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书店

　　一

　　叶德辉是大藏书家，读书爱书，是他的本分，他的爱书，已近乎于痴，痴到让书和老婆，享受同样的待遇：“妻与藏书，概不出借。”爱书爱到这个程度，就是在书界，也不多见。人会为一些事上瘾，就说烟酒吧，有人抽上喝上，就不容易放下，这就是上瘾。上瘾的东西，也并非都不好，比如读书上瘾，就是很好的一件事，而且还令人羡慕，——我就特别羡慕读书人，希望自己也能成为一名读书人。可惜还做不到。不是读书人，但是爱买一点书，还很爱惜自己买的那点书，一般不轻易借出去，当然在我这里，书是书，老婆是老婆，不能像叶德辉那样，让书和老婆，享受同样的待遇。

　　买书是令人兴奋的，进入书店，总能呆上大半天，倘能买到一两本自己中意的书，就会捧在手里，一看再看，要兴奋好几天，才能平静下来；邮购或者网购，下单后也总是翘首以盼，盼望这书能快点送到自己手里。——这是很奇妙的一种感受，这种感受，你要不亲历过，就很难想象，它是什么样的。

　　二

　　书店是卖书的一个地方，也是“引诱”人买书的一个地方。我第一次“逛”书店，是在小学高年级的时候，跟大人去逛街，路过新华书店时顺便拐进去的。书店的庄严肃穆，让人有点紧张。——那是当地唯一的一家新华书店，木质结构、红褐油漆、琉璃瓦、古色古香，它就立在县城老街中段的位置上，与旧时留下的“经正书院”隔街相望。由这里向上去，叫上高街，由这里往下走，叫下低街。

　　这个书店，大约有几十平方米的样子，既可以买书，也可以订书。在这么小的一个书店，居然还开设订书业务，说明书店经营，已经比较规范。订书业务由经理亲自掌管，经理大约五十多岁，人有点瘦，也有点黑，坐在一个专门订书的窗口里，常常是伏案查看资料。因为订书的人不多，一个人坐在里面，显得有点清闲。我第一次走到窗口前，小声对着里面说：“我想订书。”经理翻起眼，从眼镜框边的缝隙看了我一下，接着递给我一本订书资料，就又埋下头去，任我在那儿查看。去的次数多了，跟他就熟悉起来，有时订二、三十块钱（这钱当时对青少年来说是个大数目了）的书，他就逗我：“你哪儿来那么多钱啊，是不是偷家里的？”见我着急，他就偷着乐。我在他那儿订过一套《中国大百科全书：外国文学》，两本旧时《小说月报》的影印本。能在那么小的一个书店里，订得到这样的书，实在令人难忘。

　　参加工作以后，只要有机会外出，我总是尽可能抽出时间去逛一下当地的书店，即便买不到自己想要买的书，能逛一下，也不枉了这一趟出差，如果能买到几本自己中意的书，就更是一种满足了。我在外地逛过不少书店。在长沙当兵，为了买书，曾经在一个书店那儿排了一个上午的队；在武汉上学，学校周边的小书店小书摊，每个礼拜都要去光顾一两间；在北京的王府井和上海的南京路，在跟人家游逛时，也会借机溜进书店去看看。

　　逛得最多的，是位于南宁市新华路南宁书城二楼的那家书店，多到什么程度，这么说吧，平时只要能抽出时间，我都会到那儿去逛逛，也见证了这家书店所发生的一些变化。——过去书店，就设在书城的一、二、三楼，改革开放几十年，书业行情时有波动，在行情比较低迷的时候，书店面积压缩了一点，主要设在二楼和三楼，文字类图书集中在二楼，三楼是书画艺术类，一楼则用于经营音像制品、文房四宝之类的东西。书业行情经过一段时间的波动之后，就又趋于平稳。我在南宁这个书店买过不少书，小说散文之外，商务印书馆的汉译名著，就买过二十多种。

　　逛书店，如贵妇人逛高级时装店，进去以后，就为许多东西所吸引，久久都出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