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龙民》（六）

第六章    龙村精神

三年自然灾害最后一年春天的一个星期天，农国庆起床穿好衣服去厨房舀水洗脸，看到小妹灰姑娘拿着小木碗跟着母亲哭喊：“妈呀、饿啊、吃啊、碗啊、筷子啊、妈呀……”母亲章新兰正拿木棒在敲打案板上的榆树皮做粑粑，许多大小不等的、白花花的榆树皮被捶打得粘糊糊的，弄得满手都是白浆。章新兰被灰姑娘吵烦了，放下木棒，拿锅铲从盆里捞几颗米粒放到小木碗里。灰姑娘贪婪地手抓嘴喝，不再叫喊。

灰姑娘的头上还有一个姐姐，一岁多时出天花病死了。章新兰生灰姑娘那天，生产队长安排她摘绿豆，她腆着个大肚子摘满一大篮子绿豆，用胳膊挎着竹篮回集体仓库。走在嫂子钟文英家附近，肚子突然发痛，章新兰一手挎篮，一手托着小肚子边走边揉搓。没走几步，腹中胎儿如同瓜熟蒂落，直往下坠。伸手一摸，胎儿头颅已经露出，不禁加快脚步。钟文英在后面看到章新兰行动异常，知道是要生孩子了，赶上前来，夺下章新兰手上的篮子，催促道：“快把裤子提紧，兜住孩子，跟我进屋。”搀扶章新兰走进自己家的厨房，安置章新兰躺在灶门前柴草上，脱下裤子，胎儿如同母鸡下蛋似的掉了下来，落在草木灰上，所以取名“灰姑娘”。　　

灰姑娘不叫喊了，章新兰继续做榆树皮粑粑。抬头看见儿子穿着上学的土布衣服，放下手头的活计，到屋内拿出补有许多补丁的衣服对农国庆说：“牛儿，把衣裳换下来让妈洗。” 

农国庆看到那件补丁摞补丁的衣服，十分不乐意地指着身上的衣服，说：“妈妈，这件衣服才穿一天，不需要洗。”

章新兰心平气和地说：“牛儿，听话，不需要洗也要换下来。”

“为什么呢？”

“这是上学穿的衣服。”

“为什么呢？”

章新兰走到儿子身边，一边帮助换衣服，一边教导：“肚里无食无人知，身上无衣受人欺，今天在家里学习，不出门就穿……”

“今天出门”，农国庆打断妈妈的话，“我要到麦田捡蘑菇。”

“不，你吃早饭后，在家读书、背‘换算口诀’和练习打算盘，哪儿也不准去。”

“为什么呢？”

章新兰思考了一下，继续开导儿子：“你还记得我给你讲的龙王庙传说吗？七龙子落难龙潭湖，如果不勤奋读书，刻苦练功，他能当上龙太子吗？人从书里贵，妈不求你将来当大官，掌大权，只希望你读书识字后不受人欺负，就心满意足了。”

“为什么呢？”

章新兰不答反问：“爸爸怎么教你的？”

“爸爸说我是男子汉，男子汉要勇敢坚强、宁折不弯。可是，您为什么对爸爸说‘有钱难买软铁针’呢？”

章新兰看到儿子换在身上的衣服补丁摞补丁已分不清是什么颜色，衣服紧紧的裹在营养不良，面黄肌瘦的躯体上，两只小手腕露出袖口老远。下身穿着“吊八寸”的裤子，双腿叉开稳稳地站在地上，歪头瞪眼问着“为什么”。那态度、那神情、那声音，恨不得一下子把世间万事都弄明白。她明白儿子是问为什么女人就不要坚强，为什么有钱难买软铁针，她想解释，可是没有时间啊！她要去为全家人找吃的。于是，低吼一声：“听话！哪来的那么多‘为什么’？”又慢声细语地哄劝，“牛儿乖，牛儿最听话，牛儿好好读书，妈在忙着哩！”章新兰看到灰姑娘伸舌头在添碗壁上的米汤，马上又要喊“妈呀！筷子！碗”了，打住话头，长叹一声，再去给女儿添一点菜糊糊。

章新兰晾好衣服，就拿着竹篮去芦苇湖捡“地茵皮”。临走她把装早饭的盆放到锅里，盖上锅盖。

农治武自从搬家到龙王庙马路旁边的老堤上住，将窝棚换成篱笆茅草屋，便把老父亲农方义接到家里住，以后又慢慢地添置了纺花车和织布机。农治武出外工不在家，吃早饭只有农方义和农国庆兄妹俩。爷爷端起不见米粒只有野菜的稀饭，用筷子扒菜寻找米粒捡到农国庆碗里，嘴里说：“乖孙子，快吃，你需要营养长身体。”

“我要。”灰姑娘喝完最后一口米汤，将小木碗伸到爷爷面前。

农方义把自己碗里仅有的几颗米粒倒给灰姑娘。

“爷爷，全倒给妹妹，您吃什么？”农国庆不解地问。

“爷爷喝‘酒’吃‘酱豆’。”农方义说话间端出酱碗，往酒杯里倒一点不知是真酒还是假酒的白水，呷一口，用筷子夹起酱碗里的“酱豆”放进嘴里蠕动一会儿，拿出来再放进酱碗，换另一颗放进嘴里，然后咬一口榆树皮做的粑粑，再喝一口“酒”。

“爷爷，我也吃一颗。”农国庆看到爷爷吃得津津有味，夹一颗酱豆放进嘴里，咬了一下，险些把牙齿顶碎，“哎哟”一声吐到手心看一眼，丢到地上，生气地说，“爷爷，您撒谎，这不是酱豆，是石头！”

“对不起，爷爷撒谎了。”农方义捡起石头，嘬嘴吹一吹沾在石头上的土，又用手指揩掉石头上的灰，一边放进酱碗搅拌，一边认错讲实话，“那次赶集的路上，我看到这几颗石子与蚕豆的大小、颜色很相似，便带回来放进酱碗，吃饭时当菜夹到嘴里舔一舔再放回去，永远吃不完，多好啊！你说是吧。”

“不是。爷爷，妈妈也撒谎。”农国庆喝一口菜汤，认真地说，“妈妈没有吃早饭，走时对您说吃早饭了。”

“我知道，她把好吃的都留给我们吃。”农方义趁机教育孙儿，“所以你要听妈妈的话，好好读书。”

“读书有什么用，又不能当饭吃，我要去捡蘑菇。”农国庆抢着说。

“不吃饭则饥，不读书则愚。读书识字，就不会出现‘倒发百年’的笑话。读书明理，就不会做出‘猴子搬苞谷’和‘麦田堆雁’的蠢事。”

“什么‘猴子搬苞谷’、‘麦田堆雁’，我不想听。”农国庆听到爷爷揭父亲的短，心里很不高兴。

“金秋时季，猴子下山看到地里成熟的苞谷个儿大，子粒饱满，高兴得抓耳挠腮，嗷嗷乱叫。”农方义不管孙子的态度，继续讲故事，“猴子看看左右无人，冲进苞谷地，右手扳下一个苞谷，便抬起左臂，将苞谷放进左胳肢窝夹住，右手再扳一个苞谷放进抬起的左胳肢窝。它扳啊！夹啊！”农方义右手举起空抓一下，然后放进抬起的左胳肢窝，重复示范。“扳啊！夹啊！从地这头扳到地那头，你们说猴子左胳肢窝夹了多少苞谷？”

“数不清。”灰姑娘冲口而出。

农国庆已经被故事吸引，正在思考。

“不对。”农方义轻轻摇头，眼看农国庆，又指着吃饭的筷子说，“你们看好了，这筷子就是苞谷，扳啊！夹啊！”农方义示范着。

“只有一个苞谷。”农国庆看到爷爷拿起第二支筷子，左臂抬起时，左胳肢窝的筷子落地，顿时大悟。

“对，孙子聪明。”

“那‘麦田堆雁’又是怎么回事？”农国庆好奇心大盛。

“几年前的一个冬天，郑憨子踏凌去杨岭走亲戚，走进四面都是芦苇的麦田，发现眼前一片黑色，走近细看，才知是大雁被冻在麦田里，翅膀展不开，飞不动。他抓起一只大雁，转身回家，想想觉得太可惜，于是，把大雁放到地上再去抓，将大雁堆成一堆，跑回家牵牛套车去麦田拉大雁。到麦田一看，雁堆没有了，一只大雁也没有了。因为，大雁堆积产生热量，加上太阳出来了，化凌了，大雁翅膀上的冰解冻飞走了。”

“唉！可惜！”灰姑娘感叹。

“真是个憨子，还不如猴子。”农国庆听入了迷，双眸放光，愤然而起。

“你想，如果郑憨子读书明理了，还会做这种蠢事吗？”农方义趁热打铁，“因此，你现在必须好好读书，读书是为了识字明理，不是为了做官。祖训‘是党不进，是团不入，是会不参加’和‘勤俭持家，如水做人’你要牢记。不管以后是贫穷还是富贵，你都必须要孝敬你的爸爸妈妈。百善孝为先，知道吗。”

“嗯！”农国庆点头后说，“爷爷，我一定好好学习，长大后一定多种麦子棉花，让妈妈、爸爸和您还有妹妹都有饭吃，有衣穿。爷爷，你信吗？”

“信，爷爷当然相信！你是男子汉，说话一定算数。再说，这自然灾害，生活困难只是暂时的。”

“爷爷，男子汉要坚强，女人就不要坚强吗？妈妈为什么对爸爸说‘有钱难买软铁针’？”

“‘有钱难买软铁针，砸砸碾碾用一生’的意思是钢针宁断不弯，如果有幸买到一根能弯不断的软铁针，弯了，砸平碾直再用，可用一辈子。你妈对你爸爸说这句话，是提醒你爸性格不能太刚强，柔软一点。因为柔能克刚！”

“柔能克刚？”农国庆大惑不解。

“对，柔能克刚。就是以柔弱的手段能够制服刚强的人。也就是祖训‘如水做人’的道理。你说水与石头相比哪一个硬？”

“石头。”灰姑娘也听入了迷，同农国庆一起回答。

“对，灰姑娘聪明。”农方义手摸灰姑娘的头，“可是，你们知道吗，乌龙洞里有一块石头，被洞顶的泉水成年累月的滴呀滴，柔弱的水硬是把那块石头滴穿了。”农国庆听得张大嘴巴，瞪大双眼，正要发问，农方义接着说，“不过，坚强没有错，而且女人也要坚强，你妈妈就很坚强，表面柔弱内心坚强。但保家卫国、兴家立业是男人的责任，不坚强怎么行，特别是困难时期，更能显出一个人的本色。你想一想，龙王庙里的龙王爷落难不坚强行吗？”

“龙王爷是好人，还是坏人？”农国庆问。

“当然是好人。”

“好人为什么要用我祭潭？”

“因为人们太喜欢龙王爷，所以不允许任何人有丁点儿不敬的行为。再说，用你祭潭不是龙王爷的本意，是迷信行为。”

“爸爸说是龚队长救了我，龚队长才是好人呢！”

“龚队长跟龙王爷一样，有一颗善良的心。他不但是好人，而且还是你的救命恩人，你长大了要知恩图报。龙王爷苦读书、勤练武、斗乌龙、救老人，这些故事你都知道，关键是要向他学习，学习他‘好学向上，勤劳善良’的龙精神。你要记住，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好了，今天不说了，你快去读书吧。”农方义说完这些话，已经气喘吁吁了。

“爷爷，您累了吧！您歇会儿，我把书读一遍，就带妹妹去麦田捡蘑菇，好吗？”见爷爷摇头，农国庆伸出两根手指头，“二遍。”又加一根手指头，“三遍，三遍总可以了吧！爷爷！”农国庆摇着爷爷的胳膊请求。

爷爷严肃地说：“你读三遍书后，还要背诵换算口诀，再练珠算，把三遍还原和七遍还原各练三遍。”

自从农治武带领郭跛子和小孩子农国理圆满完成统购统销算账任务后，懂得了珠算和十六两制变十两制换算口诀的重要性，当儿子上学后，便请来农国理教农国庆打算盘和背诵换算口诀。

农国庆说：“好，我现在就背诵换算口诀。１625、２125、３1875、４25、５3125……”然后又拿出算盘劈劈啪啪练了起来，嘴里念念有词，“一上一，二上二，三下五去二，四下五去一，五去五进一……”将三遍还原和七遍还原各练了三遍。

农国庆最后读了三遍书，兴高采烈地牵着妹妹的手，高高兴兴地去麦田捡蘑菇。

路上，走在嫩绿新芽轻摆的垂柳下，农国庆随手折断几枝编成一个圆圈带在头上。灰姑娘看了也要，农国庆便摘下来戴在灰姑娘头上，还从桃枝上摘下几朵桃花插在柳条圈上。却引来几个蜜蜂在头上嗡嗡地叫着盘旋，好象在告诉他们，春光明媚更要防青黄不接。蝴蝶和蜻蜓还很弱，只能在矮杆花草中试飞。

田里的麦苗绿油油的，像绿色的湖水，“湖水”中处处都有低头弯腰捡蘑菇的人。他们神情专注，没有一个人左顾右盼，也没有一个人说笑嘻戏。农国庆带着妹妹走进麦田，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蘑菇长在麦苗间，看到容易采摘难，必须将麦苗扒开才能采摘。人们专注于蘑菇，哪管麦苗死活，手扒脚踏竹篮压，含苞抽穗的麦苗被糟蹋得一团糊涂。生产队长到麦田制止，把人们都赶出了麦田，人们有的到芦苇湖捡地茵皮，有的回家。

农国庆本想跟着大人去捡地茵皮，又怕到芦苇湖碰上母亲，带着妹妹，悻悻回家。路上被郭由舒拦住，要农国庆陪他去玩捉迷藏。农国庆不同意，僵持多时，郭由舒从衣袋里抓出一把蚕豆给农国庆吃，条件是答应捉迷藏。农国庆看到郭由舒手里的蚕豆，馋得口水直流，可是，想到自己是男子汉，要坚强，不能贪吃，便摇头不要。

灰姑娘不管那些，伸手去接。

“小狗日的，你跑到这里搞么事？”一只大手拉过郭由舒，另一只手一边打着郭由舒的屁股，一边说，“还不给老子滚回去读书。”

郭由舒经人一拉，收手不及，手里的蚕豆掉几颗在地上，一看打他的人是爸爸郭富旺，哪敢吱声？

灰姑娘看到地上的蚕豆，蹲下身去捡，被农国庆拉起：“妹妹，不要捡，我们回家！”

农国庆回到家里，进门就喊“爷爷”，没有回音。堂屋、卧室、厨房到处寻不着。又到屋外面去找，转了几圈也没有找到爷爷。农国庆和妹妹大声呼喊：“爷爷！爷爷！”忽然，灰姑娘手指龙行河边说：“哥哥，你看爷爷坐在河边榆树下哩！”兄妹俩便跳着喊着跑到树下一看，爷爷睡着了。农国庆嘴里喊着爷爷，两手推着爷爷，没想到爷爷一下被推倒：“爷爷，您怎么啦？爷爷您醒醒！”农国庆哭着、推着、叫着。爷爷的眼睛却从此再也没有睁开。

原来，农方义老人看到孙子都走了，不顾斯文地抓起碗盆用舌头舔尽碗盆内壁的米汤，肚子照常“咕噜咕噜”直叫唤。心想：我得去找吃的。他试图起身却站不起来，摸一下浮肿的脸，看一看单击半天不能恢复、肿得发亮的四肢，摇头叹气。胃里已经好几天没有进一颗米粒，已经五天没有大便了，心念及此，竟然有了想大便的感觉。他想站起来，身上没有一点力气，但他必须站起来去茅厕解大便，然后再去找东西吃，否则，就得饿死。

农方义手撑桌面艰难地站了几次，最后一次用力一撑，终于站了起来，眼冒金星头发晕，两腿无力站不稳，绊翻坐凳，身体倾倒，幸亏被织布机顶着，他不得不靠在织布机上闭眼止晕。当他扶着房屋芦苇壁走进茅厕蹲了半天，吃的榆树皮干结在肛门内却怎么也屙不出来，他只好用手指使劲地抠啊抠，肛门抠破了，手上粘着血，好不容易抠出一团，舒服了许多。他又颤颤抖抖蹭进厨房，却没有可吃的东西，伸手探进蓄粮罐内，发现罐底还有几颗米粒，喜不自禁地抓出来向嘴里喂去。“这是孙子的活命米”！来自心底地呐喊使伸到嘴边的手停下，定格在嘴巴外。心里进行着激烈的思想斗争：吃下去，就能活命！不能吃，这是孙子的活命米！吃！不能吃！最终还是将手里的米放进蓄粮罐，手拿菜刀跌跌撞撞地向龙行河边的榆树走去。路上，他像百草羊一样，不时扯起路边小草、树叶，只要是青的，都贪婪地喂进嘴里蠕嚼，嘴角绿汁直流。俗话说“人饿如牛口，牛饿如灶门”。农方义此时的馋像比牛口还牛。他走到榆树下，拼命扒出榆树嫩皮填进嘴里吸吮，搞得筋疲力尽，最后，身体贴着树干慢慢地滑坐到地上，饿死在树下，嘴上还沾有榆树皮的白汁。

爷爷死后，农国庆听说爷爷喝的酒兑有大半的水，暗暗地发誓：“长大后挣的第一笔钱就是买酒给爷爷喝。”

爷爷走了，没有人讲故事给农国庆听了。农国庆要听爸爸讲故事，爸爸不会讲故事，农国庆缠着要爸爸讲，爸爸只好晚上带他到龙王庙马路上听人们讲故事。这天讲的是龙王庙传说，农治武突然肚子疼，回家了。农国庆听得津津有味，不肯走。郭由舒听故事时对农国庆说：“我爸说，龙王庙被拆除，龙村精神已经过时，不要学了。”农国庆反对：“龙村精神怎么会过时。”正说着，一伙人围了上来。先抓了讲故事的人，后抓听故事的人，农国庆和郭由舒也被抓去。不久，讲故事的人被枪毙，听故事的人被判刑。由于农国庆和郭由舒是小孩，被郭富旺保了回来。

人们后来才知道，郭富旺听到公安领导讲国际国内形势，要村干部注意社会动向，警惕国内阶级敌人制造暴乱，迎接台湾反攻大陆，觉得是一个除掉农治武的好机会，于是举报有潜伏特务在龙王庙马路上集会，密谋破坏社会主义建设，迎接台湾“反攻大陆”。上级派人来抓捕。郭富旺没有陷害到农治武，恨得直跺脚。

农国庆遭受爷爷饿死的刺激和被抓的惊吓，也许是受风邪袭肺，他发烧咳嗽的病症复发，治了很长时间，不见起色，以致呼吸时，声带振动发响，如裂帛撕纸，很远就能听见，特别是春秋季节，不但哮喘声音大，咳嗽起来更要命。不管什么地方，不管什么时候，只要咳嗽起来，一声连一声，一阵紧一阵，开始抬头望天张口大声咳嗽，继而双手捂胸，低头看地，咳嗽节奏加快，憋得脸红脖子粗，到后来咳倒在地上缩成一团，口吐白沫。因此，同学们都不愿意跟他玩。

一天，一个游医看了农国庆的病，给了几瓶“雪梨膏”，告诉服用方法和注意事项后语重心长地说：“对症用药很重要，但坚持锻炼身体，增强体质，提高免疫力更重要。”教农国庆一套太极拳，农国庆每天锻炼，病真的就慢慢好了。农国庆尝到甜头，锻炼得更起劲，也就养成了爱锻炼身体的习惯。身体健康了，他的学习成绩也突飞猛进。

有一次，老师讲了一道数学难题，然后擦掉黑板上的算式和计算过程，叫同学们做一遍。农国庆觉得老师讲错了，却又讲不出道理，同学们都在认真做作业，农国庆却静不下心来，还好心地对同桌郑雪莲说：“你不要按老师讲的做。”结果，不但农国庆没做，还带累郑雪莲受到老师批评。

郑雪莲向表哥钟白美告了一状。钟白美约同桌郭由舒两个人合伙打了农国庆。农国庆不服，这时上课铃响，农国庆回到坐位。下课后，农国庆找他俩理论，结果又被打了一顿。上课铃响又去上课，下课后，农国庆肿着脸再去讲理。郑雪莲和盛祖花拦住钟白美和郭由舒，不准再打。钟白美问农国庆：“你究竟想怎么样？”农国庆说：“你们必须向我道歉！”钟白美想：农国庆本来就没有错，何况我已经打了他，也出了气，便拉郭由舒对农国庆略一点头：“对不起。”农国庆摸着发肿的脸：“你们早这样，不就没事了！”

老师知道了农国庆挨打的经过和原由后，心中暗想：石看纹理山看脉，人看志气树看材。农国庆小小年龄，爱学习肯钻研已属不易，更难得的是，他有个性，有胆有识有骨气，长大了绝非等闲之辈！心里十分高兴，到课堂将那道难题改正重讲，还表扬了农国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