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废旧的小男孩

                         卖废旧的小男孩

那天一早，我照例带着小孙子哲哲到小区附近324国道旁边的人行道上学步，一来让哲哲尽快走稳，二来完成我每天漫步六千到一万步的目标。

当走到原交通执法大队门口的时候，看到对面县残联大门旁边的人行道上，一个小男孩扛着一个50公斤装的蛇皮袋。

蛇皮袋里装的东西看起来不重，但由于占的空间比较大，以致小男孩的肩膀和头部形成一个很大的钝角，这样的角度使他行走很不方便。他几次调换几种扛法，都没有奏效，最后只得把蛇皮袋放下来，然后折返回家中，推来一个自行车——就像我大孙子抱抱在大院里骑行的那种小自行车。

他把那蛇皮袋放到后架上，一边扶着袋子，一边推着自行车。可是他的力气太小，总是顾此失彼，不是自行车倒下，就是蛇皮袋掉下。后来，他又把蛇皮袋放到车杠上，两手抓着把，用身子扑在蛇皮袋上骑行，可是没有绑带，蛇皮袋也不时掉下来，而且开车很不方便。

“走，我们过去看看对面那个小哥哥！”我有些好奇，牵着哲哲的小手跨过了马路。

那小男孩和我的大孙子抱抱的年龄相仿，10岁的样子。由于刚才运动的缘故，脸上红朴朴的，非常可爱。

一细看，我觉得他非常面熟，再一细想，才记起双休日他经常带着他那跟我刚上幼儿园的孙女萌萌年龄相仿的妹妹，在人行道上漫步，看到附近两个物流的工人和行人喝完水随手丢弃的矿泉水瓶等可回收废旧，他总是捡拾收起来，而属于垃圾的则丢到垃圾桶里。

这倒让我想起20世纪八十年代末，当时我在田林县福达瑶族乡教办室担任教研员兼教育工会主席，有一次县教育局组织全县各乡镇教办室有关人员到我们广西区内的北海市某小学考察学习，我有幸参加。该校先进的教育教学管理经验在广西赫赫有名，勤工俭学也做得有声有色，其中我很感兴趣的有这样一件“小事”：该校除了教育学生不乱丢弃垃圾之外，还号召学生随手把看到可回收的废旧捡拾起来，集中放在杂物间，垃圾则捡拾后丢到垃圾桶里，捡拾的废旧不定期装袋拉到废旧回收站卖，虽然收入不多，但培养学生养成了讲卫生爱清洁的良好习惯，整个校园整洁干净。

于是，我和这小男孩聊了起来。

原来他来自石山区，家里没有田，山地非常少，以前他父母在石窝窝里种些玉米和豆豆米（当地一种豆类的俗称），饭根本不够吃，豆豆米也卖不了多少钱。

为了改善全家人的生活，很多年前，他的父母便带着自养的两匹马，到外省给山上输变电工程的塔基驮运材料，积了些钱后又买了两匹骡，收入越来越可观。为了让兄妹俩接受良好的教育，他的父母便到县城租房，让他的爷爷奶奶陪他们读书——现在他在第三小学读四年级，妹妹进幼儿园小班。

“我知道，爸爸妈妈除了让我们到县城读书学到更多的知识，再就是让爷爷奶奶也松活松活。”他解释似地说，“爸爸说，爷爷奶奶年纪大了，累了一辈子，如果在村里，他们舍不得那点地，总是不听劝，还会种玉米和豆豆米。”

“小朋友，蛇皮袋装的什么呀？要带到哪里去呢？”我问。

“蛇皮袋里装的是空矿泉水瓶，是平时我捡的，拿到废旧回收站卖。”他说。

“不是有人上门收废旧吗？为什么要拿到废旧回收站呢？”我不解地问。

“到废旧回收站卖，一斤多得两三角钱呢，我到废旧回收站问过的。”他认真地说。

我知道，这个小男孩家的租房与第三小学之间有个废旧回收站。

“爸爸不给你寄零用钱吗？”我有些怜惜这个小男孩。

“给的，爸爸让爷爷保管一张银行卡，爸爸不定期打钱进来，好方便爷爷领生活费和给我们做零钱。”他解释说。

然后，他有些兴奋地说：“下周星期六不是父亲节吗？我要送给爸爸一样礼物，给他一个惊喜。”

我点开手机上的“日历”，下周星期六的确是父亲节呢！

“是什么礼物呢？你爸爸赶马驮搞运输，住所不一定固定哦，怎么寄给他呀？”我有些疑惑。

“这个礼物就是水烟筒，他原来那个水烟筒已经很老旧了，口子还有点裂缝。”他有些答非所问地说：“我已跟那个做水烟筒卖的叔叔订好了，那水烟筒磨得光溜，还打了桐油，用小铜线箍了三道，很漂亮。我把节省的零钱和几次卖废旧得嗯的钱加起来，应该有近50多块钱了，买一个40块钱的水烟筒绰绰有余了。”

“爸爸赶马驮都是在山上，吸香烟有时会随意丢烟头，不利于森林防火。”没等我开口，他又滔滔不绝地解释说，“过两天爸爸妈妈就赶回来了，我们在一个房地产开发区买了一套新房，上周星期天爷爷带我们去看，这两天应该装修完了。爸爸妈妈这次回来，就是带着全家搬进新房的。”

我真的为这个懂事的小孩所感动。

“可是，你骑自行车安全吗？学校、老师不是经常教育学生注意交通安全和防溺水安全吗？”这是我从大孙子抱抱的嘴里知道的，有些担心。

“我去学校来回都是骑自行车，不用爷爷奶奶接送。注意交通规则就安全了。”他很有自信地说。

“那我去拿一条绑带给你。”我忽然记得，不久前妻子刚拿一条绑带绑在围菜园的横条上。

拿来绑带，我帮他把蛇皮袋放到车后架上，然后绑稳。

“大伯，谢谢您！”说完，他稳稳当当地骑着自行车驮着废旧走了。

望着他的背影，我想：这个年代，孩子们越来越聪明了，但是像这个勤快懂事小男孩的孩子不是很多。

作者简介：班祖恒，男，壮族，广西田林人，广西百色市作家协会会员，《今日作家》签约作家，出版有文学作品集《百叶草》、传记《弯弯的路》、小说集《市井偶拾》、报告文学集《浪海观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