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

婚  礼

什么？你想了解我们家的婚礼啊？好吧！我讲一讲，但是，不可外传，这是我们家的隐私啊。

这天，孙子结婚，大清早我们就起来了。穿好衣服，打扮了一下，上午十点，钻进孙子的大宝马，一溜烟把我们送进县城的五星级大酒店。酒店门前，参加婚礼的车辆，鳞次栉比；贺喜彩帐，迎风飘舞。

婚礼大厅，华灯闪射，地板熠熠生辉。舞台正面的屏幕，放映着孙子晓风和孙媳妇兰英的影像，凸显了婚礼的隆重氛围。

我和老伴，踏着红红的地毯，走进客厅。抬眼望去，客厅已经宾朋满座，好像开会那样，熙熙攘攘。参加婚礼的大多是年轻人。

主持人来了。

“今天是晓风和兰英大喜之日，欢迎大家光临！晓风和兰英都是博士毕业，男才女貌，天生一对。……”说着，掌声哗起。

踏着婚礼进行曲，晓风牵着兰英的手，通过长长的红色地毯，走上了主席台。晓风身着蓝色西装，干净整齐；兰英身披白色婚纱，美丽大方。大家鼓掌欢迎。

大屏幕不断放映出新郎新娘恋爱的影像，人们不断喝彩。会场气氛，一浪高过一浪。新郎新娘讲了恋爱经过，拜见了爷爷奶奶和父母，向大家表示了感谢，婚礼就算结束。

……

喜事过后，晓风兰英来到我家。我说：“你们喜事办得好，隆重！赶上好时代了！不过，花钱不少吧？”晓风说：“不多，全村人都参加了，也就是六七十万吧。”我哼了一声，笑着说：“你们是幸福的，多大的排场啊！在过去，想都不敢想啊。”

晓风说：

“爷爷，不是你们那时代了。你们结婚花多少钱？”

爷爷噗嗤笑了：“你们是想不到的。”

“你说说，我们听听。”

“好吧，先讲我朋友的婚礼。”

那是60年代，同学老油，在文化局工作，是局长。一天晚上，我住进酒店，忽然发现老油也在场，对面坐着他的对象。我凑了过去，问：“你们快结婚了吧？”老油板着脸说：“早着呢！”

“你小子，别忘了告诉我，可要喝你的喜酒啊！”

“忘不了啊！放心！”

他的对象捂着嘴，吃吃暗笑。我转过头来，问她：“你笑什么，不让喝喜酒吗？”

她抬起头，禁不住对老油说：“你就告诉人家吧。别再瞒着了！”

我忽然明白了，不仅叫出声来：“你们喝的是喜酒啊！光你们俩啊？”

老油看看我，认真地说：“谁也没告诉。领了结婚证，就是合法夫妻，办不办婚礼，都是一个样。”

我马上举杯说：“那，我得祝贺你们新婚快乐了！”

……

你们看，两人在饭店吃顿饭，就是婚礼。

晓风说：“那有什么意思？没法理解！你和奶奶的婚礼也这样吗？”

哼，差不多吧。

我和你奶奶是同班同学，互相有爱慕之情，但没在一起谈过。那时学生谈恋爱，要挨处分的。毕业后，我们分到一个学校，真是老天做合！校长知道了，支持我们结婚。

61年，自然灾害严重，忍饥挨饿，不少的人水肿干瘦。在这样的境况下，我们举行了婚礼。

晚上，校长把香烟和茶水端了上来，对大家说：“今天先祝贺两位老师结婚，然后开会。”大家抽着烟，喝着茶，就把婚礼办完了，你说简单不简单。

后来，你姨奶奶和我开玩笑：“我姐姐廉价处理了。”我想，可不是吗，太廉价了！

晓风笑着说：“结婚是一辈子的大事。你们没有享受到。再给你们补上吧？”

我瞅他一眼：“这是开玩笑嘛，哪有这回事！”

一个月后，晓风告诉我，去参加一位朋友的婚礼，在家等着。初秋的一天，天气晴和，晓风开着车，又把我们接到五星级大酒店了。

酒店里已经坐满了人，大多是上了年纪的人，不少是我的同事、朋友。我走过去和他们握手，问好。

一会儿，晓风把我叫去：“今天是你和奶奶的婚礼，我没敢告诉你，怕你不同意。”

“什么？我的婚礼？八十了，还搞什么婚礼啊？真是笑话！”

我扭头就走。一回头，碰上老油，老油一把抓住我：“你跑啊？今天喝你的喜酒，不让喝吗？”

“八十了，还喝喜酒，那有这种事啊？”

“你孙子怕你不同意，特意找到我。时代不同了，我们那时没举行过婚礼，今天补上，也是与时俱进吧！”说着，拿出红色绸带，给我扎在身上。这时，老伴穿着白色婚纱，面带笑容，由孙媳妇搀扶，走了过来。场内立刻鼓掌。有人大声招呼：“看新娘啊！看新娘啊！”

“八十多岁的新娘啊!”……

人们大笑起来……

主婚人是谁啊？

老油说：“现在婚礼开始！”

大家都站起来了，热烈鼓掌。有的说：“啊，这是补婚啊！”

“是啊，难得一见！”

“老了，再补上，好啊！”

………

晚上，我对老伴说：“咱们也有婚礼啦！这是做梦也想不到的。

怎么样，不到一个月，我们家办了两次婚礼，可别笑话啊。这是真事，没有一点虚构。

2019年1月19日写于青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