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岳父身上品人生百味

丁酉年农历七月二十三晚十九时四十分左右，正值台风“泰利”将要来临，岳父李忠孝永远离开了人世间。俗话说“好人不长命，坏人长戚戚”，这句话用在岳父身上很合适，他勤劳善良，常被亲邻夸赞，却没有赶上过68周岁生日，只差一个多月。对老人家的离世，我们家人是有心理准备的，是万恶的肺癌晚期夺去了他的生命，否则以当前的生活条件，只要不患绝症，老人一般活到80岁基本没问题。从确诊患肺癌晚期到去世还不到三个月，这让人感到生命有时真的很脆弱，世事真的难以预料！虽然现在医疗技术很发达，但目前世界上还没有生产出有效治疗癌症晚期的佳药。到最后差不多只能听天由命了，这是他人生的悲哀与无奈，如同他是遗腹子没见过父亲一样。每个人的人生都有悲哀与无奈，无非是内容与表现形式不同罢了。

当晚我在单位准备抗台，接到妻子电话后急忙请假，回到家时看到岳母她们正在给已断气的岳父穿寿衣。等几个亲戚和邻村会做丧事的洪师傅来到家里，大家一起，按照定海的风俗里三件外三件地继续穿好寿衣，然后在客厅设灵堂，横放一扇旧门板当灵床，上吊白色蚊帐，前放一张灵桌，上放供品、香炉和蜡烛台等，灵桌正位放把大椅子。夜间十一点四十分左右，洪师傅带我和襟兄夫妇去村口的三岔路口焚烧岳父断气前用过的草席、换下来的内衣裤、枕头、空调被等物品。在汽油和风力的作用下，那些物件很快熊熊燃烧起来，我望着随风飘去的浓烟不禁双眼湿润，心中滋味难以言表。

妻子三姐妹守灵到天亮。第二天亲友陆续来家里吊孝，亲友拜祭三次后点上三炷香，妻子她们就会陪着哭上一会儿，此时请来念经的几个老太婆会渐渐加大声音并敲打木器或摇铃，增加了悲伤的气氛。考虑到台风影响，第三天上午便将岳父的遗体送到青岭舟山市殡仪馆去火化，女儿女婿们都头戴草冠、身披（扎）白孝布、脚穿白鞋，其他亲戚都头戴白孝布。在亲人的哭声中，岳父的遗体被推进火化间，那时我心情沉重，恍惚看到岳父的音容笑貌正渐渐远离……约四十分钟后，工作人员把骨灰装进已订好的骨灰盒。殡仪馆的墙上有一条标语非常震撼人心“人生有终点，服务无止境”，细想的确如此，人无论是高官厚禄或平庸无常，无论是富贵贫贱，到最后都要去那里报到。傍晚，岳父的上海外甥赶来吊孝。前半夜大姨子和小姨子两姐妹守灵，后半夜我和那个表哥一直守到天亮。

第四天出殡，早上天还下着毛毛细雨，送葬车队走到大约一半路程时，天竟然放亮了，大家都说岳父有福气、是干净人。在临城公墓地，经过一番走场仪式，下葬好骨灰盒。前一天，我特意买了两瓶劲酒，又拿出从老家带回的一瓶赊店白酒，让师傅放在骨灰盒旁边，同时还放了四季衣服各一套，以及他喜欢的鞋子、帽子和手套等物品，用以寄托哀思。

岳父小时家里很穷，他只读了一年的书，很小便开始干农活，十三四岁就开始挑担子，也修过水库，因此养成了勤劳的习惯，60多岁还要去打小工，打工之余种菜，家里吃的蔬菜百分之七十都他种的。因为年轻时用力过度，不到20岁他的背就微驼了。生活的艰辛和岁月的沧桑便浓缩在那驼背上了。

人生都有遗憾，听说岳父年轻时的遗憾是没有儿子，生养的三个女儿经常被村民歧视，在农村以前吵架时便被用来揭短和骂人。庆幸的是大女儿和二女儿都很孝顺，大女婿和我也如同半个儿子。在医院住院期间，晚上都是两个女婿轮流陪护，去世的前一个晚上，我整夜陪在床前照顾，只断断续续睡了两三个小时。岳母曾对着他的遗像说：“老头呀，女儿女婿对你很好，你也去北京、厦门和华西村等地方游玩过，应该没什么遗憾了吧！”我以前当军官，转业后在地方也是干部，这也成了岳父的骄傲，听说他曾在一起干活的老头中间“显摆”：“我二女婿是军官，这是拿给我的中华烟。”近几年的遗憾是小女儿因家出事而婚姻生活不幸福，所以老人家可能因此纠结在心上。这一生的遗憾是酒没喝够、烟没抽够。六七月份在医院治疗时，当医生问他，他说抽了四十多年烟，喝了五十几年酒。因为前些年身体不适，在医生的建议下，他戒烟也只有两年多，酒是今年的五月份才基本戒掉。可以说他生前是嗜酒如命，早上一袋舟山黄酒，中午和晚上各两袋。烟酒舒服了他的感官，娱乐了他的精神，是生活的动力，但无节制到最后可能就是索命的“无形刀”，因为6月底CT检查出他的肺部黑乎乎的，且上半部分已溃烂。假如他不抽那么多的烟，不喝那么多的酒，也许不会患上肺癌，但人生没有假设。

岳父生前爱热闹，因当时怕台风影响，出殡前没有做道场。五七忌日时，家里出钱请人做了两天的道场，做道场的六人时而吹打乐器，时而念经，很是热闹，远在天国的岳父应该能灵觉到吧。事后我写了诗一首来祭他：“‘泰利’来临泰山逝，风雨交加亲朋泣。五七忌日转眼至，度亡道场慰慈灵。秋雨蒙蒙天作泪，哀思无尽情深深。勤劳善良乡邻夸，阿翁菜园谁再耕？本是农民眷土地，托体山林归自然。”

生老病死是人生的自然规律，伴随着母亲分娩阵痛，人都是在自己的“哇哇”哭声中来到这个世间；伴随着生命个体终止呼吸，又在亲朋好友的“呜呜”哭声中离开这个世界。这印证了“人是光溜溜地来，又几乎赤条条地去”的说法。所以，人生就如一场舞台，不管演出是否精彩，终有一天要谢幕；人生亦如一次旅游，不管沿途风景是否迷人，终有一天要到终点站。世事沧桑是人生写照，悲欢离合和酸甜苦辣是人生百味。活着，就要善待自己！

    作者简介：范永海，70后，河南南阳人，笔名三水、中原盆地，系中国散文网会员、中国微型小说学会会员、浙江省舟山市作协会员、影视艺术家协会会员，半朵中文网专栏作家。曾投身军旅近19年，目前在基层政府任职。1996年开始文学创作，作品散见于《中国国防报》《散文百家》《火花》《诗中国杂志》《小小说大世界》《微型小说月报》和《舟山日报》等报刊。多篇文章曾获奖，多篇散文被收录在“书吧客作文网”“窝心美文网”和“悦读文网”，4篇小小说被收录在“高考网学习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