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D要小解

　　睡觉时，小D总是对妈妈说，明天记着叫我。第二天，妈妈总是早早就叫他，他又总是不能早早起来。

　　数学、语文、英语老师，都是争先恐后地布置作业。昨晚，小D上夜学回来，又完作业到12点。

　　刚上初中时，那作业完得真烦人。现在，小D也不知道烦了。反正老师布置多少就得完多少，烦也没用。如今只要上夜学回来，掏出书本就写。写完了，脱鞋就钻被窝——明天还要早起呢：这已经成了习惯。

　　“小D，小D，该起床了！”妈妈已经喊好几次了。

　　小D在被窝里听得恍恍惚惚，迷迷朦朦的，紧闭着眼不想睁开。

　　“小D，小D！不起，饭凉了啊！”

　　小D还钻在被窝里，没动。

　　妈妈也愿意让小D再睡一会儿，可现在都快7点半了。妈妈也急了，来到小D床前，用手摇着小D的头：“7点半了啊。迟了别埋怨我啊。”

　　7点半是个惊人的数字。小D翻身起来，看一看身边的闹钟，蹬上鞋，到镜子前扒拉了几下头发，拿起沙发上的书包，把茶几上的作业塞到书包里，拔腿就走。

　　妈妈在一旁急了：“不迟呢!吃了那碗面！”

　　“不行。今天第一节是数学课，老师总是去得挺早的。”

　　“不行！吃了面再去！”

　　“迟——了——”。

　　小D不听劝阻，从妈妈身边绕过去，走了。

　　妈妈怔在那里，听到“咔啦啦”的开门声。

　　星期二第一节是数学课，数学老师要求学生必须7点半到校，小D竟然把这事忘了个一干二净。

　　小D急匆匆地向学校走着，觉得有点小解的意思，正想着该不该先到厕所一趟，不知不觉已到了教室门前。

　　教室里已坐满了学生，数学老师正在讲台上讲题。

　　小D在门前怯生生地看着老师，老师摆头让他进去。

　　小D坐在自己的位子上，感觉着同学们向他投来的莫名其妙的目光。

　　下课铃响了。小D准备到厕所小解。

　　数学老师已经在收拾着课本，可嘴里还训着话。课本是收拾在手里了，可嘴里的话还没训完：“······我一再给大家讲，数学很重要，初二很关键。数学在初二学不好，到后面就更难，要考重点中学，没门。大家要抓紧时间。上学年期末，我们能在全校22个班，位居第一，是很不容易的。希望我们在初二仍然保持这个第一。今天，就小D一个人迟到了。小D的数学成绩是需要下大力气的······”

　　数学老师越说越来劲，手里拎着教科书，看不出走的意思。

　　小D从窗口向外望去，发现班主任语文老师，已经向教室走来，就要到教室门口了。小D打消了上厕所的念头，如果现在去，恐怕上课就会迟到。觉得还能憋上一节课。

　　在初中，只有班主任才是真正的老师。学生没有一个不害怕班主任的。也许因为班主任在班里的责任最大，只有班主任在班上发火最多。那一次，还在班上搧了学生一个巴掌。那是班上最难管的学生。自那以后，班主任一上讲台，教室里就跟捏死了蚊子一般。

　　最不能让学生忍受的是，班主任课课拖堂，不是讲不完课文，就是讲不完班里的事。私下里学生给班主任起了一个绰号叫“拖板”，是“拖堂老板”的简称。科任教师拖堂，那课堂总有人敢起来起哄，班主任拖堂就没人敢吭。上一次期末考完以后，因为班里的语文成绩排名第五，比入学时降了一个名次。一天上午放学之后，班主任在班上对考的不好的学生点名道姓地批评了一个小时。

　　班主任上课，小D自然是不敢迟到的。说也奇怪，那尿也像怕班主任似的。小D自然也不觉得那么急了。

　　语文课终于讲完了，今天语文课，老师竟然没有拖堂。心里感到又兴奋又激动的就数小D了。那小解的“形势”已在告急了。小D专等班主任“下台”，马上动身。

　　可小D万万没有想到，班主任还没“下台”，英语老师搬着一摞作业本已经堵在门口了。

　　英语老师是一个小老师，毕业分配到学校还不到两年。他对工作特别热情。认真负责而平易谦和。吃住在校，辅导学生最多，和学生关系最好。可是，不知是经验不足，还是另有蹊跷，第一学期期末考试，英语成绩在全校22个班级中是倒数第一。他在学校的总结表彰大会上受到点名批评。这不曾料想的打击，使他走在学校，总感到低人一等。

　　有一天，年级英语教研组长，把他叫到办公室。像是关心，但更像埋怨地对他说，他成绩上不去的原因是因为他和学生之间太随和，太没距离了。学生都不怕他，不怕他，能给他好好学吗。

　　第二个学期以来，他一直怀着烦恼的心情，不断给学生板面孔。想和学生拉大距离，树起尊严。

　　为了提高成绩，他还别出心裁地推出一个方法。每天要求学生背十个英语单词。利用课前或课后对学生检查督促，谁背不会不准下课。

　　班主任老师一走，大部分学生已经离开座位，教室里乱哄哄的，已经成了下课的模样。

　　英语老师在讲台上板着脸大声喊着：“各就各位，坐好！下面提问英语单词。”

　　有的同学开始慢慢往回移动。

　　有一个学生大喊：“老师，甭提了。下课吧。急着上厕所呢!”

　　英语老师严厉地、斩钉截铁地大声说：“坐好！”

　　渐渐地，教室又安静下来。很多学生在下面翻包掀橱地寻找那不知跑到哪里的英语单词。

　　老师已经站在讲台上，寻找提问“目标”。却发现小D高高地举着手。

　　“小D，你干什么？”老师问。

　　“老师，我会背了。”小D说。

　　“我在找不会背的呢。”

　　有同学望着小D，在窃窃地笑。

　　“老师，小D急着上厕所呢。让他先背吧。”一个学生说。

　　话还没说完，教室里立即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

　　英语老师并不理睬，两眼环视着下方，一脸的严肃。

　　教室重归安静。

　　英语教师真是有眼力。提起来的学生，都是结结巴巴，吞吞吐吐十个单词就背好几分钟的家伙。已经有三个学生站起来，没让坐下了。

　　小D瞅着提起来的同伴，恨不得一口气帮他们把单词背完。

　　小D的情况实在是非常紧急了。他一会儿恨老师不讲情理，一会儿恨那些学生笨蛋。他恨来很去还没恨完，上课铃又“叮铃铃”的响起来了。

　　小D又把手举起来。

　　“小D，你又干什么？”

　　“我想上厕所。”小D说。

　　“下课做什么来。”

　　“今天还没下过课呢！”很多学生异口同声的喊。

　　“不行，刚才不说，怎么上课了才说。古人头悬梁，锥刺股呢。一泡尿也憋不住啊。”还是一口斩钉截铁的语气。

　　没办法。小D只好继续锻炼憋功。

　　人们渴盼的下课铃终于又响了。英语老师还没出门，学生已经挤到了门口。

　　第四节是政治课。上课的是一位40多岁的老教师。

　　政治课在初中被视为副科。政治课的成绩在期末也不排名次。政治课的教师就平和得多。

　　上课铃响了一会儿了。教室里还空着好几个座位。政治课教师在讲台上耐心地等待着。

　　渐渐地都回来。只有小D的位置还空在那里。

　　上课十几分钟了，小D才回来。小D是跑着回来的。跑着回来，说明心里还重视。老师就和气地示意他归位。小D就急匆匆地到座位上坐下。

　　小D虽一句话也没说，谁都可以看到小D因迟到而不好意思的诚恳。政治老师很和蔼地看了他一眼。

　　终于放学了。院子里像炸了营，满眼都是学生。

　　教室里是空空的座位，只有小D一个人站在窗口，望着熙熙攘攘的人流，没走的意思。他看看裤子，还觉得湿漉漉的，外面也渗透了一大片。

　　看见没人了，小D才从教室里走出来。见了有人的地方，他就跑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