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与张群的传奇故事(三)
第一节
“内奸”这个名称就如同“汉奸”一样,令人生恨、令人发指。尤其是在八年抗战期间的山城重庆,人们恨内奸、汉奸更是远远超过了恨日寇。就因为有那些猪狗不如的内奸、汉奸做内应,为日本间谍提供各种机密情报,导致日军对我国国民党军各大战区的兵力部署以及军力调配了若指掌,在扫荡重庆外围的作战中占尽先机,军锋直逼重庆,严重威胁到战时陪都的安全以及西南大后方的安全,而那些隐藏在国民政府军政要害部门的内奸、汉奸,就好像斩不尽、杀不绝似的,前几天刚毙了两个,大家还没高兴几天,就发现有更为严重的泄密事件再次发生。这些个该死的内奸究竟是谁?如此严重的泄密事件又是怎样告破的?
一九四零年八月下旬一个上午,王瞎子再次被张群的司机急匆匆接到了张公馆。在客厅里张群一脸尴尬地对王瞎子说道:“王老弟呀,说来真是惭愧。我们政府机关内部出了问题,自己解决不了,却偏偏要再一再二的请你这个算命先生来帮忙,想想我都脸红,脊背冒汗。”
“莫非又出了内奸?”王瞎子关切地问道。
张群无奈地点点头:“昨日黄昏时分,有渔民在朝天门月亮碛码头岸边发现一具穿着十分讲究的男尸。本来一具男尸也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可是这个渔民在剥取这具尸体的衣服时,发现其右边大腿内侧有一截被缠绑得非常牢固的密封竹筒,他觉得非常可疑,就报告了当地警察局。等警察来后把竹筒打开一看,豁然竟是前天上午国民政府国防部作战科最新一次国防军事会议纪要复制本。
中秋节刚过没几天,国防部执法队已经将节前查出的那一女一男两个内奸执行了枪决,前天上午刚召开的最高级别国防军事会议机密文件,竟然又被复制并出现在昨天黄昏时分江边的一具男尸身上。这简直是不可思议至极!骇人听闻至极!如此严重的泄密事件再次发生,不能不令委员长又暴跳如雷大发雷霆。他连夜把军统局戴笠戴老板叫了去,先是‘娘希匹’‘一群饭桶’的乱骂一通,接着就下了死命令,限期一个礼拜必须破案。如果到时间破不了案,所有办案人员包括戴老板在内,通通军法从事。
一个礼拜破案这不是逼命嘛!戴老板一着急,一个电话打到我那位朋友家里,请他把前些天所有参与侦破‘军委会泄密案’的办案人员通通叫来,协助军统局侦破此案。当他得知那个案子是我在背后帮了大忙之后,便半夜三更跑到家里来求我,我也是万般无奈,这才又急匆匆把你请来,商量一下到底该怎么办才好。事情经过就是这样,还请你老弟多多见谅才是。”
王瞎子笑笑说道:“虽然我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人,但能有机会为国家效力,也算是我王瞎子的荣幸。我还是那句话——‘只要方法对路,再难的事情也不难!’恩公不必太过着急,还是老规矩,请您再赐一字让我先预测一下再说。”
张群恨恨地说道:“我现在和大街上的老百姓一个样子,恨内奸、汉奸远远超过了恨日寇!请王先生就以这内奸、汉奸的‘奸’字预测一下,这次的内奸是一个人还是几个人?怎么弄才能尽快将其抓获?委员长可是只给了一个礼拜的时间呐!”
王瞎子仰首向天想了一想,捻须说道:“说文解字这样解释,‘奸’者,犯婬也。‘奸’字从女从干。‘干’者,犯也,在这里有‘求取’‘枯竭’之意。根据‘奸’字卦象可以推测出——
1)这次的内奸只有一人,是个文职,男性,大约五十岁左右,长相不差,不高,偏瘦。
2)此人有贪恋美色的恶习。喜欢梳头、熏香、献殷勤之类,经常出入于舞场。另外,此人爱用壮阳药。”
3)此人背后必定还有一个女人,但这两人气数将尽,只要按照这些特点去查,相信很快就会有所收获。”
“你是从哪里推测出这种种迹象的?能不能说得再明白一些?”
“当然可以——
1)此人既然能混到国府高层,并且能接触到最高机密,必属文人,以此推算年岁自然也小不了,应在五十岁左右。
2)此人既是文人,又属犯淫,就必然与女人有关。
3)‘奸’字从女从干,‘干’字有‘求取’‘枯竭’之意,喻示两人还得作案且气数将尽,所以很快就会有所收获。至于其他一些细节,则纯属社会常理与生活细节方面的推测,不说也罢。不知我这样解释,恩公还有什么疑问?”
张群拍拍王瞎子的肩膀:“你说得已经够明白了,而且我对你的预测路子也多少有了一些了解,谢谢你了,戴老板还在等着我的回话呢,我走了。你还像上次那样,等吃了中午饭再回去。”说完这话,人已到了门外。
王瞎子吃过午饭回去之后,每天照常出摊、测字依旧。三天过去了,恩公那边一点动静也没有,王瞎子心中隐隐有些不安;五天也过去了,恩公那边还是一点动静也没有,王瞎子开始着急。他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猜测有误,从而导致破案失败?
第六天一早,他去饭馆里吃早餐。饭馆老板问他:“王先生,您是不是病咯?啷个脸色那么难看?今日还是莫要出摊儿了,干脆就在屋里头歇哈算咯!”
王瞎子心想:“忧心忡忡许多天,这脸色能好看得了吗?还是老板提醒得对,在这种状态下出摊,万一给人测错了字、算错了卦惹出乱子,那我王瞎子今生今世可就真成了一堆臭狗屎了呀!”
就在王瞎子边吃面边胡思乱想之际,猛听得老李在耳边对他说道:“王先生,我家主人有请。”说完,就又再一次把王瞎子请到了张公馆。
客厅里,张群一把拉住王瞎子胳膊说道:“王先生,这下麻烦大了呀!”
王瞎子被惊出一身冷汗,连忙问道:“是不是我的推测出了问题?”
“那倒不是,”张群摆摆手说道,“你的猜测非常准。戴老板说你是个奇人,比那英国小说里的神探福尔摩斯也不差分毫。等这个案子一了,非要见你一面不可。他说他的部下全都是笨蛋、草包!他想请你去给他们当案情分析教官,月薪多少你说了算,哪怕当个顾问也行。总之他对你是佩服得不行。”
王瞎子摇摇头:“这个杀人魔王还是不见为好。不说他了,您还是先说说那个案子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吧?我都快急死了。”
张群递给王瞎子一杯水然后说道:“其实这个案子开始一直都非常顺利。戴老板带领刑侦处几名骨干,按照你提供的线索逐一排查,很快就锁定了在国防部作战科做机要秘书的黄某。等派人秘密跟踪两天之后发现,这家伙居然在大热天里每天晚上都戴一顶灰色礼帽去‘雾都军官俱乐部’参加舞会,而且他每次跳舞时,总喜欢把这顶灰色礼帽戴在同一位美貌舞伴的头上。这位美貌舞伴呢,又总是会在舞会结束之前,把礼帽再戴回到他的头上。
戴老板断定,问题一定出在这顶礼帽上。于是就在前天下午,国防部授意作战科又召开了一次紧急会议。当天晚上,就在这家伙戴上礼帽准备去‘雾都军官俱乐部’时,被埋伏在暗处的特工秘密带进一间屋子,戴老板在他的礼帽内果然搜出一份当天下午所开紧急会议文件的复制本。之后不用审,这家伙就竹筒倒豆子一样,一五一十全招了。
原来这家伙是军委会参谋长何应钦的同乡,姓黄。人很干练,笔头子也十分了得,为人忠诚可靠,而且善于揣摩上意,因此很得何应钦的赏识。就连蒋委员长对他也是信任有加,让他担任了国防部作战科的机要秘书。这家伙什么都好,就是一见了漂亮女人就失魂落魄走不动路。两年前的一个夏天,他在‘雾都军官俱乐部’舞厅里认识了一位自称是从上海来的交际花。两人一见面,他就被这女人的美貌和舞姿迷得神魂颠倒、不能自持,几次交往过后就完全拜倒在这女人的石榴裙下,心甘情愿做了俘虏。
第二节
侦缉处特工经秘密调查发现,这女人名叫江口百合,妓女出身,做过女优,是大特务土肥原贤二的得意弟子,日本陆军参谋本部高级特工。她两年前到重庆,就是专为窃取国民政府最高机密而来,碰巧就遇见了黄秘书。黄秘书馋涎她的美貌和身子,她则需要黄秘书手中的机密文件,两人一拍即合相见恨晚。
国防部作战科两年来曾多次发生泄密事件,何应钦怀疑这个、怀疑那个也从来不曾怀疑过他,这让他的胆子越来越大,直到这次竟然发展到,胆敢把整份最高军事会议纪要复制后带出,以换取那片刻之欢。被抓后他也非常后悔,表示愿意将功折罪,配合行动组抓捕江口百合。昨天晚上的行动一开始也非常顺利,就在黄某与江口百合跳舞时,行动组的特工就已悄悄潜入到江口百合在俱乐部开的房间内,只等她一进门便实施抓捕。
也不知这娘儿们从哪里嗅到了什么危险气味儿,还是中间哪个环节出了什么差错,这娘儿们在舞跳了一半时突然说是肚子不舒服去了卫生间,没过多大一会儿,黄某就口鼻流血歪倒在了沙发里。刑侦处长一看情形不对,即刻带人冲进卫生间,江口百合已然不知去向。
此时黄某已中毒身亡。刑侦处特工搜遍了俱乐部所有房间,也没见这娘们的踪影,只在俱乐部后面杂物间里发现了她丢弃的一套跳舞时穿的衣裙。当晚俱乐部四周早已布满警力,许进不许出,她绝无可能逃得出去。俱乐部内所有宾客,经仔细检查也都没有问题已被排除,最后只剩下俱乐部内部的服务人员。经俱乐部负责人以及同事之间相互辨认,也没发现有任何问题。
戴老板听说后大发雷霆,亲自赶去坐镇指挥,全部特工一直折腾到天亮也没有半点收获。今天已是委员长下达的最后期限,如果抓不到那个日本娘们,这次不光是戴老板,就是何应钦何总长恐怕也得背处分、受牵连。万般无奈之下,我只好再次把你请来,看看你有什么好主意,能帮助他们渡过这个难关?”
王瞎子沉思了好一会儿,然后说道:“恩公,我怀疑这娘们易了容,现在就混在俱乐部那群员工中间。”
“其实刑侦处的特工们也是这么认为的,只是时间太仓促,大家一时不知该如何下手进行甄别。”
王瞎子说道:“要想把她从员工中间找出来其实也不难。一是从她丢弃在杂物间的那套衣裙上做文章,二就是通过脚来辨认。”
“这是什么道理?”张群不解地问道。
王瞎子说道:“第一,这娘儿们既然是穿的那套衣裙跳舞,那么那套衣裙上就肯定有她身上残留的气味儿。只要我们能在那群员工中找到与衣裙上残留气味相同的人,事情不就很明显了吗?第二,因为日本人无论男女都有从小穿木屐的习惯,所以在两脚大拇趾与食趾之间都会有一道很明显的缝隙,一看便知。”
“既然看脚就可以辨认,何必再自找麻烦去辨别气味儿呢?”
“万一她不是日本人咋办?再说,多一条证据让她心服口服岂不更好?”
张群又问:“我们这里没有警犬,这娘们身上的气味如何辨别?”
王瞎子笑笑说道:“我可不是要骂我自己啊,在我还很小的时候师父就说我的鼻子比狗还灵。让我试试吧。”
张群听了大喜:“那还等什么呀?我马上给戴老板打电话,然后就带你一起过去。不过,为了安全起见你必须得先换一身行头,戴上你的墨镜,然后再披一件黑色斗篷,就没人能认出你来了。”
王瞎子觉得十分有趣儿,便欣然答应。等一切准备停当,就随张群乘车来到山城“雾都军官俱乐部”,并在戴老板的搀扶下走进会议室。当时在场的所有人都还以为是蒋委员长大驾亲临,吓得低着头连大气都不敢出。为了王瞎子的安全,戴老板还特意吩咐刑侦处特工,将俱乐部所有员工的眼睛上都蒙了黑布。杂物间那套衣裙已经送来,王瞎子闻过之后笑着对戴笠说道:“戴老板,你不觉得这套衣裙上的香气太浓了一点儿?如果不是这娘们身上有狐臭,她干嘛要使劲儿往身上和衣服上喷香水?”
戴老板会心一笑,然后示意手下让俱乐部的女员工,列成一队如同受阅一般从王瞎子面前缓缓走过。当其中一名中年员工走过时,王瞎子用手轻轻碰了戴笠一下。戴笠会意,接着用手又碰了一下旁边的刑侦处长,下嘴唇朝那中年女人一撇。刑侦处长精神一振,伸手一指那女人,喝声:“拿下!”一群特工像饿狼般一拥而上,眨眼间就把那个女人摁倒在地,像捆粽子一样捆了个结实。
张群急不可耐地想要看看这女人的脚趾间到底有没有一道缝,便吩咐一名特工:“把她的鞋脱了,再把她脚上的袜子也脱了!”
这名特工心想:“一个半老徐娘的臭脚丫子有什么好看的?莫非这位长官平时就好这一口儿?”心里想归想,手上可不敢怠慢。等把这女人脚上的袜子脱下之后张群一看,两只脚大拇趾与食趾间果然有一道不窄的缝隙。不禁兴奋地冲王瞎子和戴笠低声说道:“果然如此!果然如此!”
戴笠随即对这女人进行了突击审讯。开始这娘们死活都不开口,就连杀死黄秘书的毒针戒指从她包里搜出并摆在了她面前,她还是闭死了眼睛拒不招供。刑侦处长火了,正要准备对她动刑,谁知戴老板摆了摆手轻轻走到她面前,然后转身对刑侦处长只说了一句话,这娘儿们便乖乖儿的全招了。
只听戴老板说道:“对付训练有素的日本老娘们、小娘们光靠刑具是没有用的,得动点脑子懂不懂?我劝你们一不要杀她,二不要对她动刑,我有个妙方叫着‘浇大粪’,你们不妨试试。现在你们就去附近农村找一个隐蔽的地方,把她用镣铐铐在一个粪坑里边,然后对村民们说,无论是谁,只要每人每天往她头上浇二十瓢大粪,就赏大洋一块,直到把她浇死熏死为止,不死不休!”
特工们听后哈哈大笑,连声叫好。那娘儿们听后气得浑身直发抖,用日本话破口大骂了好一阵,最后还是流着眼泪乖乖地全招了。
张群听了先是觉得好笑,可笑过之后又觉得戴笠这招数实在太小人、太阴毒。
王瞎子心想:“这可真是应了‘恶人遇到恶人恶’那句话。这日本娘儿们如果不是遇到像戴老板这样的混世魔王,又岂能这么快便乖乖儿的就范?”
张群和王瞎子又哪里知道?就因为有他们俩在场,这位戴老板今天已经算是够“文明”的了。戴老板在审讯日本女特工方面其实极有办法。他常常会使用一些阴招损招,而且招招都是与众不同的阴损。要说其中最阴损的,莫过于“生孩子”了。我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这个刑法对于女人来说,简直就像是生孩子一样,但比生孩子不知要难受多少倍。
戴笠只要遇到死不招认的日本女特工,同时也为了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将这些女特工攻克,他就会选择这种惨无人道的刑罚。这种刑罚就是,先将一些空瘪的橡胶软管塞进女特工的下身体内,然后用气筒往橡胶管里打气,等女特工下身体内的橡胶管膨胀起来,看上去就像是怀了孕一样。然后再让人用力向外拉那些橡胶管,这时候女特工的感觉就像是在生孩子一样,痛苦万状生不如死。日本女特工面对戴笠的这种酷刑,只能如实招供别无选择,因为这毕竟是一种极其痛苦而又极度耻辱的刑罚,无论是受过何等的专业训练,无论再怎么坚强的日本女特工,谁也不愿去经受这样的刑罚。
“国防部作战科泄密案”终于如期顺利告破,这让委员长特别高兴。可当戴笠提到王瞎子的功劳时,委员长不禁勃然大怒:“我早就晓得了,你们都是一群饭桶!堂堂党国培养了无数的精英,竟然还要让一个算命瞎子来帮助破案。传出去党国的脸面往哪里放?我蒋某人的脸面往哪里放?以后你要是再敢在我这里提一提王瞎子,我就立刻先把你戴雨农弄成个‘戴瞎子’!娘希匹,滚出去!”
王瞎子本就不喜欢戴笠,更讨厌官场,这一下倒省去了许多无谓的烦扰。但对于戴笠和张群送他的好烟好酒却是来者不拒,五百块大洋的奖赏也照单全收,只不过他又悉数捐给了山城孤儿院。至于江边那具男尸,既没人关心更没人过问,直到化为历史尘埃,谁也不清楚那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王瞎子还是王瞎子,每天测字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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