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小说《金牛村纪事》十八

  牛春香回到家里，看到姐姐牛春萌还在拼死拼活，要她父亲牛天宝，跟村委们商量商量，有三千万好松手啦。让孙大富找他父亲想想办法贷点款，开起业来，每年还点还是捞得回来的。如果价码再大了，就没有办法了。孙大富他爹也是这么说的。
　　牛天宝跟牛春萌说，要说你自己说去，这个口他牛天宝是开不了的，也没有这个脸面。
　　牛春香听了，没好气的说：“你们不要吵，也不要磨啦！这块肥肉，夹来夹去，还是在我们牛家的碗里。我和刘立宁说了，他准备拿五千万把它拿下来。”
“刘立宁能拿出这笔钱？”牛天宝惊异地问。
“鱼有鱼路，虾有虾路嘛！”牛春香说。
“真有这事？”牛天宝有点不相信。
“刚才，我和刘立宁还在谈这件事呢！”牛春香开始做话说了。她说，“开始我也不信。”
“后来呢？”牛天宝追问。
“后来我相信了。”牛春香在考虑，怎么把话说得圆滚些。
“你怎么就信了呢？”牛天宝还是不放心。
“你们不想想看，刘立宁跟苗大哥这么好。苗大哥有十几个亿的家产，别说借五千万给刘立宁，就是送他五千万，也不是不可能的呀？”牛春香像孙悟空爬金箍棒一样，顺势撒了一个弥天大谎。
　　牛天宝虽然还是将信将疑，但想想刘立宁这些日子，光跟着苗时雨转框框，绕圈圈，这小子原来是打的这个主意。他又觉得这个未来的小女婿，就是比大女婿孙大富聪明灵活。牛天宝打心里称赞二女儿牛春香，有眼力，会挑人；大女儿牛春萌就不行，挑来挑去，挑了个呆头鹅，没用的东西，不靠他老子，简直没法活。牛天宝这么想，又不好明说，他对大女儿牛春萌说：“春萌呀，你起来吧。你回去告诉孙大富，叫他别做大头梦啦。春香拿下来啦，以后让他沾点光吧！我想刘立宁也不是绝情之人。”
　　牛春萌听了牛春香和牛天宝的一番说话后，认为孙大富又拿不出这么多钱，反正是自己家里人把它拿下来了，自家人不能再去抢夺自家人的饭碗吧？她打算回去，把这些情况跟孙大富说去，让他偃旗息鼓算了。她先前鼓着气，还没有吃饭，现在气下去了，消散了，心情好了，肚子也饿了。于是她自己泡了一碗锅巴，放了一匙白糖，呼呼啦啦，香喷喷，吃吃喝喝，一会儿就解决了战斗。牛春萌揩了揩嘴，同她爹妈打了招呼，自个儿走了。
　　牛春香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她躲进房间里窃窃地笑去了。她想，这假戏假唱，还真管用，他们竟也信以为真了。可是，她牛春香把牛皮吹大了，万一她老爸去问刘立宁，这三人对六面，说法不一样，不就露陷了；万一传到苗大哥耳朵里，苗大哥不骂她牛春香嚼鬼蛆、瞎胡说？不行，牛春香要去找刘立宁，跟刘立宁攻守同盟，统一口径，也给苗大哥打个招呼，牛春香这是万不得宜，采用的权宜之计，都是为了金牛村好。牛春香慌里慌张地找到刘立宁，急急地说：“刘立宁，不好了，要怀事了。”
“说得好好的，怀什么事？”刘立宁不解地问。
　　牛春香把家里发生的事情，前前后后，一股脑儿地告诉了刘立宁。她交待刘立宁，如果她爸爸牛天宝来问，你刘立宁应该跟她牛春香口径一致，说法一样，千万千万别说漏了嘴。她叫刘立宁也跟苗大哥说一下，牛春香为了忽悠人才这么说的，请苗大哥不要往心里去。
　　刘立宁对牛春香说的事情不以为然。她认为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也没有什么可怕的。你说苗大哥借的也好，你说苗大哥送的也好，都无关紧要。我们就将计就计就是了。刘立宁叫牛春香别慌别急，如果她爸爸牛天宝来问，他刘立宁会有法子对付的，刘立宁又不呆不傻。他叫牛春香放一百二十四个心，该睡时睡，该笑时笑，吃好喝好，保养好身子就是本钱就是福。
　　牛春香这才放心地回到家里，到房间里休息去了。牛天宝坐在堂屋里抽烟品茶，脸上漾着笑容，也透着自在得意的神情。他想，老亲家刘巧生是反对招商引资的，为这事还跟他牛天宝争辩吵闹，两人红了脸。后来又变得不争不辩，顺顺当当地同意了。原来你刘巧生想的是这门心思。你刘巧生真糊涂，不早说呢？刘立宁是牛天宝的未来的女婿，牛天宝会说不吗？况且这也是好事呢？不过，小女儿牛春香这丫头鬼点子多，这事是真是假，还是个未知数，他们究竟唱的哪曲戏？牛天宝还没有看清楚。他打算问问刘立宁，有没有这回事。说曹操曹操到。刘立宁来找牛春香了。牛春香一骨碌爬起来，笑着走出房间，朝刘立宁夹了夹眼睛，暗示刘立宁，说话要谨慎，不能出差错。刘立宁是个精明的小伙子，早已心领神会，也眨了眨眼睛，暗示牛春香，让她放心。
　　牛天宝明明知道刘立宁不会抽烟，他也不赞成青年人抽烟。他偏偏要递烟给刘立宁。刘立宁不好意思地推迟说：“牛伯伯，我不会抽烟。”
“听说你拿五千万——”牛天宝还没有说完。

    刘立宁打断牛天宝的话回答：“不错。”
　　牛天宝说：“你这钱——”
“各有各的路！”刘立宁不容牛天宝把话说完就抢着回答。
“是你苗大哥借给你的，还是送给你的？”牛天宝这回说出了完整的问话。
“可以这么说吧。”刘立宁笑着显出很自信的样子。
　　牛天宝站起身来，满心欢喜地拍拍刘立宁的肩膀说：“留下来，叫你伯母炒几个菜，我们爷俩喝两盅，高兴高兴。”
“下次再喝吧，苗大哥还找我有事呢。”刘立宁推迟说。
“既然有事，我就不留你了。”牛天宝说。
　　刘立宁想，苗大哥要用竞拍的机会给大家进行环保意识的教育呢，这个过程不能少。他就说：“五千万还是少了些，得钱不拣主，谁拿的多给谁。竞拍的环节不能少。”
　　牛春香把刘立宁送到大门口。刘立宁咬着牛春香的耳朵，不知说了些什么就走了。
　　再说，牛春萌回到家里，孙大富兴高采烈地迎上去，迫不及待地问道；“事情办得怎么样？”
“黄啦。”牛春萌说。”
“这么好的事，你没有尽心尽力！”孙大富抱怨说。
“谁不尽心，谁不尽力？”牛春萌受了委屈气愤地说，“你就别费这门心思啦！”
“你爸不引资啦？”孙大富急了。
“引。”牛春萌说。
“那是为什么？”孙大富有点不可思议。
“你那未来的连襟，刘立宁出五千万拿去了。”牛春萌说。
“吹牛。他能有五千万？”孙大富不相信。
“我亲耳听我妹妹牛春香说的！”牛春萌这样说。
　　正在这时，孙新民走进屋，听儿媳牛春萌这么说，哈哈大笑起来。他说：“你就信？你那个妹妹，鬼点子多着呢，她和亲家牛天宝合起伙来骗你！他们是要狮子大开口啦！”
“嫌我们出的价码小？”孙大富认为他出三千万不少啦。
“好你个牛天宝。”孙新民有点火冒冒地说，“孙大富拿不动，偌大个中国，总该有人拿得出来吧！”
　　孙大富想，如果真的给刘立宁拿下了，我孙大富也无话可说，毕竟他出价比我高二千万嘛。
　　孙新民知道这个亲家牛天宝的胃口不小。他找过牛天宝几次，甚至以乡长的身份对牛天宝发了火。他发火牛天宝笑，你真拿这个嬉皮笑脸的牛天宝没办法。牛天宝总说，五千万不多，光出卖泥土，就一毛一担，也不止五千万。你听听，牛天宝的心有多大？大得惊人！他孙新民对牛天宝根本就不抱希望。唯一的希望就是到城里，托人找财大气粗的主。事情办成了，人家也不会忘掉他孙新民，金牛村的发展建设，翻盖民房，整顿村容，牛天宝再不能稳坐钓鱼台，纹丝不动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