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的烟火气

谈起文学，人们脑海里往往冒出“高雅”两个字。文学是高山流水，文学是阳春白雪。但文学既然要写人，就充满了人间烟火气。生活中的吃穿住行、打嗝放屁、撒泼骂街、打官司告状、尔虞我诈等等充斥在字里行间，才子淑女与下里巴人在里面同台献艺，美与丑、善与恶、好与坏以矛盾的统一体完美呈现，读起来虽然“接地气”，但不免又使人怀疑，这就是所谓的“大雅之堂”吗？或曰“雅俗共赏”，也许更能接近文学的真谛。

我始终认为，文学是一门艺术。众所周知，有点文化的人都能写写字，写点生活中的琐碎，像一些磨磨唧唧的文章，但就是缺乏庖丁解牛般的艺术杀伐力。一篇文章，要想掷地有声，光照搬生活是不行的；不懂提炼，就会泥沙俱下，没有“吹尽狂沙始到金”之效。烟火气太多，就会熏人耳目；太少，又寡淡无味。灵感的电光石火加上千锤百炼，才能打造一件熠熠闪光的文学艺术精品。

文学的烟火气来自于同样处于烟火气的作者。潇洒如陶渊明、李白、苏东坡之流亦未能幸免于滚滚红尘。陶渊明“结庐在人境”，李白“同悲万古尘”，苏东坡“尘满面，鬓如霜”……纵观古今中外，文学家的工作其实并不潇洒，常常累得东倒西歪不成人样。或“朝扣富儿门，暮随肥马尘”，或为几两碎银频扣几案，或歪在一把破藤椅上流着哈喇子……此外，文学家的相貌大多并不富态，以“清瘦”为主；丰姿倜傥者亦不多见，不乏歪瓜裂枣之辈。谁能想到，就是这样一具卑微的血肉之躯，竟能操翰成章，点石成金，创作出出神入化之妙品。可见，才华无常态，杂然赋流形。

反之，文学如果没有烟火气又如何呢？那就如同无根的浮萍，行而不远。神话、武侠、科幻、童话等看似超凡脱俗，不食人间烟火，其实不然。人的思维始终跳不出生活这个圈子，不沾人间烟火是不可能的。我们看《西游记》，天上地下，云里雾里，但唐僧终究还得一步一个脚印在人间行走，经历千山万水才能取得真经。我们读起来倍感亲切，觉得没有多少隔阂。即使像如来佛祖、观音菩萨、阎罗王、各种妖怪等也不觉得是异类，遥不可及。说白了，无形中他们都沾了烟火气。

活在人世间实属不易，各种遭际，各种伤害，悲欢离合，喜怒哀乐，真是不吐不快。幸而我有一支笔，可以让流年烟火在一沓白纸上留影。或有一两句能醒人耳目，心口相传，此足以慰我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