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鬼推磨

 赵庄的张志明，今年三十五岁，个子不高，人生得较廋，但精神很好，精力充沛，聪明睿智，很能吃苦。他家开了一个豆腐坊，他做出来的豆腐很受赵庄村里人的青睐。张志明做豆腐从来不用石膏点发豆腐，他做的豆腐滑润爽口，没有石膏味，销路很好，每天制作出来的豆腐，光在赵庄村里就不够卖。张志明的家庭并不富裕，但不愁过日子，跟赵庄村里一般人家比起来，小日子过得还算是挺舒服的。张志明每天睡得早，起的也早，大约每天下半夜凌晨三点钟就起床忙着磨豆腐了。每天两折豆腐磨出来后，一大早又挑出去满村吆喝叫卖，卖完豆腐才回来吃早饭，泡好豆子，就去休息睡觉。张志明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几乎都是这样，日复一日，周而复始，干着这个苦交易。人们说，当兵、打铁、磨豆腐是世间三件苦事，张志明整年倒头磨豆腐，苦虽苦，但他就凭磨豆腐能把自家的生活糊的转起了，也就心安理得了。可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张志明的夫人赵翠玲，一才三十多岁的妙龄女子，在赵庄的方塘里盥洗衣服时，被妖孽红兜娃蛤蟆精拖下水，不幸淹死了。张志明失去了早夕相处的相亲相爱的妻子，他呼天抢地，哭得死去活来，由于悲伤至极，多少天都无心去磨豆腐，一直沉浸在极度的哀痛之中不能自已。

   张志明和夫人赵翠玲是一对恩爱夫妻。张志明知道，每天起早摸黑磨豆腐是十分幸苦的，不管寒冬腊月的天寒地冻的天气，还是炎热气闷的酷暑，都得起早摸黑去磨豆腐卖豆腐。这样的苦事，张志明从来不要自己的夫人赵翠玲插手，拐磨、打浆、吊浆、煮浆、点卤、卖豆腐都是他一人担当，一个人去完成。夫人赵翠玲看不下去，要去插手帮忙，张志明总是笑着极其关心的不让夫人插手，要夫人赵翠玲带好孩子，服侍好两个年老的公婆就行了。赵翠玲也非常疼爱自己的丈夫张志明，既然磨豆腐的事丈夫一个人拦下了，不准她插手帮忙，这是张志明对她的体贴和关怀，家里的一切事情她就用不着丈夫张志明操心了。赵翠玲把家里的事情安排得亭亭当当，打理得有条不紊。在生活上夫人赵翠玲也非常关心体贴丈夫张志明，她经常烧些好吃的东西，给丈夫张志明滋补调养身子。张志明和赵翠玲两人是赵庄村里人人都知道的出了名的一对恩爱夫妻，丈夫张志明疼爱妻子；妻子赵翠玲体贴丈夫，赵庄人都羡慕称赞他们这一对相亲相爱的夫妻。

   赵翠玲不幸离世了，这对张志明来说，是一个极其沉重的打击，他悲伤痛苦，思念妻子赵翠玲都到了茶饭不思的地步了。张志明每天都跪在夫人赵翠玲的灵位前，哭诉衷情，泪流满面地烧香焚纸祭奠夫人赵翠玲的英魂。张志明为夫人赵翠玲守孝祭奠一只守到“五七”才收了她的灵位。

   张志明在极度悲哀中，度日如年地生活着，他始终摆脱不了对夫人赵翠玲的思念，不管是白天走路，还是晚上睡觉，夫人赵翠玲的音容笑貌，时时在他的耳边响起，在他的脑子里萦绕；夫人赵翠玲的倩丽的形象，不时地在他的眼前浮现。张志明痛苦悲哀，寝食难安。张志明接连两个月都没有磨豆腐，赵庄村了人劝告他，他的父母亲说服他，都人死不能复生，日子还长着呢，该做的事还得去做，要节哀呀。张志明想想大家说得很对，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人还要坚强地过日子，儿子还得抚养，这样才能对得起夫人赵翠玲，只有好好活着，好好奔生活，把儿子抚养长大成人，夫人赵翠玲的亡灵在九泉之下才会安心安息！张志明在赵庄人和父母的劝说开导下，终于想开了想明白了。他振作起精神，重操旧业开张磨豆腐了。

   张志明的豆腐坊紧挨着他家的住房，搭建了两间草房，泡黄豆、魔豆浆、吊浆、煮浆、点卤等一切操作过程，全都在这两间豆腐坊里完成。张志明家的磨豆腐的磨子，是一个人拐转的磨子，非常小巧灵活，像张志明这样一个精力充沛，臂力过人的男子汉，不用吹灰之力，就能拉拐得飞转。这天下午，张志明用清水泡好了黄豆，就回到房间休息，他睡到晚饭时，爬起来吃了晚饭又到自己房间里去休息睡觉，准备到下半夜三点钟时起来到豆腐坊磨豆腐。张志明美美地睡了一大觉，到了下半夜，时钟敲响了三点，张志明一骨碌爬起来，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就开了大门，到豆腐坊去了。张志明走到他的豆腐坊门口，看见豆腐坊里亮着豆油灯，他感到很蹊跷奇怪，就着门缝朝里里看，也看不见里面有人。张志明将豆腐坊的大门打开，出现在他面前的景象，使他吃了一愣，心里一惊。豆腐全都做好了，两折豆腐还在冒着热气。这是谁替他操弄制作的豆腐呢？是他的父母替他制作的豆腐吗？张志明的父母年纪大了，做不动了。对于这样一件离奇古怪的事，张志明感到蹊跷惊奇，有点不可思议。豆腐坊的大门锁得好好的，这个人是怎么进入到里面替他把豆腐磨出来制作出来的呢？张志明虽然弄不明白，但他要去卖豆腐，也就没多想，天亮了就把豆腐跳着去走村窜巷，不多一会儿就将豆腐卖完了。

 　张志明卖完豆腐回到家中，吃了中饭把黄豆泡起来，准备做明天销售的豆腐。张志明跟往常一样，美美地睡了一大觉，他爬起来吃了晚饭，泡了脚洗完脸就上床睡觉了。张志明打算到下半夜两点钟前就起床，到豆腐坊去看个究竟，到底是谁帮他把豆腐磨好制作出来的，会不会还会出现那样的稀奇古怪的事情呢？张志明想了好大一会儿，也想不个道理来，他还要起早磨豆腐卖豆腐，就不去想它了。张志明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待他一觉醒来，时钟已经敲响了两点，他一骨碌爬起来，脸都没有洗就来到了豆腐坊的大门口，发现豆腐坊里亮着灯，他惊奇地就着门缝朝豆腐坊里面看去，豆腐坊里一个人影都没有，但他看到那扇石磨子却飞快地转动着，那只石磨的园洞不时地有铁瓢朝里面添豆子，那乳白色的豆浆从石磨的四周的缝隙里汩汩地流淌出来。张志明看得惊呆了。张志明想，这是神仙显灵呢，还是狐仙作怪呢？张志明不得而知，但他也没有去打扰惊动它，就跑到丁国生家里，把他看见的稀奇古怪的情况一一的告诉丁国生，说他家豆腐坊有人替他磨豆腐，看不见人，只看见石磨飞快地转动，想请丁国生先生去看看倒底是神仙的帮助还是狐仙在作怪？丁国生听了也感到很惊奇，就同张志明一道来到张志明家的豆腐坊，丁国生要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丁国生来到张志明家的豆腐坊，就着豆腐坊的门缝朝里一看，见是一个妙龄女子在认真拐磨忙着磨豆腐，凭借他的灵异之气，火眼金睛，他发现是张志明的刚死不久的老婆的鬼魂，就朝张志明笑了。丁国生是有灵异之气的人，一般常人看不见妖魔鬼怪，他能看得见。丁国生清楚明白地看到这个在磨坊里帮着磨豆腐的不是别人，正是张志明的夫人死鬼赵翠玲的魂灵。丁国生也深受感动，没有惊动死鬼赵翠玲的鬼魂，继续细心认真地观察，他看到赵翠玲的鬼魂非常麻利轻快地拐着石磨飞快地转动，磨好豆浆后，又用吊帕吊浆，然后是煮浆、点浆、上箱制作豆腐，她把豆腐制作好划好后，就一阵风从窗户上飘走了。

   张志明问丁国生说：“丁先生，你看这个帮他磨豆腐的是神仙呢，还是狐狸呢？”

   丁国生笑着说：“不是神仙也不是狐狸，而是鬼魂。”

  “啊！鬼魂？”张志明有点惊怵不安地说。

  “你小子真有福分，何必惊慌呢？”丁国生安慰张志明说。

  “鬼魂作怪，还不可怕？”张志明十分惊异地说。

   丁国生告诉张志明，这个鬼魂正是张志明的夫人死鬼赵翠玲。赵翠玲在人曹时，你们夫妻恩爱，这是赵庄人都知道的。当初，张志明对夫人赵翠玲有情有义，赵翠玲对自己的丈夫张志明也是有情有义，她死后还是一片痴情。赵翠玲不幸被红兜娃拖下水淹死以后，张志明一直悲悲戚戚地守护着夫人赵翠玲的灵位，烧香祭奠，日夜悲伤痛苦地思念着夫人赵翠玲，赵翠玲的英魂看得清清楚楚，真真切切，她变成鬼了，她的鬼魂对丈夫张志明还是那么情深意笃。阴曹的鬼同人曹的人有一样的理一样的情,都有七情六欲。张志明对夫人赵翠玲有情，夫人赵翠玲对丈夫张志明有义，赵翠玲看见丈夫张志明整天忙碌，起五更睡半夜，那么幸苦劳累，心疼了就来替丈夫张志明磨豆腐了。人们说”有钱使得鬼推磨“，这话是对拜金主义社会，那些贪财重利的官员和势利小人的批判和否定，可是对轻财重情的鬼魂来说，却是有情能使鬼推磨，这是对那些跟死鬼赵翠玲一样的灵魂和行为高尚的鬼魂的肯定和赞赏。赵翠玲的鬼魂，每天替丈夫张志明拐磨、吊浆、煮浆、点卤制作豆腐，可见死去的赵翠玲对丈夫张志明的一片苦心，一网深情。赵翠玲对丈夫张志明如此关心体贴，疼爱呵护，实在令人感动，也是张志明的缘分和福分。作为丈夫张志明就不应该去惊动她，而应该接受她的爱，接受她的真心诚意的关心体贴，要永远记住她的一片诚心实意的爱。

   张志明听了丁国生的一番话后，十分感慨，他知道他的豆腐坊出现的鬼推磨的奇事，原来是他的夫人赵翠玲的灵魂所谓，他十分感动，也非常想念自己的夫人赵翠玲，以至于流下了眼泪。夫人赵翠玲死后成了鬼魂还如此疼爱关心自己的丈夫，作为丈夫张志明能不动情，能不感激涕泣吗？张志明怀着感激思念的心情，跪在地上，对着旷野磕了三个头，作了三个揖，祝愿夫人赵翠玲在九泉之下安息！

   第二天，张志明买了香烛纸钱，做了夫人赵翠玲在世时爱吃的菜，挑着带着儿子去了赵翠玲的坟茔，他们父子两人跪在赵翠玲的坟前，秉烛、烧香、焚纸，怀着极其虔诚敬重的心情祭奠夫人赵翠玲的亡灵。张志明感谢夫人赵翠玲不辞劳苦地替他推磨制作豆腐，祝愿夫人赵翠玲的亡灵在九泉之下安心安息，永远地安息吧！

   晚上，张志明渐渐地进入了梦乡，他的夫人赵翠玲托梦给他，告诉他豆腐坊里鬼推磨是她所为，叫他不要害怕，也不要大惊小怪。当初她在人世间，磨豆腐的苦差使，都是丈夫一个人担当了，从来不让她插手，总是千方百计地照顾她关心她，她实在过意不去，也感激不尽。现在她已经死了，变成一个无所事事的女鬼，这磨豆腐的事就让她来承担吧。赵翠玲希望丈夫张志明多抽出点时间来照顾好两个老人和自己的孩子，自己也要注意休息，要保养身子，千万不能把身子累垮了。至于鬼推磨的事，不要让两个老人和孩子知道，怕他们接受不了，会心慌害怕；这件鬼推磨的事，也不要告诉赵庄村里的人，否则他们知道是鬼推磨制作出来的豆腐，人们会产生畏惧心理，就会影响豆腐的销售。赵翠玲还再三交代张志明，只要他每天将黄豆泡发好，推磨制作豆腐就用不着张志明操心劳神，一切都由她赵翠玲担当操持，到天亮了，请丈夫张志明把豆腐挑出去卖了就行了。

   从那以后，张志明每天下午将黄豆泡发好，这磨豆腐的事情，都是赵翠玲的鬼魂不辞辛苦地推磨，把豆腐制作好，天一亮，张志明一大早将热气腾腾的豆腐挑出去走村窜巷，不多时张志明就把豆腐卖完了，张志明的豆腐生意做得红红火火。

   赵庄村里人，谁都知道张志明的豆腐坊的豆腐润滑爽口，非常好吃，谁也不知道张志明家的豆腐是鬼推磨制作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