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与海
山与海
--以此缅怀我的伯父
一九五七年错划右派
从海边来到了渺无人烟的大山
辗转换乘三次班车再走两小时山路
走过乌鸦鸣叫的苍凉我来到山里
房屋低矮潮湿
他的干瘦与八头水牛的硕壮
让我泪流满面
手捧蘑菇走出暗房
裸露着自豪的笑近乎纯真
他种的蘑菇清甜醇香
我却聚焦于那双长满厚厚老茧的手
感叹岁月留给人们的是年龄
却留给了他苦痛和哀伤
在山里
被剥夺了青春和党籍
唯独忘记剥夺他的阅读
得以
用中医古籍消磨时光
消解来自内心的企图和不安
那年死神将他揽入怀抱
辗转接到电报的兄弟从海边赶来
按着他的方子给他抓药
死神从他身旁悄悄溜走
周边村民才知道他医术高超
凭此他又回到了讲台
伤寒论和黄帝内经娓娓道来
简陋的讲台下是黑压压的渴求
一年又一年一批又一批
黑压压散播于缺医少药的山里
成为赤脚医生
回到大海边已是累卵人生
迟暮之年等待他的却是妻离子散
冬日一如既往会带来寒潮
于深夜悄无声息地带走了他
巡视的护士看到他
双目圆睁嘴巴大张
护士却不知道
那是他在问山
是否听到了他的呐喊
了解他的恐慌
能否再回到山的怀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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