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如其人”的说法实则不太靠谱

　　要深入了解一位作家，“文如其人”的说法实则不太靠谱。人不如文或文不如人的，从古至今不乏例子。因此，读作品不如读书信，更能了解作家真实的秉性与脾气。

　　出版界前辈张昌华任职江苏文艺出版社期间，与苏雪林、无名氏、林海音、柏杨、夏志清、聂华苓、罗孚、余光中、董桥等名家广泛书信往来，于去年2月选辑出版了厚厚的一本《他们给我写过信》。从中，让我见识到，平素执笔为文的谦谦君子，原来也有“坏脾气”。

　　2001年，张昌华去信聂华苓，说《人物》杂志约稿，要他写一篇介绍她的文章。聂华苓很支持，欣然提供了一些参考资料，包括她自己写的几篇文章。张昌华不久就写好文章寄给聂华苓。

　　不料，她回信大为光火：“我寄你那么多数据，是作参考，不是照抄！”隔了两三天，她又来信声明：“我要求你别擅自发表……但你若登出，我非纠正不可！非表明我的态度不可！”她说，我与丈夫之间的日常对话，你如何晓得；直接摘取我文章的内容，拼凑在一起，这对你的文名不好。

　　聂华苓提议，两人可先在南京见面作一次访谈，张再写。文章重新写出，这事才依此了结。后来，聂华苓多次去信表示：“仍很抱歉失礼”。

　　近两三年，我一直专心读董桥。读他的散文，看他的书法，还在网上找了他的照片，字里行间、一撇一捺、眉宇上下，总是一派温文儒雅的绅士风度。

　　去年六月份，他去信张昌华“报告”新写的《读胡适》已出版，顺道说起一件事。他应《开卷》主编董宁文所托，帮人题写书名。结果，此书正式出版时，将董桥赫然列在了推荐名单上。他知道后，很生气：题写书名，并不等于我推荐此书！

　　董桥没在信中直接点出书名。我心生好奇，想知道他说的究竟是哪本。起初，以为是董宁文自己的新书。

　　在网上好一番搜索才查到，《在时间的河流上》封面的书名，为熟悉的董桥字体。书衣上注“董桥先生亲笔题写书名”，并醒目地印着“董桥、苏童、毕飞宇、叶兆言、薛冰、韦力联袂推荐”，还列了后五位作家的推荐语，但没有董桥的。可见，董桥所言不诬。对于此事，他在信中说，生气归生气，“我依你所言，不加追究。”

　　人无脾气，不可与之交，以其无真性情也。作家无脾气，不可读其书，以其无原则无血性也。有点脾气，方能于字里行间露锋芒、存风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