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回：欺君之罪难赦免，满门抄斩遭殃祸

 宝二奶奶薛宝钗，知道儿子贾金石离家出走，隐居荒野山林了，十分后悔，也非常痛苦伤心。她觉得她跟蒋韵娇是两个不幸的苦命女人走到一起来了。宝二奶奶薛宝钗疼爱地一把搂住蒋韵娇，蒋韵娇伤心痛苦地倒在宝二奶奶薛宝钗的怀抱里，婆媳两人抽抽噎噎地哭泣着，那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滴落下来了。她们的哭声惊动了丫头婆子；惊动了二老爷贾政和王太太；惊动了荣国府上上下下一切人等。丫头婆子们见宝二奶奶薛宝钗和蒋韵娇婆媳两人，如此伤心痛苦，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如何是好了。二老爷贾政和王太太见宝二奶奶薛宝钗和蒋韵娇两人伤心痛苦到如此地步，知道是出了大事了。等到宝二奶奶薛宝钗把贾金石的七言律诗递给他们看了，他们傻眼了，惊呆了。二老爷贾政立刻意识到，礼部尚书贾桂，我们的孙儿小金石脚上的秘密泄露了，他一定是遭到皇帝的追杀了。桂儿离家出走，隐居荒野山林，是处于无奈之举。二老爷贾政也惊骇得出了一身冷汗，因为他知道，孙儿小金石脚上的秘密以及他的出走，不管孙儿小金石出走不出走，都将给贾府，给家庭带来不可预测的灾难，他们荣国府又要大难临头了。

   二老爷贾政多年在朝廷做官，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闹不好贾府一家人都会遭到杀身之祸。二老爷贾政深深知道，这是犯了欺君之罪，这是要满门抄斩，株连九族的大罪。二老爷贾政现在想来，当初不听孙儿小金石的劝告，确实是大错特错了，事情已经到了头上，没有后悔药吃，已经到了无可奈何花落去的境地，也只有听天由命了。不过荣国府的事，只能荣国府自作自受，不能殃及池鱼，连累那些无辜的丫头婆子们，叫丫头婆子们拿些银子打发她们各奔东西自己去逃命去吧！可是丫头婆子们都不肯走，她们都说，跟着主人多年了，情同手足，不忍心离开，也舍不得离开主人，是死是活，听天由命吧！这时候，有人来汇报说，五儿丫头投井自尽了。大家都慌了手脚，不知如何是好。二老爷贾政、王夫人和宝二奶奶薛宝钗都吃了一惊，觉得荣国府一天出了两件事情，应了“祸不单行”的说法。二老爷贾政立刻着人把五儿的尸体打捞上来，好好收敛安葬了。

   五儿这个丫头是宝二奶奶薛宝钗的丫头中最小的一个，也很精明灵巧，她的死跟小金石的离家出走，隐居荒野山林有关。一天，大家在一起闲聊，说起了人间有许多不好医治的怪病：有人被一阵阴风吹歪了嘴；有人被鬼迷了说胡话；有人夜游糊里糊涂下水了；有人吃的好好的饭，手中的碗筷突然掉落地上，头一歪就过去了；有人突然失声，不能开口说话等等。贾金石听了，觉得不可思议。五儿说，这有什么大惊小怪，不可思议的，你小金石的脚上有秘密，别人不能看不能触摸，谁要是乱摸了你的脚，你的啼哭闹夜的怪病就要复发。说话轻传话重，就是因为五儿说了小金石脚上有秘密，传出去引起了人们的怀疑和议论。麝月听了，当时就批评五儿不该把这事说出来。五儿听麝月这么一说，有点后悔不及，结果不出所料，没有多少日子就出事了，贾金石尚书脚上的秘密真的泄露了，而且闹到皇帝那儿了。礼部尚书贾金石离家出走时，留下的诗中说“只缘脚上隐私在，皇帝何必相逼苦？”五儿知道了，心中非常愧疚，想想都是她嘴快闯下的祸事，觉得她罪大无边，罪不可赦，就决定以死谢罪了。

   礼部尚书贾金石脚上的秘密被泄露的严重性，连五儿丫头都感受到了，王太太和宝二奶奶薛宝钗还能感受不出来吗？她们婆媳两人，都被吓得魂不附体，不知所措了。二老爷贾政告诉她们，事已至此，无可挽回，只有听天由命了。他说，如果元妃娘娘还有一点阴德，或许还能保全性命，但严厉的惩罚那是免不掉的。

   第二天早朝，皇上不见礼部尚书贾桂的踪影，十分震怒。昨天早朝时，贾尚书说好了今天早朝，他洗干净了脚来见朕，却又不来见朕，皇上问贾政道：“贾爱卿，礼部尚书是你的孙儿，他怎么不来见朕？”二老爷贾政怯生生地道：“启禀皇上，为臣早上起来，就没见着贾尚书，以为他来上早朝了。”皇上怒不可遏道：“人呢？”二老爷贾政道：“启禀皇上，为臣也不清楚。”皇上大发雷霆，吩咐派人去贾府看看，倒底发生了什么事？

  公公派去的人不一会儿就来回话说，贾尚书不在贾府，贾府的人上上下下都不知道贾尚书到哪里去了，只说早晨起来就没有见着他，四处寻找，就是不见踪影。皇帝听了气得拍案而起，立刻命令派人到贾府去搜查捉拿。这次皇上动用了禁卫军，把贾府团团包围起来，进行了严密的搜查，最终没有发现礼部尚书贾桂的蜘丝马迹。听贾府的人说，昨天晚上，贾尚书吃了晚饭，就早早地上床睡觉了，第二天起床后，家里人就发现贾尚书不在家了，都以为贾尚书上早朝去了。皇上怒吼道：“胡说八道，人呢？贾尚书简直是胆大妄为，竟敢欺骗朕，他就不怕犯欺君之罪？”皇上一怒之下，就命令公差把王太太、宝二奶奶薛宝钗、蒋韵娇等人抓来了。

   二老爷贾政、王夫人、宝二奶奶薛宝钗和蒋韵娇四人跪在皇帝面前，接受皇上的亲自审讯。皇上问道：“你们都是礼部尚书贾桂的家人，你们要从实招来，谁知道贾尚书到哪里去了？”二老爷贾政道：“启禀皇上，为臣实在不清楚。”王太太也说道：“皇上，民妇也不清楚。”宝二奶奶薛宝钗道：“启禀皇上，民女虽是贾尚书的母亲，但也不知道他到哪里去了？”蒋韵娇道：“启禀皇上，民女蒋韵娇年轻不懂事，夜晚睡得沉，早晨起来才发现贾尚书不在房间里，民女边喊边找，都没有见着贾尚书，后来在桌子上发现了贾尚书写的一首七律，方知到贾尚书离家出走了，至于他去了哪里？谁也不知道。”皇上听了吃了一惊道：“七言律诗？诗呢？”蒋韵娇道：“启禀皇上，民女带在身上呢。”皇上道：“呈上来！”蒋韵娇就从身上掏出贾金石留下的那首七言律诗，由公公拿去递给了皇上。皇上看了礼部尚书写的七言律诗，拍案而起，大惊失色，原来贾尚书的脚上也跟朕一样，也有红星，那还了得？必须捉拿归案！皇上根据七言律诗中的意思，已经知道贾尚书是畏罪潜逃，隐居山野莽原了。皇上大声怒斥道：“你们都是礼部尚书贾桂的家人，你们知道贾尚书的脚上有这种秘密，为什么不向朕禀报？你们犯了欺君之罪，你们知道吗？”二老爷贾政和王夫人都说，他们并不知道孙儿脚上有秘密。宝二奶奶薛宝钗道：“民女虽是贾桂的生母，但桂儿小时候，民女并未发现他脚上有什么秘密，他长大了就更不知道了。”蒋韵娇说道：“启禀皇上，贾尚书是大人了，他每次洗脚都是自己动手，从来不让人插手，谁能知道他脚上有什么秘密呢？请皇上明鉴。”皇帝二话没说，就下旨叫人把他们四人全部关押起来了。

   皇上又拿出礼部尚书的七言律诗来看了一遍，越看越生气，从诗中，皇上看透了贾尚书分明是畏罪潜逃，采取逃避现实，隐居荒野山林，学晋朝的陶弘景了，说好了早朝来见朕，却不来觐见朕，这就是抗旨，抗旨何等罪过？忽悠朕就是欺君，欺君又该当何罪？明明脚上有与朕一样的红星，却告诉朕说是脚上生有歧指，这也是欺骗朕，罪上加罪，贾尚书就是有三头六臂也不够砍呀！皇上大发雷霆，派人四处查询追捕礼部尚书贾桂。捕快化妆后分赴全国各地，跑遍了全国的大山名川，搜查了全国大大小小的寺院庙宇，都没有见着礼部尚书贾桂的蜘丝马迹。

   皇上派出的捕快，花了几个月的时间，也没有寻找到礼部尚书贾桂的藏身之地，当然也就没有抓捕到贾尚书。皇上非常震怒，又着人提审了二老爷贾政、王夫人、宝儿奶奶薛宝钗和蒋韵娇。审判的结果，得到的是他们都不知道礼部尚书贾桂的藏身之处隐居之所的答案。宝二奶奶薛宝钗和蒋韵娇婆媳两人受的罪最大，吃的苦最多，朝廷里都认为她们两人知道贾尚书的去向和隐居藏身之地。其实她们婆媳两人真的不知道，她们当然提供不了寻找礼部尚书贾桂的线索了。吃苦受罪也是活该，她们都认了。

   皇上的心目中，认为他们贾家一家人都在抗旨，都犯了欺君之罪，都不可饶恕！抗旨欺君那还得了？罪该万死，非杀不可！皇上怒气冲冲下旨，明日午时三刻，推出午门斩首示众，御林军要包围控制封锁荣国府，一切人等，不得走失，明日午时三刻满门抄斩，不得放过一个。二老爷贾政、王夫人、宝二奶奶薛宝钗和蒋韵娇都被吓得魂不附体了。他们想，自己死了，也就算了，是他们逼着贾金石去进场科考的，这是他们自找的，是自作自受，可是不能殃及无辜呀？他们一致哀求皇上，他们赴死无话可说，恳求皇上开恩放了他们的家人及丫头婆子们，这些人都是无辜的。皇上怒喝道：“本来要珠链九族的，看在元妃娘娘的情分上，只是以满门抄斩来惩罚你们的罪责，已经是仁慈以尽，你等还不甘心，还不重谢皇恩？”二老爷贾政他们四人，听了也无可奈何，无话可说了，知道大势已去，无法挽回了，就齐刷刷地跪在皇上面前齐声道：“谢皇上恩典，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晚上，皇上睡在床上想，本想把礼部尚书贾桂抓捕回来，连同他的家人一齐满门抄斩的，可是捕快跑遍了全国的大山名川，查遍了全国的寺院宗庙，都没有抓捕到欺君忘上的贾尚书，明日午时三刻只好斩杀他的一家人，这也是他们罪有应得，不能怪皇上心狠了。皇上还想到了明日正好是元非娘娘一年一度的祭日，还是要大张旗鼓地隆重地祭奠一下的。过去，他们荣国府的老爷犯事，被贾雨村告发了，罢官撤职，查抄家产，他们已经沾了元妃娘娘的光，使他们官复原职，退还全部查抄的家产，这回他们荣国府贾家一家人，真是大水冲到龙王庙了，竟敢欺君忘上，可气可恨，不可饶恕！

   到了深更半夜，已经万籁俱寂，皇上忙了一天也有点累了，便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睡梦中，皇上昏昏糊糊，隐隐约约看见元妃娘娘哭哭啼啼，飘飘然来到他的床前。元妃娘娘朝皇上的床前一跪，苦苦哀求皇上饶了他们荣国府贾家一家人，说她的家人是无辜的。关于礼部尚书贾桂出走隐居，是元妃娘娘托梦给他让他离家出走，隐居荒野山林避祸去的。这不管家人的事，也不怪贾尚书，要惩罚就惩罚臣妾元妃娘娘。娘娘说，贾桂脚上的秘密红星是天生地长的，是生理现象，是出生胎记，谁也控制不了，谁也改变不了。礼部尚书贾桂采取离家出走，隐居荒野山林，是为了不去打扰皇上，这是明智之举，何罪之有？臣妾没有别的要求，恳请皇上免了荣国府贾家一家人的死罪，也就心满意足了，万望皇上恩准，臣妾去也！皇上惊叫了两声：“元妃娘娘，元妃娘娘！”皇上从睡梦中惊醒了，也觉得很蹊跷奇怪，出了一身冷汗。皇上的惊叫声惊呆了公公，公公亲自给皇上擦了汗，皇上不多时又睡着了。

   第二天起来，皇上用完早餐，到了十点钟，就在公公的陪同下，去元妃娘娘的灵位前，准备祭奠元妃娘娘的在天之灵。这天没有早朝，大臣百官都到元妃娘娘的灵位前，陪同皇上一道祭奠元妃娘娘的在天之灵。公公上前去燃香点蜡烛，都点不着，好不容易把蜡烛点着了，一阵阴风吹过来，又把蜡烛吹灭了，公公再怎么也点燃不亮。大家都感到蹊跷奇怪，皇上感到非常惊异，他想起了元妃娘娘半夜三更跪在他床前说的话，觉得这是元妃娘娘显灵，是元妃娘娘的阴魂不散，便朝元妃娘娘的灵位作揖许愿：“元妃娘娘，朕答应你就是了，你安息吧！”这时候，公公把蜡烛点亮了，燃香也点着了。大家看了也感到非常惊奇，都十分虔诚敬重地朝元妃娘娘的灵位磕头作揖，烧香祭奠元妃娘娘。

   皇上回到皇宫后，立刻拟旨下詔，免了荣国府贾家一家人的死罪，但凡在朝廷为官的荣国府的人员，一律免官削织为民，永世不得为官，作为对他们一家人的欺君之罪的惩罚。

   荣国府贾家一家人全都被免了死罪，这是借着元妃娘娘的一点阴德，才获得皇上的恩典。荣国府贾家一家人感到万分侥幸，削织为民了，还是值得庆幸的。二老爷贾政带着荣国府的人，一步三回头地看看大观园，无可奈何地回江南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