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一片云飘走了

 像一片云飘走了

       去北京的这两天，家里的邻居出了大事。一场大火，把她家里家外烧个精光，连同她的两只狗四只猫和满屋的垃圾都烧成了灰，那个弯着腰拎着两条狗拾荒的老人，再也不复存在，像一片白云一样，飘走了。我听到消息到她家看的时候，发现她家大门和窗户上都系着红布条，已人去楼空。

       这个老太太面相长得有点凶，她活着的时候听说有两三千的退休金，但她从舍不得花，捡各种各样的垃圾有吃的有穿的有坐的有喂猫狗的，她养狗不太规律去溜，听说狗总在屋里拉尿，于是她用捡来的树棍狠狠地打那狗，邻居经常听她家的狗嗷嗷的惨叫。有一天她带着她家的狗到我家车库前，一泡屎挡住了我的车库门。我很生气，跟她理论，“您看你的狗拉完屎你怎么不用纸或塑料袋收起来，在人家车库前多脏”，她叽叽歪歪，“狗粑粑脏什么，你不拉屎啊。”“这叫什么话，不脏咋不在你家屋里窝吃窝拉，牵出来溜什么”当时还有别的邻居在场，也劝她应该把狗屎捡起来，不能随地大小便。她才哆哆嗦嗦从兜里掏出一块抽抽巴巴的卫生纸，把狗屎捡起来扔在垃圾桶里。

      狗这种动物，它有一个习惯，在哪里拉尿惯了，总去那一个地方拉尿。于是从那以后我在车库门前或车库墙根总是会发现一堆堆的狗屎。我又没看见是哪只狗拉的，只能下楼之前总是带只塑料袋或几块卫生纸，好擦狗屎。我可不希望一大早上，我的车轱辘压上狗屎，交什么狗屎运。

      突然有一天我发现，门前的狗屎好久都没有了，感觉很惊喜，难道是那个拾荒的老太太良心发现，不再在我车库前遛狗了？！

       我想多了，后来听邻居说，那条狗被那个老太太当着大家的面，在树下杀死了，煮狗肉喝汤了。狗也是宇宙这个磁场的一份子，它与人享有同样的生存权利。怎么为了一口狗肉就强行结束它的生命呢？太残忍了。

       后来听说她又养了两条狗，是为了吃肉还是为了做伴，我不太清楚。每天早出晚归的，我也没看过那两条狗，因为换了品种，车库门前再也没了拉尿。所以没什么印象。

      她家楼上有我一个患者，我偶尔去给他针灸，一进走廊，臭气熏人，走廊里到处堆满了垃圾，一楼左侧就是拾荒老太太的家，透过敞开的门缝，发现屋里也是垃圾，只有对着走廊一张床上有一块容身的干净地。我不理解，她的垃圾怎么不卖啊？堆着多脏？谁跟她是邻居，倒血霉了。我的患者说，他们多次投诉，社区也管不了，她又没犯罪，也不能因为堆垃圾把她抓起来啊！因为她，房子都不好卖了。

       日子还得过，摊上了，没办法。她似乎得了小脑萎缩，脑袋不太灵光，忘了车库门前的不快，坐在她捡来的脏兮兮的沙发上晒太阳，还主动跟我打招呼问我是哪家的？得罪穷人过贱年。不好得罪她，我还是回答了她。

        如今，她像一片云彩一样飘走了，死者为大，不说什么了吧。不知道她是否记得，她曾经买切糕，差两元钱不够，差不点跟卖切糕的师傅吵起来，是我给她垫了两块钱，她当时还夸我心好来着。

        其实听人说，她家着火时，有邻居把她从火场拖了出来，她怎么又回去熏死在里面了呢？是为了金镯子和金戒指还是为了存折？没人知晓。也不知她的儿女火化时是否把那些她用命去取的东西烧给她没有。

       我抬头，望天，天空晴朗，万里无云。她，飘走了吧。普通的人的生命，最后结局：大概都是如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