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乐年华

苦 乐 年 华

杨 柳      

农民工王景海，今年49岁。瘦削的身材显得干练，黑红的脸膛显得开朗。在新建教学楼下门口，参与施工队整修地面铺方砖，每日见他总是乐呵呵的。他很健谈，闲时与他聊天，得知他的一些身世，用他自己的话来说，真可谓是苦乐年华呢。

王景海原来是喀左县兴隆庄乡红石砬村民，哥五个，他排行老四。当时搞生产队吃大锅饭，口粮不够吃，工分又不值钱，哥们多，娶媳妇，盖房子，相当困难。于是在他19岁那年，1980年，他随着几个同乡小青年，外出打工，当时被称为“盲流”。那时就业机会少，只有砖窑，煤窑，苦力工，可以接收他们干活。在亲戚的引导下，他们来到吉林梅河口一处砖窑，安顿下来，干起脱砖坯子，装窑，出窑的活计。要说装窑，还凉快点，可那出窑，实在是热不可耐呢，在大热三伏天出砖，砖热得烫手，混身上下，汗流遍体，擦不过来。好在窑主不黑心，按月给工钱。他和工友在这里安心干了两年，后来听说梅河口煤矿挣钱多，他就和工友相约去了煤矿，下井采煤。开始的时候用道轨，推翻斗车，后来改为传动带运煤，可快啦。王景海被安排打眼放炮采煤，矿上有技术员指导定点，他就打眼，装入定量炸药，用导线连接，按钮起爆。一炮下来，一个掌面，少则二三十方，多则四五十方，够采运几天，然后再打眼放炮。梅河口的煤质真是好呢，乌黑铮亮，大概是红松的煤层吧。都说井下干活是阴一半阳一半真不假，黑咕隆咚，头戴矿灯，就那一丁点亮，四外一抹黑。好在矿主对安全抓得紧，他在此一干四年，没出事故，他说谢天谢地。

王景海刚到矿上干到年底，有一个喜事找上门。这年他刚22岁，正值风华正茂，血气方刚年华。经人介绍，与当地一位农民女孩相亲并结婚，婚后五年，先后育有两个女儿，生活也算美满。但令人遗憾的是，也是他至今不能忘怀的事，由于他年轻气盛，遇事缺乏冷静，脾气急躁，好钻牛角尖，与岳父时有意见不合，而顶撞他，妻子当然要顾及老爸的脸面，也就不给他好脸色，而他好强好脸，竟不细思量，依然固我，所以导致父女反对，婚姻破裂，劳燕分飞。留下两个刚咿呀学语的女儿，大的五岁，小的三岁，王景海27岁那年，带着对两个幼小女儿的眷恋与不舍，离开梅河口，跑到黑龙江双鸭山煤矿，又干了两年井下采煤工，然后才返回故乡红石砬。

到了老家，其他哥几个，都已经成家立业，独立过日子，王景海就和父母一起过生活。在他30岁而立之年，经亲朋介绍，又与一位来自山东的带着一个小男孩的寡妇成了亲。可是居家过日子，哪有马勺不碰锅沿的呀，总难免有矛盾的。问题关键在于双方要有包容之心，理解之意，才能化解矛盾，永结同心。然而那妇人忒心小，又特别护犊，本来一般的话在别人不以为然，可她却接受不了，说王烦恶她带的孩子。说来那小男孩也实在气人，太淘气，什么东西都乱拿乱动，玩完又随处乱扔，王再用就找不着，也急人呢。吓唬他，他就哭，他妈就以为王欺负她孩子。和王口角生气。这样没办法过下去，将就两年，就又离了婚。那妇人后来找到东哨乡一家结婚落了户。

光阴迅速，日月如梭，转眼之间，王景海36岁那年，孤苦生活的他又喜事逢春。适逢邻村永益当有一户张姓人家，丈夫病故，孩子幼小，需要纳婿，挑起生活的大梁。于是经媒婆说和，王景海喜气洋洋入赘张家。此时张家有女双胞胎，刚10岁，正读小学，正需父爱。王景海历经两次婚变，收敛性急脾气，从容温和地对待张家母女三人，对女儿如同亲生，与张家女和亲共爱，共同撑起这个四口之家。后来王曾去辽阳煤矿工作四年，这位妻子怕他危险，就再没让他再去煤矿工作。王农闲时外出打零工，农忙时就在家与妻子经营农事活动。养驴种地拉车，养牛卖犊赚钱。原住房三间，王到张家后，先后在两厢盖起草料房三间和牛驴棚三间，农事一应用具置办齐全。他说这样才叫过日子呢。两头母牛下犊，三年产10个犊，卖钱可观。加之王又勤劳能干，耕耘土地，精心管理，庄稼长得分外好，卖余粮，有钱花。日子过得红火。供养两个女儿同时读书，到中学毕业，交费用，花零钱，还有穿戴，没紧巴过。当两个女儿生病感冒时，王总是背着到诊所看医生，诊治及时，使两个女儿从王的背上，找到亲生父亲般的温暖与关爱。王每次外出回家，总不忘给妻子和两个女儿购买时兴的衣服，答对娘仨心满意足。当这两个女儿出嫁时，王尽心竭力地给予张办，她俩分别嫁到南哨镇和六官营子镇。人心换人心，虽非亲生的俩女儿，也总不忘这位曾经自小养育他们长大的养父，经常打电话来问寒问暖，让他外出打工注意保重身体。逢年过节，总要带上丰厚礼品，探望双亲。要给钱时，王总是说，你妈我俩钱够花呢，我还能干的动，能挣，你们年轻人用钱多，先花着吧。

王说他今年刚49岁，身体还算健壮，很少吃药，趁年轻体格好，农闲外出挣点，攒点，少给孩子添负担，自己也活得有趣味儿。在工地上有工友同吃同住同劳动，也怪有生活乐趣的。在外住上十天半月的，再回家 ，还觉得挺新鲜呢。王说他从不打麻将，只是偶尔玩扑克，也不来钱赌博，只是一时休闲快乐而已。王说有个电视剧插曲叫《苦乐年华》，他这大半辈子的经历也算是“苦乐年华”呢。谈起今年的好年景，他满脸笑容。他说秋收整整20天，都是他夫妻俩扒的苞米，孩子的爷爷开车给往回拉。今年真是风调雨顺，那苞米长得格外地大，他估算今年他家总产能达到两万多斤，赶上从前搞生产队时一个小队的产量啦。进院看着大垛的金黄色的的苞米，心情格外地好。他说要是早些年也这样，就不背井离乡千里迢迢当“盲流”啦。说起他当年在梅河口离婚时那两个仅有5岁和3岁的女儿，他的眼里噙满泪花，叹了一口气，唉，早前还有音讯，后来都上了大学，音信渐无，我想也没对她们供养出力，自觉心愧，再说这里还有家庭，也就不再打听啦。只是心里那份惦念，总也抹不去，时有蜜蜂蛰心般的感受。人生，真是苦乐年华呀。

这就是一位普通的农民工，也是历经人世沧桑的农民工。然而他对生活依旧充满热爱，充满信心。他感恩党的改革开放和富民政策，使他有了如今幸福快乐充实的生活。他的纯朴善良，勤劳执着，折射出我们这个民族的传统美德与和谐社会以人为本的光辉。祝福他们，走向更加富裕文明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