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板凳起舞

　丁国生从阴曹地府被送回来后，养好了病体，和三个弟弟在四个舅舅的接济下开始上学了。他们的学习认真，进步很快，一年下来，学习了《三字经》、《千字文》。丁国生到阴曹地府去了一趟，似乎更有灵性了。他学习《三字经》、《千字文》不仅学得快，记得清，而且倒背如流，理解得也非常透彻。他该学习《大学》、《中庸》了。可是，赵庄的私塾先生赵老先生才学浅，他只能教授《三字经》和《千字文》，其余的他就不敢教了，或者说他教不了啰。这样一来，谁要学习《大学》、《中庸》必须另找门路，求高人指点教誨去了。离赵庄十里地远的地方有一个魏村，那里倒是有一个学问高深的老先生。他那里从《三字经》、《千字文》到《大学》、《中庸》什么都教。那位老先生对于孔孟之道有很深的造诣，当方很多村子里的学生都慕名而来，这样丁国生弟兄三人也到魏村的私塾馆来读书上学了。

   魏村这个私塾馆设在魏家祠堂里。这个私塾馆的老先生教学认真，管理很严，对学生抓得很紧。这样远路的学生必须住在那儿才能适应环境，有利于学习。每月的初一十五，每年的清明、七月半、十月朝、过年过节才让学生回去朝拜神灵，去祭奠先祖，或是与家人团聚，过个愉快的节日，过个快乐的年。其他时间一律在私塾馆里潜心学习，不得缺席。

   魏老先生名叫魏先明，取有先见之明的意思。他四十多岁，圆脸高鼻梁，整年到头穿长衫大褂，戴一付老花眼镜，说话的声音如黄钟大吕，非常响亮，就凭他那威严的姿态和铿锵有力的响亮语音，就有威慑力，就能让学生提起精气神来了。他对课文的讲解清晰易懂，学生们都喜欢听他讲课朗读。这样一来，学生们学得主动，记忆深刻，因而提高得很快，难怪学生们都来投在他的门下。魏先明老先生的学馆里，读《大学》、《中庸》的学生就有几十名，外村外地来住校求学的学生就有三十名。这些外来的学生吃住都在魏家祠堂里，丁国生弟兄三人也住下来了。

   这个魏家祠堂是两层搂，搂下是个大厅，大厅的后面供奉着魏姓族人的列祖列宗的牌位；大厅的前段是用来作教室用的，学生们的课桌凳整齐地放在里面，白天，学生们全在这个教室里读书写字。楼上有一个小房间，是魏老先生居住的房间；一个大房间是供学生们居住的。魏家祠堂是魏姓族人祭祀祖先的场所，供奉着魏姓族人的祖祖辈辈的列祖列宗的牌位，从心理上讲，这是一个众鬼栖息的场所，听来就令人毛骨悚然，有一种阴森恐怖的感觉。居住在这里面的学生娃们，就是天天跟鬼居住在一起，听起来有点可怕，但学生们人多，大家住在一起，肩挨肩，头靠头，摩肩接踵地睡在一起，也就无所谓，不觉得害怕了。

   最近几天，祠堂里有点不安静，每到半夜三更，就听到楼下有响动。开始大家都以为是狐狸栖息在徐姓族人的列祖列宗的牌位间，进出活动闹出来的声音，也就不以为然了。后来那响动的声音越来越大，每夜都是这样，吵得学生们睡不着觉，有的吓得不敢睡觉。学生们天天上课没有了精神，这就引起了人们的重视。这事在魏村传开了，他们有的或窃窃私语，或大声呼吿，说魏家祠堂出鬼了闹鬼了；说鬼不得安宁，大闹学館了。有人说，祠堂里办私塾馆，根本就不合适，打扰了鬼的安宁，众鬼发怒了，还有不吵不闹的？有的说，这些学生娃们，整天到晚吱吱哇哇，像小和尚念经一样，吵吵闹闹，魏家的列祖列宗嫌烦嫌吵，就用这种方式来驱赶这些学生娃了······究竟是怎么回事呢？魏先明老先生就在魏村找了几个胆大的人，请他们观察了解一下。

   这几个胆大的人，老中青结合，他们经常在外面起早带晚地打渔。有时候他们也赶夜路，荒坟野地他们敢过，也敢坐下或是躺下来歇歇，毫无畏惧感。他们几个人就在魏家祠堂的搂下大厅里，打地铺睡在里面了。虽说不怕，但他们紧挨在一起，头靠头地睡在地铺上。他们起先也紧张得睡不着，后来实在幸苦了，也就呼呼大睡，那雷动的鼾声倒是给睡在楼上的学生娃们壮了胆。

   到了深更半夜万籁具静的时候，魏家祠堂的大厅里响声大作，地动山摇，那四个胆大的人惊醒了。他们睁眼一看什么东西也看不见，只看到学生们用的课桌凳全都站立起来，在大厅里旋转不停，像开舞会似的。他们四个胆大的人看得惊呆了，傻眼了，吓得倦起铺盖行李就跑回家去了。

   大家知道这个情况以后，也无法可想，这些学生娃们可不得了啰，吓得纷纷要退学了。魏先明老先生心急如焚，他认为这些孩子们为了这样一件不明不白的事，就弃学实在太可惜了，怡误了学习损失就大了。魏先明老先生苦苦劝告学生娃们不要怕，他说人死了就死了，死了就什么也没有了，你们人多住在一起怕什么呢？可能是刁钻古怪的狐狸玩得开心，才闹出这一曲戏的。他要大家不要害怕，要以学习为重。然而学生们还是惊慌失措，心理上承受不了，还是呆不下去，一心想着要退学。

   丁国生看了非常着急，他向大家说，你们别怕，鬼怕人，你不怕鬼，鬼就怕你，我不怕，今天晚上我去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丁国生想，这有什么可怕的呢？鬼门关他去过，阎罗殿他呆过了，要说鬼，他也见过了，没有什么可怕的，鬼也跟人一样生活，有一样的感情。他在阴曹地府见过他的父亲丁朝仁，见过他的奶奶，连五阎王他都见过了，有什么可怕的呢？

   到了晚上，同学们都为他担着心思，丁国生一人抱了被子到楼下大厅里去过夜了。学生们都要他小心点，多留点神，不要被妖魔鬼怪吓破了胆。他笑着坦然地说，没什么，这事他经历得多了，阴曹地府都去过了，还怕什么呢？这话引得大家哈哈哈大笑起来了。丁国生睡在大厅里，心里一点不紧张，也不害怕，他倒是希望早点看到桌子板凳的舞蹁跹的景象。

   丁国生在大厅里美美地香甜地睡了一大觉，醒来时已经是子夜时分。这时候，他感受到有两股旋风从魏家祠堂的大铁门的门缝里挤了进来，接着桌子板凳就竖立起来，开始旋转了。丁国生揉了揉睡眼惺忪的大眼睛，凝神屏息一看，任何鬼怪是逃不过他的火眼金睛的，他看见一对男女青年，用嘴吹着桌子板凳旋转不停，他看清楚了，是两个一男一女怨死屈死的鬼。

   丁国生是到阴曹地府去过，见到过五阎王，他虽然是人，但他身上或多或少带有一点灵异的气息，所以，别人看不见鬼，他能看到，也能跟鬼对话，呵斥鬼要鬼不要危害人民百姓。

   “请问二位，家里不呆，跑到这里来打扰人干什么？”丁国生开门见山的毫不客气地问道。

   “我们那有家可归呀?”男鬼沮丧地说。

   “我们都是孤魂野鬼，五阎王不收。”女鬼泪流满面。

   “我看你们还非常年轻，是不是五阎王拿错人了？”丁国生不无同情地说。

   那个女鬼和男鬼哭得更伤心了。男鬼说，他们两人都是冤死屈死的。他们两人都姓魏，但同姓不同宗，两人恋爱，经常在一起恩恩爱爱的，结果魏家两家人都不许他们两人恋爱结婚成亲。他们两人的感情很深，发誓要在一起，海枯石烂不变心。结果魏姓的族长惩罚了他们，他们两人一气之下，就双双殉了情。魏姓族长，用他手中的族权把我们两个死鬼打入冷宫，不准他们在魏家祠堂里设置牌位，我们都是二十岁的人了，还入不了魏家祠堂，这也太不公啦？这样他们两人才到魏家祠堂里来闹腾。

   “啊！原来是这样？你们先去，这事我去跟你们的父母和族长说，让他们给你们立个牌位就是了。你们可不能来吓唬这些青年学生了。”丁国生这样告诫那两个年轻的男鬼和女鬼。

   这件事在丁国生的促合下办成功了。族长和两家的家长都同意给两个冤死屈死的鬼立了牌位。从那以后，魏家祠堂安静祥和，再没有闹出什么响动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