完全暴露给了敌人。民兵队的战士胆怯了,畏惧地隐身在两侧的角落,不敢向来犯的敌人进攻,两名区干部则背靠背地朝着前后的敌人顽强进攻。

土匪们在欧隆的指挥下,欲活捉两名区干部。在他的

 

 

 

 

枪声已经平息,区公所里乱哄哄的。敌人正在区公所翻腾,希望能找到给他们带来生存的粮食、枪支和钱。他们失望了,区公所里穷得只有几张破书桌,书桌上叠得整齐的书,笔筒里装着一支铅笔、水笔,砚台上还有一支润湿了的毛笔。本想劫些值钱的物件,见到这幅寒酸的情景,气得一名匪徒伸出胳膊横扫桌上的东西,嘴里叫骂着:“这些穷秀才翻了身,照样是穷。”那被扫飞的砚台里的墨汁溅得他一身黑,引得一旁的土匪取笑,他越用手擦脸越黑,嘴里嘟噜着“晦气”,把整张脸涂抹得象个碳球似的。只有说话的时候才看得出有一张嘴,嘴里还有一副白色的牙齿。

前往宿舍里搜索的土匪也是无利而返,他们看到了床上有些泛黄,还打了些补丁,叠得却象水豆腐似的被包,没有一丝皱纹的床单,床下的鞋子摆放成一条线。洗漱池上毛巾双折悬挂一条线,洗漱杯子放成一条线。土匪们来到这种干净而又整齐的场面有如走进了仙镜,谁也不舍得去破坏,但却在心里起了涟漪,怪不得共产党能打下江山。

这些土匪出了门来,心里似乎多了一份沉重,没有其他的土匪那样雀跃。

整个区公所里乱哄哄的,土匪们疯抢着房子里的物品,驱赶着未来得及转移,被搜罗出来的文职人员,前往区公所门口的操坪。周围村庄没有跑掉的老弱村民也被土匪们驱逐聚集这里,这帮残作的反动组织想做最后一次的猖獗。他们把区公所的台阶当作刑台,把抓获的,已被折磨得奄奄一息,耷拉着大脑的龙进星、蒋化坤同志绑在墙上;把已经牺牲的王昆书记、郭金星区长则悬挂在大门的电线杆上。

区公所进出的土匪仍是忙碌,边走边系着裤腰,中上、脸上露出一种得意,而又扫兴的面孔。

面对这种恐怖的场面,平日里为人和善的干部惨遭杀害。百姓们心里是沉重的,他们不知所措。

区公所一阵骚乱之后,两名土匪一左一右拖着一具赤裸身体,头发凌乱,头部无力的垂着,身体下方一对垂钓的丰乳在晃动。操坪上观望的村民已经明白了土匪们忙碌出入的原因,对他们残暴的行径,人们的情绪开始愤怒。

当那赤裸、下身还正淌着血的身体被土匪扶正绑在墙上,一名丧失人性的土匪残忍地割去她的一只丰乳,变态地举着那只血淋淋地丰乳,狂笑着向其他土匪炫耀,人群里有认出,她是区里的妇女主任——欧燕。

正是青春的季节,多彩的人生正刚起步。昨天才与新婚的丈夫吻别,心里、眼里住的是男人满满的英容笑貌,心神不经意间就会跑神。

她活泼开朗,人未到笑声先到,甜甜的呼唤也先到了。帽檐下一双圆圆的大眼镶嵌在国字脸上,扑闪扑闪的象能说话。剪着齐耳的短发,显得端庄而又能干。一身淡绿发黄的军装掩盖不住火辣辣的身材,多看一眼都会让人觉得羞涩。凡来区公所办事的村民,经过她眼,她都会主动招呼,问长问短,给人深刻印象。

人群中,一位大娘终于无法控制眼前的惨状,大声地哀号:“你们这些天杀的。”全然不顾眼前恐怖场景,从人群里悲伤地哭着冲出来。

面对敌人的残暴行径,人们麻木的神经被大娘那声痛彻的哀号唤醒,蠢蠢欲动地跟着她向刑台靠近。

敌营长欧隆见群众震怒,越来越靠近刑台,急忙向人们前进的路上打出一梭子弹,心里胆怯地吼道:“你们找死。”

那枪声。那嗖嗖地的子弹,让移动的人群安静下来,但并没有阻止大娘哀号前进的脚步。

“欧扶,挡住她。”敌营长朝大娘靠近的土匪叫着。

欧扶心神麻木地一动不动地站着,全然没有听清敌营长的命令。自从区公所营房里出来,他的心里就出现了涟漪。同志们朴素、整齐有序的军容军纪已经深深地烙在他的眼里、心里,让他反思。还有那名土匪割去欧主任身上一只丰乳的残暴行径,更激起了他藏在心里的一份善良和正义。

大娘哀痛地哭着、嘴里骂着,从欧扶面前经过。他没有拦阻,心里却清楚大娘嘴里的话,谁没有母亲,没有妻女。在他身后的土匪也没人出来拦截,他们都有着与欧扶一样的善良和正义感,这许是平时相处,深受欧扶的感染所致。

“干女儿,娘带你回家。”大娘伤心地哭着,脱下身上的外衣裹住欧主任血淋淋的身体,旁若无人地为她解掉绑着的绳索,抱着她的身体缓缓地向刑台下走。

“臭娘们,把人放下。”那名变态、凶残的土匪吼道,举起手上的刀要砍向妇女。

人群里,弹出一颗石子、左侧的竹山里飞来一支箭,同时攻在土匪身上。石子是弹弓发出来的,正打中土匪的左眼,箭则射在土匪拿刀的手上。土匪手上的刀掉了,左眼迸出了血。他用左手抹住左眼,痛苦地蜷缩在地上,杀猪般地嚎叫。

没有人去救助那位蜷缩地上哀号连天的土匪,他身旁的土匪都受了惊吓,警觉地东张西望,担心那莫明的石子和箭伤到自己。

欧扶和手下的匪友最靠近那位受伤的土匪,但他们没有伸出手去救助,因为他太丧失人性,把事做得太绝。土匪甲、土匪乙可是出于同道的同情,走近他,每人伸出一支手搀扶,冷不防又从人群里弹出一颗石子,正打中土匪甲伸出的手。一声“唉哟。”的惨叫,吓得土匪乙赶紧把伸出的手缩回,身体也神经极地跳开。同时,飞来的箭正射中蜷缩地上,痛苦哀叫土匪的胸口,结束了他的生命。

“妈那巴子,有人放冷箭。”避开冷箭的土匪乙反过神来凶狠地说,漫无目的地朝竹山连发几枪。

土匪甲还以为手上会迸出血来,一度惊吓地“哎哟”,渐渐地才知道是一场虚惊,那被石子弹到的手并没有冒血,伤痛已经消逝。

“你们中,有谁在放冷枪。”土匪甲见无大碍,却又失了面子,也端着枪朝人群的方向叫。

欧扶见土匪甲端着枪指向人群,担心他会学着土匪乙向人群开枪,急忙用枪杆把土匪甲的枪头托向天,子弹射向了天空。

“你敢阻挡。”土匪甲恼羞成怒地用枪指着欧扶吼道。

“郑司令,不是有言在先,我们这次的任务是针对共产党,不要伤及无辜群众。”欧扶朝着发怒的土匪甲说。

土匪甲象被点到穴位,无奈地掉转枪口,心有不甘地朝人群叫嚷:“要本事站出来,不要象缩头乌龟,躲着玩阴的。”然而人群里并没有动静,土匪甲的吼叫只是一阵微风吹过,没有引起浪花。

“你再不出来,就别怪我了。”土匪甲咬着牙凶狠地说,拉动枪拴,象要往人群里开枪。

“出来,就出来,没什么好怕的。”人群里有人回应,跟着引起一阵骚动,人们纷纷为英雄让出一条道。

他是赵岐山,昨天下村里办事,因路途远,晚上就暂住村长家里,开刚放亮就匆忙回区里来,走到村口就与土匪遭遇上,两名土匪拦住了他,用枪指着他盘问。

在数十米远的距离,当那两名土匪拿着枪站岗放哨的身影出现面前的时候,他心里就分析出,土匪进村了。边走边思考应对策略,边走边观察周围情况。闪动着双眼,估量面前敌人力量的强弱

“这不,今天我父亲生日,起早贪黑地来圩上买些酒肉回去。”赵岐山面对土匪的盘问回答说。

“哦荷!”土匪丙听到赵岐山来圩上买肉的,立刻喜笑颜开,会心地说,“那就把钱拿出来吧,我哥俩正愁没钱买酒喝哟!”

“这可使不得。”赵岐山紧张地摇着手说,“给了你,我拿什么给我父亲买生日的酒肉。”

“活该你倒霉。”土匪丁语气强硬地说,“今天你不给也得给。”说着举起枪托要砸赵岐山。

“我给,我给。”赵岐山装着一副害怕的样,从裤腰袋里着急忙慌地掏出两元钱。

土匪丁见他这副老实巴交的样,把枪给了土匪丙,动手抢了赵岐山还未伸出的钱,声色严厉地吼着说:“站着别动!你想拿两元钱打发我哥俩。”

赵岐山清楚眼前的情形,遇到硬茬了。见四周没人,土匪丙又在忙着背枪。土匪丁则埋头在自己的裤腰袋里翻找。他迅速地抓住土匪丁的头一扭,土匪丁的脖子断了,没有来得及发出一声呻吟。他又以迅雷般的动作,平空跃起,倾全身力气在右手,向土匪丙的头上打出一拳,土匪丙没未来得及反应,就一命呜呼。

他没有停下一秒的时间,紧张地抓起土匪丁的尸体,象抛棉球一样,抛到了五米外的河里,而又马不停蹄地摘掉土匪丙身上的枪,拾起土匪丙的尸体,随处往河里一扔。

前后不到二分钟,一口气解决了土匪丙丁,拾起地上的枪支,一支握在手里,一支背在肩上,悄悄地潜伏到区公所附近隐藏,看见土匪们的残暴行径,心中的怒火一阵阵燃烧,又被扑灭。

土匪们一批批地将居民赶到区公所的门口,他抓信机关隐身在人群里。听到土匪乙对群众的恐吓和威胁,他义不容辞地挺身而出,迎着土匪甲、土匪乙的狂暴走出。

他黝黑的脸上,一双眼睛虎虎有神,身体因为缺少营养显得有些单瘦,但很厚实,步伐矫健地朝着土匪甲、土匪乙走近。

“乡亲们,不要怕。”赵岐山一边走着,一边身担忧他的群众安慰,“县大队和四0九团的战士们正迅速地赶往这里。”

“妈的,你敢偷袭我。”土匪乙一手提着枪,迎着赵岐山走来的方向凶狠地迎上去说,靠近时,用力横扫赵岐山。

    赵歧山身体一蹲,躲过土匪乙的枪杆。没有料到土匪乙用力过猛把自己扫飞,直爬在地上。围观的群众笑了,土匪乙恼羞成怒地暴嚣着,“弟兄们,打死他。”

    土匪们见来了乐事,起哄地围聚过来,都想试试身手,把枪扔在一旁。

    面对四周围来的土匪,赵岐山丝毫没有胆怯,他一招野马分踪的姿式迎敌,心里算计着敌人的距离。够了,他平地跃起以迅雷般的速度在空中连续出击,击毙两人后,迅速跃出包围圈。待敌人折回来时,他又跳跃式击毙对面的敌人,用运动战挑战群敌。几个来回,他的铁拳招招致敌头部。那些取乐的敌人开始胆怯,远远地围着,不敢靠近。

    “散开。”敌军官对土匪们逗趣的打架不满地吼着,“磨磨叽叽的,浪费时间。”

    土匪们被唬住了,纷纷散去找回自己的枪。

    赵歧山似乎明白,敌人即将而来的动作,在敌人散开的同时,迅速地向声源地闪进,接近时一个前滚翻,滚动中从绑腿上拨出了匕首,就在敌军官胯前将手中的匕首刺进他的胸膛。

    转眼间的动作,散乱的土匪们尚没有返过神来,但这一切却让敌营长欧隆看过透彻,心里既佩服,又害怕。拨出枪未等赵歧山有所反应,也未等手下的头目倒地,更没有顾及旁边还没有散尽的土匪,向赵岐山连发数枪。

    赵歧山中弹了,他感觉到胸部和大腿钻心的疼痛,鲜血象泉涌般喷出。他不能再敏捷地站起来。

    面对凶狠的敌人,他不得不强忍巨痛,捡起身边的枪,摇晃着身体站起来。但还是慢了,敌营长见生命顽强的赵岐山在连中数枪后仍可能对他们实施进攻,也不敢怠慢以路跑过来,残忍地将刀插进了立足未稳的赵岐山胸里。

    即刻飞来救命的弹子和箭显然似了,弹弓手和弓箭手为拉近与敌人的距离,将手里的弹石和箭发挥更大的杀伤力,耽搁了几分钟,在他们选好有利地形,抬头观察前方敌人时,正撞上敌人的刀已经残忍地刺进赵岐山的胸口。

    俩人是邻村的村民,是俩兄弟,老大叫刘万,善于使用箭。老二叫刘千,善于使用弹弓。不想今天遇到这种场面,竟能用一己之长保护起村民。兄弟俩的父亲刘一柱与赵岐山素有往来,偶然见到赵岐山练功,拳脚虎虎生风,刚猛有力,身形敏捷,就有意促成俩个孩子拜赵岐山为师。赵岐山见两个小孩为人老实,做事勤奋,闲来无事的时候,也去他家传授武艺,顺便混碗酒喝。因为赵岐山不是本地人,家眷不在身边,食宿都在区公所里。

    兄弟俩受到土匪挑衅犹豫的时候,不想赵岐山就在人群里,是师傅挺身而出为他俩人解了围。刘千正在人群里,见师傅单枪匹马与敌人肉搏是想冲出去与师傅并肩作战的,是师傅的眼色暗示了他,希望他不要轻举妄动,等待时机,继续用弹弓打击敌人。

    兄弟俩亲眼目睹师傅遇难的场面,愤怒的情绪化作仇恨的火焰,用双弹、三箭齐发倾泻心中的怒火。土匪们正从紧张、后怕的影子里走出,心里正处完全的放松状态,一颗颗、一枝枝仇恨的弹子和箭,让他们措手不及,有人中弹、有人中箭。片刻,天空中还飞来大块的半截砖头,那是兄弟俩的队伍中又增加一员猛将。他是同村的刘伟,善于投掷,一块砖头能抛出五六十米远,并且命中率极高,他已备了一筐半截砖头,参加到兄弟俩中。

    一进攻开始,三人就一股作气,把能打的砖头,能弹的弹石,能发射的箭,一股脑儿全朝着土匪堆里砸去、射去。土匪们被这狂轰滥砸式的进攻,打得晕头转向,乱作一团,有的被砸中要害,立时死去。有的射中、砸中头部鲜血淋漓。待敌人清醒过来,三人已经抛尽,用尽手中的子弹,跑得不知去向。其他不在三人进攻视线的土匪,被这狂轰滥炸闪电式的进攻,也感觉惊讶和好奇,象观看天女散花似的情景,听到混乱中的惨叫,才知道该干些什么。却也不敢进攻,而是绕道袭击。待敌人搜索到三人进攻的地点,他们已经跑进森林,消失了踪影。

    三人的这番闪电进攻,土匪死伤近十余人,土匪甲、土匪乙就死在这场乱石战中。

    土匪头子郑元瓒(原国民党伪县长,现反革命组织“囯民党华南铲共司令部”团长)亲眼目睹了赵歧山以一敌十的英勇场面,又接着观看了三位懵懂青年的智勇双全,还有烈士们用血肉之躯誓死保卫新生共和国政权的精神,他原本想把附近的群众驱赶来听他传播蒋总统联合美国反改大陆,夺取政权的雄心,在他看来已经没有必要,等待他们的将是逃亡的开始,新政府和群众不会原谅他们。

在他把撤退命令下达给敌营长欧隆和军统特务欧平忠,以及其他头目时,大家并没有惊奇,反攻大陆的阴谋只不过是一场妄想。这次暴动的不明智之举,把事情做得太绝,他们都心里清楚,拖延时间的后果。

郑元瓒一脸沮丧、狼狈地骑上马,带着自己的卫队先行撤离。在他心里已经没有信心去反攻大陆,靠这些没有人性、凶狠残暴的土匪来反攻大陆,简直是异想天开。先前来时的信心满满,转眼间烟消云散。他后悔,他懊恼,不该东山再起,现如今与共产党结下血海深仇,把自己逼上绝境,在大陆已经没有余地存活,唯一的选择是尽快逃离大陆。

欧隆、欧平忠两位败将,见团长闷闷不乐,一声不吭地先行走了,俩人都心里明白他对这次暴动的不满和愤怒。毕竟在这次暴动前,已经做了很久的准备,也曾有言在先,效仿共产党员制胜的法则——“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没有想到这帮土匪本性难解,把事情弄到不可收拾。俩人也没有向下面传达撤退的命令,带领自己的部属,跟着司令一脸失意的离去。

土匪们见头目和几位指挥官一声不吭地走了,感觉到事态的严重,猜测是镇压暴动的援军来了。立刻慌乱起来,争先恐后地尾随离去。

“解放军来啦!”刘万、刘千、刘伟三人见土匪乱作一团,争先逃命,趁机大声叫着,“乡亲们,打土匪啊!为欧主任报仇,为赵主任报仇。”三人一边鼓动还在观望、心智麻木的群众,一边朝着慌忙逃走的土匪群用石头、砖头、乱箭猛砸、猛射。

土匪头目逃命要紧,那顾得去管手下的生死,有的被砸中、射中,哀号声、惨叫声乱起。没有转移的群众也参与进来,随处捡上一块破砖头,一个石子,跟着往乱作一团的敌群里捅,象雨、象冰暴似的砸,拣着敌人屁股一路追打,没有死的土匪,也被后续拿着棍棒、锄锹的群众打死,丢下几十具尸体逃进大山里。

    进到大山里,土匪们就象鱼跳到水里,到家了。利用大树,利用地凹作掩体,变得大胆,开始放松心情,那些抢劫到被悬挂在枪把上的家禽跟着敌人摇晃的身体,被晃悠得喘不过气来,也拍打翅膀、狂叫着仰上头来喘气,宁静的山谷,被经过的土匪搅得鸡飞狗跳、猪嚎鸭呜,被绑架扛在肩上妇女、姑娘的哭叫和撕咬声,震荡山谷,没有安宁。

    刘伟,刘万,刘千一路悄悄地跟踪他们,与他们保持数十米距离。翻过一座大山,走在最后的土匪慢慢脱离队伍,向其它方向改道,刘伟、刘万、刘千见此情况悄悄地摸进他们身边,一声“不许动”,就吓得六名土匪立刻举起枪下地求饶。经审问,才知道是朋友的朋友介绍,花二十元买进来充数的。他们连连的抱怨不该听讯朋友的话参加这场反革命暴动,并许诺没有放个一枪,而是躲在暗处观战。

三人收了他们的枪,让他们回家,继续地拣着敌人去追。

经过山脚下的村庄,村民多为猎户,有十余名垫后的土匪离开队伍,朝着村庄走去。土匪们空着手,显是在圩上没有摸着油水,还想在这里干一票再走。

刘万、刘千、刘伟三人并没有顾虑安危,凭着初生牛犊的劲儿,也在后面绕着跟进。

村前的狗叫声异常激烈,听得见土匪们正在与狗发生混战,不时地响起枪声,狗遭到攻击后的惨叫声。

“妈的,什么也没有捞到,弄几条狗回去也行。”土匪5见群狗张开大嘴,眼含泪水地狂叫,解气地说。

猎户家的狗,一般都是训养大的,可以守家、捕猎。它们见同伴被枪杀,更激起它们的反抗,十余名土匪被十余条狗围在中间吼叫。在土匪5的鼓动下,土匪们开始用枪射击。又有几条狗中弹倒下,眼见着斗不过这帮土匪,狗也纷纷散去。

土匪们捡起被枪杀的几条狗,也不再去骚扰民房,他们担心那些散去的狗会对他们实施报复,他们更担心民房里的村民,已经拿起猎枪敬候他们的光临。

太阳已经爬上对面的山顶,照村里人话说,快到晌午了。猎户村房顶上的炊烟,在土匪们无奈离去的背影,开始冉冉升起。

这时起,那些受到惊吓,四处逃窜的土匪,已经返回到出发时的路上,渐渐地增多。刘伟、刘万、刘千也渐渐镇定,他们不再担忧被土匪们识破,也把自己当成土匪中的一员,大摇大摆地与土匪们随行,向土匪们讲述编造的逃生经历。

这是一条沿着山谷形成的天然河道边走出来的路,走到山谷尽头,大山脚下,则是一个很大的湖,当地人称为海,位于海东边的村庄,也因此得名为东海,位于西边的村庄则为西海。

人未进村,已闻到村庄里送出浓浓的肉味和饭香,三人才发觉今天还滴水未沾。

    “跟我来。”刘伟诡秘地小声朝刘万俩兄弟说。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兄弟俩经过与他一段时间相处,发觉他主意很多,毕竟刘伟比兄弟俩年长几岁,还是村里的民兵,有过几次的军训生活。刘伟带着俩兄弟循着肉味和饭香的源头,不时地抽动鼻子,象军犬似的循着肉香靠近。

    大街上,已经摆满上百张桌子,是反动组织正在兴办的庆功酒,碗筷已经备齐,饭菜正在张罗。刘伟带着兄弟俩大模大样地走进厨房,里面六个大锅靠墙排列,十余位厨子正在抓紧备餐。刘伟双眼扫了他们一眼,朝着一位年长的师傅走去,贴近他的耳朵低声说:“大叔,能不能行个方便。”刘伟顺着向老师傅手里塞去一些钱,那师傅把钱抓在手里掂量一番。刘伟见他接了手上的钱,心里也就不再有所顾虑,压低着嗓子说,“我们三人饿得慌,想请你先弄点吃的,压压底。”

   “好了!”那师傅掂量一下手里的钱,大声说,似乎是向其他师傅透露什么,立刻又压低音量说话,“我盛一碗你们,到后山去吃。”

    老师傅倒也爽快,说话的功夫已经给他们盛了满满大碗猪肉。

    刘伟知道时间紧迫,端着就一溜烟的朝后门飘到山里。刘万、刘千想到有大碗的肉吃,紧紧跟着刘伟不放。

    林子里一些精灵的土匪已经比刘伟早先来到这里,正狼吞虎咽大口地吃,看见刘伟正盛满一碗过来,并无惊讶地自顾吃着。刘万、刘千见这情景顿感觉一阵好笑。

    欧扶也在里面,看见三位毛头小伙举止另类,心里疑问地与他们搭讪。

   “小伙子们,什么时候来的?”欧扶拉长着脸,严肃地说。

    刘万俩兄弟没有回答,而是双眼期盼刘伟来回答。

    “刚来的,你不见着我还端着吗!”刘伟直截了当地,脸上不屑地涚。

    “我是涚,你们三位小伙子什么时候入伙的。”欧扶见刘伟误解自己的意思,语气里带着关切地问。

    “哦,你是问这个!”刘伟象是愰然明白欧扶的话题,一脸尴尬地回答,“昨天晚上才入的伙,是刘五介绍进来的。”

    “刘五呢?”

    “死了。”

    欧扶心里一阵冷颤,他很庆幸自己仍还活着,虽然没有做过一次土匪的钩铛,但老百姓并不认这个理,在那种充满愤怒和仇恨的场合,倘若被老百姓抓住不死也得让你脱层皮。

    “你们杀了人吗?”欧扶忧伤地问,那种恐怖的场面已经成为他心里永远挥之不去的阴影,早知道会犯下如此滔天的罪过他断然是不会参加的,这一切都怪罪于同堂的哥哥欧隆,如若不认识,他不会跑进来凑热闹,也不会被戴上土匪的帽子让自己的后半生抬不起头。

    刘伟不知道该怎样回答,他不知道面前的土匪是什么样的人。他认真地端详了欧扶,并不凶狠,倒象个没落的秀才多愁善感。

    “没有。”欧伟仍然有些怯怯地说。

    “那就好,那就好。”欧扶朗朗自语地重复,他心里为三位后生担心,杀了人,三位后生就永远是政府的敌人了。

    “想想那些英雄死得实在是惨。”欧扶悲伤的说,“想起来都让人不寒而栗。”

    “大叔,你一一”

    不待刘伟把话说下去,欧扶长长的呼出一口大气,象是吐出心里的淤闷。“我也是一时贪欲,才与这班杀人不眨眼的魔鬼为伍。”突又语气坚定地说“我可以对天发誓,我没有做过一次伤天害理的事。如果做了,天打雷劈。”

    “大叔,怎么不回家去呢?我们一路上看见有些大哥、大叔中途丢下枪就回家了。”刘伟听大叔心里痛苦的自责,心里怜悯起他来。

    “我想啊!”刘伟的话让欧扶情不自禁地脱口说出,突然又警觉地四周观望,象被人听了去似的小声说:“我是怕欧隆那个砍老壳的,知道我逃回家了。他会跑到我家里去害我家人。”突然想起来什么,惊讶地问刘伟,“你们路上怎么不回家呢?”

刘伟见欧扶心里有悔改之意,并不在隐瞒他们三人暗中刺杀土匪,为师傅报仇制造混乱,一路跟踪土匪的英雄壮举。

欧扶喜出望外地急忙招呼正埋头啃着猪蹄的手下,把三位小伙子掷砖头、弹石子、射暗箭的英雄事迹向兄弟们一说,一个个都向三人竖起大拇指称赞,向他三人投来敬佩的眼神。欧扶也把自己和这帮兄弟下着手,但又不知道该怎样实施的计划,三人的出现,无意于“东风”的到来,让欧扶的心结豁然大开。

    欧扶把一路上他们酝酿“解救被土匪绑架的妇女、姑娘。”的计划透露给三人,就正如英雄所见略同,三位小伙子心里也正有此意。

    他们没有过多的去合谋,计划只是走一步看一步,因为开饭的吆喝声已经叫响。

    刘伟三人伙同五位不愿归队被雇佣的临时工留了下来,欧扶带着其他与反动组织头目有直接关系的土匪去了酒席。

    待到土匪们饭桌上进入角色,刘伟指挥大家开始行动。那关押妇女和姑娘的牢屋,临时土匪们已经先探到位置,与厨房相隔三间屋子,有二名土匪在门口把守。

    五名临时土匪轻易的靠近牢屋,严肃地向土匪6张天柱、土匪7张立行传达命令:“我们奉上司命令来替班的,时间紧迫,解放军随时会来进攻,叫你们抓紧时间吃饭。”

    这招还真管用,张天柱、张立行很轻易地相信他们,高兴地自顾走了。

    刘伟三人伙同那五名临时土匪,很轻易地,称着土匪们吃性正浓,把屋子里的姑娘、妇女解救出来。路过厨房时,一位正蹲着吃饭的帮工双眼盯住他们不放,刘伟举起砖头象是要砸去,吓得那帮工,赶忙地转过身,背对他们,象是在说他没有看见。

    按照预先计划的路线,他们从后山绕过土匪们隆重的庆祝场面,顺利来到湖对面的西海村。突然的一声枪响让他们变得紧张起来。

    在东海村土匪们的酒席上,一位好色的土匪,正称着酒意想去观望自己抢劫来的妇女,没想到,高兴的走来,却发现里面的人已经全飞。有如被泼上一盆凉水,恼羞成怒地朝着屋子里开了一枪。

    听到枪声,吃性正浓的土匪们立刻神经极地放下手中的酒杯,神情慌张地去找自己的枪。听见开枪的土匪骂骂咧咧的出来,忙乱的土匪们才恍然醒目。一位土匪头目也因为那声枪响,扰乱了大家吃饭的兴致,造成了混乱,恼怒地迎着那位开枪的土匪走去,凶凶巴巴地吼着:“谁叫你乱放枪的。”不问青红皂白,举起手中的枪就是一枪,没有给开枪的土匪为自己辩白的机会。

那些绑了妇女、姑娘的土匪,似乎知道了事情缘由,急忙去关押的房子探过究竟,返回酒桌的土匪并不知道那些姑娘和妇女是怎样逃走的,相互猜疑。一位土匪头目倒是想起来了,大声地叫着“张天柱、张立行”的名字。张天柱、张立行正在餐桌上吃着,听到头目在呼叫自己,即也没有应答,趁着混乱悄悄地离开了。

欧扶见情形混乱,土匪们仍在光顾那些逃生的妇女和姑娘,立刻见机地靠近堂哥欧隆嘀咕。

反动组织的头目们都已经清楚,他们犯下的滔天罪行政府肯定不会善罢,欧扶的对欧隆的提醒,让他稍许松懈的心理,又马上紧张起来。

敌营长欧隆跳到桌上,朝天鸣枪,嘴里朝着仍嚷嚷去找回逃生的妇女、姑娘们的土匪吼道:“妈那巴子的,你们还有心情玩弄这个。五分钟后,大家行动,返回营地。”

土匪们的骚动被镇住了,心里的紧张又被唤醒,为逃命而忙乱。

刘伟带领的一些人,一路奔逃到西海村,他们并不知道身后的几声枪响发生什么,逃生的愿望让他不能去猜想,总感到土匪们日益的逼近,令他们不敢歇息。

到圩上了,已经能够碰上象圩日赶集来自四面八方的客商。今天并不是圩日,往来的行人却没有那种放松的心情,显得沉重而悲愤,空手而来,又空手离去。

刘伟领着大家顺利返回,压在心里的责任终于得以释放,获救的妇女、姑娘顺道各自回归家庭。刘伟三人,及随行的临时土匪却因为任务完成,一时不知道该往何处。是各自回家吗?刘伟大脑一闪这个问题,又被心里的责任感否定了,他必须带领大家去区公所向领导汇报土匪的情况。他没有伸张心里的犹豫,不动声色地带着大家往区公所方向走。越靠近,人群更密集,比昔日的圩日要热闹数倍。人人都是一脸的悲痛心情,双眼里噙满泪水,哭声压抑在咽喉里,进入区公所的路,被闻讯而来的群众围得水泄不通,把他们阻得很远。

“儿子,你们去哪呢?”刘万兄弟俩的父母心急如焚地找上来,一脸担心地说。

“爸—妈—”刘千喜不自禁地叫着。

“你还有脸笑。”母亲责怪地说,“害得我跟你爸四处找你们,担心你俩被土匪绑了去。”

“没有的事。我们为师傅报仇,用砖砸、用箭、用弹弓射,土匪逃跑时我们就一路跟着。”刘千高兴地向父母叙说。

刘伟想到父母也可能正为自己担忧。分手时,他与父母均被土匪驱赶到区公所外操坪上,亲眼目睹了土匪们的暴烈行径,心里早就按捺不住怒火,看到有人放暗箭、发弹子的英勇举动才悄然离去。

正在他思忖要去向父母报个平安,那些被解救回来的妇女、姑娘已经领着家人找到他们,要向他们致谢,把刘伟及一干兄弟围在当中。

在大家谢声里,刘伟他们感觉到了一种荣耀的欣喜,陶醉间,圈外响起一位妇女轻轻的叫声:“大家让一让,让一让。”让出的空道上,一位年轻的妇女,打扮得干净利索,精明能干,她是水市村的妇女主任,正一手牵着一位有几分憔悴,瘦弱身材的女孩,但却掩盖不住女孩的秀气和俊美;一手搀扶着一位身体哆嗦,一路嘶哑着声音反复念叨“恩人!好人”的老奶奶来到他们眼前,一头扑在地上向他们连连鞠躬致谢。老人嘴里仍是不停念叨,一旁的孙女却在不停地抽泣。

搀扶老人的妇女主任帮着向他们解释说:“老人家的儿子媳妇都在解放战争中牺牲,留下一个女儿,与老人相依为命。看着孙女被抢走,老人家哭哑了嗓子,又急坏了身体。坚持要来感谢你们。”

刘一柱正沉浸在孩子们的自豪和欣喜中,听清了妇女主任的解说,面对老人嘶哑的致谢声和姑娘的抽泣声,稍一迟顿的他,急忙地上去搀扶跪在地上的老人说:“老人家,这可使不得,都是些后生小辈,他们误打误闯地把人救回来,怎可受得起你老这一拜。”边说着,边搀扶老人。

老人经此一劫,身体急剧消瘦,站着的身体在瑟瑟发抖,失子的痛苦才刚平息,眼见着好日子已经开始,唯一可以依托的孙女却被人抢走,有如给她重重的一棒,无法承受眼前的一切。这劫后的重生,怎能不让她感激涕零。

刘一柱看看眼前的老人,心里涌出一股酸楚,既敬重,又怜悯。再看看孙女,一幅瘦弱的身体。一老一小没有一个干体力活的男人,挑水担柴的活都没人去做。心里的同情和怜惜悄然而起。他想说,让老大刘万去给老人做上门孙女婿,可话到嘴边又却得是乘人之危,难以说出口来。

还是一旁的妇女主任看穿了刘一柱的心思,她见刘一柱的双眼一会瞧瞧儿子,一会又瞅瞅老人的孙女玉梅,迎合地笑着说:“既然英雄救得美人归,也算是天赐姻缘,俩人也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我看不如当着大家的面,把我家玉梅姑娘许配给你家娃儿。”

“我正寻思着,能不能说出口,没想到被你抢了话去。”刘一柱嬉戏地说,转过头立刻吩咐老大,“刘万,快过去拜见奶奶。”

刘万见众目睽睽下,父亲拿自己当玩笑来说,不知道该不该听从父亲的。

刘一柱见儿子没有动静,鼓励地说:“刘万,这是一位英雄的奶奶,老奶奶的儿子就是你的岳父,为了中国革命的胜利英勇牺牲在战场上,我们理应照顾好英雄的家人,英雄的后代。”

听到刘一柱铿锵有力的话语,在场的人,一个个鼓起掌来,连声地说:“好,教子有方。”

刘万没有想到平日沉默寡言的父亲,竟会说出这番让人激动的话语。他没有犹豫地走到老奶奶面前,重重地跪下去,朝着老人家说道:“奶奶,我愿意——”上门女婿的话儿,就在嘴边被害羞挡了回去,红着一张脸蛋没有说出来。

“你愿意什么?”围观的人群里有人逗趣地说。

“我愿意照顾你和玉梅妹妹。”刘万鼓足勇气说。

“这倒好,这倒好。”老人家布满皱纹的脸上,兴许很久没有感受到笑的滋味,今天象迎来春天似的,在经历了寒冬后有了笑容。

“我家玉梅有福了,她爹、她娘你们看到了吗?”老人家嘶哑着嗓子,呜咽着仰天哭泣。

“奶奶!”玉梅见奶奶压抑心里的痛苦终于哭出来了,忍不住地推搡着正抓在手心里老人的手陪着哭泣。

抓住老人家另一只手的妇女主任也泪眼汪汪,带着哭腔向众人解释说:“我大伯母,自打听到儿子、儿媳牺牲的消息都未曾落过眼泪,这一年多来,今天终于可以哭出来了。”说完情不自禁地抽泣起来。

围观的群众为这个饱受磨难的家庭流下了伤感的泪水,老人听周围有人哭泣,如梦初醒地返过神来,抽出手擦掉眼角的泪水难为情地说:“我老糊涂,让你们见笑了。”身体象经过春天的甘露滋润,嘶哑的声音里增加了气力,“孙女婿,快起来,奶奶认了”。脸上绽放笑容,精神地叫着,“梅子,你也别闲着,给你公公、婆婆敬礼去!”

当玉梅那甜美的声音呼唤着公公、婆婆的时候,围观的人们已完全脱离了被土匪洗劫、杀辱的场面,爆发出欢声笑语。

    刘万也偷眼打量起媳妇来,瘦削的脸庞仍藏不住她的美丽,那系在脑后的两根发鞭,可见她的心灵手巧。多美的姑娘,幸好被救了。

    大家正热闹着,一对夫妇也领着自己的女儿,同样是获救的姑娘。他们悄悄的与村妇女主任说话,被众人的笑声所掩盖。似乎令主任很高兴,一直地笑过不停。

    “妹夫。”村主任止不住笑脸地问刘万。刘万一时半会没有反应主任的称呼,倒是一旁的刘一柱提醒了儿子。村主任见刘万的双眼瞅着自己,象是应允了,笑着眼继续说,“跟你一起的那位大个子英雄叫什么?”

   “那是我表哥,他叫刘伟,昨天来我家做客,还是村里的民兵队长呢!”一旁的年青人似乎听到那对夫妇与妇女主任的谈话,心里羡慕得痒痒的,抢着回答说,“也还没有结婚。”

    “峦生。”村主任见是同村的后生,叫着说,“你把你表哥叫来。”

    “不用叫了,我作主,定了!”就在那对夫妇的另一则,他们与妇女主任的话,他偷听一个正着。

    “妈,羞死人了!”那对夫妇陪同的那位姑娘,沒有料到在眼皮底下冒出刘伟的父亲,害羞地说。

    “英子,莫羞,英雄的父亲开口,你们的事就成了!”还是妇女主任嘴巴利索,放开了说。

    “可能大家还不知道?”刘一柱称热打铁的说,“这三位就是打弹弓、射喑箭、扔砖头,假传解放军来了,搅得土匪慌乱逃命的英雄。还有他们一路尾随土匪,救下被土匪劫去的姑娘、妇女。”

    大家如梦初醒般听到英雄的故事,报以更热烈的掌声,激动万分的群众高呼着“谢谢!英雄!”人们已经忘记这场暴动所酿成的惨据,沉浸在英雄救美,天赐良缘的喜庆里。

    “真是后生可畏,你们一句话胜过我们一个军。你们了不起啊!”正沉浸在欢乐的气氛里的人们,忘记什么时候在他们的周围来了几位不同凡响的客人,一个个气宇轩昂,骨子里透着一股英武,着着军装,荷枪实弹。看见这副装束,立刻收敛起笑容,回到悲情中来,全场鸦雀无声。他们中除区小队长大家认识外,其他人都是一张陌生的面孔。在区小队的介绍声中,大家认识了零陵军分区司令员、作战参谋、四名警卫,县长、县大队大队长,以及新任的区长。领导们系了腰带,挂了手枪,四名警卫则紧握手中的冲锋枪,随时准备应对来犯的反动武装。

     “没有想到你们几位后生,还敢从老虎嘴里救出姑娘和妇女,你们机智勇敢,有勇有谋。”司令员继续他的话,用赞赏的眼光瞧着三人说,“话说到这里,我们可要做坏人了。”

司令员停下话来,看看刘伟、刘万,看看他们的父母,见他们没有反应,继续着涚,“你们的喜事可能要暂缓些时日。”司令员啧巴啧巴嘴唇,表情立刻沉重地说“因为烈士的鲜血还在流淌,反动派还在继续酝酿新的暴动,不把他们彻底干净地消灭,我们的父母妻儿、兄弟姐妹,有可能还会被他们杀辱。”司令员慷慨激昂的话语,深深地打动群众们的心,带着内疚感静静地听他讲话,“你们还愿意看见这种悲惨的暴行继续重演吗?”司令员顿了顿,见没有人回应,手紧握着拳头大声地说:“我们不愿意,我们要以迅雷般的出击,为牺牲的烈士们报仇!”

   “坚决消灭反动派!”新区长按捺不住心里的火焰,率先高呼,群众们愤怒的火焰也已经暴发,情不自禁地跟着高喊,“为牺牲的烈士报仇!”

    “坚决拥护*的领导!”县长看着激昂的群众,也领着高喊。

    “中华人民共和国万岁!”县大队长高呼着。

    整条街,从村头到村尾,聚满了原本是前来观望的群众,在司令员的一席话,一声声的口号中,变成满腔怒火的战士。口号声震撼山谷,响彻云霄,它化成火焰,燃烧无数群众对反动派的斗志。

     “乡亲们请回到自己的村,等候村委会的命令。”县长已经拿了话筒,扯着嗓子,惟恐群众不能听见喊着,“烈士的遗体,待到胜利的那天,用反动派的生命来告慰他们安宁。”

    乡亲们带着沉重的心情开始慢慢散去。司令员见刘伟、刘万几家人默默地站着,把话题又扯回以前,“几位英雄,我们侦察班里很需要你们这些既熟悉当地情况,又机智勇敢,有门求生绝技的人。”

    众人没有领会司令员的意思,一时应答不上。倒是随行的区长补充说,“需要你们几位英雄参加到我们侦察班的队伍里来。”

     “司令员、区长,尽管命令,我们坚决执行。”刘伟声音响亮地回答。

    “你这小伙子。”县大队长喜笑颜开地锤打着刘伟的胸部说,“听你的说话象是训练过。”

    “报告,县大队长,我是刘村的民兵,受过几天训练。”刘伟挺直腰杆说。

“时间紧迫,你们几位后生随我们回区公所,家属回村里候命。”司令员焦虑地,说完转头就走。

没有告别,刘伟三人紧紧地跟着领导们后面,但见着前方四位拿着枪,形同拿着烧火棍,漫不经心与刘伟一同回来的“英雄”,司令员惊诧地说:“这几位怎么回事?”在司令员认为,这几位不会出自民兵,倒是土匪式的持枪。

刘伟见司令员指着临时土匪们问,立刻凑近司令员向他解释。

司令员在清楚四人的来历,让他已经胸有成竹,对付这次反革命暴动的策略。“把他们放到区小队去。”司令员指着四位临时土匪说。

区公所门口一侧搭建的灵台庄严而又沉重。上联是“浩然正气”,下联是“誓死捍卫人民政权,人民英雄永垂不朽”。烈士们的遗体已经装殓,一字排列,让人肃然起敬。区公所大门的围墙、民房的墙上张贴着一张张催人奋进,激发斗志的标语。

区公所内,那些经过土匪洗劫的财物一时间是无法补上,但那些战争的伤痕,打斗的痕迹却以消失,变得干净和井然有序。

进入操场,来自各村的民兵队却在加紧备战,县大队、区小队则在养精蓄锐,等候上级命令。

“我们当务之急,是选出侦察班的干部、战士。”司令员看见操场上的战士们若有所思地说:“大家心里有没有合适人选,要求是‘勇敢、机智、有绝技’,就象这三位英雄。”说到这里,司令员很快又朝自己的警卫补充说:“小何,你尽快教会这三位英雄枪支弹药的使用方法,还有一些军事常识。”

小何,司令员的警卫班长,是司令员一手培养出来的革命战士。智勇双全,忠诚老实,拳脚功夫过人,枪法特准,善于使用飞刀,能在五十米内取敌人性命,曾多次救司令员脱离险境。司令员的话对于何班长来说,就是一个命令,一件坚决要完成的任务。

何班长把刘千、刘万、刘伟领到靠围墙的旁边,因为这里对何班长来说,更显安静,没有人干扰。他先从部队的站立开始传授。正所谓“站有站相,坐有坐相。站如松,坐如钟”都是部队的传统。他以身试教,先示范动作,而后纠正他们的不足。刘伟有个一段民兵训练的经历,对站姿、坐姿,有些了解。刘万、刘千则是一名地地道道的新兵,俩兄弟倒也聪明,接受能力强,很快掌握站姿中的要诀“抬头、挺胸、收腹、双腿绷紧、双眼平视。”坐姿则有多种,坐在凳子上的坐姿,坐在地上的坐姿。他做了示范动作,并没有要求兄弟俩去练习。至于部队的三大步伐,他也只是示范着走了一段,花几分钟轻松的讲解,让兄弟俩感受感受。

讲到枪支弹药,何班长倒是严肃起来。他打了一个比方,就是不久前,那四名临时土匪的持枪动作,让人一看,就是一名没有经过训练的人。

站立的时候,枪要挎在右肩上,手要抓住枪带,随时进入战斗状态;行进途中枪要背着,不能让枪妨碍急行;端枪时,枪托顶住肩膀,眼睛成瞄准状态:三点一线,左手平托枪杆,右手食指放在板机上;擦枪或者持枪休息时,枪口不要对人。

何班长边讲,连做着示范,让刘伟、刘万、刘千听得入迷,深深镶入大脑。这时临场的训练,即将到来的将会面对一群穷凶极恶的敌人。

何班长把脑里的知识用十余分钟合盘托出,见他们听得入迷,倒是非常高兴。最后他用欣慰的语气说:“现在,你们用十分钟练瞄准、射击。”

正好,三人缴获的枪支没有归公,正背在肩上。何班长命令他们呈站姿瞄准,三人端着枪,何班长则在一旁为他一一纠正,用手指点着瞄准的三点一线。

毕竟是临时抱佛脚,刘万、刘千的站姿瞄准坚持不了多久,枪口慢慢下垂。何班长仍感欣慰,他们了解这个动作能够坚持几分钟,已经不错。就当是走走过程,简单的了解,在今后的战斗中去磨炼。知道了瞄准,卧姿、蹲姿射击也就迎刃而解。

司令员一行的身影已经出现在视线,正奔他们而来。何班长借最后几分钟,把手榴弹、手雷的要领向三人作最后的讲解。他想到刘伟掷砖头很远,又准,有意让他一试,这一投不打紧,刘伟将手榴弹竟然抛出墙外。从投射点到对面的围墙有五十米开外,让他们惊呆得瞠目结舌。却引来了二十米开外的领导们一声叫好和喝彩。

“没有想到,用力过猛。”刘伟见何班长一时没有反应,有些难为情地说。

“很很。很好!”何班长听见司令员叫好了,也返过神连声地说。

操场上正在训练的民兵,正在养精蓄锐的县大队、区小队成员也停下手上的活,喝彩叫好。

“不么厉害!”县大队长惊讶地说,“与我大队的投弹手有比了。”

“让他们比一个!”区小队长见属地范围出了个奇才,逗趣地说。

“大家何不把队伍拉过来,让司令员阵前检阅。”新任的区长跟着附和。

“检阅就免了,我倒想检验侦察班的干部和战士,看看他们的战斗力怎么样?能不能圆满完成任务。”没有等司令员说完,县大队长、区小队长已经跑步去集合队伍。

    区长则吩咐工作人员布置观阅台。区公所办公条件本来简陋,又刚经历了土匪们的洗劫,只能凑合着摆上几面破烂的书桌和凳子。

    县大队、区小队、民兵队的集合声、报数声,队长传达的口令声在紧张的响起。以紧急集合的态势,很快进入演练场,呈四块方队分居两则,一边是县大队、区小队,另一边是民兵队、区公所工作人员。

    “因为时间紧,任务重。我就不多说了。”新区长拿着喊话筒开始了这场检阅活动。“我们把大家招集起来,一是观看我们挑选的侦察班战士的战斗力和欢送他们的出征;二是迎接驻扎在广西全州四0九团干部战士到来的准备工作,以及布置民兵回村组织村民配合肃反的工作。”

    说完,区长朝司令员看看,希望他能说几句。

    “开始吧!”司令员急切地说,他希望有一支奇兵的出现。因为面前能参战的兵力太有限了。县大队四百余人仅来了一百多号人,一个中队看家,一个中队被抽调到湘西剿匪。加上区小队的三四十号人,民兵队的五六十号人。不足200人的地方组织,要面对武装到牙齿的反动组织,这胜算几乎为零。

   “请被选拨到的侦察班战士出列。”县大队长接过区长的喊话筒,用训练士兵的语气叫着。

县大队出来五人,他们是步话员黎林、机枪手王浩、投弹兵李天四、爆破员唐响以及神枪手赵钱李;区小队四人,他们是草上飞陈达、钻天猴何方、蛮牛奉化成以及飞天蜈蚣龙二苟;民兵队出来三人,分别是掷石兵刘伟、射箭手刘万、弹弓兵刘千。

“谁任班长呢?”区小队不禁脱口说出。

县大队长一时无语,看看县长、又看看区长,不知道该怎样回答。

带领这班有一技之长的战士,那班长定然在各方面都是出类拔萃的。司令员见众人你瞧瞧我,我瞧瞧你,在互相推诿,一脸难堪。

“小何,”司令员朝身旁的警卫班长悄悄地说,“你帮着应付一下。”

“那司令员,你呢?”小何有些不情愿地说,因为他的职责是保护司令员,这是上级交给他的任务。

“你先帮着顶一会,我身边不是还有小周吗!”司令员见警卫班长在担心它的安危,仍小声地与小何交谈。

“好吧!”小何拗不过司令员。他了解司令员,一旦说出的话是不会收回的。“我只帮你顶一会。”小何重复司令员的说话,提醒着司令员。仍然担心地吩咐自己的士兵小周注意保护司令员。

“你们找不出合适人选,就由我的警卫班长小何先顶一会。”司令员见小何答应了自己的要求,开诚布公地说,“等你们找到合适人选,再还给我。”

正在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的几位领导,一时半会还真找不出合适的侦察班长,沉默安静的场面,上百双眼睛正焦灼地等待,一度让他们变得难堪。司令员的声音,无异于给他们解决了困惑。

场中央的侦察班战士,也正为缺少领头人不知所措,散乱地站着,傻傻地看着台上耳语的领导。听见司令员的发声,心里不由得兴奋起来,自律地整队迎接。在他们心里一致认为,司令员的警卫班长一定是个厉害角色。

何班长进入操场,立刻跑步到队列前面,他那敦实的身体,在跑步归队中,已经让人感觉出身手的不凡。

他严肃地扫视了面前的每位战友,来自县大队、区小队的战士,受训时间多,很清晰地找到了自己的位置。而刘伟、刘万、刘千三人有些别扭地扎堆在一起,他小心地把他们拉开,找到自己的定位,按高矮顺序站列。

“立—正—”何班长拉长声调叫着,双眼关心地注视刘万、刘千担心他俩弄错,让人笑话,这一步没错,心里为他俩加油。

    “向右看——齐!”还好,虽然动作别扭,慢了半拍,何班长暗自庆幸着。

    “向前——看!”好,与老兵们保持一致。

    “稍息。”何班长见两位新兵没有随口令行动,立刻见机提速,“立—正—”。

观众们并没有注意到细微的变化,他们已经按捺不住观看侦察班战士的精彩表演。就正如司令员的心情,明知道他兄弟俩的脚没有随小何的口令动作,也不去纠结。

    “首长同志,侦察班全体战士集合完毕。请指示!”何班长跑步来到距离主席台十余米的位置,面向司令员行军礼说。

    司令员朝警卫班长立正,还以军礼说,“开始你们的表演。”

    “是!”何班长再次还以军礼,立即向后转,跑步回到侦察班队列前的位置。主席台上的领导、两侧的观众,见何班长拿出正规军的姿势行进,让他们看到了一场别开生面的的训练,都情不自禁地鼓起掌来。这让侦察班的战士们也感觉到一种自豪和荣耀。

    “立一正一”何班长向昂扬、饱满状态的战士,操着一副标准的普通话,一种认真态度叫着。

    “稍息。”何班长稍稍的停顿,接着说,“讲一下。拿出我们的本领让大家瞧瞧。有没有信心!”战士们的回答,稀里哗啦的。令何班长不满,加大语气重复着说“大家有没有信心!”似乎声音还不够宏亮,不够雄壮。何班长憋足劲又重复说。全体战士也憋足了劲儿,大声地吼道“有一—”

    观望的首长、战友们、同志们向他们报以了更热烈的掌声。何班长满意了,他要的就是这种来自观众的掌声和战士们自信的声音。

“好!排头兵,机枪手王浩出列。”何班长声音宏亮地说。

“到!”王浩端着机枪向前迈出一步,大声地应着,并走到队伍十余步的位置,面向主席台停下,左手持枪,右手向主席台行军礼说:“首长同志,侦察班战士王浩向你请示!”

“开始你的表演。”司令员起立,还以军礼说

“是!”王浩应道。随着一招左右揽雀尾起势,他以枪为手,为棍、为刀、为锺,运用自如,或挑、或刺、或砍、或砸,或力劈华山、或横扫千军,虎虎生风,势不可挡,腾挪闪动,可攻可守,最后一招神龙摆尾,一气哈成。

“首长同志,机枪手王浩表演完毕,请指示!”

领导们、观众们看呆了,正沉浸在那刚劲有力,风挚电击的动作里,听到他的汇报才恍然醒悟地报以热烈的掌声和叫好。良久,那品评声和赞美声还在热闹的响起。

“很好,小伙子,机枪在你手里一点重量都没有,可以攻,又可以守。了不起啊!”司令员带着钦佩的神色说,“谢谢你精彩的表演。请归队!”

“是!”王浩端着枪,向后转,跑步回到队列。

“好样的。”何班长引唆不住地夸奖说,“你为侦察班战士开了个好头。”

何班长稍作沉默,见排在第二的是县大队投弹手李天四,让他想起了刘伟掷手榴弹的那一幕,有意地安排说,“李天四、刘伟出列。”

把他俩人安排一起表演,不言而寓,是比俩人谁投得更远。在出列的那一刻,何班长轻声地嘱咐刘伟,要他尽全力投出这一弹。刘伟轻声地应允了。

在听到司令员的指示后,俩人各自拿了一枚手榴弹进入投弹警戒线,李天四在距离警戒线五米外起跑,靠近警戒线时,随着他的一声咆哮,手榴弹腾空而起,快速地翻滚,落在几十米外。

“六十米”报靶员在对面方向高叫着。县大队长率先鼓起掌声,这一投超过李天四以往的成绩,他算是拼尽全力了。而后观众们的掌声、叫好声跟着响起。听到这数字,李天四不免有些沾沾自喜,带着蔑视的笑脸朝刘伟划过。

刘伟没有经历过这种场面,看不出李天四嘴角飞过的笑意。淡然地在警戒线四米外站着,看他一定神,一个深呼吸,身体如离弦的箭弹出,手上的手榴弹象平时抛砖头一样飞出,手榴弹没有翻滚,象箭一样在空中直飞。

观众们的双眼、呼吸凝滞在空中直飞的手榴弹上,飞过了李天四的落弹的位置,仍然没有停下。观众们惊愕的拍手叫好,主席台上的领导们也惊愕地报以掌声,司令员还连连地夸张说:“高手在人间。”在坐的领导们不由得开怀大笑。

“七十一米。”报务员惊喜地叫着。

全场沸腾,掌声和欢呼声一阵高过一阵。主席台上的首长们也站起来,为刘伟的超远距离欢呼、鼓掌。侦察班的战士,县大队、区小队的战士由惊愕而鼓掌欢呼。倒是刘万、刘千显得淡定,好象不再意这场惊喜。

何班长喜不自禁地鼓着掌,靠近他俩说,“你俩人不感到惊奇吗?”

“我们与伟哥在一起有段时日了,他甩砖头都甩过六十多米远,这手榴弹的重量在他手里更别说了。”刘千心不在焉地说。

见着李天四归队时羞愧地神色,何玫长帮着解难说:“天四同志,不必去介意,鸡娃子撒尿,各有各的道。”

惭愧而又难以言表的心理正压得他喘不过气来,经何班长点拨,他露出了一丝歉意的笑容。

“草上飞陈达,钻天猴何方,蛮牛奉化成,飞天蜈蚣龙二苟出列。”何班长把他们安排一起,在他们施展本领时,观众可以一见分晓。

草上飞的名号,须然有些夸张,二米多高的围墙,他纵身一跃就能双手扣住墙顶,站立墙上。然后又纵身一跃,爬到五米高的屋顶上。在瓦房上行走自如,而没有弄出响声。

钻天猴何方的身手却象猴一样敏捷,耸立区公所的大树,直溜的电线杆,他会象猴一样迅速地爬上去,并且在树叉上、树枝上攀来爬去,象猴一样戏嬉,他的名号钻天猴就是由此得来。

飞天蜈蚣龙二苟的手上带有一副铁钩爪,钩爪就象蜈蚣的脚,攀崖爬墙全靠爪子去抓,留下一路痕迹。上天的山都可以凭借这副铁钩爪登上,故因此而得名飞天蜈蚣。

再看蛮牛奉化成,区公所操场上的石桌、石凳,平时一张石桌四人才能抬动,他一人的力气就能举上头顶,然后轻轻地放回原位。放在操场的吉普车,他一人拉着飞跑。

对于四人的表演,大家似乎不敢兴趣,表演完毕,观众们只是应付性地报以短暂的掌声。

    通讯员从办公房走上主席台向区长的一顿耳语,区长又向司令员的悄声细说,结束了检阅活动。因为全州方向的四O九团正在火速靠近,他们预测到反动组织有可能会向道县、江永方向逃窜。希望事发地的指挥部能在不同时间报告敌人的方位,以便他们在道县、江永方向给予拦截。为能迅速的侦察到反动组织逃窜的方向,司令员下达了出发的命令。

    何班长也因一时半会难以找出合适人选,接受司令员的命令带领侦察班战士迅速地追赶反动组织。

   在侦察班歨后,区公所操场上的检阅场变成了会场。由区长主持,司令员监督,对在场的官兵、工作人员、民兵组织下达了配合肃反工作的任务,命令各村民兵回村后,组织全村村民不分老少、不分男女守住村里的山,守住村里的路,村口要设立检查岗。从今天起到肃反结束,村民不得外出,有外来人员要仔细审查。已经出村的,近期返村的村民要记录在案。形成一种军队在山里驱赶,村民紧密配合,军民一体作战的策略。反动派无处逃身,全民皆兵的态势。

    何班长带领的侦察班战士沿着山谷边的路线一路奔走到东海村。反动派已经撤去,但却给村庄留下浓浓的酒肉香。沿着土匪们的足迹,战士们又一路奔袭,路上能渐渐的看到三三两两的人往山下走。他们身上的穿着与百姓一样,但脚上的鞋子却是统一的新解放鞋,一般百姓进山,脚下穿的都是草鞋,平日里也是家制的布鞋。

    “同志们,把他们抓起来!”再一次遇到下山的人时,何班长大声地命令。

    那几人立刻紧张地蹲下,手抱着头,用颤抖的声音求饶说:“解放军同志,我们可没有放个一枪。”

    “都是那些该死的国民党军花二十元钱买我们来的。”另一人补充说。

    “对,对,对,对。”还有一人更是吓得哆嗦着身体,说话结巴。

刘伟、刘万、刘千也帮着证实了这点。他们打开临时土匪肩上、手上,背着、拿着的大包小包,净是些稻米和咸菜。在追问下,才知道,以郑元瓒为首的反动组织没有想到这次暴动的恶劣超过他们的预料,他们担心共产党的军队很快就会找上他们。在返回营地,反动组织立刻遣散了那些花钱买来的临时土匪,以及不情愿留下来跟着一起走的土匪。

 

何班长以及随行的战士们已经明白,山上下来如此多的百姓,都是因一时贪利而被反动派利用的临时土匪。虽然没有酿成大错,却也成为三·二九反革命暴动的一份力量,助长了反革命势力的嚣张气焰。但因当时的形势所逼,而没有追究临时土匪们。

根据临时土匪们的足迹,侦察班战士很快找到反动组织的巢穴。这是一个天造的洞穴,洞口位于卧龙山半山腰上,从山底至洞口呈450 升高,洞口的上部是垂直到顶的山崖,两侧有两个巨石,象石狮一样蹲守在洞口。距离东海村五公里左右,坡度缓缓而起,海拔1100米。从洞口往山下观望,视界开阔,可见一公里左右路过的行人。在人工开凿的巨石里架上一挺机枪,活脱脱就是一个碉堡,是一个绝好的可攻可守的位置。

进入洞口,俨然就象山被掏空似的,很宽敞,从石头的缝隙里能透进外面的光,能清晰地分清白天黑夜。洞里象是经过一次洗劫,有散落在地的稻米、咸菜、大豆和晒干的辣椒等粮食作物,靠洞壁的四周中还砖筑起可供食宿的房舍。

匪首郑元瓒早在任伪县长期间,就把这座隐蔽的洞穴经营成为躲避战乱的巢穴,囤积粮食,构筑军事设施。本想把这里营建为反共基地,没有想到七位英雄誓死保卫人民政权,土匪们惨绝人寰的暴烈行径,激起民愤民怒,一场火山喷发前的休眠,等待他的将会是广大人民的怒战。人民力量,愚公移山的精神,会把这座山的泥土和石头荡平。

何班长命令步话员黎平向指挥部汇报了反动派的巢穴,土匪向道县、江永方向逃窜的情况。战士们没有歇息,继续朝着道县方向追击。他们象牛一样拼命的奔袭,因为他们把使命和责任当作自己的生命。

山里的夜来得更早,夜色也更浓。战士们不知道在山里奔驰了多久,奔马了多远。已经很久没有看见一个村落,他们都知道脚下的土地已经是大山深处,静得让人害怕,不时惊飞的鸟兽,突然间冒出的几声怪叫都会让人毛发悚然,心惊胆战。但这一切对战士们来说那是大自然美妙的乐章。为了降低目标系数,大家只使用三把手电筒,弯着腰俯身穿插在树木与杂草中。

    山凹里的沟火,象灯似的特别显眼,也不知道相距多远,他们极度困乏的身体,全凭毅力和精神的驱动,沟火的出现无意于给他们的肉体扎上一针兴奋剂,恢复些许体力。他们灭熄了电筒光,借着夜色渗出的微弱的光,摸索着向那几堆沟火靠近。

    三堆沟火正雄雄燃烧,土匪们相互挤挨着围在沟火四周,极度的困乏,已经让他们丧失了警惕性,那怕是被突然降临的炸弹炸死,能够换来几分钟的睡眠也值。而在靠山崖的那头却有三顶军军用帐篷,狡猾的反动组织就是身体到了极限的困苦,仍不忘拿着土匪们的生命来挡子弹。

     初略的估计,三堆沟火的周围尚有百十号人,帐篷里的人数,从刘伟三人多次与国民敌人正面交锋见到的人数分析,国民党军估计是一个排的兵力。

    这些土匪一个个都背负了共和国人民的血债,他们已经和这些国民党残兵是一条船上的蚂蚱,共和国人民不会原谅他们,只有逃出这片土地,他们才有生存的希望。

    何班长见眼前的土匪,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一旦进攻,他们定然会以死相搏。但又不能打散,只能是等待援军的到来,再向敌人发起攻击。步话员把敌人所处的位置传达给了指挥部,得到的命令是不要打草惊蛇,继续跟踪。

    战士们长时间的奔袭,身体极度困乏,正等着班长原地休息的命令。当何班长一下达命令,他们已经毫不客气地在原地躺下,仰天而睡,全然失去了警惕性和身上的责任。

    何班长见战士们一躺下去,便呼呼入睡。作为一班之长,倒也清醒肩上的担子,继续地担起警戒任务,以及对敌情的观察。

    夜,渐渐地流逝,一阵阵来自地层的寒气,汗水洗透的衣裳,裹着身体更显寒冷。何班长见战士们困乏的呼吸,担心他们着凉,确又不敢生火怯寒。他用飞刀,轻轻地割些杂草覆盖在战士们身上,也让自己的困倦在活动中消磨。

    黎明前的夜,何班长的双眼几度要合上去入眠,却又被用手指掐痛自己的神经,把瞌睡驱走。战士正睡得正香,哪里顾及班长能让他们睡得更好,睡得安全,所付出的辛苦和与疲劳的斗争。

    天刚放亮,夜色开始变淡,何班长强睁着的双眼,依稀看见了敌方阵地的动静,心神如被针刺的立刻警觉。是了,反动头目郑元瓒为恐夜长梦多,本想往北与众多的反动势力汇合,却打听到北面战事吃紧,各路反动势力正遭受人民解放军的强大攻势,节节败退。仅仅依靠这些乌合之众,依靠金钱收买人心的反共策略已经破产。他要带着这一群被系在船上的蚂蚱往西南方向逃窜,去往金三角地带逃生。梦刚醒,他就急促地催着众犯出发。

    何班长看见敌人趁着朦胧夜色开始逃窜,立刻唤醒正沉睡的战士们。战士们醒后的第一眼就是看见何班长一夜没有合眼困倦的眼神,那张脸消瘦很多,这让战士们感觉很是惭愧,没有轮换一班岗。

    何班长没有理会战士们睡醒后的第一眼神,而是急切地命令报务员将情况汇报给指挥部,打听援军到达这里还需要多长时间。他是想借用敌人关方的设伏优势,阻截敌人,拖住敌人,等待援军的到来,从而达到一举全歼的效果。然而全班战士听命了副班长王浩的指挥。指挥部给他们下达追踪这股土匪,为大部队指明进攻目标的任务。而没有响应班长见机行事,阻截敌人的战术。

    根据服务员汇报的坐标,司令部知道了侦察班所处的位置,位于道县、江永与广西富川的交界地。土匪们往西南方向逃窜,倒是让指挥部与四0九四十的指战员们没有料到,他们一致认为敌人会往湘西与各路土匪汇合。四0九团的全体将士,还正张开大网等着收网,得到侦察班上报情况后,不得不选择到敌人前进的下一个地方设伏。

    西南方向,山多林密,有着广袤的原始森林,人烟稀少,是少数民族集中区域,有着大瑶山之称。本户散落,多以猎户为主,很便于土匪逃生。匪首郑元瓒能想到为点,可以说他早就预料到反攻大陆的无望,想好逃生的线路,这对于剿匪来说增加了难度。

    何班长带着侦察班战士与敌人保持七百余米的距离跟踪,反动派还真如逃命似的,唯恐解放军追赶上来,不仅速度快,就连吃饭的时间都在赶路。

    郑元瓒座在轿子内,由四名轿夫轮换抬着赶路,轿夫们统一的黑色外套,腰间别着统一的德国三十响正宗驳壳枪,虽然肩上压着一百斤担子,但也腰杆挺直,脚步轻盈,不象寻常的轿夫,倒象训练有素的习武之人,他们走在欧隆带领的国民党残军中间。

    敌人以这种速度逃命,倒要何班长担心四0九团的将士们能不能抢到敌人前面设伏。他不得不提醒步话兵,将敌人逃跑的速度转告给指挥部。

    经过几道绝好的设伏地带,都一次次让侦察班的战士们失望而过。他们不知道四0九团的指战员是怎样的想法,他们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下一站。

    春天的山,满山的新绿吐出清新的空气,夹杂着花卉的清香,着急赶路的人们却无心去欣赏、去品味大自然赋予的色香味俱全的盛宴,只有那座在轿子里的郑元瓒和骑在马背的欧隆、欧平忠才能领会得到,这沁人心脾的清香,那是梦境里罂粟花发出的芳香。

    他们的美梦随着四周吹响的冲锋号、满山的铜锣声惊醒,郑元瓒立刻掀开轿子的窗帘,用望远镜四周观察,三面的山聚落了荷枪实弹的解放军,拿着锄头、木棒的万余名群众,“严惩反动派,为烈士报仇!”的口号声,响彻云霄,激荡山谷,劈头盖脸而来,听得土匪们心惊胆颤。只有前路的山头不见人影,但又令郑元瓒不敢相信,解放军会留出一条路来。

    侦察班战士们在一次次的失望中,等来了令他们意想不到的壮观。在他们身后,刘万、刘千的一声招呼,“何班长,你们看谁来了!”

    侦察班战士们一回头,竟然发现二十余米的距离,县长、区长带领县大队、区小队以及满山的群众们,心怀满腔怒火,拿着锄头、镰刀、棍棒从后面、左面包抄过来。

    “何班长,我们全区一万多名干部群众前来围剿土匪。”区长信心满满地说。

    “何班长,现在我们这里所有的人都听你指挥。”县长指着满山的干部群众说。

    听到县长的说话,何班长想起自己的首长不在现场,急忙打听说:“我的首长呢?”

    “他有紧急军务,昨天晚上九点多钟接到省军区首长的电话,匆忙走了。”县长说。

    连日来,全国各地多次发生不甘失败的国民党残余军队,狭持各地的土匪武装企图颠覆新生的人民政权,尤其以湘西最为严重恶劣。何班长心里估摸司令员紧急招回与这类事情相关。事实也正如这样,司令员在省军区的会议结束后,就火速带领省军区直属的特务连赶往湘西进行侦察,为今后的大清剿工作提供数据、地理位置。

    何班长的一走神,县长想到司令员临走时所交待的话,补充着告诉何班长说:“司令员临走时要我转告你,待消灭土匪后,在返回军区司令部。”

    何班长听出了司令员的话,是一份对他寄望很高的话,相信他能带领这里的人民群众一定能够取得胜利。他看着一双双寄望的双眼正等着自己的答复,看看一双双嫉恶如仇,正士气高昂万余名群众的雄心,让他更坚定能把这股土匪彻底干净地消灭。

    何班长没有回答县长的话,而是默许了。他转过身,用望远镜观察了四周的地形,四0九团的全体官兵正踞守在右侧的山上,正前方的山、山谷间的路则没人防守。

    “那座山怎么没人把守?”何班长疑惑地问。

    “那座山叫断魂山,山的那一面是断崖,象刀截一样的平。”县大队长充满自信地解释说,“那面崖有七八百米高,没有人能爬上,也没有人能爬下,人往崖下望都会吓得魂飞魄散。”

    “除非有人会飞。”旁边有一村民风趣地说。

    何班长见大家如此坚信,多说已经无益,只能接受大家的思维把敌人赶上那座山上围歼。

    战士们冲锋在前,群众围堵在后,趁敌人立足未稳,迅速出击。县大队、区小队、民兵队、侦察班战士在何政长的带领下,四0九团的指战们在团长的率领下,同时从三面,以滴水漏合围进攻的态势,向敌人进攻。

    前方有一千多解放军的枪炮声,后面有万余名群众为烈士报仇的口号声,土匪们那见个这种场面,都感觉未日的降临,很快被压缩到山顶,但又在反动派的心理攻势下,自知造成罪孽的深重,不死也得被共产党处死的心理,再次向逼近的解放军疯狂反扑。

    面对穷途末路敌人的反扑,参战部队为减少不必要的伤亡,退守二三十米,利用广播向敌人展开心理攻势。

    “对面的兄弟们,你们的亲人正在后面等着你们回去。为了那几块钱就替他们卖命,这值吗?虽然我们现在日子过得有些苦,用不了多久我们会好起来的。”

    “没用的。”欧扶不知道什么时候从万余名群众中走到队伍的前面,对广播员说,“这些人都是铁了心的王八,身上血债累累。”

    县大队长从广播员手里拿过广播,声色俱厉地大声说:“限你们五分钟内缴械投降。否则,我们的手榴弹,群众的石块和砖头将会象雨里一样落在你们的阵地上,把那里炸来,把那里填埋。”

    铿锵有力的话语震荡山谷,传来阵阵回音。震撼着每一个人的心灵。大家静静地看着敌人阵地上的一举一动,时间却在悄悄地流逝,在悄悄地逼近。

    “还有十秒,同志们把手榴弹准备好,群众们把石头、砖块准备好。”县大队长大声地叫着,“还有五秒,大家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万余名群众异口同声地回答,震动了天庭,震惊了阎罗殿。山在颤抖,树木被声浪吹落了新枝、新叶,土匪们的心里防线在一步步吞噬,在一步步崩溃。

    “三,准备投弹。”县大队长大声而又坚定地命令着,“二——”

    万余名群众异口同声参与县大队长的倒数声,象一道道催命的口令,彻底地摧毁了土匪们的防线。

    时间定在最后一秒,敌方阵地上的土匪,象丢了魂似的哈着腰,嘴里哆嗦地重复说:“我们投降!”

    在随着土匪们放弃阵地,何班长也带领侦察班战士、县大队、区小队及民兵武装慢慢地逼近峰顶阵地——国民党残余军队的防线。没有料到,在距离敌方阵地一二十六远,反动军队仍不甘心失败,要作垂死挣扎,向毫无戒备的战士们射出了罪恶的子弹,走在前面的何班长倒下了,身后的几名战士倒下了,后面惊醒的战士立刻就地爬下,密集的子弹象风一样飞过,压得战士们抬不起头来。

    人们刚看到胜利的署光,却被罪恶的枪声破灭。四0九团的战士们立刻作出反应,向主峰阵地的敌人发起猛烈攻击,几十挺机枪压得敌人没有还手之力。

    何班长等几名战士被抢救下,何班长身中数弹,已经停止呼吸。另几名战士均不同程度受伤。县大队长含着悲愤的心情,再一次用广播高呼:“战士们,拿起你们手中的手榴弹为牺牲的英雄报仇。”

    手榴弹铺天盖地般朝着主峰阵地上飞去,隆隆声过后,硝烟、飞砂、碎石弥漫,待硝烟散去,人们才发觉主峰阵地已被夷为平地。

    何班长的突然牺牲,已经让战士们完全清醒,再不能指望这帮顽敌的悔解,只能是干净彻底地给予消灭。战士们小心谨慎地向顶峰阵地搜索,有个风吹草动都会给哪里补上几枪。他们已经长了见识,都不想让自己的生命牺牲在距离胜利还差一步的路上。

    山下被缴械的土匪,在被看押经过万余群众防线时,被群众中的妇女指出正是杀害亲人的凶手,叫嚣着,举起手中的木棒去打,群众防线开始蠢蠢欲动;又有多名群众出来指正,多名土匪残杀亲人,抢掠财物的罪行,群众防线进入混乱;当何班长牺牲的消息在群众防线里传开时,这道防线却如决堤的洪水,一齐涌向这百多名身负血债的土匪,将他们团团围住,利用手中的生产工具,将心里沉积的愤怒和仇恨向土匪砍去、砸去、打去。

    场面已然无法控制,看着身旁的同志、身旁的战友,一个个受伤倒下,一个个从此阴阳相别,战士们的心里何尝不想将心里愤怒的情绪渲泻。既然控制不住,就让群众去发泄心中淤积的愤怒吧!这些手上沾满同志、战友、群众鲜血的刽子手,迟里都会接受人民的审判,就让这场雨来得更及时。

    战士们没有阻拦,没有劝说,其实阻拦和劝说已经无济于事。没有挤进百余名土匪身旁,亲手给他们一棒、一锺、一铲的群众,象分道的洪水涌向主峰阵地,与战士们一道搜索,寻找敌人的尸体,见有活着的,也就此给他们送上最后的一棒、一锺,结束他们罪恶的一生。

    群众们只管发泄心里的愤怒,战士们却时刻保持警惕,枪不离身,手指不离扳机,以防幸存的敌人再发生反扑。主峰阵地被炸得一塌糊涂,反动派已经没有了生息。战士们把搜罗到的敌人尸体全集中一起,才发觉反动阵容里仍缺少一人,敌人被炸得模糊不清的尸体,已很难辨识缺少的一人是谁。发动群众将主峰阵地翻过底朝天,扩大搜索范围,确也没有下落。人们恍然醒目,断魂山并不是那样神奇,还是有人能上能下的。

    在人们的唏嘘声里,欧扶挤到人群中心,俯下身子去摘掉尸体头上的钢盔,擦掉敌人脸上的灰土,指着一具具躺在地上的尸体,向人们解说敌人的名字。

    “是反动头子郑元瓒漏网了。”欧扶在验完敌人尸体说。

    沉静的森林立刻荡起人们异口同声地惊讶,“这怎么可能?”人们开始审视眼前说话的人,象审视一位说谎的人。人群有人中终于打破这沉静的惊讶,指着欧扶说:“他不是那位看押烈士遗体的土匪吗?”

    “是他。”围观的群众异口同声地说。

    沉静的山林,片刻变得沸腾,县大队长见机立刻走到中央,向着疑惑的群众解释说:“这位同志,曾经做过几天土匪,那是因为他跟地上躺着的反动头目——欧隆是堂兄。是他欺骗了我们这位同志。但他在土匪营中,却以一位有良知、有正义的同志帮助我们。当那位妇女走上刑场去营救女烈士欧燕的时候,经过他身旁,他没有作难;当我们的英雄去营救人质的时候,他带领他的兄弟一起营救,帮助英雄们成功脱离险境。”

    人们静静地凝听县大队长的话,浮躁的山林再一次变得宁静,人们刚露出的愤怒神情,渐渐地随着县大队长的解释,变刘友善而尊敬。

    “你们看。”人们专注地聆听县大队长的解释,正用望远镜往山下搜索的营长,惊奇地发现。

    顺着营长手指的方向,人们看到了一张帆布在树林上飘动,山顶上的人们全明白了,落网的反动头目正借着降落伞徐徐降落,人们的咒骂声响成一片,但谁也一筹莫展。

    “刘排长,你带领你的侦察排迅速出击,务必将他捉拿归案。”营长刚脆有力的说。

    “是!”刘排震荡山谷的回答,带着全排战士跑步下山追击。

    人们都知道,跑下山,绕到山的这个方向,最快都要三个小时。虽然晚了,但又能怨谁,人们后悔没有把山的这面围起来。

    送走追击郑元瓒的侦察排,营长也向地方领导告别了。毕竟,蒋介石仍不甘心失败。还在处心积虑地破坏新生的共和国政权。一股股反动组织仍在蠢蠢欲动,依靠大山的掩护,企图东山再起。三营防区正处在湘西、湘南之间,地情、民情复杂。县长、区长虽感觉未尽地主之宜,甚至连一口水都没有来得让他们喝上一口,但形势紧迫也就随他们去了。

    万民群众仍在山里倒腾,纷纷把那被炸倒的树,满天飞来的砖头、石块扔下山崖。都怪这山崖,人们太过相信它的凶险,却让这场战斗没有无胜,留下了遗憾。

    山上一百多具土匪、国民党残兵的尸体,群众们只就挑了一个弹坑抛进去,解气地在覆盖的泥土上蹬上几脚,恢复山地完整的平面。

    “英雄,回家!”人们齐声的哀号,抬着何班长遗体心情沉重的返回。多云的阴天,突然洒下几滴雨花。人们说那是观音菩萨洒下救死复生的仙脂露。然而菩萨也无力回天,何班长的身体有多处子弹贯穿。人们只能仰天长啸,为何班长的死感到惋惜和不公,敌人是那样的冷醒和残忍,是不应该给他们一个生存机会的,直接就把那里炸平。群众的心里既悲痛,又矛盾,人类竟是这样复杂。

    回到镇上,装殓好英雄的遗体,天已被黑幕罩住,英雄的灵柩,与烈士们的灵柩并列着,在烛光里更显悲壮,令人伤感。

    为烈士送行的日子定在明天九时,万余名群众谁也没有离开,他们要为烈士送行,虽然烈士们长眠的地址,就在区公所后面的山上,但群众们就在这里等着,用纸钱化作哀思,用默哀倾诉衷肠。安静地陪伴他们,回忆他们悲壮的事迹度过最后一个夜晚。

    夜色深沉,风在呜咽,大娘不时地抚着欧艳烈士的灵柩伤感地哭泣,她的大脑里不时地浮现出干女儿活泼开朗,人美嘴甜的画面,心里总有挥之不去,牵扯的感情。

    刘万、刘千默默地跪守在师傅的灵柩前,用纸钱化作思念的情感,侦察班的部分战士则跪守在何班长灵柩前,虽然相处短暂,何班长那不知疲倦的劲头,他那办事认真负责的态度,关心体贴他人的兄弟情感已经深深感染战士们。

    夜,似乎是这样的短暂,万余群众还没有在每位烈士的灵柩前道一声告别,向他们默哀。

在司号员奏响的哀乐声中,万余群众肃然起立,向英勇的烈士默哀鞠躬。随着缓缓而行的脚步,大娘号淘大哭的伤感声,象一颗催泪弹,催得妇女失声痛哭,催得姑娘呜咽落泪,催得男儿泪轻弹。

    “打倒反动派,解放全中国。”县大队长见机,再一次点燃群众心中的怒火。群众们擦干眼泪,跟着大声高呼。

   “打到台湾去,活剥郑元瓒!”

    群众的呼声,在奈何桥上徘徊的烈士们听见了,他们回头报以微笑,安心地走上西去的征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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