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阱
陷 阱
(上)
大凡进了号子里的人都只有一个念头——认了。
监号258秦大安却不是这样,他始终认为这是个陷阱。
秦大安做经理以前并不富裕,生活的全部来源是他那并不宽裕的月薪,加之是做讲师的,“业余”收入就无从谈起了。也许是老婆的牢骚和责骂提醒了他,他那不安份的心终于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下海。
辞去学院讲师安逸的工作,几年的商海横流,秦大安终于有了点起色,家庭条件变了,老婆一天天发福起来,肚皮变了不说,就连下巴肉也垂了下来,说话时,颤悠悠的,活脱一个肥婆。这可是富裕后的秦大安最遗憾的一件事,也是秦大安终日的一块心病,尤其是在大街上看到苗条姣好的女子时。尽管肥婆收敛了往日那种开口非骂即吼的德性,秦大安还是找了个叫美琴的女子玩起了花样。
考虑到体面和安全,秦大安相中了陈涌西巷这片旧城区的一条旧巷子。
小巷,如同一条又一条小巷一样,呈现出年代久远的迹象,陈旧的格局溢流着陈旧的社会气息。这间小房位于巷子尽头,尽头也通人行小道,大道从巷口入,小道便可出。虽是偏僻幽静,却也来去方便,尤其在人流众多的晚上八九点钟。房子虽然陈旧,但墙壁一经涂刷,摆上一张双人床,两张靠背椅,外加带镜子的衣柜,柔和的灯光下,小家充满无限的生气,更何况美琴浑身依然洋溢着少女的气息。
这是大腹便便,满身横肉的老婆所无法比拟的,尤其是情调,肥婆似乎只会说:“快点吧,我的瞌睡来了。”那是个平淡得让人感到沉闷的家,扼杀男人激情的家。
美琴把晾干的衣服一件一件地叠放进衣柜,关上柜门,镜子即刻照出她动人的身段,月白的背心,凸现出动人心弦的一对小白兔,A字形的西裤显现出臀部丰腴适中的轮廓。这样的家虽简陋,但充满着醉人的春意。所以,每当此时,经理秦大安就搂着美琴耳语道:“什么是家,这才是家呵!”
的确,缺乏春意的家,即使摆设再豪华,也不能点燃秦经理的激情,家中的高档席梦思,高贵的壁灯和莲花吊灯都驱不去富裕下的平淡和冷清。他品味着浓茶,还坐在椅子上沉思品味着这春意盎然的小生活。美琴刚梳妆完毕,倚身在秦经理的大腿上,搂着他的脖子道:“你让我辞去工作,整天就只让我收拾这间十几平米的房间的一张床和两把椅子?”
“你不是向往能闲下来看书吗?”他微笑着,指了指枕下的几本书,带着讥讽的口吻。
不错,在公司工作时,秦大安的学识和风度的确令美琴钦佩和向往,谁知在她求知的过程中,她又向秦大安靠近了一步。那时的秦大安确也极尽一个师者的天职,谆谆指导美琴的学习。于是,在同美琴的交往中,秦大安似乎渐渐地从融洽到随便、大方起来。礼节性的约会中,从历史、哲学、文学、时事、人生及社会走向,谈到各自的心事烦恼,两人大有相见恨晚之意。
美琴的本意是翼希同秦大安的交往中,获取更多的学识,谁知逐渐富裕起来的秦大安一步步用金钱腐蚀了她,使她一度脱变得乐不思蜀。关于这一点,连美琴自己也不觉得。怎么说呢?一方面,美琴明知秦大安家有正宗的肥婆,却和她偷偷摸摸地过着钟点夫妻的日子;另一方面,秦大安不在出租屋的时光里,她的确曾经专心于她喜爱的书籍。而秦大安弄来一大堆美琴所喜欢的书籍,对于脑海中,已经只有商机意识的秦大安来说,已不再具备学院秦大安讲师那种天职所具备的至诚心愫,而是好让笼里的小鸟安静下来。不然的话,秦大安不至于寒酸地选租于老城区的陈涌西巷尽头。其最大的妙机在于这种地方没有体面的大人物涉足,秦大安就可以放心地来往这小出租屋,不必担心在这一带碰上他那一档次的经理、厂长、主任、主管什么的。偶有青春小姐带回生意的相好,其档次就相当低下了,即使面遇在小巷,他们根本不敢想象秦大安的体面与风光。毕竟秦大安是个儒商,对生活琐事的考虑也高人一筹。在他看来,陈涌西巷虽是安全,但提防着一点为妙。他不想为这点小事闹的鸡犬不宁、肥婆兴师问罪。女同事面前出洋相是小的,摆到上司的面前话,经理的位置便风雨飘摇、岌岌可危。
正因为这样,秦大安总是在陈涌西巷热闹的时候来,夜间游客退潮前一刻走。虽然会有人看到了,但以肥婆为中心点的圈内所有人,都不知道。秦大安曾多次搂着美琴高兴的时候,炫耀他的妙机与神算。
这又是一个中秋满月之夜,小租屋里又是春意浓浓,一个多小时的热潮退去之后,已是九点四十了,美琴依依不舍地把秦大安送出小巷。过这种悄悄的生活,秦大安自然是再谨慎不过了,要抖出来的甜言蜜语尽管在小租屋里说个够,实在没说完的,走在路上绝不说。如果交头接耳的话,万一碰上个认识秦经理的灾星,后患无穷。况且,来日方长,留着下次再说。去大道的小巷里,秦大安和美琴一走一送,一前一后,一路无话,却相对默契。中秋月圆夜,夜市的热闹自然是平素不能相比的,就连水果担子竟也压到街边的巷口来了。香蕉、芒果、蜜桔、苹果一线排开。想到身后的美琴,秦大安向着芒果摊主蹲了下来,买了四五斤芒果。拎着水果离开的时候,阿波,公司附近的一摩托佬冲着他把车头掉了过来,朦胧的夜色中,阿波微笑着向他示意。这种示意应当理解成为两种可能的意思:是见人拎了兜兴许要车呢?是见了面熟的秦经理打招呼呢?不过,秦大安心中始终牢记着一条总原则,在陈涌西巷,万不可向熟人打招呼。于是,他装着视而不见走开了。在阿波看来,秦大安也许就到这里有事,不用车呢!
带着一阵冷汗,秦大安和美琴在街上的人流中走了一段距离,才回头看了看美琴。美琴问道:“那摩托佬认识你?”
“面熟。他天天蹲车在公司旁候客。”他简单地说。
“这么说,他已认出你来?”美琴用担心的语气说。
“不确切。”他接着问:“这会功夫,你在我身后多远?”
“十几步吧!”
“这样就好。噢,现在九点五十五了,回去休息吧,我随便招个出租车就走。”秦大安朝四周窥视了一番,快捷地将那袋水果递给了美琴。
秦大安终于离开了陈涌这片小巷,可心里并不轻松。
出租车在飞驰,秦大安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巴不得快点到家,似乎力图摆脱某种追踪,说确切点,应该是逃脱阿波这个影子的追踪,他像幽灵一样,缠绕着秦大安经理的名声和地位,如同修长的魔掌伸向秦大安的面具,即使关紧了门窗。
肥婆打来洗脸水,摆上月饼和点心,也不见秦大安愉快的神情。
也许是中秋节,肥婆竟比平日亮丽了许多,不单衣着换了,就连平日只是拿出来看看的首饰也带上了。这使秦大安回想起他们初为夫妻的激情,几乎就要伸手搂过肥婆。但不知道怎地,就在他抬起手腕的一瞬间,刚萌发的一点激情就消退了,是肥婆的肚皮堆得太厚了?还是自己心神不宁呢?
秦大安将双手叉在后颈上,吃神地望着窗外的流光。
“尝尝今年的月饼吧。”肥婆将水果盘推了一下。
“不用了。”秦大安面无表情。
“怎么了?”肥婆怔了怔,接着说,“哪儿不舒服,要不要看医生?”
“没什么。节日事情太多,累的。”秦大安的工作,应酬多,回家有时晚一点是常事,他既然这么说,肥婆也就这么听,听多了,也就听习惯了。
(中)
“哦,今天有几个职员送来一些礼品,他们的名字我都用孩子的铅笔记下了。”
“好。”
“嗯,十点半了,那就早点睡吧,我也困了。”肥婆充满倦意。
两人虽然都上了床,但是没有按正常夫妻礼节办事,肥婆在家应付着四路八方的来客,真是疲惫不堪,躺下没几分钟,就像一头钻进草堆的母猪,呼哧呼哧地睡着了。这在以往,秦大安觉得妻子的睡样很可爱,忍不住伸手抚弄着她胸前那对大奶子,直撩得让她讨饶央求,“快点吧,我要睡了!”每当那时,秦大安会把妻子带入一种忘情的境界。可昔,今非昔比,在肥婆的呼哧声中,秦大安越想越不对劲了,甚至觉得害怕。
偌大一家公司的经理,中秋之夜竟在陈涌西巷出现,而且买了水果。那可是青春小姐集散的地方呀,与秦大安的身份不配呀!会不会成为摩托佬们蹲车候客时闲谈的笑料呢?
秦大安不得不这样想,因为公司门前的路边,摩托佬们没事候客的时候,要么低声细语,交头接耳,要么谈得哄然大笑。兴许哪天他秦大安一上班,阿波先是一言不发,等他走进公司办公室时,身后传来阿波及几个摩托佬的一阵阵淫笑。
不过,回过头来说,所幸的是,阿波调转车头,冲着他示意搭车的时候,美琴同他掉着一段距离,甚至比他当时擦着肩的过客还要旁边一点,而且并没有边走边聊。总的说来,阿波即使将秦大安摄入眼帘,也根本不可能将秦大安与那尚不知名姓的美琴联系起来,中秋夜市,巷子里的红男绿女多起来是再正常不过的现象。
既然这样,秦大安心中便释然了许多。
节后的天空依然晴朗,空气宜人。太阳爬上楼顶的时候,秦大安略带疑惑的心情来到了公司的大门前,路边的空地上早有几个摩托佬候在那儿,唯独没有阿波。秦大安有点紧张的心绪终于松弛下来。也许他昨晚过于多虑了。不是吗?太阳照样从东方升起,他秦大安依然是公司的经理,摩托佬们照常在他们该蹲的路边。
四周还是呈现一如既往的生活迹象。
办公室里,秦经理一口气办完一大摊子事情,他又觉得松了口气,于是站起身来,舒展了一下四肢,先泡上一杯茶,回到办公桌前,摸出香烟,随着淡蓝色的香烟冉冉升起他又想起了美琴。昨晚她睡得好吗?她现在起床了吗?我不在的时候,她想些什么呢?总之,她那甜甜的胴体充溢着青春的骚动,总是叫他回味,尤其是走在街上,她让旁边的女人失色,失色得让他感到担忧,他秦经理的尤物,莫不有人在觊觎吧?他的滋润能力够不够她受用呢?
正想着,公司一名保安进来传话说,公安分局刑侦处齐处长带着一名助手要见他。秦大安的心骤然紧张了起来,事关他与美琴呢?还是其他的什么事呢?带着这种紧张的心绪和神情是不宜见警察的,他极力调整了一下心神,吩咐道:“有事吗?叫他们在接待室等我。”
宽大的接待室里,齐处长和助手小田耐心地坐在真皮沙发上,茶几上的两杯茶腾着热气,齐处长目不转睛的凝视着手指上染着的香烟。
“久等了,久等了!”秦大安客套地说。
“对不起,打扰你了。”齐处长接着说,“我是分局的齐坤,这位是我的同事小田。”
“哦,幸会幸会。什么贵事可以代劳的吗?”
“你认识一个叫阿波的摩托佬吗?”齐处长见秦大安好像在从记忆中搜寻,便补充道:“就是经常在你们公司门前蹲车候客的那个阿波。”
“哦,你是说摩托佬阿波,鼻子尖上有块红胎记的。认识,不过,没有交情,见面多,彼此客气点头而已。”说到这里,秦大安心里紧张起来,是不是昨晚阿波暗地跟踪他和美琴呢?想到这里,秦大安对齐处长的提问更加警惕起来,他不得不防着点。
“这么说,阿波也认识你。”
“当然。”秦大安十分狐疑,接着追问道:“阿波怎么了?与我有什么关连吗?”
齐坤用食指朝灰缸里弹了弹烟灰说:“事情是这样的,昨天晚上,也正是中秋之夜,在我市南塘镇泊头大桥的一侧的引桥,发生了一起恶性交通事故,一辆急驰的摩托车将一位阿婆撞到桥下摔死,车主当时驾车逃逸。幸好当时同行的有十三岁读初中的外孙女,她当时记下车的车牌号码为X_52E14。经查核,车主是阿波。事发前一刻,也就是晚九点四十,死者从女婿家中出门,女儿和女婿看了钟点,嫌太晚才叫外孙女送外婆的。另外,桥头到阿婆女婿家中的步行距离大约是十分钟。所以,事故的准确时间应该是九点五十分左右。现在的问题是阿波说他九点半就到陈涌区了,而且是在十点差两分钟才空车回家的。因为一者是节气他想早点收工;二者,他见了你在陈涌西巷买水果,以为可以揽笔好生意。而你理都没理他,径直走了,他很灰心,再看了看表,十点只差两三分,等了一会他才驾着空车回去的。西巷和泊头两地相距二十多里,加上路况及人障车障,十分钟的摩托车程是不可能到达的。现在的问题是九点五十分左右,你是不是如阿波所说,他在陈涌西巷向你揽客?”
秦大安最担心,最忌讳的事情还是摆到了桌面上,东窗事发在众人面前或者他和美琴的事露出端倪全在他秦大经理一句话了。也就这一句平常而真实的证言几乎关系一个普通摩托佬的生死及家庭的正常运转,要么妻离子散,要么夫妻幸福美满,晚上归来,子女搂着阿爸的脖子数钞票。可一个摩托佬的命运与他秦经理有多大的关系呢?况且,彼此只是点头认识而已。“我怎么能以自己名节的风险去换回一个并不相干的人的安宁呢?美琴的脸也不容抹黑。”秦大安最后这样想。
“嗬,我倒以为是什么瓜葛之事,昨天晚上我根本没去陈涌西巷那种地方。昨天下午六点半至八点,公司老板在锦江大酒店宴请我们这些主要管理人员。尔后,我逐个商场转悠,想给老婆孩子买点什么节日的礼物。”
“且慢。”齐坤打了一下手势,示意秦大安停下来,问道:“你公司老板宴请你们这些主要管理人员,我想你说的是事实。请问,你去过哪些商场?”
“德隆、永利、江源、中心百货……”不费吹灰之力,秦大安一口气说出来五六个大小商场,这都是嘴边的故事。
“那么,你最后买了什么?碰见你所认识的人没有?”齐坤的神情非常严肃。
“没碰见任何熟人。因为,我是去选礼物的,只专心于柜台中的物品,不是为了看人。至于买了什么东西就让我多说几句,我老婆是个不擅长打扮的人,金银首饰不缺,其他的东西我担心她不喜欢,以致只是看而没买。儿子的礼物嘛,平常玩的东西多着呢!转了大半天,没见一个新鲜的,最后也没买。不过,由于口渴,倒是为自己买了一听健力宝饮料喝了。”秦大安说完,流露出满意的表情。
“那么,阿波所说的不是事实了。”齐坤叹了口气。
“不过,话说回来,拎水果走在陈涌西巷的那个人也许像我,但不是我。”秦大安的话让齐坤摸不着边,只好起身告辞。
(下)
送走齐处长,秦大安回到办公室,关好门,立刻拨通了美琴的手机,把刚才齐处长调查的事情详述之后,着重叮嘱道:“我不在,少出门,少与人交道,免生不必要的事端。”直到听见美琴在电话那头一声一个嗯之后才放心挂上电话。
美琴是美丽的,十分性感的青春是骚动的,单靠苟且偷摸的钟点丈夫秦大安远不能满足她那被秦大安撩动的青春激情。如果完全按秦大安的意志行动的话,她可能会闷死,她必须在秦大安的眼皮底下另找出路。其最为便利的条件是,秦大安白天不来,晚上来的又短。不过,鉴于经济来源,美琴在秦大安面前又不得不唯唯诺诺。
接到秦大安打来的电话,美琴还在床上躺着,她手里还拿着手机,思量着秦大安在电话中的每句话。她本应该顺着思路考虑交通事故的本身,又不知怎地,她老是考虑秦大安这个人,潜意识中,她开始觉得自己的认识有错,或者说,学院下海的那个秦讲师不是如此畏秽如小狗。经济大潮中,多少谦谦君子,儒雅大度之士,踏入商界一旦财富看涨,人格道德便看跌。此时,她似乎觉得出卖灵魂比出卖肉体更可耻。朦胧中,巷子口曾经出现一双渴求的眼光,几次她试图读懂他的眼光,但出于一个女性的骄傲而又极力回避了。虽然回避了,但那小伙子的风格与雄气依然留在眼前飘荡。总之,他的形象似乎给人一种特别的感觉……
傍晚一到家,秦大安没好气地将公文包往沙发一扔,肥婆不解地问道:“生谁的气呀?生我的?”
“天上掉下一件大事啦”秦大安斜了肥婆一眼,接着问,“你说一下,我昨天晚上什么时间到家的?”
“这很重要吗?关什么事儿?”肥婆严肃起来。
“很重要的一件大事!”秦大安装出很慎重的样子。他之所以这样做,他明白阿波昨晚见到他在西巷是铁的事实,而且几乎与阿波性命攸关,偏他又做了伪证。这样,不仅阿波不会放过他,而且行事周密的警察也不会就此罢休。他必须加紧修墙补漏,以防齐处长们复查。所以,秦大安设计测试一下肥婆的证言。当肥婆说秦大安是十点半前大约四五分钟到家时,秦大安几乎要伸过拳头来,可他终于没有,只是温和的训导说:“应该是十点前的四五分钟。也就是九点五十五。”
“明明睡前我看壁钟是十点半。”肥婆天真的说。
“你想想,我一回家你就说觉得时间快得过,半个小时一溜就去了,与你说我回家的时间感觉相反呢!我最担心的就是你把我昨晚回家的时间说错了。”接着,秦大安便把齐处长调查他的事告诉了肥婆。
肥婆很为丈夫担心,她认为,摩托佬出事了就出事了,千不该万不该将她的经理丈夫拉进去。在她看来,西巷那种青春小姐巷,男人好去不好说,尤其像他们秦经理级别那样有头面的先生男士们。肥婆倒也大度,她想,即使去了,也抹不掉,闹个满城风雨的,经理一倒,最终吃亏的是他们母子。于是,夫妻达成了共识,“没去!”
太阳依然天天升起,公司和家里仍然同往常一样,但秦大安和肥婆心理并不平静。接连几个星期,既没有警察也没有阿波的人来找秦大安。秦大安倒反而自己不安起来。为什么?他自己心中最明白。
秦大安的担心没错。四周后的上午,齐处长和助手又坐到了公司的接待室。而且,正如秦大安所料,齐处长另外加问了秦大安逛商城到家的时间,他当时还振振有词地回答,“不信你现在打电话问我老婆。”出于准确和周密,齐处长拨通了肥婆的电话,肥婆所说的时间,与秦大安所言一样,齐处长不无遗憾地说:“如果以上所言是事实的话,那就请秦经理签上名把。”
秦大安迟疑了一会,接过笔,此时的笔就不同了,就像一根钢管似得,沉得要命,但容不得他多想,他只好规规矩矩地签上“秦大安”三个字。
秦大安已经到了吃进秤砣铁了心的地步,他将越陷越深。可悲的是他并不相信这口深深的陷阱是自己给自己挖的。
经过几次紧张的遮盖,秦大安总算舒了口气。他又溜到他给美琴租的小屋,并怀着欣喜的心情,向美琴汇报他如何机智打发齐处长,非常自信地说他和美琴的事,绝没有任何人知道了,说着便把美琴搂到床上,重复往日的旧梦。秦大安在美琴的体内拼命的耕耘着,而美萍静静地承受着,秦大安还以为美琴依然同以往一样,尽情地享受着他的激情,殊不知今天的情形非同往日,他根本无法意识到美琴开始在应付他,因为他那完全被铜臭熏黑的双眼只看见美琴的双手在等待他的钱,只要他肯花钱,这美妙靓丽的胴体就永远为他秦大安摆在这间小租屋里。
在秦大安的心里,老是重复的一个想法就是既然前面否认了,后面的必须否认到底。至于阿波将被判多重的罪行,他是概莫能助的。因为,倘若不是在陈涌西巷相遇,而是在另外一处人们普遍认为体面的大街或广场什么的,他秦大安就是豁出去性命来,也要为阿波做个公公正正的证人。看来,真是阿波倒霉连带了他。
时至结案时,交通事故已发生四五个月了,调查的结果对阿波来说,就像一双锁死的手铐,目击者的X_52E14和秦大安的死不认帐。就连在威严的国徽下,对审判长严肃而慎重的提问,秦大安都神情庄重的答道:“现在是法庭上,本证人所言,将负所言相应的法律责任。去年中秋节晚上,我在陈涌镇德隆、永利、江流几家商场购物,绝没有去陈涌西巷,更不可能于当晚九点五十分左右与被告人阿波相遇在陈涌西巷。”
法庭最终宣判后,秦大安心中的石头终于沉沉落地了。阿波的冤情除了秦大安外,唯一的知情人就是美琴。生活中,人们习惯以职业来区分好人和坏人,这未免太过于草率了,也容易误导人们的视线。
人世间的事情,有时候既离奇又巧合,正当美琴试图“红杏出墙”时,她在巷口曾经试图解读的目光,终于有了一次让她解读的机遇,让他们意外地牵起了手。那副渴求的眼光竟是阿波的内弟阿初。
再说阿波懵懵懂懂地被警察传讯时,抱头痛哭不已,不仅阿波的老婆哭,就连阿初也觉得太不公平而流泪不已。因为,他深知姐夫的诚实为人。最后,不知是出于一种什么目的,阿初往陈涌西巷去得更勤了。没事的晚上,阿初就闷得慌,于是到西巷前后溜达。奇迹便是和美琴融为一体了,并结为夫妻。阿初之所以能冲破世俗,是因为美琴主动向阿初讲述了中秋之夜的一切,并保证,只要阿初不嫌弃她,她将不顾自己与秦大安私生活曝光的危险,出庭指证秦大安。
在劫难面前,阿初终于看清并认识了人世间的美丽,对于出卖肉体和出卖灵魂,他深深的觉得秦大安的可耻;与此相反,他倒觉得美琴更加善良可爱。
面对美琴的出现,齐处长终于有了可靠的新思路,那就是摩托车牌上E和B的近似。况且是在夜晚,一个十三岁的孩子,视觉判断出了一点差错而已。重新追查的结果终于证实了齐坤的设想。案件中可笑的是,不该多出一名本不应该有的罪犯秦大安。
二〇一七年十二月七日 于顺德伦教胜景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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