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公平愤然弃选票，程能累垮病倒了

   职称评审小组终于要投票了。县里已经来电话抱怨青松中学太难产，全县各校都已经呈报上来了，就青松中学拖拖拉拉，要是再不送上来就不等了。
   可是小凤仙的宝贝儿子高烧不止，十分危险。小凤仙和程能要一道带着儿子去省城儿童医院就诊，一两天恐怕回不来
这职称评审工作是当务之急，不能耽误，这投票工作怎么进行呢？六个人怎么投票呢？这样就不是差额遴选了。如果投出三比三的票，就要闹笑话了。武端校长急中生智做出决定，让小凤仙走之前留下选票。
   晚上，五位评审小组的成员，在评审小组组长武端校长的带领下，围坐在校长接待室的长桌子四周，准备投票了。投票之前，武端校长是要说几句话的。因为这是关键时刻，事关重大，自己努力了几天，忙碌了一阵子，不能白费。
   武端校长划框框定调子地说：“我们大家投票要以德为先，一个不听从领导的人，怎么能搞好教学呢？”武端校长看了看二位教导主任，这分明是对林天水和陈明春二位教导主任说的。
   在坐的人谁也没有吭声。
   武端校长见大家像“一拳打在老母猪身上，毫无反应”，又接着说：“大家投票要慎之又慎，要好好考虑考虑！”
   评委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还是没有吱声。
·   “要投给——”武端校长是想说投给程能，又觉得这样太露骨了，就改口道，“要投给最应该投的人。”

   评审小组的五位同志都清楚武端校长这是心照不宣，所以还是没有吱声。不过大家想，你武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你要投票嘛就投票，你老是喋喋不休地唠叨啥呢？
   武端校长又让大家考虑了一会儿，才给每人发了一张小纸片，上面印着程能和高杨的名字。他要求大家在自己要选的人的名字后面画上圆圈，只能画一个圆圈。
   不一会，大家把画好圈的纸片交给武端校长，武端校长又将选票一齐交给林天水和陈明春两个教导主任，由他们两人一个唱票一个计票。投票的结果是程能三票，高杨也是三票。武端校长笑了笑，又把一只信封交给教导主任林天水。教导主任林天水从信封里取出小凤仙留下的一张选票。这张选票毫无疑问是投给程能的。投票的最后结果是程能得四票，高杨得三票。程能教导干事胜出，作为青松中学申报高级职称的人选。高杨老师被淘汰了。
   武端校长喜笑颜开地带头鼓掌通过。接着武端校长又给每人发了一张只印有程能名字的纸片，他要求大家再给程能投票，同意就在程能名字后画圈，不同意画叉。这是一种既定的程序。这次投票后方能将程能的申报表连同评审小组的投票一齐呈报上去。
   教导主任林天水提出异议说：“姚凤仙不在场，这票不好投。”
   武端校长瞪着小眼睛说：“姚凤仙不在场，这票怎么不好投？”
   副教导主任陈明春说：“姚凤仙不知道谁当选了、谁有申报资格，她无法投票。她投给谁？”
   “有姚风仙留下的这张票就行了。”武端校长说。

   江公平不服气地说：“不行！假如是高杨当选了，她只能给高杨投票。这样留票，这不就早定好了是程能了，还要我们投票干什么呢？这不符合程序。”
   武端校长想，前面出了个林天水，这会儿又杀出个江公平，他火冒冒地高声说：“不行也得行！姚凤仙不可能投高杨的票，她要投必定是投给程能。”
   “假如这次通过的不是程能，她给程能投什么票呢？”江公平反驳道。
   “通过的就是程能。就这么定了！大家再给程能投票吧！”武端校长下命令说。
   “这样高杨老师会有意见的。”副教导主任陈明春提醒说。
   “大家要保密。”武端校长说。
   “那是搞欺骗！”江公平对武端校长的做法早已不满，他愤然地离席走了
   其他人面面相舰，不再多言，在武端校长的不断催促逼迫下投了票。其结果是两票反对程能当选的资格，连同小凤仙所谓留下的票，程能以四票赞成而通过。江公平的一票作为弃权票处理了。
   武端校长亲自在程能的申报表的学校意见栏内，写了学校的评语及大大的“同意”二字，盖了大红印。第二天一早就派人把程能作为高级职称的申报表连同选票一起呈报上去了。学校的画廊里又贴出一张大红喜报。高杨从画廊边走过连看都没有看一眼，因为这也是他预料之中的，这是给程能报喜的，他根本就不屑一顾。
   青松中学的老师们围在画廊边，看了这张喜报烯嘘不断。有的捧腹大笑，有的说“丢人现眼”，有的骂“瞎折腾”，有的说“瞎胡闹”，更有人说“我们都该评为特级教师了”。这些烯嘘声、笑声、骂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股正气，直冲云霄，连太阳都羞愧得钻到云层里去了。

   申报表呈上去才半天，就把程能的高级职称的申报表退了回来，说是你们青松中学没有高级职称人选就干脆把这个高级职称名额给了兄弟学校吧！这个程能的这点材料、这种资历、这样的水平，评个二级教师还得考虑考虑呢，还想评上高级教师？这高级教师也太不值钱了！
   武端校长急了，好在程能已经从省城回来了。武端校长火速找到程能，告诉他材料不行，上头退回来了，要充实。
   程能也非常焦急，他说：“材料找不到了。”
   “找不到也要找！要想想办法，动动脑子！”武端校长暗示程能说。
   程能想，“想办法”、“动脑子”，想什么办法呢？武端校长是在暗示我程能编造材料，瞎造实绩。我的老天爷呀，这样胡编出来的材料，可没有钓鱼钓起鸭蛋那么简单，配上一只草鞋，就能自圆其说了。唉，难啊！早知道这么难，我也不争这个高级职称的名额了，免得遭罪！可是人家武端校长好心好意，费了那么大的心思，吃了不少辛苦，费了多少口舌才使我程能获得通过的，我程能不能辜负武校长的一片心意和期望。再难我程能也得忙，再苦再累也得忙。于是程能又打起精神、绞尽脑汁、苦思冥想，编造起材料和实绩来了
   程能写道，我虽然是中师毕业，但我正在进修大专，用不着多久就要结业了；他又写道，我教的学生，有不少当了大队书记，为农村工作做出了不小的贡献；他还写道，我教的班级的学生统考成绩都是八、九十分，在同年级中都是名列前茅。如此等等，不一而足。
   程能嘴里含着圆珠笔的屁股，眯着眼睛，像水牛打汪般的胡思乱想了一番，实在想不出来了。他想，这样闭门造车两天，能造得出来吗？编出来的东西毕竟是谎言，谎言是经不住推敲的，就像纸糊的窗户手指一戳就破了。程能不想再动这个脑筋了，他把材料就这样呈上去了。结果又退回来了。这样五次三番地造了送、送了又退，已经反复几次了，这最后一次又退回来了。这回程能不那么傻了。程能把前面的内容全部删掉，开始重起炉灶，实事求是地把自己这些年来的工作情况如实总结了一下，写成书面材料一交了事，他不希望再退回来了。你就是退回来，我也不编了。上头要也好、不要也好，我程能就这些东西，你们该给我什么职称就给我什么职称吧，我绝不计较。不要再折磨我，我已经承受不了啦！

   程能本来还是一个壮实的小伙子，现在好了，瘦得皮包骨头，眼睛深陷成了两个黑洞，脸黄得像涂了腊，茶饭不思、四肢无力。程能真的忙垮了、累瘫了，住进了医院。
   程能躺在病床上，医生告诉他是劳累过度，体力不支所致。除了打针吃药就是要静心休养，饭食调理就行了。
   老师们听说程能累垮了、累病了，都纷纷到医院里去探视他，连高杨老师都来了。他们毕竟在一起工作了不少年，这种同事之谊、同志之情还没有消磨尽。程能握住高杨的手，半响说不出话来。最后，程能干事从牙缝里蹦出了三个字“对不起”。
   高杨是个深明大义、不计前嫌的人，他说：“没关系的。你要好好休息，静心养病呵！”
   高杨老师走了。程能静静地躺在病床上，思绪万千······
   程能忽然想到，你武端校长不是帮我的忙，是害了我。你说我行，我就行了吗？是麻雀蛋，你偏说是鸡蛋、鸭蛋、鹅蛋。小的就是小的，大的就是大的，谁看不出来？其实你武端也不行，你有什么资格说谁行说谁不行呢？无谓的折腾，无端的疾病，使我程能清醒了。我知道你武端是利用我的私心杂念,让我充当你的打手打击同事,打击一向给你提意见的高杨，好让你称心如意，让你痛快高兴！我真傻，我上当了。下次评职称，我才不去争、不去忙呢，该是什么就是什么，顺其自然。以后再不做“偷鸡不着反蚀把米”的傻事了。程能打心里觉得对不起高杨老师。高杨老师比我程能强而且强多了，他是金镶玉，我程能是碎石块。我不该跟高杨争高级职称这个名额，更不应该不择手段地抢这个名额。高杨老师应该是青松中学当之无愧的高级教师的获得者，这次给我硬搅和了，有愧啊有愧！

   这时候小凤仙端来一盆鸡汤。她见程能累成这样、病成这样，心疼得眼泪汪汪。她把鸡汤递给程能，让程能趁热喝下去补补身子。
   程能喝了鸡汤、吃了鸡肉，心里暖烘烘、甜滋滋的。他深情地看着小凤仙，心想，别看她平时凶狠狠的，她还是疼爱我程能的。常言道“一日夫妻百日恩”嘛，毕竟我们是夫妻，哪有自己的妻子不疼爱自己的丈夫的！
   程能关心地说；“凤仙啊，你回去好好照顾孩子，我没事的，歇歇就会好的。”
   小凤仙以商量的口气说；“程能呀，这高级职称就别争了吧！”
   “我早想好了，不争了，我也不配。”程能笑着说。
   小风仙走了。程能想凤仙说的也对，我们想到一起去了。不该你得的东西，你争也没用。人要淡泊名利，高杨老师说得对，人不能在意名利，要在意工作。努力工作才是正道，走邪道死路一条，走正道前途光明！
   程能喝了鸡汤、吃了鸡肉，打了个饱嘱，指了措嘴，宽心地躺在病床上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