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死神共舞
漫漫人生路上,大凡中青年人,多有念想长命百岁的期盼,很少有人对死亡有所顾及或准备。我倒是个例外,在人生的路上,与死神若离若近,始终纠葛不清。
两岁多那年,我端着碗在院子里转悠着吃饭,突然碗筷从手上掉落,软瘫着的身子,慢慢地跌倒在地,父母千呼万唤、掐人中,均毫无有任何反应。
父亲忙抱起我,向不远处的大队合作医疗站跑去……赤脚医生夏天佑用手试了下我的鼻息和脉搏,瞪大眼睛,怯生生地对我父亲说:“哥,娃已……”
父母放声大哭了。忽然父亲似乎听到我在他怀中说,“我要吃饭!”忙止住了哭,俯视看我,眼睛大睁,眼珠子骨碌骨碌的乱转,倒吓了父亲一大跳。
七岁那年秋天,我远房小外爷王明福,因承受不了胃痛的折磨,怀抱土枪,扣动扳机,弹丸从咽喉入,左耳出,结束了自己不足三十岁的生命,去了一个无忧无虑无伤无痛的世界。
人们在议论着,“你说这明福,一个大人,胃痛的没阳阳厉害,咋就不如一个娃,经受不起,走了这条不该走的路”。“阳阳胃痛病犯了,炕上炕下痛的翻着跟头,无人能收拢得住,嘶叫地比杀猪还凄惨,常常是七天滴水五谷不沾,等不痛了,软瘫着身子,无张嘴睁眼之力,好不让人怜悯心疼”。
此去多年,我都认为自己的结局会和外爷王明福雷同,时不时如梦幻影……弹丸从我的咽喉入,左耳出……
我十七岁那年,在市医院住院,医生先后用阿托品、颠茄片、6542等止痛药,均止不住我胃疼得在床上床下嘶叫翻腾,无奈用上了杜冷丁,亦无济于事,我绝望了,只好等待着死神把我带走。
白天黑夜折腾了七天七夜,说不疼就不疼了,一点也不疼了,连医生也说不清其所以然。
三十七岁那年,我因胃疼住进医院,插上胃管,输上氧气,止痛药随打点滴融入血液,基本控制住了疼痛。医生告诉我:“你患的是急性胰腺炎,放在前几年,急性胰腺炎是九死一生难以治愈的疾病,如今遂有措施可以医治,但一定得积极配合,胃管是治疗的生命线”!
时任市教育局副局长的老乡在医院大门外遇见我单位领导,听说我患了急性胰腺炎,急急忙忙前来看望。他轻推慢开病房门,探头探脑,小心翼翼地走到了病床前,像是陌生人似的,把我死死盯了十秒钟后,突然笑了,说:“你没事,很快就会康复的”!他告诉我,在他的眼皮底下,五个教师先后患急性胰腺炎,不幸就走了四个!
出院不到一月,我感觉无论是走路稍快点,还是骑自行车、坐公交车,都会感到被颠簸得胃痛,爱人催着尽快去省城医院看看。
经省肿瘤医院等多家医院检查诊断,我患上了癌症,恶性,通常情况下生命延续超不过三个月。
我坦然地接受了宿命的裁决,想隐瞒着家人,待我安排好一切能安排的事宜后,在合适的时候离家出走,好让自己随顺自然而自灭,不给家人增添任何负担!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我被诊断为“癌症”的结论终还是被爱人调查到了,我被家人们“挟持”着住进了省医院。
我为家庭奉献太小,若住院花费太大,就应有果断止住无为的投入的措施。一天凌晨三点,我轻手轻脚溜出病房,打算到楼顶探探路,不料通楼顶的楼道铁门横锁,还有专人日夜看守,绝了我提前了结的念想。
凡事都可能有奇迹出现。三月过去了,我活着!三年过去了,我还活着!十三年过去了,我还依然活着!死罪免去,活罪难逃。在术后的日日夜夜里,我没有感觉舒坦过,只要我偶尔舒坦会,爱人就会像丢了魂似的惊慌害怕。爱人含着泪水对几个朋友说过:“多少年了,若那夜,我一觉睡醒,要是听不到他坐起睡下、睡下坐起或床上床下折腾呻吟,我就会被惊出一身冷汗,忙用手去摸,还有温度,谢天谢地,我会被感动的无声地哭。”
五十七岁那年,我骑着摩托车顺着路边行驶,不幸被汽车追尾,把我向前斜抛到五六米远的路中央,庆幸未发生二次事故,与死神擦肩而过,且小腿只被摔为骨裂,幸运的是从此以后,延续了二十年白天黑夜浑身不适的后遗症基本上得到了治愈。
六十岁那年,我和爱人到省城去游玩,从早上七点多开始左胸疼痛,直到下午四点实在受不了了,才上医院去检查,经诊查,我患有冠心病、心功能衰竭、糖尿病、高血压等疾病,心脏动脉血管粥样栓塞,心肌缺血缺氧,心肌细胞处在逐渐坏死的状态,随时会有生命的危险,必须马上行心脏动脉血管造影及内窥镜手术。
置放心脏支架快一年了,总觉得元气被大伤,身体大大不如从前。
老了,真的老了……回望人生路,死神始终与我若近若离,伴我左右,多次与我撞了满怀,索性共舞,舞出人生无畏的精彩……
总会有一天,我与死神,合二为一,淡出红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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