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的新鲜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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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住宿方面的原因，我和弟弟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回老家过春节了。平时节假日偶尔回去，也是在二妹或堂弟他们那里吃一餐饭就赶回县城。

去年五月，我和弟弟筹集资金，在旧学校操场旁边的自家菜园起建了一栋占地100平方米的三层楼房，并在今年春节前顺利竣工入住，我和弟弟得以梦圆——可以和老家的亲人们一起热热闹闹过春节了。

时隔十多年后第一次重回老家过春节，家乡的诸多变化让我感到新鲜。

就说杀年猪吧，过去是家家户户都养有年猪，家家户户都宰杀年猪，但这些随着产业结构调整已成为历史。现在全屯四十多户没有一户养猪了。叔卜芒（“卜”是当地壮话方言，“爸”的意思）是这样跟我道原因的，他有两个女儿，大女已出嫁，小女在外读大学，夫妻两人在家劳作，他说养猪非常费劳力，如果单是为了春节宰杀，养一头猪是不合算的。他夫妻俩近年专心管护近100亩的林木，同时种植粮食和甘蔗等经济作物。再过几年，那些速丰林就可以砍第一茬了，按目前的市场价计算，起码也有三四十万的收入，种粮食和甘蔗等经济作物每年也有两三万的收入，除去供小女读书和全家开销，还有盈余，有了钱不愁买不到年猪，邻近的者赖屯卜东海就建有养殖上百头肉猪的养猪场，乡内还有不少养猪专业户。

当然，也有不杀年猪的农户，比如表弟卜盈，两个子女均在外读书，夫妻俩去年大部分时间都花在帮我和弟弟建房上，临到春节他才从市场买来几十斤猪肉、小肠、骨头，做成腊肉、香肠、腊骨，还买来一些牛干巴，鱼在河里撒网捕捞，鸡鸭则是自家养的土鸡土鸭，不用购买。他说做点腊肉、香肠够几天春节吃就行了，正月初几杀猪的摊子又开张了，现在市场肉类非常丰富，吃新鲜肉还是比较好。

即使是杀年猪的农户，也不像以前那样，全屯统一在同一天宰杀，而是亲戚邻里互相约好，今天杀我家的猪，明天杀你家的猪，后天杀他家的猪，然后几家聚在一起，非常热闹，通过互相交流，增进亲戚邻里和睦。

临近春节，一次在饭桌上弟弟对我说：“大哥，我们时隔十多年才重回老家过春节，要杀一头年猪热闹热闹。”旁边的弟媳插话说，年猪已定好，是她六林村家里人自养的，没有喂饲料，只喂红薯藤和玉米等杂粮，肉质肯定很好。

1月31日进新房的时候，弟弟还对老家的几个堂兄弟说，我们还没有放假，2月3号是星期六，我们先回来杀年猪，同时约六林的亲戚一起过来交流交流，过后你们再杀年猪。最后几个兄弟约定，我们杀年猪后，接着是大堂弟、小堂弟、二堂弟、侄子先后宰杀，几户亲戚聚在一起，共享天伦之乐。

腊月二十八那晚，吃完饭不久，屋后的操场上响起了悦耳的舞曲声。来我家玩的堂妹说，我该回家换衣服了，我们准备跳舞喽。

带着好奇，我带小孙子来到操场，果然看到一帮穿着艳丽民族服装的妇女，开着她们自筹资金买来的、配有屏幕的音响，跳起各种舞蹈。春节在老家的这几天，我们每晚都看到妇女们在跳舞，她们的舞姿看上去不亚于县城各单位职工的业余舞蹈队。

说起我们屯妇女舞蹈队的成立，还有一个曲折的故事呢！

前几年，屯子里的妇女们开始学跳舞的时候，七十多岁的阿林奶奶横竖看不顺眼，当着她们的面刻薄地说：“现在的媳妇们真不像话，不做针线活，倒会扭扭捏捏，骚得很！”

牵头跳舞的阿林妈妈，听家婆这么一打击，气得好几天不说话，后面学跳舞这事也就随之流产了。

后来，阿林奶奶到县城跟小儿子住了一段时间。由于不会说当地的桂柳话，更不会说普通话，连跟上小学的孙子也交流不了，更不用说上街与人交流了，她只得整日呆在家里闷闷不乐，非常沮丧。

小儿媳阿莲看在眼里，急在心上。有次晚饭后，阿莲带着阿林奶奶上街散心，然后对她说：“妈，学桂柳话和普通话并不难，很多老人从乡下来县城带孙子孙女，当初也什么都不会，后来大胆学习，现在都熟络完了，以后我教您。”

就这样，阿林奶奶后来就慢慢学会了桂柳话和普通话。学会桂柳话和普通话的阿林奶奶，喜上眉梢，人开朗了好多，喜欢外出和那些年龄相仿的老奶奶们交流，心情十分舒畅。

外出多了，阿林奶奶发现这样一个现象：不论到哪个广场或小区，随处可见运动的老年人，茶余饭后，有的在漫步，有的在打太极拳、舞剑，有的在跳舞，尤其是跳舞的不仅有年轻媳妇，更多是老年妇女。后来一问，她才得知，这些运动，使老年人吃得香、睡得好，有益健康。

几个月后，阿林奶奶回来了，她把这几个月在县城的所见所闻跟阿林妈妈说了，然后道歉说：“以前妈错怪你们了，以后你就带着你的姐妹大胆学跳舞吧！妈不干涉你们了！”她还把自己让小儿媳阿莲帮买的几碟舞曲送给了阿林妈妈。

后来我听说，因为这事我们屯的妇女们跳舞比邻屯落后了两年左右，很多屯子现在已经自发组织了舞蹈队，还不时应邀参加村内外的节庆活动，甚至参加县乡举办的舞蹈比赛呢。

事实的确如此。去年11月，我牵头带着宗亲到梧州岑溪市参加堂妹阿丽小儿子的婚礼，去之前我打电话通知嫁到邻屯的小妹一同前往，小妹有些遗憾地说，者苗乡者苗村要举办丰收节活动，已经邀请到她们的舞蹈队，她没有办法成行了。

令我惊讶的还是拍发抖音这件事。正月初二这天，我带着孙子孙女到操场玩，见到一帮姑娘媳妇穿着节日民族盛装，还带着一些摄影器材和道具，往屯外的公路走，我心想是不是邻屯邀请舞蹈队参加什么活动？

大概一个钟头后，跟贵州遵义大女婿来我们家一起过春节的那位小兄弟从外面回来了，还兴奋地说：“是不是有剧组到屯子里拍摄电影或电视呢？刚才我到河边玩，看到一帮姑娘媳妇在河上的水漫桥和河边的甘蔗林里搞拍摄，很是热闹。”

大女听罢笑着说：“不是的，她们是拍发抖音，现在屯里的姑娘媳妇很爱刷抖音。我们屯的姑婷大学毕业后在南宁工作，她是一个摄影爱好者，拍摄技术十分了得。她这次回老家过春节，特意把全套摄影器材都带来了。昨天我到姑婷家玩，见几个姑姑婶婶央求姑婷今天帮她们拍发抖音呢！”

果不其然，当晚在抖音里我就看到屯里的姑娘媳妇刷的抖音。她们拍摄的背景是家乡八中河清澈的河水，还有河边望不到边的甘蔗林……

我想，在党和政府的领导下，乡村的人民群众生活就像甘蔗一样越来越甜美，他们不仅享受富足的物质生活，而且还享受着丰富的精神文化生活，通过开展乡村振兴，农村的变化真大啊！

作者简介：班祖恒，男，壮族，广西田林人，广西百色市作家协会会员，《今日作家》网刊签约作家，出版有文学作品集《百叶草》、传记《弯弯的路》、小说集《市井偶拾》、报告文学集《浪海观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