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南方
在南方
作者 施泽会
我来到南方这个现代化都市已经有些年头了,每次我行走在行色匆匆的人群中时,我都要注意身边的人和事。
南方成了我写作描写的对象和词语。南方又是成千上万打工者集结的地方和实现梦想的地方。打工者当中有50、60、70、80、90、00等年代的人。上了年纪的老人,他们所从事的职业就是在一些垃圾堆里捡拾自己需要的东西,然后把捡拾的东西拿到废品收购站去卖钱,早出晚归,一身脏兮兮的,是城市人眼里的垃圾人。南方一到夏天温度升高,他们在发臭的垃圾堆里用黄褐色的手,去慢慢寻找,一些苍蝇嗡嗡叫着跟着他们飞,他们却全然不顾,不过,我总觉得他们的心灵是美好的,他们是靠自己的劳动力吃饭,比起那些小偷高尚得多。虽然他们身上有一股臭气,我觉得他们是从乡下带来的野风,散发着一种旷达的忧伤。在南方,要想站住脚跟,光凭自己的勤劳是无用的,还要靠运气和机遇。一些有头脑的乡下人,来到南方,自己带来几百元上千块的本钱,就去从事小菜生意,一天下来也可以维持一家人的生活,有的赚了不少钱。还有杀鸡鸭的,卖猪肉的,卖猪血的。卖各种食品的,买卖旧家具的,有的开了洗脚城,桑拿浴室,有的开了洗车场,有的开了发廊,有的开了汽车修理公司,五金店,电器修理店,茶叶店,商场,百货店,小吃店,大小排档,夜市火锅,美容店,KTV,有的摆个摊子在街上擦皮鞋,卖凉茶,卖水果,有的开了废旧物资回收站,休闲会所,有的开了私人侦探,有的开了收账公司,有的开了律师事务所,记账公司,有的开了地下钱庄,有的开快递公司及物流公司,红黑两党都有,鱼龙混杂。当然那些当大老板的就是从事房地产生意,有的开工厂,有的开公司,他们与那些弱势力群体是水火不相容的。
据说吃文化饭的人也越来越多。在南方有专门从事写作的,他们租房,在出租屋里写诗歌,写长篇小说,写散文,写剧本,通过自己的努力,有的真正成了作家了,靠文字吃饭很辛苦,没有固定的报刊杂志支撑,是没有办法生存的。不过出租屋里写出了很多打工作家,网络作家。
一些打工者在工厂里做烦了,自己买一辆重型单车,做起了单车的哥。我由于每天晚上下班都比较晚,看见那些单车的哥载着漂亮的小姐,从社区的大街小巷里穿行,之前是摩托车载人,由于政府禁摩运动的实施,那些打工者就只好用单车载人,5元10元20元不等的价格。有的小姐都是些做皮肉生意的人,“笑贫不笑娼”的话语在她们的心里烙下了深深的印记。好在她们在吃青春饭,不偷不抢,时间久了,青春饭吃完了,就准备嫁人,哪个知道你在南方做了些什么,从事过什么职业?这些话就是那些单车的哥说的。我听后不知道怎么回答他们。
最让人不可理解的是那些传销者。他们把自己的亲戚骗出来,说是在工厂里当主管,当生产经理,月工资七八千上万。其实他们就是一个骗一个,哪怕是亲兄弟之间都是不认人的。被骗者中有小学校长,有中学校长,有教师,有乡长,镇长,厂长,书记,局长,处长,还有部队的转业排长,连长,营长,团长,以及工程师,讲师,教授等等。这些重要人物都是一个个陷进去了不能自拔。生活费一天几元钱,没有蔬菜,就叫那些妹子去菜市场捡烂菜。冬天她们穿着单薄的衣服,露出两个奶子,露出屁股沟,在哪些垃圾堆里捡拾烂菜。卖菜的人说,妹子,你这么漂亮,居然还来捡拾烂菜?她们不答应人家,自己捡拾一塑料袋烂菜赶紧提回家去。
一些传销窝点被人举报后,时而被派出所用大巴车装了两三车走,过了几天,他们又回到了原来的出租屋,地上,都是大铺,满屋都是人,他们的名言就是“要想富,睡地铺”,“先吃苦,后享福”。即使有的传销者脱离了苦海,也像换了一个人一样,精神萎靡不振,面目焦黄,眼睛呆滞,没有年轻人的状态了。他们还是想着自己的房子,车子,票子,在虚幻中,那些东西就会飘荡在自己的身边。思想还停留在传销的烟雾里,飘飘然欲仙。
最让我痛苦的是,在自己的工作中,经常会遇到不愉快的事情,有的员工遇上一小点事情就要与你争吵,我的工资少算了,我的工时少算了,为什么还不发工资?我说我又不是老板,我没有决定权,你们有什么问题可以去找老板。有的人说,你的工作方法欠妥,自己没有与他们好好沟通,没有把事情讲清楚。这是你自己的错误呀。我说每一个人都是站在自己的立场上说话,要是都为对方多想想,多为对方包容一点,就没有那么多不愉快的事情了。
人的一生是短暂的,人的死亡才是永久的。我在南方仿佛被一座座高楼挡住了视线,已经看不到之前的旷远和深处,也许城市的繁华恰恰葬送了许多美好的东西,比如阳光,空气,水,草地,田野,村庄,植被等等,只有身临其境的人,才能感觉其中的幸福和痛苦。
据说南方的墓地是比较昂贵的。一块永久性墓地要七八十万,有的一百多万,甚至上两三百万的都有。在南方死一个人的开销是不简单的,前前后后要花掉几百万,人家有钱呀,该人家为死人买单。我不知道是活着的人控制了死人,还是死人控制了活着的人?每当我想起这些的时候,我就不由自主想起了我的战友们,他们在老山战斗中,为了完成上级党委交给他们的战斗任务,为了祖国的领土完整,为了保护边疆人民的生命财产安全,明知道要牺牲,他们还是把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用生命去完成进攻高地的战斗任务。他们的躯体埋在了南疆的烈士陵园。他们的灵魂永远会回不到故乡。要是那些墓地用钱来衡量和计算,不知道是一笔多大的数目,他们会不会在阴间为争夺自己的墓地大打出手,像争夺高地一样血溅阴间?
我还是渴望那些安静的乡村。草丛中有虫子的鸣叫,树林里有小鸟的歌唱,池塘里有青蛙的耳鼓。几个小孩在夏天里赤裸裸的跳进池塘里,惊得鸭子四处乱飞。夕阳西下的时候,我勤劳的母亲提着一木桶衣服,到池塘里清洗。我握着被单一头,母亲握着另一头,用力拧水,那些水珠哗哗哗往我身子上滴落。我沾满夕阳的身子仿佛镀上了一层金。我跳进池塘里,潜伏在水里至少有三四分钟。母亲慌乱了,以为我被水淹死了,我突然从水里露出一个脑袋来。母亲说,我以为你被水淹死了呢?果真那样,我会伤心一辈子的。赶紧起来回家做家庭作业。我想想,那时就是我乡村的一种贫穷与快乐的时光。
现在的青少年也许永远不知道那些乡村的快乐和痛苦。永远也不知道乡村孩子那些苦难的日子。他们说,现在是什么年代呀,现在是经济社会,一切向钱看。要怪只能怪你们生不逢时,你们早生了几个世纪。
在南方,要算自己租房也有二十几年了。在我出租这栋楼里,几乎都是打工者,睡觉的时间不统一,有半夜回家的,有很早上班的。房东只知道收房租,水费电费时不时就涨价。我说,你们南方,要不是改革开放,说不定比我们西南部都贫穷。因此你们要感谢邓小平这位中国改革开放的总设计师。
房东随时都在涨房租。我说你们要不要我们这些打工者活命哟?他说,你不知道,现在的楼盘是多少价格,关外都是4万多元一个平方米,不要说关内了,你说房租不涨行吗?你愿意租就租,不愿意租就搬走,大家都不要扯红了脸。我说,我见过很牛的人,居然没有见过你这么牛的人?他说,我就是牛,我想,你为什么不这么牛呢?算了,没有什么本事牛,你们都是沾了改革开放的光。我们为你们打工,我们才是一头永远拉犁铧的牛。
一个朋友说,他在关外定了一套房子,首付180万,一共是600万,已经交了20万定金了,后来一想,自己成房奴了,每一个月要供房费17000元,我说,你钱多,怕什么,你几年就可以搞定。他说,你以为我是老板嗦,和你一样,还是打工者一个。我不吃不喝,就是为了一套房子,我的青春就押在房子里了,悲哀的人生呀!还说我们是新南方人,什么都和本地人一样,怎么一样?
想想这些问题,因此,南方在我的心里始终忧伤着,还在继续忧伤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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