垮裤苏二嫂
垮裤苏二嫂
文/徐恩华
鸡子湖变了,她不再是滨湖村庄,更不是当年稀稀拉拉一溜烟的茅草棚子,而是刘家港风景区内典型的江南水乡村居。
人生如梦,生活越来越好,只是韶华易逝,少女转身变老。
之所以让人如此感慨,是因为刚回鸡子湖,便看见垮裤苏二嫂在柏油路的村道上转悠,让我心情凝重的是她坐在轮椅上了。
轮椅上的垮裤苏二嫂头发黑白已经三七开,面部老人癍零星点缀不说,口眼略略歪斜,只是幸好双手依旧灵活,见了我,立马转动椅子上的轮子,朝着我惊讶地笑了:“你狗日的笨骡子,还记得鸡子湖是你家呀!”
你看,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走出鸡子湖三十多年了,这二嫂依然不修边幅,逮着就呼我的诨名,不但我笑了,周围的乡亲也笑了:“她称你笨骡子,你还照样称她垮裤二嫂子嘛!”
然而,垮裤苏二嫂得意地拍了拍她那不锈钢皮座轮椅,笑着说:“这里坐着稳当得很,裤子再也不会随便垮下去的哦!”这时,不分老少,一同大笑不止……
这就是垮裤苏二嫂,依旧大大咧咧,不分男女老幼,高低玩笑都可以随时让人开怀大笑。
垮裤苏二嫂本名苏幺妹,只因丈夫郑新国在四个兄弟中排行老二,下面称二嫂的便多起来,于是周围的乡亲也便和着称呼苏二嫂。既然谈到“二嫂”这称呼的来由,索性说说苏二嫂嫁到鸡子湖的故事吧。
一
上个世纪七十年代初,虽说新中国已经步入二十多岁的小伙子,但并不是所有人的思想都跟上了新社会的步伐,就拿婚姻来说吧,依然还有许多婚姻竟然是揭了盖头才知道“庐山真面目”。
其时,鸡子湖郑老汉四个儿子就有两个儿子是现役的中国人民解放军,光荣着呢!尤其是那大儿子,郑新强还是福建前线某部一位营长,问题是他二十八九奔三十了,个人问题始终“如一”,老两口整天为这事发愁。
嘿嘿,有一次,恰好在部队的老二回家探亲,经过郑老汉周围的亲戚朋友商议,来个“李代桃僵”,让郑老二回祖籍地黄冈探望爷爷奶奶的当口,顺便代老大相相亲,如果成了的话,岂不了却老郑家一件大事。说来也巧,这老二在部队虽然没有拼上个什么营长排长的,却单凭爹娘鬼斧神工精心打造的那副英俊模样,再穿上中国人民解放军那套军装,往祖籍地黄冈的那个村庄一站,爷爷奶奶见了笑得合不拢嘴是理所当然的,关键是搅得老家前村后店的姑娘们心烦意乱,个个啧啧称奇:想不到,这干瘪瘪的老爷爷老奶奶竟然还有这样英俊威武而帅气的孙子!
当媒婆满湾张罗、四处放风找姑娘大姐姐做媳妇的时候,苏幺妹动心了,因为,除了郑家老二英俊潇洒明摆着不说,媒婆还打出一个擦边球:鸡子湖民国就是著名鱼米之乡不说,而且如今属于武汉市郊区哦,也就是说,嫁过去,将来坐着是个武汉人啰!
就这样,当媒婆把拧着几大包礼品盒的郑老二引进苏家时,苏幺妹几乎没有任何矜持就点头了,因为,这回可是一丈之内,郑家老二让苏幺妹看得一清二楚:红五星军帽下,国字脸,浓眉大眼,高鼻梁,脸色微黑透红……总之,从那天开始,苏幺妹就以此为线路图,开始一针一线地绘制着她将来的幸福蓝图。
这下子,郑老二算是“不辱使命”,光荣完成任务,返回部队服役去了。
蒙在鼓里的老大在部队看到信和姑娘的照片,听说家里媳妇已经为他张罗好了,盛情难却,父母心意难违,特意请了探亲假,计划着完成人生一件大事,了却父母一桩心愿。
虽然共和国才刚刚“二十多的小伙子”,但是,鸡子湖却不负鱼米之乡的盛名,每当秋后丰收之后,大多娶媳妇嫁闺女等喜事都安排在这个季节。
听说郑家老大郑营长要回鸡子湖完婚,左邻右舍都忙乎起来,都来帮忙老郑家收拾毛草棚子,布置新房,摆开酒席……蹭热闹的孩子们别提有多高兴了,除了可以看到花花绿绿的新娘子不说,关键是可以吃到喜糖蹭到鱼肉丸子饭。
当婚礼步入拜堂成亲之高潮时,新娘子苏幺妹终于发觉新郎官有些异样:脸稍修长,不完全“国字”不说,关键是左鼻孔旁边长有大半颗绿豆大小的“美人痣”,这下子,新娘子苏幺妹完全肯定新郎官是个冒牌货了。当她质问郑老大是否去过老家爷爷奶奶家相亲时,所有的骗局一清二楚了,不单苏幺妹气炸了,就连郑家老大也怒气冲冲地拿起包裹要回部队……这下可好,拉开的场子,摆好的酒席,是吃还是不吃,就看老郑头怎么拿主意了。
除了一杆子乡亲拉住郑老大不让走,其他的办法都不合适,毕竟是新中国,朗朗乾坤,同时又是现役解放军战士,你敢逼人家大姑娘进洞房还不成?总之,大家都是一筹莫展。
正当大家束手无策的时候,新娘子苏幺妹扯着盖头发话了:“各位亲戚乡亲们,既然我来了,我就是郑家的人了……”听到这里,所有的人都顺着理想的结局奔去,心想,郑老大还是可以进洞房了,悬着的心放了下来。然而,苏幺妹下面接着的一句话让众人哭笑不得:“既然老二可以代人相亲,老大就不可以代人做新郎官吗?不过,我有个条件:一拜天地,二拜高堂,至于夫妻对拜嘛,留着老二回来吧!”
这时,在场的乡亲都知道新娘子的用心了,一位胆大的乡亲笑嘻嘻地问道:“营长哥哥能进洞房不?”
“能呀!你们不是也有闹洞房的一道戏嘛?不过,这个洞房花烛夜可一定要闹个通宵哦,而且老三老四都要进洞房,其他乡亲高兴的话,都可以来嘛!”大家绝没想到这苏幺妹的确不逊色于当年的苏小妹。
事已至此,眼见苏幺妹心意已决,老郑头老两口一合计,好歹媳妇进了郑家的门,大家喜酒照样喝,孩子们喜糖照样吃。只是苦了郑老大,空欢喜一场,白跑一趟。
不过,自家兄弟,老大回部队的路上也没有太多的怨言,毕竟老二有媳妇了,做哥哥的也是喜事一桩。总之,老大也由怒转喜了!
二
“没有夫妻对拜这道‘手续’,不知这苏幺妹到头还是不是郑家老二的花枕头哦?”
农活淡下来的日子,鸡子湖的婆娘们三五成群,一边针线活,一边替老郑家操起心来:“哎哎,我就不信,一个大男人,郑家老大洞房花烛夜,对苏幺妹没有打起歪主意!”吴家三媳妇挑起了话头。
“就是啰,想当初,洞房夜,我脚都没有洗完,我家那不要脸的一下子把人搂到床上去了,他还哪里会问你愿不愿意的!”另一个婆娘更直接了。
“这么说,就像刚才那个公鸡走过来,不问三不问四,直接把那个母鸡按在地上把那事办了?”第三个婆娘此话一出,没人做针线活了——个个笑得前仰后合。
笑够了,倒是隔壁队长老叶家的大媳妇说了实话:“别说一些没有的事,胡编滥造的,苏幺妹那个洞房花烛夜,真的被一帮子男男女女闹了个通宵,除了营长大哥,两个小叔子,可还有我家小叔子小姑子及其他爱闹的小青年哟!”
鸡子湖的婆娘们觉悟不是一般的高,吃完饭,这三五成群的,最担心的,就是这些洞房里——事关民族兴旺的大事。
这不,日子久了,见苏幺妹不太拘谨,个别喜欢刨根问底的主们竟然悄悄地问起苏幺妹的心事来:“苏妹子呀,这日子你还过得习惯不?”
值得补充的是,你别小瞧了鸡子湖这些插秧割谷的婆娘们,单单听她们的聊天记录的话,就知道个个都是鸡子湖大学汉语言文学专业毕业的。就拿这随时随地猛地一个“这日子你还过得惯不”,真的叫人还得好好摸摸真正的答案是哪一个。就像高等数学中的多解方程一样,答案往往好几个,然而,轮到具体的情况下,真正恰当的答案只有一个,至于何者为是,这就考验你脑瓜子的时候到了。
“还好呀,习惯着呢!白米饭、新鲜藕……”苏幺妹非常自然的神态。
“嘿嘿,我是说,大新婚的,郑老二什么时候回来夫妻对拜呢?”这婆娘眨巴着眼,色眯眯地冲着苏幺妹淫笑。
“哦,我家的回信说了呀,一年过后部队批准复员嘛!”
“哎呀,我想问一下,这大冬天的,一个人的被窝冷不冷啊!”这婆娘把耳朵凑过来,几乎就要贴着苏幺妹的头发了,而且两眼直勾勾的,大概是想采访到第一手材料。
这下子,苏幺妹终于知道什么叫做“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了,于是,笑着回怼道:“冷呀!咋不冷不冷?要不你过来暖暖我新被窝?”这回合,这婆娘没有讨到便宜,“嘿嘿……”讪笑着走了。
三
“哎哎,你说邪门不邪门:这苏大小姐放着好好的营长哥哥不嫁,偏偏要为个小班长守活寡……我看这事还真有点邪门。”这回轮到在河边洗衣服的婆娘们操心了。
河边洗衣码头,叶家大媳妇正在专心致志地洗着衣服,吴家三媳妇也来到洗衣码头,一边从桶里拿出衣服,一边向着叶家大媳妇聊起了话头。
“哦,这还真的有点搞不懂!”叶家大媳妇笑着应和。
“叶嫂子呃,你住老郑家隔壁,就没有听到或者看到这苏幺妹有什么异样没有?”
这吴家三媳妇之所以这样问,是因为前阵子,大概也就上个月前的事情,苏幺妹以准妻子的身份去郑老二部队探亲,并且在部队领导的见证下,补上了“夫妻对拜——进入洞房”……说曹操曹操就到,正当这些婆娘聊着苏幺妹的时候,苏幺妹同样提着一大桶衣服朝洗衣码头走来,她一边同叶家大媳妇和吴家三媳妇打着招呼,一边熟练地将衣服一件件从桶里腾出来,不知怎地,突然一阵恶心没有忍住,一口涎水吐在家公老郑头的灰色短裤头上……这下子,被吴家三媳妇看得一清二楚。嚯嚯,正中下怀,何况,这吴家三媳妇几次都想从苏幺妹这里弄点第一手信息,这次又同苏幺妹面对面,她怎么可能放弃这难得的机会呢?只见她笑嘻嘻地调侃苏幺妹道:
“哟哟,苏妹子耶,是不是老二新国做了手脚使的坏哟?”
“不过,你不能把气撒到老郑头上哦?”这吴家三媳妇还担心苏幺妹不够尴尬,前面余音未了,后面的连珠炮接着就来。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两天总是觉得有点不舒服,尤其是胃口不好……”苏幺妹解释道。
“嘻哈哈,傻妹子,自去部队探亲回来一个多月了,你那‘大小姐’来过没有?”吴家三媳妇担心苏幺妹不懂肚子里的事儿。
“你这死婆子故意把话拐着弯说,什么‘大小姐’的,就是说,苏妹子,你探亲回来后,月经大姨妈来过没有?”叶家大媳妇一边瞪了瞪吴家三媳妇,一边关切地问着苏幺妹。
听到这里,苏幺妹倒是有点不好意思,漂亮的脸蛋一阵红晕,心里暗自理了理这方面的情况:自打探亲回来,的确没有月事打扰她了呀!于是,她便笑着拍了拍她那肥大的军裤:“没有来过呀,这不,一直没有坏过,干干净净的。”
不知是去了趟军营,或者具体说同军人丈夫共上了一个枕头,苏幺妹穿着肥大的军裤,尤其是那裤裆不是一般的低,松松垮垮的,简直让人担心掉下来,却透露出一股子泼辣大方,彰显出一种干净利落。
“哦,是这样的话,十拿九稳你有喜了。看你过门大半年没有动静,去新国部队探亲个把月就见喜了,这不把你公婆老郑头老郑婆乐坏才怪呢?”叶家大媳妇郑认真地对苏幺妹说。
听到这里,苏幺妹又是高兴同时又紧张,看着水面近处的鸭子,河岸树枝上的翠鸟,远处三五成群的小䴙䴘(附注:读音pì tī ,一种潜水捕鱼小鸟,俗称“王八鸭子”,感觉危险时,迅速潜入水里),成对的鸳鸯……她的心思飞向了新国部队。
是男孩——准像新国,是女孩——准像她苏幺妹自己,到时候,背着小宝贝去部队探亲,不把新国乐坏才怪呢!自然还有新国那些战友们。
不知不觉中,苏幺妹又开始绘制起自己幸福的路线图。
然而,还没有等苏幺妹妊娠害口结束,由于现有生产队妇女队长年事已高,老队长叶队长经过调查研究,苏幺妹的确是鸡子湖第一生产队新妇女队长的最佳人选。于是,最后经过鸡子湖大队革命委员会几番组织程序,苏幺妹,现役解放军战士郑新国的妻子,直接担任了鸡子湖第一生产队妇女队长。
四
人们都知道,共和国最小的官衔是农业生产队长,可这生产队妇女队长还在生产队长之次,简单说,就是位列这生产队长之副。然而,别看这“官”小,当好却不是张口吃豆腐——闭口就可以的事。她处处都要以身作则,一马当先哦!
“唉,你这大姐——是有事还是找人?”
眼见儿媳“官”升一级,郑家老两口也从心底支持,只是只此默认而外,帮不上什么忙,他们所能做的,就是尽心仔细做好家务,为儿媳做好可口的饭菜。
苏幺妹上任的这天傍晚,做好饭菜的郑老太在门前东张西望,盼着儿媳早点回家吃饭,直到晚霞刚刚退去,夜色即将降临的时候,只见一位蓬头垢面,其余松散的头发用一股野草扎着的女子,迈着疲惫的脚步,径直朝家里走来,脸上虽然用田头沟渠的水洗过,然而挽起的裤脚都是泥巴,几乎染指她那宽大的裤裆……这郑老太真的是人老眼花,竟然没有看出是自己的儿媳苏幺妹,误以为是别人走错了门。
老郑家的晚饭在热烈的气氛中进行着,尤其是隔壁左右的妇女嫂子们,吃过了的带着嘴巴来了,她们是想听听新妇女队长新上任的感受,比如罗家四媳妇;挨得近的,比如叶家大媳妇,习惯性地端着饭碗串门来了……
山鸡下田,多打几个滚,不是湖里的鸭子胜似湖里的鸭子。
如果把这句话来概括苏幺妹子从黄冈山区嫁到湖区鸡子湖的历练和蜕变,那是再准确也不过的了,所以,坐在大门边的罗家媳妇赞叹道:
“想不到,幺妹子:湖区水田的活路你磨出来了哦!插秧不怕泥脚(泥泞层)深,割谷(水稻)不怕日头高。”
“你还别说,为了像个妇女队长的样子,幺妹子插秧割谷总是冲在姐妹们前面。”接着有人发话了。
“幺妹子,你该不是那种要官不要形象的那种人吧?哈哈……”
“只可惜从头到脚的泥巴把个新媳妇的样子打扮成了一个邋遢婆,以致郑婶以为来了个陌生人!”
毛草棚下的堂屋里,众人七嘴八舌的,提到这里,郑老太不好意思了:“嘿嘿,哎,真的只怪我老婆子人老眼花,幺妹儿傍晚回到家门前,散垮垮地蓬着头发不说,穿着老二给她的军裤,松松垮垮的,走起路来就像要掉下去似的,一下子没认出来。”
“哦,妈你还别说,我觉得穿着军裤干活舒服着呢,尤其是弯腰插秧的时候,不至于绷得紧紧的。还有……”说到这里,苏幺妹顿了下来,瞅着满屋子里的人,似乎有点不好意思。
“还有什么?不就是田头小解吗?垮裤小解方便,垮下容易,拉起来简单。呵呵……”罗家四媳妇来劲了。
“哎哎,幺妹子,田头水沟渠道里小解,你习惯不?”罗家四媳妇接着问道。
“嚯,姐妹们都不是田头沟渠里方便?一张屁股两块葫芦瓣,垮下裤子,也让它见识见识鸡子湖插秧的风景线。话说回来,田间地头,各忙各的,谁稀罕哦?”苏幺妹也来劲了。
说实话,第一次出门在一马平川的鸡子湖干活,的确因为小解把苏幺妹憋糊涂了,到哪里去方便一下呢?这可不是老家黄冈山区哦,随便转过一个山包包就是一个人见不着,鸟不在意的山坳坳,不说媳妇大婆娘,就是黄花大闺女也方便哟!
然而,随乡入俗,别的姐妹们哪个不是田头沟渠方便?再说,回去村子里的话,来回一里多路绰绰有余,几次下来,苏幺妹便习惯了。加之如今“官”升一级,她不带头谁领先?况且,新国从部队回信特别强调:既然担当此任,就得不负众望。
“哎哎哎,幺妹子呀,你现在是咱们半边天的头不假,可是,你要知道你现在是有身孕的准妈妈哟!你没感觉可你婆婆郑婶子还有远在千里之外的新国心里装着的就是这个哦!”这时,叶家大媳妇提醒道。
“怕什么?幺妹子那军裤裤裆大,哪天在田里干着干着生了的话,裤裆里兜着,哈哈……”罗家四媳妇再次把大家逗乐了。
鸡子湖有句俗语:山里的婆娘,湖里的鸭子。意思是一个耐劳,一个会水。为什么会有如此精妙绝伦的俗语呢?不知是何年何月,也不知道是何地何人,竟然惊奇地总结出鸡子湖的一道亮丽风景线,那就是,几乎所有从山区嫁进来的婆娘,个个勤快耐劳。黄冈是著名的红色山区,苏幺妹的泼辣和干练就是不用说了,更主要的是她那勤快耐劳简直就是老区的“特产”代表。这也是老队长之所以看定苏幺妹作为妇女队长的不二人选的主要原因。
不过,山区旱地长出的青松一下子移栽到水肥丰沛的湖区难免还有一些不太适应的地方。就拿水稻插秧来说吧,苏幺妹在老家同样做过水稻插秧,然而,山区稻田里的泥脚(泥泞层)非常浅,一般只有二十多公分,不到膝盖的一半,而湖区鸡子湖的水稻田,泥脚(泥泞层)经常深至膝盖。单凭这一口,就给苏幺妹一个下马威。
那是苏幺妹第一次把脚下到鸡子湖的水田里,深深的泥脚,整个人好像就要陷下去似的……当她下意识地伸手找个平衡点时,双手已经爬在了田里的泥巴上……在那第一个插秧的日子,的确让苏幺妹见识了什么是湖区。
还有那收割早稻,抢插晚稻秧苗的“双抢”时节,苏幺妹真真切切体会到了“茶水进,汗水滴,尿水出”的滋味。
然而,几经磨炼,苏幺妹终于慢慢适应了下来。所以,堂屋里晚饭的时候,大家当众夸奖幺妹子在鸡子湖的水田里磨炼出来了。
如此拼搏磨炼的日子,五年多后,尽管苏幺妹已是三个孩子的妈妈了,她依然风风火火的领导着一众妇女姐妹们忙碌在鸡子湖的田野上,尽管老远老远看不清人的面孔的时候,人们只要看到那宽大松垮的军裤时,便知道那是鸡子湖第一生产队的妇女队长苏幺妹——垮裤苏二嫂。
共和国编制外,最小的“官”——生产队妇女队长,苏幺妹当上了瘾似的,不管是风,不管是雨,她总是乐乐呵呵,大大咧咧,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也是这顶桂冠,将苏幺妹牢牢套在生产队的农活上,背娃去部队看新国的设想变成现实的新国回家看妻儿。
及至我刚刚离开鸡子湖,农村生产承包责任制推广前,垮裤苏二嫂已经是十一二年的老妇女队长了,人们依旧看到她带领姐妹们忙碌在那充满希望的田野。
2022年12月11日 于顺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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